第二十四章新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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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是新社會了,但人們守舊的思想仍然存在骨子裏。
秦遠景搬到了小公館裏來,為了避嫌,住在一樓的客房裏,緊挨著,是劉媽和翠玉睡的房間。
他的東西不多,除了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外,隻有兩個大皮箱。一個皮箱裏裝的是衣服,另一個則裝滿了書。
中午劉媽叫沈雲舒吃飯的時候,秦遠景的東西就已經全部收拾好了。
劉媽是個尤為守舊的人,她和翠玉吃飯另有一張小桌子,從不和主人家同桌吃飯。偌大的餐廳,隻坐了秦遠景和沈雲舒兩個人。
沈雲舒一下樓,一雙眼睛便四處掃來掃去,似乎是在尋找什麽。秦遠景替她拉開椅子,打趣道:
“沈小姐不要再找了,十點多,老五就已經走了。”
“嗯。”沈雲舒被人戳破心思,不好意思地笑笑,心裏有些慶幸,還有些不知道什麽樣的情緒在作祟,讓她心神不寧。
這一頓,她吃得食之無味。吃過飯,和秦遠景閑聊起他在國外的生活來。
秦遠景為人紳士溫和,說話又風趣幽默,很快讓沈雲舒笑逐顏開。倆人聊了半個多小時,擋不住盛夏帶來的倦意,沈雲舒打著哈欠,上樓去午睡了。
她午睡醒來,劉青就已經在樓下坐著了。
除了秦遠夜許諾的銀元外,他還帶了兩條黃澄澄的小黃魚。看見這兩條小黃魚,沈雲舒眼睛都直了,心想這才是最實在的東西,急忙把它收到懷裏。
這趟來,除了來給她送錢外,劉青還是來替秦遠夜問她,她考慮得如何的。沈雲舒揣著兩條小黃魚,心情好了許多,和和氣氣地說:
“劉大哥,麻煩你轉告五爺一聲,說我得再考慮考慮,等我考慮清楚了,一定給他答複!”
劉青應著,起身準備離開。他剛走到門口,忽然折回來,善意提醒道:
“沈小姐,機會來了,你可得想辦法把握住。以五爺的身份和地位,將來大帥老了,關東一定會是他的。這些年,想方設法搭上他這根高枝的女人不盡其數,到現在,五爺卻隻給了你這一個機會。”
沈雲舒訕笑著,表示自己知道了。她客客氣氣地送劉青出去,都走到門外了,劉青還是又欲言又止的回頭看,他在門外躊躇很久,到底是沒再折回去。
自從沈雲舒到了關東之後,他和沈雲舒就已經很少交集了。
他有些不明白,分明前幾天秦遠夜對她還是戒備的狀態,為什麽轉眼間,就要向她示好?
自古來有句老話,英雄難過美人關,但他跟在秦遠夜身邊這麽多年,美人遇見過不少,不乏比沈雲舒姿色更加出眾了,但秦遠夜從未正眼看過她們一樣。
卻為何現在,在沈雲舒身上栽了跟頭?
他想不明白。或許是這個女人真的是有什麽魔力,亦或者秦遠夜有他的另一番打算。
他是下屬,下屬無權幹涉上司的任何事情,他隻能按照秦遠夜的吩咐做事,無論是讓他做什麽、說什麽。
秦遠夜給了她三天時間,她就考慮了三天。一直到第三天下午,沈雲舒終於下定決心給秦遠夜去了個電話。
接電話的人是劉青,劉青聽說了她的決定,沒有絲毫意外,欣慰地說:
“沈小姐,您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掛斷電話,沈雲舒癱到沙發上,望著頭頂的發呆,想,以後在外人眼中,她就是秦遠夜的情人了,徹徹底底是別人眼中的金絲雀了。
她想到那天在大帥府裏的情景、想到馮鈺、也想到林俊霖。
馮鈺對秦遠夜是喜歡的,她看得出來。她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馮鈺,但人生在世,就是如此,誰也不能對得起所有人。
她要對得起馮鈺,就隻能對不起自己。
她又想,如果他在登州聽說了這個消息,會不會把這個金絲雀和平原縣裏,胡家公館裏見到的那個姑娘聯係到一起呢?
會不會在平原縣的時候,林俊霖就已經認為自己是秦遠夜的人了?
她想到了那一池荷花,想到了他在荷池裏接住自己的場麵,還有夢裏的那句“跟我走吧,這個世道,隻有我能夠護著你了”。
她已經很久沒做過那個奇怪的夢了,無論是說這話的人,還是在槍林彈雨裏,麵具遮住臉,拿槍指著她的人,她都沒再夢見過了。
秦遠景從書房出來倒水,看見她癱在沙發上,關心地問:“沈小姐,怎麽了?”
沈雲舒坐好,強笑著搖搖頭:“沒什麽。”她站起來,主動拿起水壺遞給秦遠景。
“謝謝。”
秦遠景接過水壺,剛想回書房,沈雲舒忽然問:“三少爺,您和馮小姐熟悉嗎?”
“怎麽了?”秦遠景納悶地看著她。
沈雲舒微微低著頭,把垂到額前的頭發撩到耳後,麵色不改地扯謊道:“那天在秦府,我和大帥說的話是假的,我和五爺,確實是情人關係。”
她既然已經決定好要扮演秦遠夜情人這一個角色了,就要立刻融入角色裏,盡快按照約定,替秦遠夜解除這門婚事。
想要解除,就得要先了解。
秦遠景沒有絲毫意外,他從容坐下來,想了一會兒,說:“馮鈺的父親和我的父親是多年的老戰友,當年在戰場上,他救了我父親一命,因此我父親對他十分感激。”
“大概五年前,她的父親舊傷複發,醫治無效歸西了,她的母親死得更早。父親記掛著老戰友的情誼,把她接到家中。”
沈雲舒點頭:“那她和五爺的婚事是一早就定下的嗎?”
秦遠景搖頭:“她來到關東不到一個月,我就去英國了。她和老五的婚事,是我到了英年一年後,父親才給二人定下的。”
他說到這兒,頓了頓,抬頭看向沈雲舒,笑著說:“我雖然和馮小姐不熟悉,但那天在家裏見到她,覺得她像是通情達理的人。沈小姐你和老五如果真心相愛,相信她會成全你們的。”
這話,沈雲舒不好接什麽,隻好笑笑。
她回憶起和馮鈺短暫的相處來,也覺得她知書達理,但是否會成全她和秦遠夜,卻不好說。
以秦遠景剛剛說過的話推斷,她和秦遠夜的婚事定下來也有三四年了。
秦遠夜從一開始就極其排斥和她的婚姻,她如果真的通情達理,早就和秦遠夜解除婚約,另覓良配了,又怎麽會捱到現在?
沈雲舒客氣地請秦遠景接著去書房看書後,又找到劉媽,向劉媽仔細打聽起馮鈺和秦家的情況來。
是夜,她躺在床上,輾轉想了半夜,怎麽想都覺得,想要解除這門婚事,馮鈺是她唯一的突破口!
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把那天和翠玉在商城裏買的首飾衣裳一字擺開,坐在鏡子前精心梳理自己。
翠玉端著早餐上來,看見她正拿著水晶發夾在頭上比劃,好奇問:
“沈小姐,您這是要出門嗎?”
沈雲舒回頭看她,她穿著做活用的粗布衣裳,樸素得很。
“嗯,我準備去見馮鈺,翠玉,你回去換身衣裳,收拾收拾,咱們一起坐公交車去城裏。”
一聽說要進城,翠玉快活地急忙去換衣裳。
沈雲舒收拾利索了,拿著新買的真皮手袋下樓時,好巧不巧,正撞見推門而入的秦遠夜。
秦遠夜一抬頭,看見她穿著鏤花的白色蕾絲洋裙,胸前別著那枚秦遠景從英國帶來的珍珠胸針,烏黑長發在一部分腦後盤成花苞,另一部分自然垂下來,好看極了。
這是他頭一回見沈雲舒穿洋裝,打扮又是如此精致。他知道她穿旗袍很有味道,卻沒想到,穿起洋裝來,也是如此美麗。
他眼前一亮,以為她是為了迎接自己特意打扮的,高興地走進來,問:
“你用過早飯了嗎?”
話剛問完,他才瞥見她手裏的手袋,頓時明白過來,她這是要出門,又不高興地問:“你去哪兒?”
他第一句話語氣還是輕快的,後一句就冰冷起來,讓沈雲舒摸不著頭腦。
她走到客廳,把手袋放到桌子上,給秦遠夜倒了一杯水,如實答道:“我想去見馮小姐。”
“你去找她做什麽?”
“你不是讓我想辦法替你解除這門婚事嗎,我想過了,馮鈺是我的突破口。隻要她肯鬆口,你再在大帥麵前使使勁,婚約不就自然解除了?”
秦遠夜坐到沙發上,拿起水杯,斜眼看她:“你就這麽想盡早解除掉我和馮鈺的婚約?”
“難道五爺您不想嗎?”
他自然想。他巴不得明天秦大帥就把這門婚事給取消掉,還他一個自由身,但他看見沈雲舒這麽心急,他就不高興。
“你今天不要去了。”
“為什麽?”
“我昨晚在老太太和大帥麵前,表明了和你的關係。現在她們正在氣頭上,你現在去找馮鈺,隻會讓老太太她們覺得你在示威。”
沈雲舒一愣,沒想到他的動作這麽快,可她總是要見馮鈺的。
“你先在小公館裏安分待一段時間,最近這段時間,我讓劉青來保護你。”
她眉頭蹙起來,覺得秦遠夜有些小題大做。
但她畢竟沒經曆過大戶人家的明爭暗鬥,哪裏知道這些人狠起心來,究竟有多歹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