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人為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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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帥府裏,秦大帥氣急敗壞地坐在客廳裏,他旁邊坐著二姨太、秦老太太、秦遠騰以及秦遠騰的正房夫人楊淑芬。

    楊淑芬挨著秦遠騰坐,二姨太佯裝孝順地一邊輕拍打秦老太太的背給她順氣,一邊陰陽怪氣說:

    “那天晚上我就說過了,那個叫沈什麽舒的不是什麽正經姑娘,大帥偏要聽信老三的話,憑她會幾句洋文就饒了她,這下好了吧,出事了吧!”

    “你就少說兩句風涼話吧!”秦老太太敲著拐杖,看向秦大帥,“景林,你給拿個主意,小鈺這麽多年,不能白等啊!”

    秦大帥頭疼地扶著腦袋,他又能有什麽主意?這些年,他逼也逼過、罵也罵過,可老五那混小子,就是不肯娶馮鈺!

    二姨太和秦遠騰頻繁交換著眼神,有一會兒,二姨太清清喉嚨,手在老太太身上拿開,懶散地搭到椅靠上:

    “老太太,您那孫子的脾氣,您又不是不清楚,他從小就有自個兒的老主意,自從入伍後,在軍政府站住腳很,翅膀更是硬得厲害,您敢管,他就敢跟您叫板,難不成您忘了之前他是怎麽從咱們大帥府裏搬出去了?”

    當初他在外頭蓋方宅,帶著方婷月搬出去,主要原因確實是看不慣家裏的姨太小姐們給方婷月臉色看,導火索卻是因為二姨太和秦老太太商量著要把方婷月嫁到開酒樓的陳家去。

    方婷月不願意,二姨太說了兩句重話,被秦遠夜聽見了,一怒之下,才領著她搬出去。

    那時候,因為這件事,在大帥府裏還惹了好長一段時間的火。在這個當口,二姨太特意提起這件事,無疑是火上澆油。

    秦大帥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水叮當響:“還反了他不成?”

    二姨太是巴不得他的火氣越大越好,立馬接腔:“要我說,就是您打小兒慣的。”說著她給秦遠騰使了個眼色,“您恐怕還不知道,老五背著您,跟平原縣的胡先生聯係上了,在咱們關東,做起了鴉片生意!”

    “鴉片?”秦遠騰故作驚訝地誇張說,“爹,平時您不是最恨我吸大煙了嗎,現在老五竟然去做鴉片生意,您就不管管嗎?”

    聽說秦遠夜竟然開始賣起鴉片,秦大帥眉頭鎖了一下,斥道:

    “他開煙館賣鴉片是往家裏撈錢,你呢?你整天隻會往外頭散錢,這能一樣嗎?”

    “您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二姨太不高興地一扁嘴,“這些年你和老五隻管軍中打仗的事,老三在國外留學,六兒他年紀小,家裏明麵上的、暗地裏的生意,哪樣不是我跟遠騰他緊招呼、慢招呼?遠騰他往家裏撈回來的錢還少嗎?”

    秦大帥一時啞然,二姨太得理不饒人,接著說:“家裏的人這些年富貴日子過慣了,就是清清一件普通的裙子,就得花上幾百大洋,光靠您在軍政府每月吃的那點兒月錢,哪裏夠支撐一家人這麽大的花銷,這麽些年,還不是我一個人撐下來的?”

    她這話說的就過了。

    當軍閥當到秦大帥這種地步,哪個養家靠的是月錢?還不是各個商行的進貢、軍火等見不得光的買賣帶來的暴利?

    秦老太太年紀雖然大了,卻並不糊塗。

    早些年,在秦大帥的發達路上,二姨太那位在北平當官的爹沒少使勁兒,秦大帥不是個忘本的人,所以這些年對二姨太縱容得很。

    她雖然是姨太,但在家中的權利,比正室何氏大。再加上何氏膝下隻有一個女兒是她親生,家中無嫡子,秦遠騰就是長子。

    故而二姨太越發飛揚跋扈。

    她欺負那些姨太小輩,秦老太太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她今天言辭間,隱隱竟然有些要爬到秦大帥頭頂上去,秦老太太便受不了。

    老太太一敲拐杖,教訓道:“你確實為我們秦家出了不少力,我感謝你!但自從遠騰他攆走之前的掌櫃,全盤接手了家裏的生意後,別的我不提,單是藥鋪這一行,就賠了多少錢進去?”

    “咱們秦家家大業大,是景林他一個人打下來的,不是你們娘倆賠出來的!”老太太越說越氣,大口喘起粗氣。

    自秦遠騰接手家裏生意後,隻賠不進,卻也是不爭的事實。要不是賭場和碼頭早被秦大帥給了秦遠夜,家裏再大的家底兒,怕也要被秦遠騰賠了個底精光。

    一想到那兩樣穩賺不賠的生意握在秦遠夜手裏,他現在手底下又多了毒品生意,二姨太就嫉妒的眼發紅。

    長子又怎麽樣?她這麽多年為這個家盡心盡力又怎麽樣?還是比不過別人有個好娘。

    再想起秦遠夜早死的親娘,二姨太又恨得牙根發癢,腦子一熱,不管三七二十一,挽起袖子嚷嚷道:

    “娘,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難道我們就沒給這個家出過力嗎?是,遠騰他確實賠了一點兒錢,但天底下哪有穩賺不賠的生意?就算是有,也早被你們塞到老五他手底下去了!”

    秦大帥是個孝子,眼見老太太被她一番話氣得發抖,二話不說,兩三步走過來,扳過二姨太的肩膀,朝她的臉上狠狠扇了一耳刮!

    “吵什麽!我叫你來,是讓你們來商量正經事的,不是讓你來跟我娘吵架的!再吵,再吵就從這裏給我滾出去!”

    二姨太捂著火辣辣的半張臉,難以置信地看向他,看見他眼睛裏竄出的火,她識趣地閉嘴,卻伏在椅子上嗚嗚哭起來。

    秦遠騰性格像極了二姨太,又一貫怕秦大帥怕得厲害,此刻竟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我聽二房話裏意思,好像對遠騰現在手底下的生意不滿了,我也早就想說生意上的事了,正巧,今兒一並說了。”

    老太太亦是個厲害人物,當即道:“藥鋪、洋行還有錢莊的生意,總在他手裏虧著也不是個事兒。咱們秦家四個兒子,一碗水得端平了!沒有把所有生意都交給一個人管的道理!”

    “那就把所有的生意都收回來,咱們重新分!”

    二姨太心裏惦記著秦遠夜手裏頭的碼頭、鴉片和賭場,光是鴉片一天的利潤,就趕上錢莊一個月的收益了,她心裏的算盤打得滴溜兒響,當即說。

    “娘。”秦遠騰肉疼地低喊一聲,二姨太瞪他一眼,“遠騰手底下的生意我們全部交出來,老五管的碼頭、賭場,還有他剛從胡先生那兒談成的鴉片生意,也得全部交出來,咱們重新分!”

    老太太瞥她一眼,慢悠悠道:“當初景林交到老五手裏的,隻有一個賭場。碼頭是他後來自己盤下來的,鴉片也是他自己談成的。我隻管一個賭場,你想要其他的?”她冷笑一聲,“你自個兒去問老五要!”

    這二姨太哪裏肯,她剛要接著爭,楊淑芬先瞥見秦大帥鐵青的臉,曉得她這位婆婆已經惹得秦大帥十分生氣,不能再繼續鬧下去了,急忙幹笑著打圓場,同時拚命給二姨太使眼色:

    “咱們今兒聚到這兒,不是為商量五少爺和馮小姐的事兒嗎,怎麽又因為其他事爭起來了?還是說正事要緊。”

    二姨太心不甘地住嘴,坐回椅子上,老太太亦帶著氣,盡量和氣地問楊淑芬:

    “你跟小鈺是同學,又和老五讀的是同一個私塾,對這事兒,你怎麽看?”

    “奶奶,我隻是覺得,五少爺現在已經是成年人了,不像小孩子一樣,不聽話打一頓就好了,他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張。咱們與其逼迫他,倒不如順著他。”

    “你說讓我成全他跟那個來曆不明的丫頭,解除他和小鈺的婚事?”秦大帥怒哼一聲,“不可能!”

    “父親,我的意思是,您不如請五少爺和那位沈小姐到家中吃頓飯,同意讓他娶沈小姐當姨太,您給他一個台階下,五少爺自然也會給您一個台階下,娶了馮小姐。”

    秦大帥和老太太同時陷入沉思,有一會兒,老太太先低頭:“淑芬說得也有道理。”

    男人,自古以來就是要有三妻四妾的,隻要馮鈺正室的位置保得住,讓秦遠夜多娶幾個姨太又能有什麽關係呢?

    “那就找個時間,讓他們來家裏吃個飯吧,”秦大帥不情願卻又無奈地答應。

    事情商量出一個結果,人就陸續散了,片刻後,客廳裏隻剩下秦遠騰這一小家人。二姨太不高興地瞥楊淑芬,譏道:

    “你倒是會在老太太和大帥麵前討便宜。”

    楊淑芬家世不差,和二姨太說起話來,腰杆挺得直,不卑不亢道:“總不能全家人全都招人嫌吧?”

    二姨太氣得剛要罵,楊淑芬又說:“您想從大帥這兒拿走碼頭和鴉片生意,我看基本沒戲。聽老太太剛剛的意思,生意重新分,恐怕老三和六兒也要分一杯羹,剩下不多不少,剛好四個生意。”

    她低聲嗤笑一聲,“您要是想把最賺錢的給搶過來,我勸您不如換個地方下手。”

    “換個地方?”二姨太眉頭緊蹙,“換到哪兒?”

    “他不是對那個姓沈的丫頭在意得很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