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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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宅。

    方婷月聽王婆子把剛剛在沈雲舒院裏看到的、聽到的,嘰裏咕嚕一通說完,忍不住拍手稱好。

    她立即高興地到沈雲舒院子裏去看笑話,到了門外,才把喜色收斂,擺出一副擔憂的樣子,高聲喊道:

    “我聽說沈小姐出事了,沒什麽大礙吧?”

    她剛剛走進門,劉青便急裏忙慌地出來,衝她做了個“噓”的手勢,小聲說:“五爺在裏麵陪著沈小姐呢,表小姐,您小聲點兒。”

    他見方婷月沒有眼力勁兒的徑直朝裏走,連忙把她拉到一邊:“現在沈小姐情緒不好,表小姐,您還是別去看她了。”

    方婷月踮著腳尖,張著脖子朝裏頭探,什麽也看不見。她推開劉青,還想往裏走,再被劉青拉住:

    “五爺還在氣頭上,表小姐,您就別再添亂了!”

    “這怎麽能是添亂呢,我這不是關心她嗎。”方婷月一撇嘴,悄悄把劉青拉到一邊,低聲問:“我聽王婆子說,沈小姐是衣衫不整地被哥抱回來的,出什麽事了?”

    劉博源的命根子已經沒了,又是在大街上鬧的,還開了槍。這事兒就算是想瞞,在關東也瞞不住。劉青歎口氣,坦白道:

    “沈小姐下午去逛街,誰知道碰見二少爺和劉博源了,這倆人,真不是個東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竟然!”

    “嗨!”劉青再歎一口氣,說不下去了,方婷月卻明白了。

    沈雲舒八成是已經被這兩個人糟蹋了。她壓著心裏的喜,回頭衝裏屋又看了一眼,裝作懂事說:

    “行,我知道了,我就不進去了。你待會兒見到沈小姐,告訴她,我明兒再來看她。”

    一出這座院子。方婷月眉梢立馬飛揚,激動地一拍手,自言自語道:

    “這下這個狐媚子,想賴在這兒,也沒臉賴了!秦家大門大戶,哪能容許秦遠夜娶一個失去貞操的女人?”

    就算秦遠夜再喜歡她,秦大帥和老太太發起火來,秦遠夜也不得不聽、不得不順著。

    再說,沈雲舒是什麽身份?楊淑芬又是什麽身份?當初楊淑芬被秦遠騰糟蹋的時候,不也沒人敢站出來,指著秦遠騰的鼻子說半句不是嗎?

    更何況現在被糟蹋的是一個鄉下丫頭。

    臥室裏,沈雲舒還害怕地緊緊抓著秦遠夜的手。她臉上的淚珠還沒有幹,眼睛紅通通的,顯然是剛哭過。

    小翠幫著她換了一件衣裳,是鬆閑的洋裙,白皙的脖頸露出來,上頭丁點兒被欺辱的痕跡也沒有。

    秦遠夜還不敢問她在旅店裏,都發生了什麽事,怕讓她好不容易安慰下的情緒再次變得激動。

    一個小時,足以把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全都發生了。

    天已經暗了,燈昏暗地亮著。飯菜小翠熱了三遍,又端進屋裏,難受地勸道:

    “您多少吃點兒吧,中午您就沒怎麽吃東西,您現在再不吃,身體就該餓壞了。”

    秦遠夜示意小翠把飯菜放下,自責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下午讓劉青跟我出去。他如果跟著你,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想起在茶樓外發生的事,沈雲舒又忍不住發抖。她下了決心,從床頭櫃裏翻出二姨太給她的銀票和金鐲子來,交到秦遠夜手裏:

    “他們這些人,我再也不想見到,也不想再和他們打交道了!”

    “你放心,我馬上就派人把東西給二姨太送回去,今天的事,不會就這麽過去了,早晚我會幫你把公道討回來。”

    沈雲舒低頭盯著秦遠夜發白的指尖,淡“嗯”一聲,對他的話,卻保留了七分質疑。

    自己是誰?不過是一個和他做交易的“商人”而已,他憑什麽要為了自己,跟他的親兄弟反目成仇呢?

    秦遠夜拿起碗筷,遞到她手裏:“好歹吃兩口飯吧。”

    她這回乖順地接過白飯,就著熱了三遍的青椒炒肉,吃了半碗米飯,喝了兩口湯,就把碗筷放下了。

    殘羹剩肴被收拾幹淨,小翠拿了水盆來。幹淨的毛巾在溫水裏浸濕,秦遠夜就把它接過來,親自溫柔地替沈雲舒擦手臉,邊擦邊說:

    “我向你保證,這樣的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沈雲舒輕輕點頭,在他的柔聲哄勸下,歪頭去睡。但她就算是躺在床上了,也要緊緊攥著秦遠夜的手。

    她怕的不是他離開,而是後怕、恐懼。

    秦遠騰是什麽樣的人,在關東細一打聽,就全都清楚了。

    臉反正是已經撕破了,她怕秦遠夜一走,就有人趁夜闖進來,把她從這裏劫走。

    她下意識的動作讓秦遠夜心裏一陣發緊。

    小翠很有眼力勁兒的退出去,悄悄關上門。房間裏靜悄悄的,隻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和時不時一聲哽咽。

    沈雲舒徹底熟睡,已經是後半夜了。

    秦遠夜活動著發麻的手臂,躡手躡腳地從她的房間裏退出來,見劉青還在外麵等著,把金鐲子和銀票丟給他:

    “明兒把這些東西給二姨太送過去,什麽都不用說。”

    劉青納悶地看這些東西一眼,沒有多問,直接把它們揣進懷裏,小跑著朝外走:“廚房裏還給您熱著飯,我去給您端來。”

    “不用了,沒胃口。”秦遠夜擺擺手,闊步朝自己的房間走,走到一半,突然停下來,“明天你再去給我搞把槍來,要手槍。”

    “您不是有槍嗎?”

    “我打算給雲雲配一把。”

    “啊?”劉青一愣,剛想勸說他,這不合規矩,又想起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兒,沒敢言語。

    秦遠夜才剛出這個院子,沈雲舒就又醒了。

    她一睜眼,下意識地就去尋找秦遠夜的身影,不見秦遠夜,她怕得打開燈,裹著被子,縮在牆角裏。

    下午的事還在她的腦子裏徘徊不去。

    她後怕,如果不是她夠機靈,在秦遠騰離開後,拿簪子的尖兒狠插劉博源的命根子、秦遠騰順便把他們兩個反鎖了、秦遠夜又及時趕到,她想象不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就算沒有秦遠夜的那一槍,以現在的醫療水平,劉博源的命根子也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在她用簪子把他的命根子插透時,他就發了瘋要出去,要讓警察把她抓起來槍斃、要把她賣到窯子裏去!

    還好,還好秦遠騰在外麵反鎖了門,旅店老板膽子小,聽見動靜也不敢上去問。

    可沈雲舒還是忍不住發抖。

    她終於明白了秦遠夜之前為什麽要把她接到方宅來、為什麽要讓劉青跟著她。

    既是方便監視,也確實是在保護她的安全。

    在關東,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著這座方宅,沈雲舒清楚,今天下午的這事兒一鬧,自己徹底就被推到風口浪尖上了。

    眼淚不受控製地再次湧上來,怕小翠聽見,她竭力地壓製著。

    這個世道,比她想象中的,亂得太多了!

    長夜漫漫,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再一次睡著的。再醒來時,天已大亮,劉青已然把東西送回了二姨太手中。

    二姨太陰沉著臉,坐在小廳裏,金鐲子壓著銀票,就擱在她手邊。

    秦遠騰懶洋洋地打著哈欠進來,還沒來得及問她大清早叫醒自己為了什麽,二姨太就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鐲子都險些摔到地上,斥道: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讓你暫時別打沈雲舒的主意,別打沈雲舒的主意,你就是不聽!這下好了,所有的事,因為你,全都壞了!”

    秦遠騰不以為然地在她對麵坐下,喝一口清早剛沏的茉莉花,滿不在乎道:

    “不就是讓劉博源睡了睡老五的女人嗎,怎麽了?讓老五在關東丟個大臉,難道不好嗎?”

    “好?”二姨太冷笑,“你知不知道,昨兒老五把劉博源閹了,劉博源傷沒好,就讓孫省市長連夜送出了關東,今兒一早,孫府的人就來興師問罪了!”

    “閹了?”秦遠騰一驚,隨即拍手笑起來:“閹了好啊!閹了,孫劉兩家和老五不就有仇了嗎!他們一有仇,那得利的不還是咱們嗎?”

    二姨太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秦遠騰一眼,心想自己怎麽生了這樣一個不成器的兒子,接著數落道:

    “我昨天上午,好不容易買通了沈雲舒,她答應替咱們想辦法,讓老五在碼頭和煙館的轉讓協議上簽字,下午你就把這件事攪黃了!”

    她指了指手邊的東西:“東西一樣不差地給我全都送回來了!”

    “送回來就送回來唄。”秦遠騰依舊不以為然,“從別的地方想辦法,咱們一樣能把這兩樣東西弄到手。”

    “弄到手?”二姨太“嗬”一聲,“東西是劉青送回來的,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意味著老五已經知道我們私底下的小動作了!”

    秦遠騰這才緊張起來,他的心思登時就亂了,急忙問:“娘,那咱們該怎麽辦?”

    “怎麽辦?”二姨太氣得發笑,“我還想問問你要怎麽辦!你捅的簍子,你自己負責收拾幹淨了!”

    秦遠騰急起來,他在劉博源麵前,口口聲聲說他是秦家的二少爺,壓秦遠夜一頭,他那是打腫臉充胖子。

    自從秦遠夜從軍,在軍政府裏拿到實權後,秦家、乃至整個關東,能夠壓的住他的人,隻剩秦大帥一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