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夜心涼了半截兒，苦笑著輕拍她的背：“沒什麽好對不起的，感情這種事，本來就不能強迫。”

    沈雲舒擦了一把眼角淚花，鬆開手抬頭看他，搖頭說：

    “我現在沒法回答你之前的問題，我需要考慮，至少要等我再見林俊霖一麵後，才能夠給你答複。”

    不是拒絕，不是拒絕，那就代表著還有可能。

    秦遠夜懵了一下，回過神後，他緊緊地再把沈雲舒抱進懷裏，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骨頭裏。

    沈雲舒被他抱得踹不過氣來，剛剛沉悶的心情，卻隨著這一個擁抱，徹底煙消雲散。

    擁抱過後，倆人互相笑了一會兒，沈雲舒蹦蹦跳跳的下了樓，哼著小曲洗過澡，歪到自己床上，臉上樂開了花。

    有些事想通了，人反而輕鬆許多。

    她高興地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來滾去，想著秦遠夜，小臉通紅。

    剛剛的話，她雖然沒有直接答應秦遠夜的示愛，但她認為，自己的態度已經明確了。

    她躺在床上，越想越覺得秦遠夜說的話有道理。不過是一個夢，就憑一個夢，難道就要定自己的終生了嗎？

    她一開始，確實害怕秦遠夜，一心都想著遠在登州的林俊霖不假。

    但今天突然提起林俊霖來，她才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過林俊霖了。

    她對秦遠夜的害怕和恐懼，隨著倆人的相處一點點消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轉化成了依賴、信任。

    什麽時候喜歡上的，說實話，沈雲舒自己也不清楚。

    她剛剛回憶起在關東經曆的那些事，想到她無助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秦遠夜，她就突然明白過來了。

    這是短暫的一個夜。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秦遠夜就已經醒了。

    他激動地找出剃須刀，在洗過臉後，對著鏡子，把剛剛紮出頭的胡須重新修理一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換上一套洋氣的西裝，期待地去敲沈雲舒的門。

    聽小翠說，沈雲舒還在睡著，旁邊衛兵的走動聲，他都覺得重，小聲訓斥道：“都小點兒聲，沈小姐還在睡著，不要把她吵醒了。”

    在方宅的時候，秦遠夜待沈雲舒也體貼，卻從沒想現在這樣緊張兮兮過，小翠像活見鬼似的，驚訝地去推門：

    “咱們不是馬上就要走嗎，我去把沈小姐喊起來。”

    秦遠夜大手一撈，就把她撈回來：“讓她再多睡會兒，不要吵她。”

    旅店裏沒有早餐供應，他們想吃早飯，就得再開車走半個小時，到鎮上去。

    隨行的衛兵訓練有素，收拾起來絲毫不拖遝，半個小時，該搬的東西就全都搬上車，隨時可以出發了。

    秦遠夜這才去叫沈雲舒。他見沈雲舒還在睡著，讓小翠掀開被子看了看，聽小翠說，她是和衣睡的，秦遠夜滿意地點點頭，竟一下把她從床上攔腰抱起來。

    “啊——！”

    沈雲舒嚇得一撲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驚訝地嘴巴裏都能塞進去整個雞蛋的小翠，以及秦遠夜放大的俊臉，意識到自己正被他抱進懷裏，一個激靈，立馬清醒了。

    “你幹什麽！”

    “蹭”一下，沈雲舒的臉紅得像九月的柿子似的，害臊地急忙推他，小聲說：“快把我放下來！”

    秦遠夜笑吟吟地把她放到床上，無辜地解釋說：“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我看你還在睡，不忍心叫醒你，所以才想把你直接抱到車上去。”

    沈雲舒手忙腳亂地穿著鞋，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要走了，你叫醒我，我自己走就行。”

    他隻嘿嘿笑，沈雲舒嗔怨一瞪：“你還在這兒站著幹什麽，我要換衣服，還要洗臉！”

    “那我去給你打洗臉水。”

    “我去，我去！”小翠急忙去追。

    洗臉水是用冷水和熱水兌的，秦遠夜親自試了水溫，覺得合適，又親自端進沈雲舒房間。

    小翠幾次想接手，都被秦遠夜拒絕，隻能不安地跟著他，目瞪口呆地看他把洗好的濕毛巾遞過去。

    沈雲舒受寵若驚地洗了臉，確定自己裝金子的箱子已經被拿上車後，和小翠並肩，跟在秦遠夜後頭朝外走。

    倆女人邊走，邊嚼舌頭根。

    “沈小姐，五爺今兒發的是哪門子邪風？”小翠問。

    “我也不清楚。”

    秦遠夜猛然回頭衝她一笑，沈雲舒又打了個激靈，邁了幾步小碎步，快速走過去，輕拉一下他的袖子，小聲問：

    “你今天怎麽了？”

    秦遠夜依舊無辜地一摸腦袋：“沒怎麽啊。”

    “沒怎麽，你給我打洗臉水？”

    “那我不是想要對你好一點兒嘛。”他竟委屈地撇起嘴，“你還要去見林俊霖。如果我不對你好一點兒，你見了林俊霖那個偽君子，就不回來了，我怎麽辦？”

    從未出現過的表情，出現在他的臉上，沈雲舒像是被當頭棒喝一般，直接懵住。好久，她才生硬地咽一口口水，幹笑道：

    “你、你正常一點兒。”

    “我現在這樣，不正常嗎？”

    沈雲舒鄭重地點點頭。

    “可我覺得蠻正常的。”他霸道地一抓沈雲舒的手，像是宣布主權一樣，拉著她大搖大擺地坐進車裏。

    雖然倆人之前沒少在外人麵前故作親密，但不知怎地，今天沈雲舒忽然覺得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們身上，讓她很是害臊。

    後車門打開的那一刹，她害臊地一頭紮進去，車門一關，才覺得把周圍的視線全都隔絕了，輕鬆不少。

    秦遠夜炙熱的目光隨即投射過來，沈雲舒無奈頭疼的同時，又十分愉悅。

    他們這一路歇歇停停，晚上又在津縣百裏外的一座小鎮上歇了腳，抵達津縣時，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上一天。

    一進入津縣的地界兒，沈雲舒就把頭扒在車窗外，好奇地打量四周的景色。

    津縣是一處平原，以務農為主。

    她放眼望去，處處都是即將成熟的農作物，以高粱和玉米居多，也有發黃的豆子。一塊塊整齊的田地裏，夾雜著一排排整齊的楊樹。

    楊樹就像是有人刻意修剪過似的，大多數長得同樣高，遠看去，就是一條條平行線。

    津縣地處關東、晉北和登州的交界處，往東，和登州隻隔著一條黃河，往西北方向，和晉北隻差一道坡。

    因為和晉北離得太近，這些年，朱成業不止一次打過津縣的主意，隻是礙於關東的勢力太大，不敢輕易得罪，所以才不敢貿然動手。

    現在他敢在津縣開槍，顯然就是坐不住了。

    汽車還沒進縣城，縣長就得到消息，早早地在縣衙門口等著了。他遠遠地看見幾輛汽車駛來，認出上麵插著的軍旗，急忙一溜小跑來迎接。

    汽車穩穩在縣衙門口停下，劉青先下車。他打開後車門，請秦遠夜出來後，又給沈雲舒開的車門。

    津縣距離關東雖遙遠，但秦遠夜新養了一個情人的消息，竟也傳到津縣來。

    看見從車裏走出來的美人兒，津縣縣長孫承德連忙哈哈笑著恭維道：“這位小姐，想必是五爺您的夫人嗎？”

    對於夫人這個稱呼，秦遠夜很受用，立馬笑逐顏開，難得給了自己的下屬官員一個好臉，沈雲舒卻連忙擺手解釋道：

    “我和遠夜還未成親，這句夫人受不得。縣長大人，您還是喊我沈小姐吧。”

    孫縣長在官場也摸打滾爬了許多年了，能在津縣這種地方平安待到現在，可見是何其圓潤的一個人。

    他雖然心裏歎息道：“果然和電報上說的一樣，是個紅顏禍水，連出公務，都要寸步不離地追上來。”麵上卻依舊笑嘻嘻的。

    “五爺，沈小姐，你們一路奔波辛苦了，我特意在醉仙樓設了飯局，五爺您看，咱們是先歇腳，還是先吃飯？”

    “先吃飯吧，雲雲她早飯都沒有吃，這時候，一定餓了。”

    車在縣衙外停了停，立馬朝醉仙樓開去。

    孫縣長和秦遠夜坐在同一輛車上，一上車，便看似慶幸，實則抱怨道：

    “幸虧五爺您及時來了，不然接下來的事，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收場。您遠在省城，不知道這些年，津縣到底有多亂。我這個縣長啊，在這兒待得是膽戰心驚、如履薄冰啊！”

    “孫縣長辛苦了。”劉青笑眯眯地接過話，“津縣這地方確實亂得很，我們在省城也聽說了。哦對了，你在電報上說的，朱成業在縣衙門外開槍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孫縣長猶豫地看向沈雲舒，秦遠夜臉又冷下來：“雲雲不是外人，有什麽話盡管說。”

    “哎——”孫縣長無可奈何地長歎一口氣，“前段時間，晉北的藥材商進了一批藥材，藥材丟了，朱成業非說是在津縣丟的，讓我把藥材交出來，我哪兒見過什麽藥材啊，交不出來，他就一槍打在縣衙的門匾上！”

    “津縣不是關東的地界兒嗎，朱成業怎麽敢在津縣開槍？難道就沒人管嗎？”沈雲舒好奇問。

    “朱成業是晉北的總司令，關東軍駐紮在津縣的二團團長又一貫膽小怕事，我一個文人，誰敢管？誰能管？”（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