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業氣急敗壞地出了津縣，臨走之前，指著秦遠夜的鼻子，放狠話道：“很好！你給我等著！”

    孫縣長目送朱成業憤怒地坐汽車離開，忐忑地剛開口喊了一句：“少帥……”

    秦遠夜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麽，冷冰冰地說：“有我坐鎮津縣，你怕什麽？”

    孫縣長自然怕。

    津縣有多少兵，他再清楚不過。如果朱成業調集部隊來犯的話，這點兒兵，不一定可以擋得住晉北的炮火。

    和殺伐果斷的秦遠夜不同，孫縣長更擅長的是和稀泥。他認為，這件事隻要由上頭出麵，自己就可以甩手不管了。

    到時候是賠錢、還是賠藥，都是秦遠夜說了算。反正自己這條命保住了，燙手山芋也甩出去了。

    卻沒想到，秦遠夜竟然比傳聞中的還要暴戾，三兩句話，就把朱成業徹底得罪。

    但他和秦遠夜畢竟沒有站在一個高度上，他眼中不可得罪的人，在秦遠夜眼中，隻是一隻秋老虎罷了。

    唯一棘手的是，這隻秋老虎和林俊霖勾搭上了。

    晉北和登州，單獨拎出來，在秦遠夜眼中，都不算什麽。但如果是二人聯手，就不得不小心。

    秦遠夜一路思索，回到大院之後，他往省城打了個電話，接電話的人，是秦大帥的親信顧天順。

    顧天順蹙著眉頭，不時地點著頭，應道：“少帥您放心，我馬上就調兵到津縣。”

    “顧叔叔，再麻煩您轉告我父親，這事兒，登州少帥林俊霖也牽涉進來了。”

    “好的，我一定轉達。”

    掛斷電話，秦遠夜略發愁地靠到椅背上，手指有節奏地一下一下敲打著桌麵，思考接下來的事兒，該怎麽辦。

    沈雲舒端著新熬好的冰糖雪梨進來，看見他愁眉不展的樣子，把冰糖雪梨放到桌上，關心問：

    “跟朱成業沒談攏嗎？”

    “談不攏。”秦遠夜坐好，舀起一勺冰糖雪梨送進嘴裏。雪梨已經放涼了，又加了冰，入口清爽，甜而不膩，他又吃了一口。

    “林俊霖通過胡先生購買了一批軍火，他現在要用這些軍火作為報酬，讓朱成業攻打津縣。你猜對了，藥材的事，隻是一個借口。”

    “林俊霖要攻打津縣？”沈雲舒有些懵了，“登州不也緊挨著津縣嗎，他為什麽不親自攻打，反而要繞一圈，找上朱成業？”

    “津縣和登州以黃河為界，隻有一條浮橋可以來往。我們隻要守住浮橋，或者把浮橋斬斷，登州就對津縣束手無策。而晉北不同，晉北和津縣之間僅隔一道坡，晉北要攻打津縣，輕而易舉！”

    沈雲舒似乎是明白了，“軍火已經到了朱成業手裏了？”

    “還不清楚。”秦遠夜搖頭，“已經讓劉青去查了，如果軍火已經到了朱成業手裏，那就麻煩了。”

    說曹操，曹操到。

    “我查到了！”劉青激動的喊聲在門外響起，話音落下，他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喘一口粗氣，“那批軍火還在路上，最早也要後天，才能送到朱成業手裏！”

    “既然還在路上，幹脆咱們直接把它搶過來。劉副官，你知道軍火運的哪條路嗎？”

    “走的是水路，在津縣和港口的交界處，有一個碼頭。如果沒猜錯，應該就是通過那個碼頭上岸。走私軍火的事，林俊霖做的極其隱秘，是把軍火當成進口水果運來的。”

    “既然是這麽隱秘的事，劉副官，你是怎麽查到的？”沈雲舒納悶問。

    “他身邊有我們的眼線。”秦遠夜解釋道，他的眉頭舒展開，“就照雲雲說的做，你帶一隊人，在貨進碼頭前，把這批軍火劫了！”

    “是。”

    劉青再一次離開後，秦遠夜欣賞地看一眼沈雲舒。

    這個女人，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大膽、果斷！

    之前，他一直想，自己以後如果要娶妻，一定要娶善良大方的女人，不能再讓自己的後院，像秦大帥的一樣，被二姨太攪得烏煙瘴氣。

    可現在，他覺得自己錯了。

    他真正欣賞的，還是沈雲舒這種聰明大膽的人，或者說，他就是欣賞沈雲舒。

    他親自端起冰糖雪梨，舀了一勺送到沈雲舒身邊。

    她難為情地張開嘴，雪梨甜甜的，在唇齒間化開，一直甜到心裏去。

    這座大院，就像是在津縣單獨開辟出的桃源一樣，外麵的喧囂流言，丁點兒也穿不透大院的圍牆，傳進沈雲舒的耳朵裏。

    除了不能再隨意地上街去閑逛、沒有洋老師每天來盯著，教她彈鋼琴外，其餘一切，沈雲舒過得和在方宅時，並無區別。

    一直到她來到津縣的第三天夜裏，大院總算是迎來了自己的第一場躁動。

    這夜，已經是淩晨，月亮藏在雲層後，隻有兩盞徹夜明著的門燈，微微把大院照亮。

    兩聲“咚咚”敲門聲，把向來淺眠的秦遠夜驚醒。他下意識地摸到壓在枕頭下的槍，剛謹慎地在床上坐起來，就聽見劉青小聲地喊：

    “五爺，五爺。”

    “劉青？”

    “是我，五爺，東西我劫回來了。”

    聞言，秦遠夜急忙穿上鞋，披一件外套就開門走出去，激動問：“東西現在在哪兒？”

    “在縣衙裏。”

    “帶我去！”

    他怕驚醒沈雲舒，輕手輕腳地跟著劉青出了院門，坐上汽車，一路呼嘯著朝縣衙駛去。

    縣衙的燈已經全部拉亮了，一排帶槍的士兵警備地守在門外，門緊閉著。

    秦遠夜三步並作兩步疾走進去，孫縣長已經打著哈欠，圍著摞在一起的箱子踱來踱去。

    縣衙大院裏，共堆了十二個箱子，有兩個尤其的高。

    秦遠夜也圍著它們走了一圈，才讓劉青打開。箱子一開，撲鼻而來的，就是水果腐爛的酸臭味。

    果然，在箱子的最頂層，放的都是水果。把這層水果丟掉，就露出下麵藏著的槍支彈藥。

    槍支彈藥共有十箱，另外的兩箱，裝的竟然是兩門大炮！

    “這是德國剛研發出來的最新型大炮。”劉青在大炮底座找到編號，匯報道：“據說這種大炮威力巨大，一個炮彈，就足以摧毀一棟房子。”

    “怪不得朱成業突然有了跟咱們叫板的底氣。”

    秦遠夜手掌在炮口劃過，他滿意地拍拍劉青的肩膀：“幹得不錯，把這些炮藥放進軍火庫裏，然後帶著弟兄們去好好休息，我放你們一天假。”

    “謝謝五爺。”

    劉青一招手，立馬帶著士兵開始小心把箱子重新合好，抬上卡車，往軍火庫裏拉。

    “孫縣長，我再麻煩你一件事。”

    “少帥您這是說的哪裏話，什麽麻煩不麻煩的，有什麽事，您盡管吩咐。”孫縣長連忙換上一副諂媚的笑臉。

    “把咱們劫了一批軍火的消息放出去，一定要讓朱成業知道。”

    “為什麽？”孫縣長一頭霧水，秦遠夜冷眼一掃，他立馬把疑問憋回肚子裏，“我這就去辦。”

    從淩晨一直到天蒙蒙亮，忙碌了一夜的縣衙大院終於安靜下來。它安靜不久，五十裏外的臨安，開始炸鍋。

    朱成業氣急敗壞地狠狠扇了麵前低頭哈腰的下屬一個巴掌，罵道：“這麽多人，還護不住十幾箱軍火，你們是幹什麽吃的？吃幹飯的嗎！”

    “我們在碼頭上等了一夜，都沒看見軍火的影，運貨的幾艘船，一艘也沒見到。司令，軍火十有八九是在水路上被劫的……”

    “還狡辯？”朱成業飛起又是一腳，把麵前的人狠狠踹倒在地！

    他攻打津縣，指望的就是這批軍火、圖的也是這批軍火。前天在津縣，他和秦遠夜已經徹底撕破臉，如今他騎虎難下，再丟了軍火，怎麽成？

    “我告訴你們，限你們兩天之內，把軍火找回來！如果找不回來，那就拎著你們的腦袋來見我！”又是一腳踹到負責接運軍火的下屬身上，朱成業吼道：“滾！”

    “是是是……”下屬急忙連滾帶爬地出去了。

    他前腳剛出了門，後腳，朱成業的副官就匆匆忙忙地進來：

    “司令，軍火有消息了。”

    “在哪兒？”朱成業剛剛沾到椅子的屁股一下又起來，迫不及待問。

    “孫承德昨晚在運河上截獲了一批軍火，應該就是我們的軍火。”

    “被孫承德劫了？”朱成業一愣，隨即憤怒地猛一拍桌子，破口大罵：“媽的！這幫沒用的廢物！”

    隨即他拿起電話，“老子要問問他，憑啥劫老子的軍火，讓他把老子的軍火都給老子吐出來！”

    “司令，您別衝動！”副官急忙按住話筒，“前兩天您在津縣和秦遠夜杠上了，這批軍火到了他們手裏，您去要，他們肯定不會給。”

    “那老子的軍火難道就白送給他們了？”

    “這樣。”副官想了想，“您給林俊霖打個電話。軍火是他負責運的，貨雖然到了港口，但卻還沒上岸，也算是在他手裏丟的。咱們要的，就是這批軍火，您給林俊霖打電話，讓他去要！”

    “好，我這就給他打電話，看看他怎麽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