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俊霖在津縣呆了四天，除了抵達津縣的那一天，見到了秦遠夜外，其餘幾天，他每次去找秦遠夜，都會被劉青以各種理由打發。

    他去縣衙堵了兩回，無疾而終後，軍火問題也一拖再拖，始終不會給他一個正麵回應。林俊霖便清楚，這批軍火，很難讓秦遠夜吐出來了。

    第四天下午，從劉青那兒，林俊霖再次聽到機械的那句“軍火的事還在調查，等到我們調查清楚之後，一定會給林少帥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他氣憤而又無奈地從縣衙回到祥運客棧。

    在祥運客棧，他圍繞一張桌子，煩躁地來回踱了四五圈後，最終一拍桌，衝自己的副官拍板道：

    “退房，咱們去臨安！”

    “臨安？”

    “對，你快去辦，咱們馬上動身，務必在天黑之前趕到臨安！”

    “咱不在這兒等消息了？”

    “照這個形勢，咱們就是等到明年，秦遠夜也不會把軍火還回來。”

    林俊霖動作很快，他做出決定了，刻不容緩地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咱們去找朱成業，想辦法逼秦遠夜一逼！”

    副官見他行色匆忙，深知自己這位爺的脾氣，不敢多問，慌裏慌張去退房了。

    林俊霖下午從縣衙離開是三點半，四點半不到，他的車就過了津縣和臨安的交界點。

    秦遠夜坐在縣衙設計的縣委辦公室的包皮沙發椅上，腿蹺在桌子上，聽劉青說，林俊霖朝臨安的方向去了，他並不意外。

    這批軍火，本來就是他“送”給朱成業的。

    如今軍火扣在林俊霖手裏要不回來，林俊霖當然要想辦法給朱成業一個交代，他去臨安和朱成業見麵是必然的。

    隻是……

    秦遠夜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收回二郎腿，朝前微傾身體，慎重道：“聯係朱成業身邊的暗線，讓他們仔細留意朱成業和林俊霖，倆人有什麽動靜，立馬通知我。”

    臨安，臨時設立的司令部裏，朱成業愁的眼角皺紋都多了幾條。

    五天，距離秦遠夜截獲那批軍火，已經過去五天了。

    這五天裏，津縣那邊，丁點兒鬆動的跡象都沒有。

    他煩躁地坐在老式的紅木太師椅上，刷了紅漆的辦公桌上，擱著一張剛剛發來的電報，電報上傳達的消息讓朱成業躁動不安的同時，對於之前麵對秦遠夜的態度後悔不已。

    他右手食指和無名指的關節重重地敲打桌麵，對低頭站在自己對麵的三名下屬埋怨斥罵道：

    “我當初就不該聽你們的鬼話，去跟林俊霖合作！這下好了，東西沒到手裏，跟關東的關係也鬧僵了！”

    他兩根手指捏起電報，狠甩在其中一個人臉上：“剛發來的電報，你們自己看！關東那邊已經開始往津縣調兵了！後天！第一批部隊後天就到了！”

    其中一個稍年輕些的，抬頭看了朱成業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小聲嘟囔反駁道：

    “之前林俊霖找您合作的時候，我們就已經勸過您，關東不是好得罪的，可是您……”

    他的話還沒說完，被旁邊的人猛拉一下，訕訕閉嘴。

    朱成業更加惱火地看他一眼，剛要從辦公桌後麵走出，把自己的火氣都撒到這個年輕軍官身上，剛剛那個給年輕軍官使眼色的人，先打圓場，開腔說：

    “司令，眼下當務之急，還是盡快跟關東的秦遠夜修好關係。”

    想到前幾天在津縣，自己和秦遠夜的酒局，朱成業煩躁地“嗨”一聲，頓時一個腦袋兩個大。

    當時他仗著身後有林俊霖，還有一批新式的殺傷力巨大的軍火，還覺得津縣駐兵不多，自己卻暗中調集軍隊到了臨安。

    五天時間不到，孫承德交不出藥材，他就直接把槍炮架到津縣門口，打秦遠夜一個措手不及！

    他鐵了心和關東打仗，不在乎場麵，也不在乎自己的行為能和秦遠夜鬧僵到何種地步。

    可誰知……

    此時非彼時啊。

    軍火被劫，林俊霖雖然出麵替自己去要軍火了，但顯然徒勞無功；津縣劍拔弩張，登州方麵卻徹底和朱成業失去聯係。

    朱成業越想越氣，越想越窩火。

    他罵罵咧咧一通，跌坐回椅子上，絕望地問：“我叱吒風雲半輩子，難道現在真的要向一個毛頭小子低頭求饒嗎？”

    “咱們現在著實不宜和關東正麵起衝突。司令，您輸給的不是秦遠夜，而是他背後的關東和秦大帥，為了咱晉北，您暫時忍辱負重也並無不可。”

    “可——”朱成業欲言又止。

    他的副官看了一眼其他軍官，替他說道：“不瞞大夥，我上次陪司令去津縣，司令可以說是把秦遠夜徹底得罪了。咱們現在就算是肯低頭，他也未必領咱們的情……”

    聽副官小心翼翼地把那天的事簡單敘述一遍，辦公室沉寂幾分鍾後，終於有人獻計：

    “秦遠夜身邊那個姓沈的姑娘，我聽說過。她前幾個月才到的關東，很受秦遠夜喜歡，咱們不妨從她入手，投其所好，讓她替咱們說兩句話！”

    朱成業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拿定主意，就在他猶豫該不該和秦遠騰和解時，林俊霖到了臨時司令部。

    聽衛兵通報，說他已經在司令部外等著了，朱成業急忙讓自己這幾個親信散去，連忙讓人把他以為的最後一根稻草請過來。

    在林俊霖和秦遠夜之間，他還是傾向於林俊霖。

    一是倆人之前就有合作，林俊霖能給他帶來好處；而是登州和晉北，無論是領地還是實力，都相處無幾。

    他不怕林俊霖和自己耍花花腸子。

    最重要的是，朱成業已經把秦遠夜得罪了；而他和林俊霖，至少暫時還是朋友。

    朱成業熱情地親自給林俊霖倒了一杯熱茶，林俊霖屁股還沒坐穩，就聽見他迫不及待地問：

    “可是軍火從秦遠夜手裏要回來了！？”

    林俊霖搖頭：“一時半會兒怕是要不回來了。”

    “那林公子您來是為了？”

    “為了津縣的事。”林俊霖屁股朝朱成業那兒挪了挪，有板有眼地說：“秦遠夜已經開始往津縣調兵了，朱司令您聽說了嗎？”

    “聽說了。”朱成業慎重極了，“最近的部隊，後天就到了。津縣一增兵，以我的實力，恐怕很難啃下這塊硬骨頭啊！”

    “我來就是為了這個事兒。朱司令，我想問問，您是怎麽想的？”

    朱成業三分真七分假道：“我跟孫承德僵起來，不就是因為一顆百年老參嘛，我想了想，為了一棵老參打仗不值得。我正和部下商量著，明天再去一趟津縣，藥材被搶的事，讓他們賠點銀子就得了！”

    “朱司令您這是打算和解了？”

    “不然能怎麽辦？”朱成業一聳肩，“晉北的實力，林公子你也摸得差不多，為了一顆人參，把晉北還有我兄弟的命都搭在津縣，不值當！”

    他說的是人參，但林俊霖清楚，他真正指的，還是被秦遠夜擄走的那批軍火。

    “為了一棵人參確實不值當，可是朱司令啊，您得聽我跟您分析分析。”

    林俊霖又挪了挪屁股：

    “關東確實已經調兵往津縣了，但大部隊還在路上。我查探清楚了，現在關東裏裏外外，一萬兵都沒有！”

    “咱們不說兵多兵少，就說您和秦遠夜的關係。我可聽說，在醉仙樓，你和秦遠夜差一點兒就撕破臉了？”

    朱成業臉黑下來。

    “我跟秦遠夜雖然沒打過幾次交道，但他這個人我了解，非常記仇！而且睚眥必報！就算朱司令你親自去找他道歉了，你確定他能和你冰釋前嫌？”

    “而且您是長輩，您的名聲在華夏響起來的時候，他還沒斷奶呢！您真能低三下四去向一個晚輩低頭下腰？”

    朱成業情緒果然再次被林俊霖調動：“那你說！我應該怎麽辦？”

    林俊霖狀似思考，心裏的算盤早就打好了。他小心地趴到朱成業耳邊，嘰裏咕嚕小聲說了一通話。

    朱成業聽得眼前一亮，激動地搓手。林俊霖話音落下，他一拍手，向林俊霖投去讚許的目光：

    “好啊！他們都把你和秦遠夜相提並論，可剛剛聽了你一席話，林公子，我覺得秦遠夜遠不如你！”

    林俊霖驕傲地挺了挺胸：“朱司令您過獎了，我還有一事想要麻煩您。”

    他從袖兜裏摸出一條小黃魚，塞到朱成業手心裏：“秦遠夜身邊那個沈小姐，我和她有過兩麵之緣，我很喜歡她，到時候請朱司令您放她一馬，成全我。”

    朱成業墊了墊小黃魚的份量，眯眼笑開：“隻要林公子你守信，別說是一個女人，就算十個，我也給你弄來！”

    倆人達成協議，林俊霖心滿意足地離開司令部。

    他走到高處，朝津縣的方向遠眺，得意地喃聲自語：

    “享受你最後一個美妙的夜晚吧，明晚過後，華夏隻會有登州林俊霖，不再有關東秦遠夜！”

    “關於你的事，從此之後，在汪洋曆史長河中、在英雄倍起的華夏民國，隻能留下輕歎和惋惜。而這亂世，隻需要一個梟雄，那就是我——林、俊、霖！”（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