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哎哎哎，你們弄什麽呢！”

    小銀子說著便快步走上前，伸手轟走了那幫小孩。這時他才看到，在人群之中，蜷縮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男孩。他雙手抱膝，將頭埋在胳膊裏，雙肩微微顫抖。

    “孩子，你抬起頭來。”

    小銀子在他麵前蹲下，卻聽身後‘哐當’幾聲響。回頭這才看到南阿被他們之間無形的金鎖拽了過來，碰翻了牆角的幾個破罐子。

    “你叫他抬頭有什麽用？”南阿極為不滿的白了他一眼，“她連受欺負時都不抬頭反駁，現在能看你一眼？”

    小銀子不理會她，繼續溫柔的說道，“他們都走了，你抬頭看看我吧。”

    小男孩也不知是為了誰的話，終於緩緩的將頭抬了起來。然而當他一看到麵前二人的臉，又哇的一聲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下小銀子便明白他為何會被唱那種哥要了——隻因這個孩子麵目可怖，就如同一塊燒化了的奶酪，臉上已經全無人樣，就連眼睛都已是一醜陋的縫。

    而當這般的人，見到兩個如同天仙一般的人立在自己麵前，自然是要好好哭一場的。

    “你別哭啊！”小銀子絲毫不在意他的外貌，仍是給他拂去臉上的淚水，在他身邊坐下，“你…叫什麽名字啊？”

    小男孩一邊啜泣，一邊回答道，“我自幼父母雙亡，他們…他們都叫我小猴子。”

    小銀子心裏一顫，繼續問道，“那你的臉…”

    “臉…在我三歲的時候，因為父母同鄰居爭吵，所以鄰居報複，趁他們睡覺時放火燒了我們家房子。我的父母拚命將我從火海中救了出來，可他們…他們就…”

    說到這，小猴子又忍不住嗚咽了起來。

    “你的鄰居怎麽可以這麽壞，因為一些日常瑣事就要殘害旁人性命！”小銀子在一旁捏緊了拳頭，憤然道。

    “人類的本性便是如此啊。”倒是南阿輕描淡寫的開了口，“就說剛才那些小屁孩，隻是因為旁人的外貌就唱出那種惡心的歌詞…這難道不能說明什麽嗎？”

    小銀子不理會她，反而伸出雙手，將小猴子的臉罩住。

    “我給你變個魔術吧？”

    他的聲音如水溫柔，竟然一直在哭泣的小猴子安靜了下來，並靜靜地等待他下一步的動作。

    隻見小銀子俯身下去，將額頭貼在自己手上，也靠在了小銀子的額前。他閉上眼睛，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隨後又緩緩吐出一陣白煙，穿過自己手指的縫隙，一陣清涼的感覺吹到了小猴子的臉上。

    “你睜眼看看吧。”片刻，小銀子才將手放下來說道。

    小猴子緩緩的睜開眼簾，這時小銀子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麵銅鏡。他一抬頭，在銅鏡中看到了自己的臉，竟被嚇得渾身哆嗦了一下。

    “這是誰啊…”

    銅鏡雖不是那麽的清晰，但已經能倒映出他白嫩的臉龐。此時他的臉竟也如同常人，雙眸清澈，鼻子微微翹起來，也是個好看的小朋友。

    “這是你啊！”小銀子看著他的反應，自知施法成功，便愉悅的抿起了嘴角。

    “大哥哥，你是神仙嗎！”小猴子歡快的大叫一聲，撲到了小銀子的懷裏，眼角的淚水瞬間滑落下來，“太好了，太好了，謝謝你大哥哥…”

    身後的南阿用鼻子發出不屑的哼聲，然而小銀子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銀錠，放到了小猴子的手裏，“你拿著這個，去買些吃的。”

    小猴子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著手中銀燦燦的銀元，“這…這真的是給我的？”

    “是啊。”小銀子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頭，“以後啊，就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了。”

    “謝謝恩公！”小猴子說著便跪倒了地上，愣要跟小銀子他們磕頭。

    “你快起來吧！”南阿白了匍匐在地上的小猴子一眼，“他這隻是障眼…唔…”

    眼看就要被南阿一語道破，小銀子趕忙捂住了她的嘴，還好此時的小猴子還沉浸在無比的感激之中，沒有發覺。

    “你先起來。”小銀子彎下腰，將他扶了起來，“不要叫我恩公，我隻是一個和你一樣的苦命孩子。”

    小猴子激動地還要再拜，而小銀子卻趁機拉著南阿離開了這裏。

    “你這本就是一時的障眼法，撐不過三年五載，他就會恢複原樣！”好容易走出了這條巷子，南阿便使勁的嚷嚷了起來。

    “三五年之後，他也便長大了。我想他自然就可以低檔的住這些嘈雜聲音吧。”小銀子緩緩開口道。

    南阿瞥了他一眼，倒覺得他還蠻真誠的，也便將語氣軟了下來，“這人間我待得時間可比你長，難說啊…”

    小銀子剛想回她，卻聽見前方的街道上傳來一陣嘈雜。他仍舊是愛看熱鬧的脾氣，便又強拽著南阿上前去了。

    “公子，快救救我！”

    他剛剛擠到人群的前麵，就被一個跪在地上的人一把扯住了衣袖。他低頭一看，竟是一名衣冠不整，頭發淩亂的女子。

    “這是…”

    還不待小銀子反應過來，就有一雙手從後麵將女子拖了去。

    動手拖人的是兩名小廝，看長相像是跟了個惡霸主子。但遠處立著的那位，卻是一襲月白長衫，狐狸媚眼笑起來反倒有些好看。

    當那名姑娘被拖到他麵前時，他便將扇子合起，用扇柄挑起姑娘的下巴，笑眯眯的湊近了，

    “小怡姑娘，本公子真有那般醜陋，讓你這般害怕？”

    “呸！”小怡甩開眼前的亂發，衝著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李執，你這個小人！你這般無恥，我們陸家剛散你就把我們的人全都拉到了你們家，如今還想要輕薄與我，想都不要想！”

    李執的臉上被她吐上了唾沫，但仍舊笑眯眯的望著她，雙手如鉗子般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很可以，這是給臉不要臉那…你信不信，我現在就當眾扒了你？”

    這話一出口，人群中發出了一陣陣的躁動，有人激動的吹起來口哨，甚至還有人嚷了起來，“李公子快，快扒了她！”

    李執似乎是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原本就囂張的不得了，這下更是無法無天了。小怡看出他的動作，開始用手往後拚命地移動，想要避開他伸來的手…

    就在這緊要關頭，忽有一人飛來一腳，狠狠的踹中了李執的肩膀。而他沒有防備，重重的向後跌去。

    “啊呀！”

    “少爺！”四周的小廝看到自家少爺被踹飛，趕忙上來將他扶起。而李執卻自己爬了起來，去看那個害他除了醜的人。

    那一腳正是小銀子賜給他的，他將李執踹飛後就剛忙從地上扶起了小怡，並脫下了自己的披風罩到她的身上。

    “你他媽誰啊，居然敢壞本公子好事！”

    李執麵子上掛不住，便惡狠狠的踹開了身邊的眾人，徑直朝小銀子走過來。

    然而他還未走進，小銀子便又是一腳向他踹來。這一次李執仍沒有準備，又是一下險些跪倒在地。

    人群中一陣嘩然。

    “操你大爺，不想活了是吧！”李執顏麵盡失，擼起袖子便要揍他。而小銀子暗中使出法術，讓李執又憑空摔了一跤。

    “…真是邪了門了。”李執這一次在地上趴了許久，再次起來後方才的囂張氣焰便減退了不少。看了看小銀子，又看了眼他身後的南阿，撂下一句，“我記住你們了，給我等著！”

    說罷他便灰溜溜的走了。

    周圍的圍觀百姓見到城中的貴公子居然如此狼狽，都震驚得不行了。南阿這是就走上前來，十分不耐煩的轟走了眾人，

    “都走吧都走吧！在這看什麽呢！”

    待眾人離開後，她又晃晃悠悠的走到小怡身邊蹲下，細細打量她的眉目，“嗯…倒是好看，怪不得那個家夥要你呢…”

    “亂說什麽呢。”小銀子低聲責備了她一句。

    “多謝兩位恩公…”小怡啜泣道，“我本是京城富商陸家的婢女，陸家遭人殘害，少爺陸知安生死不明。這一切都是那個惡霸李執搗的鬼，現在他又想要來輕薄我，若不是遇上二位，我便，我便…”

    小怡再也說不下去，又開始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小銀子注意到南阿聽到這裏時，臉上微微一變。他自己也覺得小怡可憐，便歎了口氣，“那你現在…要去哪裏呢？”

    “這京城定是沒有我落腳之地了，我想要回到老家。二位也快些走吧，那李執可不是什麽好惹的人。”小怡說道。

    小銀子點了點頭，將剩下的那塊銀錠遞給小怡，“這個給你。

    小怡一驚，忙推脫到，“這萬萬不可！”

    “回家路上需要盤纏，拿著吧。”小銀子也不跟她在糾纏，強製性的將銀子塞進她手裏，就轉身離開了。

    小怡在他身後大聲道謝，他也沒有回頭。

    “現在你一分錢都沒有了，是不是該滾回家了？”南阿不屑的說道。

    “不，我們要上路。”

    她一愣，快步上前，堵住了小銀子的去路。卻發現他此時一臉的認真，目光中閃現著一種奇妙的光。

    “去哪…”

    “天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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