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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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印度醫生似乎終於聽明白了我們的意思,於是就站出來和機場乘務員一起幫我們開道。
我忍住無用的淚水,將所有想來幫助攙扶靈渠的好心人一一粗暴的推開,執意自己背起他,踉蹌的跟在醫生的後麵。
昏迷中的靈渠的身體很是沉重,但我感覺更甚,因為我背著他就像是背著整個世界。
從機場大廳,上車到旅館,再下車上樓…這所有的一切都在我腦海裏快進,配上的是嗡嗡的耳鳴,心懸到最高處,汗水和淚水一起墜下…我把頭貼在他的胸前,卻隻聽到一片安靜。
當將靈渠放到床上的一刻,我的腿瞬間軟了下來,跪倒在床邊。
“你先出去,打電話給李執兒,讓她們過來。”喬嫮試圖將我攙起來,並吩咐道。
“靈渠他…”我仍舊不放心,死死攥住靈渠冰涼的手。
“交給我就行!”
喬嫮有些不耐煩的掰開了我的手,而我卻忍不住再看一眼靈渠蒼白的臉,懊悔自己之前所有的任性,腳下又是一軟,順勢跪在了喬嫮身邊,
“我是個壞人!”我知道此刻能救他的隻有喬嫮,慌了神的口不擇言將所有的一切都全盤拖出,
“白楚生把我複活後,給我的舌頭上下了一味藥,如果靈渠親我他就會死!我本來以為他昨天隻親到了我的嘴唇,就不會有事…”
“閉嘴!”喬嫮忽然彎下腰,狠狠的捏住我的下巴,雙眼通紅,“你瞧瞧你現在的樣子,說話顛三倒四!我知道你愛他你擔心他,可你現在能為他做什麽,你隻能害死他!”
說著她將我往後一退,幾乎是將我提出了房門,“滾出去做你該做的事!”,隨後便‘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我該做的事…”
擁擠的走廊上,所有人都在嘰裏咕嚕的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有人圍著我指指點點的議論,還有人友好的想要扶我起來。
果然我又被嫌棄了…我承認我是個沒用的廢物,我與本家大家長不同,當靈渠倒在我麵前時,我那愚笨的大腦根本沒法冷靜的處理任何一件事情。它的每一寸空間都在呼喚著他,甚至想要替他去死,又怎麽可能冷靜的下來!
有人的手遞到我身邊,甚至戳到我的臉上。我遲疑的攀上,想要借力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已經綿軟無力。想要哭,又不敢。
“這是怎麽回事,喬嫮人呢?”
終於,在一群印度語和英語的夾雜中出現了熟悉的母語,李執兒和璿怡不知用什麽方法尋著我們的蹤跡趕來了。她撥開人群的一刹那,我就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撲上去攥住她的衣角。
“啊啊啊,陸知安你怎麽了?”她嚇了一跳,趕忙蹲了下來,“發生了什麽事情?”
“是…靈渠暈倒了。”
“哎呀,他不會有事的!”李執兒一聽,反而一副我大驚小怪的樣子,“他可是神的…”
“可我看到他倒下了,而且心跳都沒了!”
“好了好了,你先別急。”李執兒說著扶起了我,“有喬嫮在不會有事的,到是你,都成什麽樣子了?”
她這話又一次點醒了我——是啊,我怎麽又像一個隻會大喊大叫的廢物一樣失禮了呢?於是我強製自己將腰背站挺,閉上水光泛泛的眼睛,但身體卻顫抖的更加厲害…
漫長的半個小時後,房間的門終於打開。可我卻被忽入起來的明亮光線弄得頭暈目眩,再次緊張的忘記打顫。
“林靈渠怎麽樣?”
李執兒第一個湊了上去問道。
喬嫮沒立刻回答,隻是看著我淡淡的說道,
“先進來吧。”
我克製住自己,機械的邁開雙腿,故意最後一個進到了房間裏。
一進門我的目光就飛速的向他的方向看去,他仍舊靜靜地躺在那裏,隻是比起剛才多了幾分安詳。
“他…”
“一時半會有些麻煩。”喬嫮歎了口氣,看的出來她也有些疲憊
“這不怪你。”她忽然抬眼看我,黑眼圈更加的重了,“白楚生也是騙你的,根本沒有那種藥,否則他把藥用那種方法送進你喉嚨之前就死了。”
“那靈渠為什麽會…”
喬嫮輕輕歎了口氣,“我和他雖冠有‘神’的名諱,但我們所使用的靈力都是生於,我們那先祖遺留在我們體內的骨血。想要用靈力就要犧牲自己的骨血,骨血是有限的,用完就會死。我成為大家長後,繼承了先祖留下的骨血,靈力的源泉相對豐富;而靈渠與我不同,他活了三千年,現在,也該…”
“他不是不會死嗎?”
我聽到我的聲音顫抖的,陌生的從我口中飄出來。
“沒有什麽會是永恒的。”喬嫮的目光深不可測,“人類的壽命隻有百年,但她們有靈魂,可以墜入輪回,再續前緣;而我們壽命相對昂長,千年萬載,或是孤獨難挨或是身負重任。但我們沒有靈魂,不會有來生,死去後隻能依附著自己生前的執念,囚於山河一處…”
“這麽說…靈渠是要死了?”
喬嫮搖了搖頭,“我剛剛將我的部分骨血傳遞給了他,他還能支撐一段時日。”
“…”
“但緣分朝生暮死,人生終有別離。”她說這話時,麵對著我們所有人,麵無表情的捅破了這個眾所周知的秘密,
“你一開始也以為靈渠不會死吧,所以才敢那麽恨他?”她忽然對我笑了笑,笑容中裹挾著幾分淒涼,“這就是我一開始討厭你的理由,真是蠢…如果我能有一個這樣的愛人,我一定會好好和他說我愛他,直到他老去。”
我跟著她苦笑起來,又不爭氣的濕潤了眼眶。這一次,等靈渠醒過來,我一定會好好告訴他——
我愛他。
李執兒觀望著這一切,心中卻明了。喬嫮確實是個入人世尚淺、感情空白的人,她哪知道世上還有造化弄人這一說。愛生於心底,要轉千萬個彎過千萬重壑方才抵達嘴邊,但隻要對方稍稍一個遲疑的眼神,又立馬回到了原處。
“…其實不用非要說出來,要真是愛的那麽深,無論哪裏都會表達出來的。”李執兒小聲說了一句,眼睛默默看向璿怡。而璿怡此刻神色凝重,目不轉睛的盯著床上的靈渠。
“行了,他應該很快就能醒過來了。我們現在的處境也很嚴峻,就不要再耽誤時間,今夜便出發做該做的事吧。”
喬嫮深吸一口氣,將我們的思緒引回正題上。
“你能知道南阿的心的準確位置?”李執兒發問。
“自然。”
“那我和你去好了。”李執兒說道,“小怡,就拜托你留下來,陪知安照顧靈渠好了…”
“不,我要和你們一起去!”
所有人都看向我,似乎為我這個決定而感到詫異。
於是,我便又在她們的目光中,無比堅定的重複了一遍自己剛才說出的話,“喬嫮,我和你去,執兒和小怡留在這吧,靈渠交給你們我放心。”
我自然也想留在靈渠身邊,想第一個看到他醒來。可事到如今我才發現,這個真實的我是多麽的無能,被他當成小孩就真的做個小孩。但其實…我也是個想為他做些事,而不是隻會焦急無助的大人啊。
“行。”喬嫮深沉的看著我,似乎有一絲欣慰,“那你跟我走,有事我們電話聯係。”
臨走前我又湊到了靈渠身邊,凝視片刻,伸手輕輕挑了下他的下巴,
“等我回來啊。”
新德裏比北海熱很多,走在街上看著路邊陌生文字寫下的路牌,以及亞熱帶所沒有的特色植物,腳步虛浮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這裏變化很大。”喬嫮走在我前麵,雙手插在褲兜裏,“當年我來的時候,這裏還叫天竺。”
“那是古代了吧?”我籠統的說出一個概念,忽然想到了之前我所沒有在意的細節,
“不對啊,你和南阿早就認識嗎?為什麽你會知道她的心留在了這裏?”
“還有你說白楚生是騙我的,你怎麽肯定他就真的不會有那種毒藥呢?”
南邊刮來的風帶著潮濕的熱氣,將眼前的景色暈染上夜色。這個世界再多的不同也隻停留在地麵,無數不一樣的人共享著同一個月亮,從南到北,從古至今,一直都是它見證這滄海桑田。
喬嫮嘰裏咕嚕的,用印度語和路邊的以為大叔借了一輛破破舊舊的摩托車。她將頭發綁起來,帥氣的抬腿上車,又示意我做到她身後。
“我騎的很快,摟住我的腰。”
我一向是很拒絕和女性有肢體接觸的,但她是個例外。於是我將手輕輕的放在她腰上,隻感覺極其的纖細。
“那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但我們的目的地很遠,有足夠的時間講給你聽。”
很長的故事嗎?我好像在哪裏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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