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的人一齊看過去，白婉笑盈盈地站在門口。

    笑下藏著冷意。

    “白婉？”顧婉言嘟囔了一聲，眉間閃過一絲疑惑，在看到她身邊的宋爵後釋然。難怪會出現在這裏。

    “別來無恙。”她笑得愈發溫柔，走進去不容置疑地站在顧婉安身邊，擺明了給她撐腰。

    而當事人並不在意，甚至還嫌棄。

    她不需要任何人幫她。

    她可以一個人解決所有的問題。

    這就是顧婉安的信念。

    “婉言，”白婉和顧婉言關係不鹹不淡，她看著滿臉委屈的人，笑裏藏刀，“我剛才的話有道理嗎？”

    她的出現使一邊倒的風向正了回來，門口議論的聲音瞬間弱下去。

    她的問題可以說正中顧婉言下懷，後者表情更加脆弱，眼角下垂，顯得人畜無害，一雙眼裏閃著盈盈的水光，好不委屈。

    “我，我相信他。”她的聲音微弱得可憐，說話時欲言又止地看了段奕琛一眼，掙紮痛苦表現得淋漓盡致。

    這一眼，成功拉回眾多人的立場。

    顧婉安一身腥是擦不幹淨了，繼續在這裏也不過是自取其辱，更沒必要把白婉也牽扯進來。

    “隨你。”她繃著臉，聲線幹澀，眼神隻盯著地麵，這話不知道是對誰說的，“你們看夠熱鬧了？那恕不奉陪。”

    已經夠了。

    男人樹一樣地立著，從頭至尾一句話不說，卻在她轉身的時候看過去，眼神追隨著她的背影，情緒複雜，翻騰後歸於平靜。

    現在還不是時候。

    顧婉安大踏步地走出門，圍觀的人自覺讓出一條道路，眼神卻滿是戲謔。

    “婉安！”剛走到大廳，身後就傳來喚聲。

    “需要幫忙嗎？”一個清亮的男聲，是和白婉一同走出來的宋爵。

    她看著他倆在身邊停下，眼中滿滿的擔憂，仿佛他們是多年的好友。

    諷刺。

    “不需要。”她聽到自己失魂落魄的聲音。

    不等兩人追問，徑直走出大門。

    也說不上悲傷，就是心裏空空的，像丟了什麽，又像從未擁有過。

    外頭不知不覺已經華燈初上，她快走幾步，轉個彎，逃離嘈雜的車流，躲開亮眼的燈光，才終於得以喘息。

    一條小街在眼前延伸開來，盡頭是黑暗。

    她失了魂似的抬腳往裏走，路過一家便利店，餘光瞄到櫥窗邊大箱大箱啤酒。

    鬼使神差地走進去，掏出錢，再出了便利店，手裏沉甸甸的。

    抱著這麽大一堆酒，她眼神四處一掃，幹脆挑了個幹淨點的路牙子席地而坐，將酒一排排擺在手邊。

    開酒瓶那都是一抬手的事。

    沒過十分鍾，她腳邊就堆滿了瓶瓶罐罐。

    腦袋已經有些飄了，她晃晃頭，伸手要去夠下一瓶，手指探了探，探了個空。

    她定神一瞄，意外地捕捉到另外一個黑影。

    嗯？灌木叢後麵似乎有個人？

    喝了酒膽子更大，她不怕死地探過頭去，提腿踢了踢，那人動了動，緩慢轉過身，和她對上視線。

    灌木叢裏的人似夢似醒，咕噥一聲，揉揉亂七八糟的頭發，雙手耷拉在身前。

    “乞丐？”顧婉安微微瞪大眼，又看了眼周圍的環境，兀自點頭肯定了自己的疑問。

    “誰是乞丐！”乞丐不滿她的定義，大聲嚷嚷。

    聲音挺年輕的，但是這打扮……

    黑不溜秋的上衣滿是褶子，壓根看不出原本的樣子，褲子也沾滿灰塵和樹葉，腳上是一雙普通的帆布鞋，撿來的幾率很大。

    “難道你不是嗎？”顧婉安被他委屈的語氣逗到。

    乞丐深吸一口氣，大聲叫嚷，“我是富二代你知道嗎？富二代！”

    他反駁得言辭激昂，坐在地上的人隻是淡淡一笑，衝他招招手，“我請你喝酒要不要？”

    有酒不喝白不喝。

    小乞丐一溜煙從地上爬起來，緊挨著她左邊坐下。

    不等她招呼，徑直拿了一瓶酒就往嘴裏喂，顧婉安一看他隨意得很，產生不小落差。

    憑什麽都是天涯淪落人，他一個小乞丐這麽自來熟。

    “你經過我同意了嗎？”也談不上惡意，她隻是單純地想捉弄他，滿足自己的小私心。

    小乞丐一愣，聽她意思還有條件？

    “不就是一瓶酒嗎，我回頭給你十倍的錢。”錢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無聊。”可惜錢對她來說也不算什麽，還不至於為了一瓶酒跟人要錢，她隻是單純地為難他。

    小乞丐髒兮兮的臉下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轉，閃過狡黠，“要不我問你個問題，你答不對就把酒給我。”

    “好。”論智商她還沒有輸過，她倒要看看這小乞丐肚子裏有什麽墨水。

    “咳咳，”小乞丐清清嗓子，“情人眼裏出什麽？”

    難度為零。

    “西施。”她想都沒想回答。

    “錯，”小乞丐得意一笑，神秘兮兮地靠近她，在她耳邊輕輕說了兩個字，“是你。”

    饒是顧婉安一個老阿姨心都不由得漏跳一拍。

    小乞丐看著像乞丐，身上味道卻意外地有些好聞，有點像她從男士香水專櫃路過時不經意進到鼻腔的味道。

    柔和，清新。

    等她空出時間去想答案的合理性，臉上的陀紅又深了個層次。

    小小年紀，套路不少。

    眼見著他拿了一瓶酒過去，她不甘心地再次發起挑戰，“你再說一個。”

    “好，”乞丐灌下大口酒，望天思考一會兒，“我最近有點害怕你，你知道為什麽嗎？”

    “……”如此天馬行空的問話她怎麽知道，隻好閉著眼隨便猜，“因為你膽子小。”

    半醉的她完全沒注意到這本來就是個不公平的問題。

    “嘿嘿，錯！”她犯錯他喜聞樂見，笑嘻嘻地又撥了一瓶酒到自己麵前。

    恭喜玩家小乞丐點滿NPC顧婉安怒氣值。

    “你再說一個。”她就不信，還能栽在一個小乞丐手上。

    見她不死心，小乞丐也得了趣，幹脆把酒放在腳邊。

    沉思片刻，抬起左手抓著她的左手，在她疑惑的目光裏解釋，“你的手，”右手扶住她的肩，“到你的肩的距離，和你的肩，”說這話的時候他的右手移到她的左肩上，左手移到她的右手上，“到你的手的距離，是一樣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