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沒毛病，兩邊胳膊本來就是一樣長。

    “沒什麽。”他似乎憋著笑，笑聲清楚地傳到耳朵，她才感覺到兩人過分近的距離。

    他剛剛比劃的那兩下，直接把人摟在了懷裏，也就是她隻專注著他的話沒有注意到罷了。

    也就更沒有注意到他稍顫的指尖和被夜色完美隱藏的通紅的臉頰。

    這什麽啊！顧婉安混沌的大腦清醒一秒，馬上又更加迷糊。

    “好啦，不逗你啦”精明的小乞丐見好就收，鬆開手拉開一點距離，美滋滋地捧著來之不易的酒往嘴裏灌。

    他是真的渴了。算一算大概有兩天沒喝水了。

    喝酒是緩解尷尬最好的方式，顧婉安也從震驚中回神，撈起一瓶酒不管不顧地喝著。

    這突然蹦出來的小孩兒還挺好玩，剛剛那一番笑鬧倒是讓她忘了出來時的落寞。

    “你怎麽會做乞丐？”喝完兩瓶，她大著舌頭問。

    相比之下小乞丐還算清醒，聽到她的話不滿地瞪起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恨恨反駁，“說了幾遍，我不是乞丐！”

    雖然不是第一次被認成乞丐，但這次格外委屈。

    “好好好，你不是。”她的敷衍足夠明顯，小乞丐愈發不滿。

    “那你為什麽一個人在這裏？女生還是少喝酒，而且聽說這裏經常有流氓流竄作案。”他並不是在嚇唬她，這小巷子黑不溜秋人煙稀少，她這麽個如花少女喝得酩酊大醉，傻子都能看到後果。

    問及她的傷心事，她晃神一秒，嘲弄一笑，“沒什麽，爹不疼娘不愛唄。”

    小乞丐一時噤聲，歎了口氣，找到“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涼。

    兩人沉默半晌，輕快的男聲忽而追問道，“誒，那你爺爺奶奶疼你愛你嗎？”

    “……”她很想說那隻是個比喻。

    然而他這麽一提就讓她想到那兩個在記憶力已經逐漸淡去的老人。

    時間的流逝總是猝不及防。

    她的沉默在小乞丐認知裏自動被翻譯成“不”，愈發關懷她。

    他咕嚕爬起來，走到對麵便利店，不知道對便利店小姐姐說了什麽，沒一會兒再出來手上多了一聽酒。

    可以，很好。

    前一分鍾的“女生少喝酒”大概是鬼說的，她已經不想計較這麽多了，兩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真的喝醉了。

    “送你的！”他大大方方地拍著那滿滿的一聽酒。

    顧婉安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有錢買酒？”

    “沒有！”理直氣壯。

    “白拿酒？”她皺皺眉，她並不喜歡這種事。

    “……是！”理不直氣也壯。

    她深吸一口氣，自己不是碰上了乞丐，是碰上了一個小無賴。

    站起身，在小乞丐急切的目光裏邁步往便利店走，嘴裏還在說教著，“就算再窮也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

    “我有付錢！”他負隅頑抗，堅持認為自己沒錯。

    “是嗎？”她並不在意，從錢包裏掏出錢遞給一臉愕然的收銀小姐姐，抱歉地笑笑，“他不太懂事。”

    小姐姐似乎要解釋什麽，第一個字還沒出聲，顧婉安就轉身離開。

    正好她準備再去買酒，省得她費力氣抱過來。

    “我真的給了錢！”小乞丐喋喋不休，對她婆媽行為表示非常不滿。他在這裏買東西還需要給現金嗎？直接報上名號就可以了。

    懶得理會他毫無意義的爭執，她徑直坐回剛才的地方。

    起身活動讓她稍微清醒些，一旦清醒，段奕琛冷冷的臉就湧進腦海。

    不是不想忘記他，隻是忘不了。

    “哼。”小乞丐嚷了半天見沒人理他，慫慫地坐在她身邊，鬱悶地又開了一瓶酒，隻消停一秒又開始滔滔不絕，“我和你說，我出來的時候可慘了，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不過憑我的機智我也活下來了。”

    此時顧婉安已經喝完了半聽，耳朵裏都是嗡嗡的聲音，小乞丐在說什麽她一點都沒聽進去。

    “我估計我爺爺肯定急死了，但是我就是不回去！哼！”他的情緒波動很大。

    盡管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顧婉安作為一個智商健全的大姐姐，回想書中的劇情，絞盡腦汁出於禮貌安慰他，“家人永遠都是你的避風港灣。”

    “……你怎麽跟背書似的。”

    好的，安慰遭到了嫌棄，她連開口的心思都沒有了。

    家人，避風港灣。

    這兩個詞，在她的世界裏一輩子都不可能存在聯係。

    “我不是嫌棄你，”他很快認錯，像是難得找到一個可以侃侃而談的人，不顧傾聽之人的主觀意願，打開話匣子倒苦水，“其實我也知道爺爺是為我好，但是他太專斷了，都不肯聽我講……”

    他說，她就喝著酒。

    至於聽進去多少，兩人都不在乎。

    說的人隻需要有人聽著。

    喝酒的人隻需要熱鬧。

    一來一往，在兩人默契的配合中，她喝完了一聽酒，光榮地倒在了小乞丐的身上。

    “……所以我也在考慮要不要回去……誒？你睡了嗎？”講到一半感覺到肩膀一沉，他驚訝偏頭，視線觸及到毛茸茸的頭頂後自動消聲，嘴角彎起一個微小的幅度。

    這麽多年，她的不設防倒是從來沒有變。

    幸好他今天剛好在這裏。

    “婉安？”他輕輕叫了一聲，醉過去的人沒有回應，“看來是真的醉了啊……”

    輕快的男聲比聊天時稍低沉下來，顯出幾分清冽，夾雜著寵溺無奈。

    他瞄了眼腳邊散落一地的空瓶子，抬頭對上便利店裏小姐姐擔憂的眼神，衝她一笑，即便整個人亂糟糟的，也沒能掩蓋住他陽光的笑，“小姐姐。”

    小姐姐應聲跑出來。

    “幫我把這些收拾一下，謝謝啦。”迎著路燈，“乞丐”的臉一清二楚，除了有些邋遢外，分明就是一張分分鍾出道的團寵臉，娃娃臉加上水汪汪的大眼睛，誰都抵擋不了這樣的撒嬌攻勢。

    處理好剩下的酒瓶和酒，他動作輕柔地托住顧婉安的頭，站起身後將她的頭安置在胸前，彎腰公主抱起她。

    今晚隻能先帶她去自己家將就一下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