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初見李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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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廷欽犯在流放途中遭劫,朱勔行蹤成謎,震驚朝野,江南東、西路及兩浙路安撫司、提點刑獄使司,調動大批人力搜尋朱勔的下落。

    死在村子裏的私兵出自於同樂園,朱汝賢的嫌疑最大,官府把朱汝賢抓入獄,嚴刑逼供也沒問出個所以然,參與劫囚的雷通,又離奇被毒死在jx老家,死無對證,朱家又拿著銀子上下打點,兩個月後,朱汝賢獲釋,舉家搬到zj認命地,終日閉門不出,希望世人淡忘朱氏一門。

    旺財在擎雲寨待了將近半個月,拖著一車金銀、字畫、古玩、奇珍回桃花塢,幹慣大買賣,胡丁的眼光不差,分給唐寅的戰利質量量兼具,至於有沒有達到一成,唐寅並不在乎,他不過是利用共犯結構,取得胡丁的信任,這些贓物通通會被送到杭州,變賣成一枚枚的銅錢,挹注即將展開的新事業,滋養名喚未來的肥沃大地。

    至於朱勔另一部份財富,在朱汝賢到寒山寺贖人時,簡泰成潛進被查封的同樂園,在朱勔臥房找出藏對牌的暗格,但暗格裏空無一物,有人捷足先登了。

    虧唐寅還特地叫來了袁絨蓉、秋香假扮香客,藉美色吸走朱汝賢注意力,當過一陣子小偷的崩牙七,再來個連撞帶摸,成功順走朱勔的私章,卻依然少了關鍵物。

    與這麽大筆的錢財失之交臂,狗鼻子懊惱透頂,心心念念如何追回對牌,但同樂園被蘇州百姓洗劫一空,對牌不知流落何方?這段時間唐寅出計獻策,展現出的機智折服他們幾個,狗鼻子請唐寅再想想轍,揪出拿了對牌的人,唐寅不予理會,隻說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做人不能得隴望蜀,貪得無厭,將羊脂白玉刻的私印隨手丟給秋香保管。

    對牌的去向最有可能的地方便是擎雲寨,旺財分到的財物裏沒有,便是被胡丁扣下,即便不知用途,能被朱勔秘藏的東西,定然有其價值,要胡丁吐出來難如登天,總有一天唐寅要和他算個總賬,便有機會收回對牌,但這些唐寅並不打算告訴簡泰成他們,同樂園的事牽扯甚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見財起意的事太多了,他不想冒這個險。

    趙延年、王賢回江寧了,他們入汴京時,汴京的士子們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

    給予遠從江南來的盟友莫大的歡迎,大夥期待能一睹桃花庵主的真容,見唐伯虎不在,不免大失所望。

    等宴客日到,樊樓內外擠滿爭睹唐寅一麵的人,趙延年、王賢以唐寅好友的名義,硬是上了包間,卻隻見賈子期和幾個汴京裏老牌筆墨鋪的掌櫃。

    桃花庵主壓根沒北上,一切隻是烏龍一場,先前因為唐寅要來,而沸沸揚揚的民心士氣,以及陳東的驚天一撞,彷佛是瞎折騰的荒唐鬧劇,有這個想法的人不少,

    但彼此心照不宣,足以名垂青史的一戰,絕不能是誤打誤撞的意外,於是乎盡可能淡去唐寅存在的痕跡,強化陳東的威名。

    對此,江南士子們沒有太大的意見,沒被看笑話就好了,哪好意思再爭功,尤其是知道唐寅那時攜家帶眷去了蘇州遊玩,更是臉麵無光,要不是唐寅在寒山寺吟了,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絕唱,趙延年、王賢連門都不敢出。

    惜英雄,重英雄,全大翎的人都認為唐寅臨江觀送喪有感,而寫的這首詩是遙祭陳東,大有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之意,一時傳為美談,兵部侍郎吳敏更在陳東墳前焚燒此詩為祭,引得無數好漢競垂淚。

    唐寅的名聲不損反增,卻也讓世人更為堅信,桃花庵主一如桃花庵歌裏所說的,願為閑雲之中一野鶴,不飛進人間染紅塵。

    堅持唐寅必須賠罪,趙延年、王賢拗了唐寅吃一桌花酒。

    沒了袁絨蓉,又被文人抵製,瀟湘院的生意一落千丈,為了維生,王姨降低樓子格調,看得到的姑娘通通可以陪睡,用低廉夜渡費招攬客人,在講究品味的公子哥們眼中,瀟湘院成了不值得一提,晦氣的場所。

    李鶯離開後,瑰紅樓又捧了一位叫做蘇小美的新歌妓,年僅十四,模樣甜糯誘人,唱功精湛,再過幾年江寧一定又會多出一個天香國色。

    醉香院的雙生花,一對年方二八的攣生姐妹,言笑笑、言默默,兩位後起之秀直追江敏兒和小金靈兩位老牌的花魁,有人買撲,賭今年花魁之首會由他們倆姐妹拿下,聲勢如日中天。

    趙延年、王賢回江寧沒多久,便把瑰紅樓、醉香院逛了個遍,大力推薦蘇小美、言笑笑、言默默三位美人。

    瑰紅樓、醉香院擇一,或兩家都去,一席酒後,趙延年、王賢保證不再追究唐寅之過。

    唐寅挑瑰紅樓請客,挨秋香罵了句禽獸,袁絨蓉倒是沒說什麽,她一滿十五,便在瀟湘院見客,蘇小美雖是小了點,但在青樓以歌聲悅客的姑娘,本就出道的早,十三、四的聲音最是清澈嘹亮,李鶯十三歲便名響江寧,是四大行首之中成名最先的人。

    唐寅是主人,袁絨蓉替他準備打賞用的封紅,叮嚀一些在青樓要注意的事項,花魁中秋花魁競逐在即,以唐寅名聲之盛,為了替蘇小美造勢,瑰紅樓上下一定會傾盡全力的拉攏,蘇小美有可能當晚便獻身,唐寅若是采了花,莫忘留下一首詩詞為贈,賢淑到連秋香都看不下去。

    打唐寅寫信給袁絨蓉,讓她到蘇州手誅朱勔後,袁絨蓉對唐寅感激涕臨,無論唐寅做什麽,她一律無條件的支持,縱容,敢為他死,花天酒地算得了什麽,半點嫉妒、吃味都生不出來,與時下的文人相比,唐寅節製地近乎苦行僧,她願意委身於唐寅,但唐寅不想,總要有個人排解一個男子的正常所需,小金靈也好、蘇小美也罷,唐寅喜歡便好。

    唐寅一個頭兩個大,就本心而言,他比較想見識一下雙胞胎,選擇瑰紅樓,因為蘇小美的年紀小又是歌妓,聽曲子相對單純,不用肢體接觸,沒想到被看成了有戀童傾向,秋香生氣合理,袁絨蓉那副理所當然的作派,讓他一陣惡寒,原來自己還是小看了古代的風土民情。

    話說出去了,華掌櫃訂好席麵,要反悔為時已晚,唐寅抱著人正不怕影子斜的想法,踏上馬車,來到瑰紅樓前。

    和趙延年、王賢會合後,三人一同進樓,如袁絨蓉所料,瑰紅樓早做好萬全準備迎賓,姑娘們擺開陣勢,鶯鶯燕燕提著花籃排了兩排,夾道歡迎唐寅,唐寅所過之處,落英繽紛,嬌聲問候不絕而耳,花香體香撲鼻,活色生香叫人神迷。

    鴇媽羅秀親領著唐寅等人入座,今晚瑰紅樓隻會唐寅一人開放。

    嬌小的蘇小美抱著琵琶站在二樓對唐寅施了一禮,身後一個麵容隱在黑色紗罩的女子,正在調整椅子的位置,風吹起紗罩一角,一條朱肝色傷疤顯現,膚白如雪的女子毀了麵貌。

    「她是李大家?」

    在唐寅之後,趙延年也注意到女子,驚駭地問,又是奇怪自贖其身的人,為何回到瑰紅樓,又不敢相信堂堂的第四行首,竟沒了如花似月的美貌。

    「認錯人了吧?」

    蘇小美一就座後,那女人在她耳邊說了兩句便退走,王賢看見時,女子的臉早已蓋在紗罩下。

    琵琶聲起,弦弦入情,唱的是柳永的蝶戀花,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這是李鶯最擅長的詞牌,曲調依然,隻是新人換了舊人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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