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韻和賀東林不約而同開始搖頭歎氣，湊在一起繼續琢磨。

    他們倆剛剛，動作表情應該都挺到位的，看樣子也是起了一定的效果。

    隻不過這效果會發生什麽作用，現在還看不出，他們倆一時也拿不準，甚至還不能確定到底做得對不對。

    目前唯一的辦法，也就隻有聽天由命。

    蘇鬱穿過大廳，朝自己停車的地方走過去。

    路知從後麵追上來，停在她身後，兩人就站在兩輛車之間的空隙裏。

    蘇鬱知道是他，沒有去理，依然背對著人，摸出車鑰匙來開了鎖，抬手作勢去開車門。

    路知突然走上來，一隻手掌按在車窗下方，呼吸逐漸平緩。

    蘇鬱仍舊不理，自顧自繼續手上的動作。

    她這邊剛打開一點縫隙，那邊路知隨即手腕用力，車門再次關緊。

    蘇鬱攥著把手，手指一根根握得越來越緊。

    她也不去看他。

    人低著腦袋，盯著車窗下方的手掌，執拗地繼續去開那道門。

    路知再次用力關上。

    蘇鬱還是要開。

    兩人你來我往僵持了好一陣，好似在爭奪價值連城的寶貝一樣，一個比一個更執拗。

    來來往往停車的人紛紛側目，有些認出是路知，甚至拿出手機來拍。

    路知毫不在意，也不怕被人拍到，依舊直直站著，絲毫不為所動。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手上的動作一遍遍重複，你打開我關上，你關上那我就打開。

    那模樣就好像兩個哭鬧著搶玩具的孩子，非要爭出個高低勝負。

    最終還是蘇鬱首先扛不住，主動鬆了手。

    車門關緊，路知卻並沒有收回來，仍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

    蘇鬱目光從那隻手往上走，停在人臉上。

    他身後便是餐廳門口，裝飾得極其華麗。

    正門兩側豎著兩支金碧輝煌的圓柱，旁邊燈牌上五顏六色的燈光閃得她眼睛疼。

    蘇鬱下意識閉眼。

    路知低頭看她，嘴角緊緊抿著，一張臉上眼眸格外清亮。

    他腳下動了動，把麵前的人整個籠罩在陰影裏。

    蘇鬱重新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澈，表麵看過去分外冷靜。

    “到底要幹嘛？”

    路知把一直拿在手上的果汁遞上去。

    “想跟你說，林韻不隻是我表姐，她還是雜誌社的社長。很多東西，你不要多想。”

    蘇鬱明白路知什麽意思。

    她把果汁接過來，眼睛向下避開目光，人靜靜頓著，耳朵裏隻剩下自己越發沉重的呼吸聲。

    停了有一會兒，最後還是沒說出什麽話來。再去開車門的時候，路知沒有攔著。

    蘇鬱驅車離開。

    倒車鏡裏路知仍站在那兒，像一棵深深紮根在地下的樹，似乎有從口袋裏掏出煙盒，但不知道為什麽沒有點燃，又放了回去。

    車轉過路口，人影消失不見。

    她收回目光，把身側的車窗打開，讓風灌進來。

    路上車並不多，但不知道是她太慢還是大家都比較著急，一輛輛相繼呼嘯著越過她。

    發動機奮力的轟鳴聲，車身割開空氣的摩擦聲。

    像一直鈍著的刀終於被發現，被打磨得越來越鋒利。

    她突然覺得格外煩躁，按動開關車窗上升，隻留了條縫迎著風。

    很多東西，你不要多想。

    林韻不隻我表姐，她還是雜誌社的社長。

    路知的聲音一遍遍在耳邊回放，蘇鬱用力做著深呼吸，想要平複下來。

    她當初進雜誌社，是林韻親自麵試然後招的，之後也一直由她親手帶著。

    她被社裏其他人眾議，想要放棄的時候，是林韻過來勸解，告訴她逃避永遠都不是好辦法。她跟了林韻一年，第二年就挑大梁開始單獨負責人物專訪，剛做了不過兩年，現在就又升了副主編。

    在請路知來拍封麵之前，蘇鬱一直覺得是自己足夠優秀，因為足夠優秀所以值得被提拔。即使身邊各種說法從未斷過，她也始終相信自己，相信入職以來的際遇全都來源於林韻的賞識，純粹對於能力的賞識。

    她一向驕傲。

    但現在，她心裏在動搖。

    當初跑去告白可以說成是年少的荒唐，雖然已經過去了很久，但帶給她的感覺依舊記得，挫敗又無力，她討厭再來一次。

    更何況兩次還都來源於同一個人。

    如果真的有，那就是對她這幾年所有努力的全部否定。

    她承受不起。

    回到家，薑絲兒照常過來幫她擺好拖鞋，她換上，也沒去開燈，接了杯水直接坐到沙發上。

    客廳的窗簾開著，月光灑進來，依稀辨認得出方位。

    蘇鬱低頭喝了口杯子裏的水，燙，而且沒有味道，不如果汁好喝。

    薑絲兒感覺到她的情緒，跟過去趴在她腳邊，一邊低聲嗚叫，一邊用腦袋去蹭她的褲腿。

    蘇鬱放下杯子，俯身摸了摸腳邊毛茸茸的腦袋，示意它不要擔心。

    薑絲兒得到回應，放棄了蹭褲腿，沿著手指開始舔她的手心。

    蘇鬱覺得癢，一直向後躲，薑絲兒就一直黏著，在她身邊跳來跳去。

    玩得正開心時，剛剛接水時被她落在餐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薑絲兒停下來，看了眼桌上的手機，又回過頭來看著蘇鬱。

    蘇鬱坐著不願意過去，伸手朝著手機指了指。

    薑絲兒得到指令，一溜煙兒奔過去，跳起來先把手機扒拉到桌沿，然後叼到嘴裏咬住跑回來。

    蘇鬱伸出手掌接下，滑開放到耳邊。

    薑絲兒開心地搖了搖尾巴，湊上來把下巴搭在她膝蓋上。

    “曼曼，”蘇鬱摸著薑絲兒的腦袋，長舒了口氣。

    “怎麽了？”

    “親愛的，我必須跟你坦白一件事。”

    路曼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

    蘇鬱手上動作停了停，幾秒之後繼續。

    “嗯，你說。”

    “就是前幾年，你畢業之後找工作那段時間，其實我哥每天都有打電話問我，你找到工作沒有。後來你收到瑰麗的麵試通知，我當時並不知道社長是林韻，我哥再問的時候就告訴他了。”

    蘇鬱拍了拍薑絲兒，站起來幾步走到窗邊。

    她手指扣著玻璃，仰起頭一時無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