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盡管去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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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將近五月,天兒愈發的熱了起來,顏墨月下了馬車,著了一件薄薄的青色長裙,信不從容地進了學堂。
與往常不同的是,一進門,顏墨月便見著自己後座上坐了個十分熟悉的女子,不是顧知許是誰。
她挑了挑眉,少見地加快了腳步,到了女子身前,卻見著她在發呆,不由得瞧了瞧後者的桌子,調侃道“幾日不見,怎麽一大早就在這發呆,莫不是……看上了誰家少年郎?”
顧知許這才回過神來,不由得沒好氣地看了一眼顏墨月,歎了口氣“倒也不是……”
說著,這位一向在外注重儀表的大小姐雙手托腮,有些不滿“前些日子,祖母說是我及笄也有小半年了,是以要娘快點替我相看人家……”
“這京中之人都是什麽模樣,我瞧的再清楚不過,”提起嫁娶一事,江月白沒有一絲一毫的羞澀,反倒帶了絲不屬於其年齡的老套,“一旦嫁了人,相夫教子,此等日子,過的實在不快。”
更何況,從小到大,見著府中各色姨娘女人爭風吃醋,她對自己未來的丈夫更沒了一點向往。
顏墨月坐下,四下掃了一圈,正見著不遠處錢玉與安若兒竊竊私語些什麽,她聲音壓得更低,搖了搖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總歸是躲不了的。”
這麽說著,顏墨月卻是想到了自己的哥哥,顏鴻軒今年十八歲,正是英俊好兒郎的年華,然他現在忙於朝堂政務,更別提他相中哪家姑娘了。
兩人暗自思考著,陳夫子便是進了學室,一拍桌子,室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專心致誌地看著位於首位上的那個女子。
陳夫人的視線先是落在顏墨月身上,最後才慢慢轉移開來,聲音有些嚴肅“還有不到半月,便是校考時間,都打起精神來,屆時會有別過權貴旁觀,莫要丟了我明齊的臉麵。”
竟是會有別國人前來?
大半人麵上流露出幾點驚訝來。
複而一想,便也了然。
四國來朝還有一月半的時間,還有代表提前到來,也不是什麽意外的事情。
如此,不少世家公子小姐更暗中較了勁,皆是想要一舉奪冠,名揚四海。
一堂課下來,時間已經過了大半,顏墨月與顧知許出院子裏散步,經過一眾女子的身旁時,步子停了下來。
不遠處,一幫小姐正興致衝衝地討論著近日裏來京城的熱鬧事。
有人不屑地撇撇嘴“我可是聽說了,那紈絝邋遢的男人帶著婚書上門,要求立刻完婚,江月白這下,是不嫁也得嫁了。”
“說不定連校考都參加不上呢。”另一人譏笑著補充道。
顏墨月與顧知許的眉頭同時皺了一下。
顧知許抬眼,看著不遠處的幾人,眉眼有些清冷,隱隱可見不悅之色。
那些人並沒有發現顏墨月與顧知許的身影,自顧自地笑道“虧得她整日裏裝作清高無比的樣子,如今不還是要嫁給個不知名的莽夫,真是貽笑大方。”
幾人越說越得意,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世家小姐,此刻吐出的盡是些粗鄙的市井之言,不堪入耳。
顧知許臉上的怒意終於按捺不住,抬高了聲音,向著那一幫人走去“我當時什麽東西在嘰嘰喳喳,原是各位小姐們,竟是一時讓我的丫鬟以為是那些個麻雀,真是失禮失禮。”
屬於禮部尚書嫡女的威嚴盡數散出,又豈是這些小官員之女可比的,眾人臉色頓時白了幾分,有些慌亂,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來“顧小姐,”
待得看到她身後的顏墨月之時,眾人臉色又是一便,心裏暗道倒黴“顏小姐。”
顏墨月淡淡地點了點頭“你們在這裏說什麽,如此熱鬧,不若讓我也聽聽?”
為首的那女子飛快地搖搖頭“沒……沒什麽。”
這兩人都是江月白的好友,即是來了,那一定是聽到了的,思及此,許多人心中暗暗後悔起來,不知會不會因為這些話而使得自家父親在朝堂上受到影響。
顧知許冷哼一聲“大家都是同學,更何況……如今校考在即,倒是不怕成績不好,丟人現眼了?”
那幾個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心裏因著江月白的話而有些不悅,麵上仍是不敢有過多的表現,臉上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閉口不言。
顧知許見狀,冷哼一聲,才拉著顏墨月離開了原地。
等出了院子,顧知許麵上的從容不迫才散去,有些發愁“這些人落井下石之態,實在是太過可恨。”
顏墨月笑了笑,安慰道“京中之人慣是如此,且人都不能免俗,便是你我,也保不準會不會有那麽一天。”
顧知許沒有再開口,到了自家馬車前,她一頓,轉頭看向顏墨月“咱們抽個時間,叫上趙竹,去看看江月白吧……”
她有些欲言又止“家裏剛剛遭逢大變,如今又……”
縮到最後,顧知許噓了聲。
隻能說是命運弄人吧。
與顧知許約定好了時間,顏墨月才上了將軍府的馬車。
車內,彩蓮小臉有些發白,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她壓低了聲音“小姐,校考之後就是科舉,二少爺這些日子日日在院子裏發奮學習,奴婢當真心慌。”
這話可以說是大不敬了,然彩蓮說的是大實話。
這將軍府內誰人不知顏墨月兄妹與顏鴻才兄妹一向不合,甚至是敵對的狀態,若是顏鴻才考中了功名,加上他鎮西少將軍的稱號,隻怕會一飛衝天,徹底壓在顏鴻軒與顏墨月頭上。
顏墨月眼底閃過一道疑惑。
這小丫鬟往日裏是不會想起這些的,今兒……難不成是看到了什麽?
她不動聲色地笑笑,道“二哥哥想考取功名,可普天之下,才子數不勝數,要想拔得頭籌,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顏墨月的視線落在彩蓮身上,後者的心一跳,她終於忍不住,憤憤地開了口“小姐……今兒早上,奴婢路過二少爺的院子,見著二少爺正在……”
“正在調戲夫人院子裏的飛喜。”
也是因此,小丫鬟受到了驚嚇,落跑回了落雪閣,一天都心神不寧的。
女子聞言,眼底閃過一道諷刺之色。
“安寒梅被顏心元軟禁在院子裏,一步不得外出,二哥哥竟還有如此心事,當真是男子漢大丈夫,不拘小節。”
語氣諷刺,滿是不屑。
也不知怎的,顏墨月眼前閃過白姨娘的臉。
白姨娘一心想置顏鴻才於死地,等校考一過,這機會,也該來了才是。
女子唇角的笑容愈發諷刺,閉上眼,徑自休息起來。
一路回了將軍府,顏墨月直奔自己的落雪閣而去,一進院子,倒是一愣,繼而臉上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這笑語女子平日裏對著外人的笑容不同,沒有一絲一毫的做戲,完全是發自內心的,將顏墨月一雙眼睛染得亮晶晶的。
“哥——”
顏墨月輕聲開口。
顏鴻軒放下手裏的書本,抬眼,看著自家妹子,臉上掛著的事和煦的笑容“回來了,累不累?”
顏墨月看了門口的花兒一眼,花兒立刻會意,小跑下去,不一一會就將顏墨月私藏的,上好的茶葉抱了過來。
顏墨月親自接過花兒手裏的盒子,放在桌上,親自給顏鴻軒泡茶,這才笑語盈盈地回答著“不累,比起這京城裏的血雨腥風,學堂裏的環境簡直是桃園。”
說著,顏墨月轉頭,將花兒手裏裝著開水的水壺拎過來,十分細致地洗著茶“這茶可是德妃娘娘賞的,皇宮內也僅此一份,一會你可得嚐嚐。”
花兒在一旁笑彎了眼“大少爺,您可是有口福了,這茶自宮內帶回來,小姐一點也舍不得喝,如今可是第一次呢。”
這麽一說,顏鴻軒倒來了興趣,他看著自家妹子忙前忙後的模樣,心裏沒來充實起來,周身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柔和“那我可得好好嚐嚐。”
顏墨月笑著答“今兒管夠,哥哥要是不喝他十杯八杯的,墨月可是要生氣的。”
這麽說著,顏墨月自己卻是先笑了。
兄妹二人之間的氣氛分外融洽,花兒幾乎笑開了花,她悄悄退下,關上門,將空間留給兄妹二人。
也是自大少爺回來之後,小姐臉上才有了真正的笑容。
不同以往,這是發自內心的笑。
花兒眼眶有些發酸。
還好,大少爺……回來了。
屋內。
顏墨月一套動作下來,才替顏鴻軒斟了杯茶,放在一旁,拍了拍手,笑眯眯地看向顏鴻軒“哥哥今兒怎麽有空來了?”
顏鴻軒已經走到桌旁坐下,一雙如玉的麵容英俊出挑,聞言,他故作生氣地道“怎麽,沒事我還不能來了?”
“哥哥自然知道墨月不是這個意思,”顏墨月也不害怕,拉開椅子,坐在顏鴻軒身旁,捧著臉,就那麽看著他,“還是說,有什麽事,來提醒墨月?”
顏鴻軒頓時不自在地咳嗽了兩聲。
所以說,有時候自家妹子太過聰明,也不是什麽好事。
“聽說陳夫子很是欣賞你,日日將你帶在身旁?”
終於是切入了正題。
顏墨月一愣,沒想到顏鴻軒會提起這事,她垂下了眸子,點了點頭。
顏鴻軒歎了口氣“你可知道這次校考,代表著什麽?”
顏墨月仍舊沒有開口,還是點點頭。
顏鴻軒眼底閃過一絲了然。
顏墨月如此聰慧,想必,早就料到了。
“那麽,你打算怎麽辦?”顏鴻軒試探著開口。
女子的手微微握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以她和顏鴻軒現在的實力與地位,是不易險中求勝的,畢竟他們兄妹二人賭不起。
然,顏墨月就想起那日晚上,春風樓內,男子一臉狂傲,道“盡管去考,你值得最好的。”
說句實話,顏墨月是心動了的,不僅僅是為了曾經墨家最為天才的女兒的驕傲,還因為,隻有這樣,她對墨靈與蕭厲的報複才能更加快速的,順利的展開,。
那日在清風澗,見到兩人,顏墨月就知道,她等不下去了。
她要蕭厲與墨靈死!
顏墨月深吸一口氣,繼而慢慢吐出來,眼底重新帶了笑“哥哥以為該如何?”
像極了一個雖然猜測到命運,卻不知如何是好,無能為力的女子。
顏鴻軒隨之沉默。
一瞬間,他心頭閃過千萬道思緒,最終,他隻是笑著起身,到了顏墨月身前,抬手摸了摸顏墨月的頭,聲音雖低,卻十分清晰
“我妹妹天資聰穎,一個小小的校考,所謂第一,你盡管去得便是。”
顏墨月身子一僵。
她幾乎是不可置信“哥……”
“好了,”顏鴻軒加大力道,直直將顏墨月頭頂的發髻揉亂才罷休,他慢慢走到窗邊,透過半開的窗縫向外望去,看著碧藍澄澈的天空,若有所思,“我能保你,盡管放心。”
我能保你。
一句話,卻有些似曾相識的意味。
那晚,青燁也說過同樣的話。
她又想起雪胭脂給自己的,屬於顏鴻軒的記錄中,顯示著後者無故失蹤的幾年。
不論經曆了什麽,這個男人終究是踏著一片榮光歸來,做到了放出對自己妹妹許下的諾言。
顏墨月搖搖頭,晃去心底的思緒。
“好。”
她說。
一瞬間,那個短時間成為萬眾矚目的嫡女之氣又回到了女子身上,顏墨月沒有多問,周身的笑意愈發濃烈。
她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等報了仇,或許就可以這樣,和青燁,和哥哥一起,不論是居廟堂之高,還是處江湖之遠,總之,生活是有意義的不是麽。
兩兄妹談了一會,就開始聊些府中朝堂趣事兒,等顏鴻軒離卡開落雪閣,外麵天已經黑了大半。
顏墨月送走了顏鴻軒,沒有調息內力,幹脆一把躺回了自己床上,眨眨眼。
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天色已經大黑,整個將軍府都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顏墨月有些口渴,喚了花兒進來,想喝點水,誰料門開,進來的卻是個男人。
“大小姐渴了?”男人自顧自地說著,走到桌邊,倒了杯水,遞給顏墨月,“請用茶。”
顏墨月沒好氣地看了一眼這男人“攝政王這半夜爬牆的習慣,似乎怎麽也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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