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他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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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荊舟眼中的光色黯淡了下去,他蹙起眉頭。

    實在鬱悶得緊。

    麵前的短發女人怎麽能這樣篤定呢

    側目瞥向裴順奉的側臉,他一隻手托腮,一隻手靜靜地注視著。

    鳳荊舟不知裴順奉在看什麽風景,反正他眼裏的風景,就是她。

    這副身軀裏的靈魂。

    好像就這樣凝視著,就倏然有黃沙漫漫,那人一身破爛盔甲,提著敵人的頭顱,朝著他邁步而來。

    鳳荊舟又情不自禁地喊出來那兩個字。

    "南風。"

    裴順奉疑惑地轉過頭,杏眸對上那鬼的桃花眸,擼了擼嘴皮。

    鳳荊舟眼中所見,那人一手握著個滿是血汙的酒瓶,朝他敬來。他也伸出手,桃花眸中更是癡迷。

    裴順奉眨了眨眼睛,隻覺得麵前的白袍男人出了神,還呆呆地朝她的臉伸出一根食指。

    奇怪的是,她看著他的如同萬星匯聚夜晚的桃花眸,也失神了。

    鳳荊舟冰冰的指尖碰到了她溫涼的臉頰。

    下一秒,裴順奉的眼睛睜大,發現這鬼的身體變成了半透明。

    與此同時,她揣在衣兜裏的荊字珮微微顫抖起來。

    裴順奉講荊字珮拿了出來,那塊硬幣大小的白玉環出現了紅斑。越靠近鳳荊舟,紅斑就越泛濫。

    裴順奉的眉心一跳,趕忙跑回大廳,到道老爺子的身旁。她躬下身,在老爺子的耳邊,焦急道。

    "道爺爺,鳳荊舟他變得有些奇怪,還有這玉佩,怎麽盡是紅斑。"

    她將指下有些發燙的荊字珮交給了白胡子老人。

    道老頭摩挲著這玉佩,抬起皺皺的眼皮,歎了一口氣。

    "時候差不多了,順奉丫頭。這存在於玉佩的分魂也感受到了其餘魂魄的存在,本是同根生,自然相互撕扯,吸引。"

    他壓低了聲音說道,對桌的季老爺子眼睛亮亮地瞅著這。

    裴順奉皺眉,又問。

    "那我該怎麽辦。"

    老爺子低下頭,沉吟了一會兒,像是在思琢什麽。

    片刻後,他一直是拍在腿上,像是做了什麽決定。

    "我本來想讓你在京城這段時間就將鳳荊舟的分魂尋回來……"

    "但鳳荊舟的魂魄越來越虛弱,在玉佩中被他分魂支起的虛幻時空很可能崩潰。"

    道老頭歎了一口氣,望著裴順奉說。

    "你跟我先回老家青城那邊去,我記得家中還放著一本手記,是關於那個時空的相關記載,你看了再去將鳳荊舟的分魂帶出玉佩,會比較容易。"

    裴順奉點了點頭,餘光瞥見半透明的鳳荊舟站在人群裏。

    她腦海裏浮出一個問題,讓她不自覺地有些心慌。

    "如果我不立刻去找他的分魂,他會怎樣"

    道老爺子的目光在短發女人和那白袍鬼指尖徘徊,最終又垂頭抿了一口花茶。

    他說。

    "他到底是該消失的,人死就該去應天道輪回,現在已經快是極限了吧。"

    裴順奉垂在身側的手一抖,不知為什麽心裏莫名的難受。

    她緊緊抿著唇,唇線像覆舟。

    暗罵那鬼真是腦子有病,真是一個榆木腦袋。

    非要將自個兒弄得魂飛魄散,等一個莫須有的沈南風

    她實在想不通。

    一邊,棕發男人將裴順奉悲傷的神情收入眼底,他的眼睫低了低,鳳眸像古井似的幽森讓人看不透。

    他從來沒見過男人婆這種表情。

    就連當初談起她意外去世的父親時。

    這男人婆也是笑咧咧的,說什麽人總不能沉浸在悲傷裏,父親在天上希望她開心之類。

    他沒發覺,自己捏著高腳杯的手指緊了緊,漫不經心地推掉了一個名流人士的邀請。

    夜宴結束得很快。

    道老爺子好不容易擺脫了季老頭的追問,溜出酒店。

    第二天,三人一鬼乘上了早上的航班,飛往青城。下了飛機後,又轉乘火車去窩在山裏的清澗鎮。

    裴順奉看著車窗外,烏青色起起伏伏的山脈,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

    道九幽還是那般認真地擦著茶杯,將杯子等距離地送到了兩人一鬼的麵前。

    鳳荊舟這貨似乎沒發覺自己變透明了,一隻手在桌子下麵,偷偷地去摸裴順奉的手背。

    啪。

    裴順奉第三十次打開他的鬼爪。

    道老頭捧著熱氣騰騰的熱茶,眯眼看著窗外青山,突然開口。

    "順奉丫頭,你知道青澗鎮以前叫什麽嗎"

    裴順奉偏了偏頭,眼底浮出一片茫然。

    她家是土地主,老一輩兒可能了解青澗鎮的曆史,但她卻不清楚。

    "這個地方,以前叫吉城。在民國時期,極少人知道的吉城戰役,就是在這裏發生的。"

    道老頭繼續開口。

    其餘兩人一鬼都瞅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老爺子歎了一口氣,看著裴順奉,隻是搖頭。

    吉城。

    這個名字好熟,似乎在哪看到過。

    裴順奉的腦海中回想起,那天劉幼齡給她看的帖子。

    吉城,是沈戰與上千鬼子的埋骨之地。

    "沈戰,應該是沈南風的轉世。"

    道老頭又說。

    一聽"沈南風"這三個字,那鬼就來勁了。鳳荊舟雙手捧腮,桃花眸亮亮地看著白胡子老人。

    "沈戰可是以一敵百"

    白胡子老頭搖了搖頭,在鳳荊舟麵前伸出了一根指頭。

    "以一敵千。史書上沒有記載吉城戰役,怕是以為一場天災,將那些天殺的鬼子埋在了這山溝溝裏。"

    "實際,是沈戰帶著一百多個兵,同歸於盡的結果。"

    道老爺子眼底是讚賞,還參雜著無奈。

    鳳荊舟卻興奮地拍起了手,偏頭崇拜地看著短發女人。

    "寡人的南風,這真是寡人的南風,英勇無比。"

    裴順奉被他那孩子看奧特曼的崇拜眼神弄得扶額,扯了扯嘴角。她耳朵有些發紅地別過了臉,視線逃避地看向窗外。

    這說得,好像她是經曆過沈戰一世……的沈南風一樣。

    "不過……"

    那鬼高興的神情很快散去,耷拉下嘴角。

    偏蘇如冰初融的男音響起。

    "南風又死了的話,那另外一個寡人怎麽辦……"

    一直不出聲的道九幽開口了,先是朝著對桌的鳳荊舟作了一揖。

    他這動作,自然是遭到桌下道老爺子的嫌棄一踢。

    "閣下,隻有一個。沈南風也隻有一個。不存在另一說,分裂出的三個魂魄,隻是代表閣下人格中的三個元素。"

    "閣下現在隻有小孩子的一麵。"

    清冷的男音一字一句解釋得清清楚楚。

    話音落下,那鬼氣鼓鼓地瞪著道九幽。

    他自然是希望現在的自己,就是一個完整的鳳荊舟了,而不是鳳荊舟的一麵。

    真是沒點眼力見的臭道士。(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