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南風變成一條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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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廝張了張口,猶豫的勸導:“沈二少爺可是沈家老爺最疼愛的一位兒子,如今風頭正盛,多少人都想跟他有一層關係。虞角兒您再看……”
虞卿垂下眼簾,轉身就向屋內走去,一隻手搭在門上。他正想關門,小廝卻將手裏的懷表又向前遞了幾分。
表送不出去,他自個兒都不敢留著,若拿去還給沈二少爺,一定是拂了這位大人物的麵子。
兩者之間,他還是選擇在虞荊這磨些口舌。
“虞角兒,先且收著吧,若是不想要,到時還給他就是了。你這樣,小的也為難。”
小廝皺著眉頭說道。
一隻纖白修長的手,才接過了小廝手裏的懷表。
虞荊皺著眉頭,這豐城的沈家人可真愛送禮,送過來了,便還不回去,還伴隨著無窮無盡的騷擾。但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應該也在沈家。
因為在台上,一個眼神,他便似能看透那人的骨子裏存在著一個獨一無二的靈魂,那就是沈南風。
美人視線根本沒落在一隻懷表上,隻是轉身關上了門,將懷表隨意的放在了桌上。他挪步從枕頭底下,翻出一卷空白的畫卷。然後拂袖研磨,執筆在畫卷描著。
虞荊的薄唇微勾,像嚐過冰糖葫蘆,他的嘴角還漾著殘留的甜意。
正當他聚精會神的描繪著時,一隻黑白相間的狗腦袋從床底下探了出來,然後衝他嗷了一聲。
突然被打擾,虞荊手中的毛筆一抖,在畫卷上拉出一個墨色的小尾巴。他好看的眉頭也跟著皺起,向那發出聲音的地方看去。
隻見床榻底下冒出一條黑白相間的狗子,那大狗寶石藍的眼睛還直勾勾地盯著他。
裴順奉可算見著正主了,她腦海裏閃過千種將虞荊帶走的方法。
例如,咬子袖口,將子拖走。
但她最終清了清嗓子,憋著狗舌頭的萬分不適,和虞荊說起了人話。
“鳳荊舟。”
她直呼虞荊原本的名字。
穿著繡龍白袍的男人一愣,放下了手中的筆,好看的劍眉緊鎖。
他漂亮的桃花眸盯著這條黑白大狗,狗子的皮毛上還沾著幾許灰塵,但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狗子身體裏所存在的靈魂,讓他感覺萬分熟悉。
就像在剛才的戲台上,與那人對視,自此他的心跳似不能自控。
不斷加速……
他的瞳孔睜大,雙拳攥緊。
眼前這條狗子。
這……
這……
他的夫家居然變成一條狗了!
剛才在台上所見到的,沈南風擁有的明明是人的肉身。
好半會兒,虞荊才憋出一句話:“你是誰?”
“我是沈南風。”
裴順奉其實是不想這樣說的,她總覺得自個兒帶著幾分心虛。
虞荊的唇線緊繃,黑幽幽的桃花眸凝視著麵前的大狗。仿佛透過它,看見那摧枯拉朽的戰場,戰旗殘破,兵戟斷裂……
還有濃霧起時遮掩住的堆山屍體……和他的身影。
他恍惚地喚道:“南風……”
熟悉的偏蘇如潺潺流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比以往裴順奉中聽到的,少了幾分俏皮,多了幾分溫潤平靜。
裴順奉盯著麵前容顏如水墨畫絕美的男人,他的桃花眸情緒漂浮不定,更多的是疑惑。
而後他又問,“南風,你怎麽變成狗了?”
這個問題裴順奉也很想問!
她怎麽就變成狗了!
裴順奉說:“鳳荊舟,我是來帶你走的。”
“去哪?”虞荊問。
“回真正的現實。”她回答。
男人的桃花眸浮出更多疑惑。
“難道這裏不是?”
裴順奉感覺突然之間很難開口,她不清楚鳳荊舟是個什麽狀態。大概是創造這麽個時代幻想在荊字佩中自欺欺人。
裴順奉立刻聯想到了一句俗話,最難叫醒的是裝睡的人。但她立馬又想出一句話反駁。最難叫醒的該是死人。
她索性坦白,“這裏不是真正的現實,是不知道為什麽存在的幻象。”
畢竟道老爺子也沒向她解釋清楚。
“我是後世的沈南風,我要將你這個鬼魂帶出去。”
虞荊聽著,漂亮的桃花眸瞳仁輕顫。
他腦子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這條狗在胡說八道!
一切都那麽真實,王朝的覆滅,時代的變化。他從廢墟裏爬出來,外麵的世界已經大變樣,後又被戲班子的班頭撿了回去。
但為什麽狗會說人話呢。,
但為什麽麵前這條狗子,直覺上真是沈南風。他應該不會認錯。
還有這條狗說他是鬼魂……
虞荊抿著薄唇,最終一巴掌拍在了木桌上。
“夠了!我還活著。”
他站起身,聲音也是微微顫抖著。
他才見到沈南風,要與他長相廝守。
裴順奉被猛然這麽一嗬斥,嚇得撒丫子縮回了床榻底下。
這可不是她認識的鳳荊舟。他才不會這麽嚴肅。
氣氛有些沉悶,裴順奉在床底下看見,男人的腳向窗邊挪動,然後佇立好久。
她又忍不住開口:“你自己難道不覺得怪異?從荊國覆滅到現在,足有一千年左右。一個人怎麽可能活這麽久。”
窗戶是開著的,晚風吹起虞荊如黑色瀑布般的青絲,外麵燈籠的紅光和月光摻雜在一起,將他玉白的麵容也帶上了幾分暖色。
裴順奉說的越多,他的眉頭便皺得越深。他完全不記得,從荊國滅亡後到現在之間經曆了什麽。新的記憶在前一個月他從廢墟中爬出來開始。
記憶裏,南風失蹤了。而後,他在這裏重新相遇了他。
此刻他的身份不再是荊國的皇帝,而南風也不再是荊國的大將軍。
想到這點,他的嘴角就勾起,迎著夜風,眸子裏含著盈盈笑意。
床底下的狗子是一臉的鬱悶,垂頭趴在自己攤開的兩隻前腳上。
裴順奉簡直鬱悶到死,她好話壞話都說完了,又據理分析。可外麵那男人,跟當作她放屁一般。
什麽動靜也沒有。
她可是狗口水都要說幹了。
她還以為鳳荊舟改名叫了虞荊,就不是榆木腦袋了。但這鬼,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倔脾氣。
真是累死狗了。
今天就暫且停工吧,明天再來勸勸這丫的。
多久,站在窗邊穿著布鞋的腳動了,走向了床邊。
男人坐在床榻上,三千青絲垂散在他最愛的這件繡龍白袍上。他伸出修長的食指,敲了敲床邊的木頭。
叩叩。
裴順奉聽到了聲音,耳朵動了一動。想到一種可能,她忙不迭地從床下爬了出來。
“你丫想通了?”
她出來的第一句話,便是興高采烈的問這個。
黑白的大狗仰頭看著床榻上的男人,他寶石藍的眼睛映著男人俊白的麵容。虞荊的眉間皺紋撫平了,薄唇微微上揚,嘴角含著一絲嚐過糖之後的甜意。
“我明白了。”
這一點也不像裴順奉印象中的鳳荊舟,那家夥可愛自稱寡人了。
“明白就好。”
大狗吐了吐粉色的舌頭,似乎還歎了一口氣兒,屁股後麵的尾巴也不自覺地輕鬆搖晃起來。
媽的,皇天不負有心狗……呸,他可算將這頭強的跟牛一樣的家夥從南牆那拉了回來。
接下來就是考慮怎樣將虞荊帶出去的事了。
裴順奉正想著,男人口裏吐出微帶著欣喜的話,卻讓她愣住了一秒。
“世間不可能有兩個沈南風,荊國也存在過巫術盛行的一時,世間有太多事情不可解釋,例如妖,你該是一隻狗精。而我應該是天道顧憐的那個人。”
話音剛落,裴順奉幾乎想吐出一口老血來。
狗精?虧他想出來。
她真叫不醒一個裝睡的死人。
而虞荊的腦袋裏想的是,這一切能解釋得通的緣故,被強國所吞的荊國,原來的強國很快又被更強者瓜分。他王宮舊址的廢墟下逃過一命,所以他仍舊活著。
而原先消失的沈南風,脫下盔甲,剪去長發,看起來像做了現在名門望族的少爺。
裴順奉氣妥的咬了咬垂下來的白色蚊帳。
虞荊靜靜地瞅著他,隻覺得眼前這條狗的可能是被猜中真相,發瘋了。
誰知道這條狗精要拐他去做什麽。
他不管。
他可是要跟南風在一起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