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大吃一驚，急急攬住墨菲：“這是怎麽了？快進屋！”

    帶墨菲換下濕衣服，又拿了幹燥毛巾替她擦拭著頭發。白慕察覺到墨菲的身體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害怕：“到底出了什麽事？”

    朝著墨菲臉上看去的時候，白慕卻微微一愣，那不是冷亦或是驚懼才出現的表情，而是藏著滿滿的憤怒與不甘。

    “墨菲”白慕低喚一聲。卻見墨菲猛地抬起頭看向楚煜：“有人告訴我，你可以幫我實現我的願望。是這樣麽？”

    楚煜一反常態地沒有立刻回應，倒是慢悠悠地落座，看向墨菲：“你覺得呢？”

    “我想成為傳奇。”墨菲也不應，而是十分篤定地說道，很快她又改口：“不！我要成為傳奇！”

    不等楚煜回應，墨菲站起身來，怒火灼灼：“我要踩在所有人的頭上，讓他們匍匐在我的麵前，然後我要把遭受的所有羞辱都一樣樣的討要回來！”

    白慕不知道墨菲到底經曆了什麽，可是從她方才的模樣和此時的憤怒來看，多少也能猜到。她不知該怎樣開口安慰，隻是輕輕攬住了墨菲的肩。

    楚煜不動聲色地看著眼前的女人，緩緩開口：“這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沒有誰不受一丁點委屈。從一開始，你就身陷泥潭，空有傲骨也無非是讓你更難做而已。”

    墨菲看向楚煜，那雙陰鷙沉冷的瞳眸後仿佛已經洞悉了一切。

    “如果你今晚放棄了抵抗，或許下一站的巡演，坐在高空秋千上的人就會是你了。”楚煜的冷笑帶著魅惑，像是在淡淡說著一句玩笑。

    可是墨菲的指骨卻猛然收起，緊捏著微微發痛。

    “你知道我說的沒錯，即便你比Monica更用心，更努力。但你卻比她更傲慢，她能妥協的一切，你，做不到。”楚煜不依不饒。

    “夠了！”墨菲厲聲大叫，她推開一側的白慕，走上前去，逼近楚煜：“所以你想跟我說什麽？是告訴我，我應該像Monica那個賤人一樣，出賣自己的身體。然後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麽？如果我真的能做到那樣，早在幾年前，我就做了！此時此刻，我就不會跟著馬戲團顛沛流離，苟延殘喘！”

    楚煜並不介意墨菲有這樣的反應，他隻是眯起眼，冷冷一笑：“不！我想告訴你的是，正因為你與生俱來的傲慢，才會讓你遇見我，這筆交易我做了。隻是，你做好準備了麽？”

    “什麽準備”墨菲話語還未落定，便被楚煜猛地握住了手腕。繼而她便驚訝地看到遊絲一般的紅光在她的皮膚下閃現著，然後順著她的血液脈絡，一點點地朝著頸部迫近。

    體內有一股暖熱的氣息遊蕩著，最終緩緩停在了她的額間。

    “拿走你的骨頭，給你想要的。你可願意？”楚煜的話語帶著蠱惑在耳邊響起。

    墨菲下意識地掙紮著搖搖頭：“不我不能受傷，否則”

    楚煜突然抬起另一隻手抵在她的唇上：“噓別怕，不會有任何影響。我要的隻是你過往的記憶”

    “過往的記憶”墨菲呢喃著，腦海中忽然閃現著一幕一幕不堪的場景。她緊咬下唇，察覺到在口腔中逐漸蔓延開來的血腥氣息。片刻之後，才下定決心，緩緩點點頭：“願意。”

    白慕站在一側，聽到墨菲吐出這兩個字的時候，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利特說的沒錯，眼下的一切已經不是誰能掌控。那些骨魂，正在以自己的方式朝著新茂大廈的三十二層聚攏而來。可這是不是也表明，離見到雲蕪的日子不遠了

    靜待楚煜取出墨菲的額骨，看著尚且還處在一片迷茫中的墨菲，白慕走上前道：“如果無處可去就留在這裏。”

    說到這兒，白慕用探詢的視線看向楚煜，見他緩緩點點頭表示應允。

    攙扶著墨菲回到房中，墨菲才似剛剛回過神一般：“沒想到，這書架後竟然還有房間”

    “恩。是楚先生設計的。”白慕搪塞著，她無法告訴墨菲，這每一塊的青磚牆壁之後都藏匿著一個骨盒。

    躺在床上，感受到白慕身上傳過來的體溫，墨菲寒涼的身子才漸漸暖了起來。

    “好好休息一下吧。”白慕勸慰著，伸手要去熄滅桌上的台燈，卻被墨菲攔了下來：“別關，我害怕”

    白慕微微一愣，收回了手。墨菲便在她身側縮成一團，背對著她，雙手抱住膝蓋，如嬰兒蜷縮在子宮中一樣，沒有絲毫的安全感。

    替墨菲掖好被角，白慕輕歎一聲，便閉上了眼，然而墨菲的聲音卻沉沉響起：“John是馬戲團的團主，是個眾所周知的色鬼。幾乎所有的女演員都被他騷擾過，不過這種情況在Monica來了之後便漸漸有了改善。他沉迷於Monica的美貌中無可自拔，也是他一步步把Monica捧到了現在這個位置。因為是主角，又和John有著這麽一層關係，所以無論Monica怎麽囂張跋扈，大家也都是敢怒不敢言。畢竟這個馬戲團是我們唯一的可去之處”

    墨菲的話讓白慕感到心疼，她從身後輕輕攬住墨菲，試圖給她一個溫暖而強有力的擁抱。

    “在這裏巡演的日子，John賺了不少錢，心情大好的他帶所有人出來玩。巧的是，我們去了黑貓酒吧。Monica在那裏，遇到了一個混血帥哥，兩人玩得很嗨，絲毫沒顧忌John”墨菲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不知道為何，隻要麵對著白慕，她總是有一種強烈的傾訴欲望。

    可是墨菲不知道，當她提到混血的時候，白慕的腦海裏瞬間閃過了利特那張俊美的臉。

    “John喝了很多酒，然後把我拽到一間包廂裏。他告訴我，如果我答應他，他就把Monica從主角的位置上拉下來，然後捧我上去。他說他知道我一直都做得比Monica更好，我的努力和付出他全都看在眼裏。”墨菲說著，輕顫了一下，仿佛John那讓人生厭的肥膩手掌還在她的身體上遊走著：“可是白慕，你知道我做了什麽？我狠狠揍了他，朝著他的胯下用力踹了一腳，然後用酒瓶開了他的腦袋”

    白慕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著散亂在麵前的濃密的發，便聽到墨菲的聲音顫抖著響起：“白慕，我很怕如果不能繼續待在馬戲團裏，我應該去哪兒”

    緊緊擁住墨菲，白慕柔聲安撫著：“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楚先生會把這一切都處理妥當。”

    一陣壓抑的抽泣在屋子裏響起，白慕輕輕拍哄著墨菲，不發一言。

    她不想再去跟墨菲辨白行事的對錯，這一刻，她隻想靜靜擁著她，給她力所能及的安慰。而她也清楚地知道，楚煜的確會將這一切妥善處置，畢竟，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如果要實現交易，墨菲必須要留在馬戲團中。

    子夜。看著因為疲累而沉睡的墨菲，白慕悄然起身，走出房間。如她所料，楚煜並沒有休息，隻是坐在椅中若有所思。看到白慕走出，他輕聲問道：“睡了？”

    白慕點點頭，走上前去：“楚先生……”

    “墨菲出手也夠狠厲。”不等白慕說完，楚煜便打斷了她的話：“如果再晚一點去，那男人很可能就沒命了。”

    打量著楚煜略有些蒼白的臉，白慕知道，在這短短的時間內，他已經將墨菲無法收拾的殘局導入了正軌。

    “放心吧。明天他醒來，也隻會以為自己醉酒之後和酒吧裏的人發生了口角，打了一架。不會怪到墨菲頭上的。”看出白慕的擔憂，楚煜甕聲解釋。

    不知該說什麽，白慕隻是將自己的手腕伸到楚煜麵前：“楚先生，謝謝您。如果您有什麽需要，盡管……”

    楚煜打開了白慕的手，有些氣惱：“我還沒有虛弱到那種程度。你不必擔心，如果有一天撐不下去，我不會對你手軟，畢竟，是你心甘情願留下來的。依舊是那句話，如果你想逃，隨時都可以。”

    白慕訕訕收回手，臉上卻浮起了一絲淺笑：“好。如果有一天我想逃離您身邊，一定會告訴您。當然作為交換，如果您想殺了我，也隨時都可以。”

    看著白慕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模樣，楚煜也難免扯了扯嘴角，低低說了句：“蠢女人！”

    但他很快收斂了笑容，蹙著眉看向白慕，眼中是白慕讀不懂的情緒：“你對墨菲似乎有著很不一樣的感情。起初我以為那不過是你們同齡女孩之間的惺惺相惜罷了。可是剛才撫骨的時候，我似乎找到了原因。”

    看著楚煜嚴肅而鄭重的模樣，白慕的心一陣急促的狂跳，她隱隱有了一絲預感，卻急於等待楚煜解開這疑惑。

    楚煜手掌輕轉，墨菲的骨盒顯於掌中。但他似乎並不急著打開，而是慎重地朝著白慕探問：“你小時候是不是在星光孤兒院？”

    “沒錯……”白慕隻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愈發強烈。

    “你還記得一個叫丫頭的女孩麽？”楚煜擔憂地看向白慕，他希望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這樣白慕才不會變得更加糾結。

    可是，楚煜看到白慕在短暫的疑惑之後，眼中突然蓄滿了淚，她輕然點點頭道：“那個人就是墨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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