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低咳穿透房間，墨菲依靠在翻轉的書架上，神色尷尬：“抱歉，打擾到你們了。”

    白慕迅速鬆開了楚煜，抹去眼淚。卻還是被細心的墨菲看到。

    “白慕，你怎麽哭了？”墨菲緩緩走上前去。

    “她這是跟我鬧孩子脾氣呢……”楚煜淺笑著，話語間滿滿都是寵溺，可在白慕看來，也不過是用以掩飾方才她的失態，怕墨菲追問而已。

    果然墨菲隻當他們兩人鬧了別扭，回應楚煜一笑便也不再追問。

    “什麽時候醒的？”擦幹眼淚的白慕迎上前，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墨菲。

    原來她是丫頭啊，怪不得在黑貓酒吧看見她的時候，就會覺得如此親切。她們的命途交織相錯，有著無法斬斷的羈絆。即便相隔那麽遠，即便過了那麽久的時間，她們仍然再次相遇。

    看到白慕眼中湧動的情緒，墨菲有些疑惑，但還是揚了揚手機道：“被電話吵醒了，是Sam打電話來，說John在酒吧跟人鬥毆，被人開了瓢，現在送去醫院包紮。John竟然還在電話裏問我去了哪裏，看樣子他一點都不記得在黑貓酒吧裏發生的事，我想這都是楚先生的功勞吧！”

    楚煜淡淡一笑：“既然答應了做這筆交易，又怎麽會讓你失望？”

    被白慕拽到沙發上落座，墨菲眸光閃爍地看著楚煜。片刻之後她突然轉過頭對著白慕道：“白慕，我真的很羨慕你。”

    “羨慕我？”白慕一愣神。

    “是啊！”墨菲神色中的確是滿滿的羨慕，沒有一絲欺哄：“能待在楚先生這樣的人身邊，難道不值得羨慕麽？”

    白慕心裏一陣絞痛，即便她知道待在楚先生身邊算不得一件令人羨慕的事。可是較之墨菲的過往，卻的確稱得上是幸福。眼眶一酸，淚水幾欲滑落，她急忙將頭撇到一旁，不讓墨菲察覺她情緒中的異樣。

    可也正是這輕微的躲閃，讓她沒有察覺到楚煜眼中一閃而過的不悅。

    墨菲抬手看了看表，便起身道：“我該走了。”

    “這麽晚！”白慕驚歎：“現在是深夜，有什麽事不能留到明天解決呢？況且你現在一個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啊！”

    “沒關係。”墨菲淡淡一笑：“Sam在樓下等我。”

    楚煜輕挑眉唇：“看來他對你很上心啊…”

    孰料墨菲眯眼輕笑：“我想要的是什麽，別人不知道，楚先生應該是再清楚不過了……”

    這話聽上去原本沒什麽錯，可落在楚煜耳中卻多了幾分調情的意味。他斂了笑意，沉冷說道：“既然如此，我和白慕便不強留了。你也早點回去，免得有人等得焦急。”

    說話間，他走上前來，伸手輕輕摁在了白慕的肩上。

    “我送送你。”白慕方要起身，卻被楚煜摁得動彈不得。

    原來他早有預料，所以才故意做出這樣親密的動作。白慕暗自想著。卻聽得楚煜又道：“你也長點心吧！現在去送，豈不是打擾別人的好事？”

    墨菲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但她很快淺笑著回應：“希望楚先生遵守承諾，不要讓我等得太久。”

    楚煜的眸中突然翻湧著凜冽的寒光：“那是自然。”

    看著墨菲款款離去，合上門的刹那還不忘朝著兩人舞動著手指，仿佛剛才在夜雨裏出現的那個渾身濕漉漉的女子與她沒有半點關係。

    “墨菲會怎樣？”白慕盯著閉合的厚重木門，輕聲問道。

    搭在肩上的手指緊了緊，傳來楚煜聽上去輕鬆無比的聲音：“能怎樣，當然是得到她想要的。”

    可偏偏就是這樣的語氣才讓白慕心驚。

    “楚先生，我可以繼續撫骨麽？”白慕不甘心地問道。

    “今晚不能。”楚煜毫不猶豫地幹脆拒接：“如果你還想活著的話！”

    白慕不再應聲，她知道再開口求楚煜也是無濟於事。楚煜決定的事，向來都是說一不二，或許她可以趁著楚煜熟睡之時……

    “想都別想！”如同看穿她內心所想，楚煜厲聲說道：“我不會讓你找到墨菲的骨盒，所以你還是乖乖去睡一覺。”

    “你又窺探我的心思？”不知為何，白慕竟有些惱怒。

    最初知道楚煜能窺視她的內心時，她隻是覺得恐慌和震驚。後來便漸漸開始習慣，有時暗自腹誹楚煜的時候，也巴不得能被他瞧出，倒省去了頂撞這件事。可如今，她卻覺得自己像是赤裸地站在楚煜麵前，沒有絲毫的遮蔽。這樣的心情，讓她既惱怒又羞憤。

    楚煜不知白慕為何會突然發火，但他隻是下意識地應道：“還需要窺探麽？跟你在一起這麽長時間，難道還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性格？你那點小心思，都寫在臉上了！”

    冷哼一聲之後，楚煜轉身推開書架走了進去。

    白慕怔怔坐在那裏片刻，臉頰竟微微發燙起來。

    因為墨菲的離去和楚煜的話，驚擾的白慕再也無法睡去。隻得在房間中盯著青磚靜待黎明。

    或許是因為靜下心來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房間，她才察覺房間中的歸置，大到桌椅床榻，小到擱在桌上的香爐筆架，都十分用心盡意。

    平時她也不過隻是在這房中過夜，權當做旅館一樣，可眼下靜心去看，倒也覺出幾分陌生氣息。

    楚煜的房間她曾不當心闖進過，也是那一次，被楚煜摁在桌上，成了他的血契之骨。

    即便當時慌亂，白慕也仍然記得他的房間是何等的清冷。一桌一床，四壁青磚，活生生就像是一座囚禁人的監獄，哪裏有半分房間的模樣。依他那樣的性子，是絕不可能把房間布置得如此充滿煙火氣息。

    那麽隻有一個可能，要麽這房間是他刻意所為。要麽這房間根本就是按照某個房間的模樣還原而來。

    “楚煜竟然讓你住在他給雲蕪準備的房間裏，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歡你，還是僅僅把你當做一個替代品！”

    一個聲音不合時宜地鑽進白慕的腦中，讓她驚了一驚。裹在棉被裏的身體仿佛瞬間置於數九寒冬，冷得發顫。

    到底是誰說過這句話，她分明聽到過，可是偏偏又想不起是在哪裏，在誰的口中聽到。越像想起，便越是著急，頭緒卻也是越發的亂。

    就這樣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像是被架在鍋上的烙餅，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好容易硬生生撐到了天亮，可突來的訪客，卻讓白慕提不起絲毫精神。

    周嘉翹起腿坐在沙發上，盯著黑眼圈深陷的白慕，將架在手指間的女士香煙搭到唇邊輕輕吸了一口，又緩緩朝著白慕噴吐出來：“楚煜呢？”

    “楚先生還沒醒……”白慕硬著頭皮回答。

    周嘉嫵媚一笑：“到底是不一樣了。跟著楚煜久了，膽子也大了，這臉皮也愈發厚了。”

    “周小姐你到底想說什麽？”白慕有些惱火，一夜未睡本就讓她煩躁不已，加之周嘉此刻的挑釁，她積攢的情緒幾乎要瞬間爆發。

    “我想說什麽？”周嘉冷笑一聲：“我不過是想說，區區一個血契之骨，別把自己弄得像是楚太太一樣。”

    “你……！”白慕一時氣得哽咽，竟不知該如何反駁。

    “大清早的，你興致很高嘛！”書架翻轉，楚煜冷著一張臉從房間走出。許是被吵醒，他還穿著寬鬆的睡衣，在看見周嘉的時候，視線瞬間變得冰冷。

    周嘉看看他，又看看白慕，便抽著煙媚笑道：“同居生活倒是過得越來越順手了。楚煜，你不是不親近其他的女人麽？如今這打臉的感覺還不錯吧？”

    白慕氣得漲紅了臉，正要開口爭辯，楚煜卻走上前順勢攔住她的肩，看向周嘉道：“怎麽過都是我們之間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插嘴吧！”

    “楚”白慕正要說什麽，卻見楚煜丟過來一個“給我閉嘴”的冷酷眼神。她要說的話，瞬間就卡在了喉中。

    但沒料想，聽到這句話的周嘉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瞬間就炸：“好！楚煜你做得好！原來你也不過是這麽一個薄情寡義的人，還口口聲聲說著要找雲蕪。都是說謊！”

    聽到雲蕪的名字，白慕身子顫了顫，她恍惚想起利特的話：留在楚煜身邊沒有任何的好處。一旦找到雲蕪，你就再也沒有存在的意義……

    然而箍著她肩膀的手緊了緊，這修長手指的主人緩緩說道：“我已經找了雲蕪千年，收集骨魂也是一次難過一次。你說過或許我再也無法見到她，那麽千年之後，我又重新喜歡了另一個女子，又有何妨？”

    “楚煜！”周嘉厲喝一聲：“你一定要這樣對我嗎？我知道這不是你的真心話！即便千年之後，你重新愛上一個人，也應該是陪了你這麽久的我，而不是這個女人！”

    指著白慕的手輕顫著，卻恨不能化作利箭，瞬時要了白慕的性命。

    楚煜抬手，將周嘉的手指輕輕打落，卻答非所問：“錦繡，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清楚明白了。你我之間再無瓜葛！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麽？這次來，應該不單單隻是為了鬧一場吧！”

    周嘉穩了穩情緒，又讓自己看上去嫵媚嫣然，她撥了撥長發，看向兩人：“楚煜，既然你這麽對我。那我也沒必要跟你客氣，這次來，我是來向你宣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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