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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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說桃花脂備受推崇,那的確是因為人家產品質量過硬。

    紅葉剛給朱海文塗上花脂,他臉上觸目驚心的猙獰創口,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到了完好無損,甚至嬌嫩更勝以往的程度。

    花脂最大作用是永葆青春,促生新肌隻是捎帶的功能,但從朱海文的恢複程度可以看出,桃花脂對修複創口也是卓有成效的。

    傷口雖然修複,但朱海文到底是失血受驚,尚處於生理自我保護的昏迷狀態。紅葉在“可憐見的還是讓他好好休息吧”和“上班快遲到了不然還是叫醒他”的猶豫中徘徊了大概三分鍾,最後還是選擇了後者。

    紅葉:“醒醒,上班要遲到了。”

    妖怪叫人起床的方式,那絕對比十個“盛怒的你媽”還要恐怖。紅葉這一句話其實無論是音色還是語調,十分動聽平和,但因為她小施了手段的關係,那聲音直直穿過朱海文休眠的神經直接作用在了他潛在的意誌上。什麽是平地一聲雷?這就是平地一聲雷。瞌睡蟲什麽的立刻暴斃。

    不過好在十分悅耳。

    朱海文雖然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意識卻有點錯亂。

    他記得自己在趕公交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強行拖進了一個小巷子裏,然後就是拳打腳踢最後手指還給人剁了,最後他還看見了一個很像紅葉的姑娘,神兵天降似地出現在自己麵前,然後他就不省人事地昏了過去,緊接著就有人喊自己起床,睜開眼又是個陌生的地方。

    這場景要是隻有前半段,那朱海文隻能當自己是在做夢了,但現在他又出現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那就又不好說了,他總也不能突然點亮了夢遊技能吧?

    但朱海文又伸出手看了看,發現十個手指還是好好的,又摸了摸臉,也沒摸到傷口。這就奇怪了。

    紅葉看他一臉傻不楞登的迷糊樣,再次提醒道:“你上班要遲到了,要我送你嗎?”

    朱海文的意識慢慢活躍到正常水平,但依舊不確定地問了一句:“你是……紅葉?怎麽……”穿成這個樣子……

    紅葉聽出了她的未竟之語,難得地輕笑起來:“入鄉隨俗。別傻著了,你還要不要上班了?”

    朱海文聽到“上班”這個關鍵詞,頓時“哦哦哦”地叫起來,拎起自己的包就要往外趕,沒成想紅葉也拎著個包跟了上來。

    朱海文不明所以地問了一句,紅葉的回答也十分合理:“你遲到了總得給個理由吧?我跟你一起去你不是更好解釋麽?”

    這有什麽好解釋的……不就遲到嗎?朱海文被紅葉帶著跑偏,一點沒想起之前自己還在被追殺的事情。這心得寬到太平洋去了。

    林泉商街離朱海文工作的單位還算近,大概半小時地鐵就能到。

    兩人並排快步趕去地鐵站,朱海文不知想到了什麽,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你也坐地鐵?”

    紅葉:“不然走過去嗎?那太慢了。”

    朱海文:“你不是可以……”飛?躍遷?閃現?傳送?朱海文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詞。

    紅葉:“縮地成尺很累的,哪有地鐵方便。”

    朱海文不否認地鐵這個公共交通工具的便宜好用,但這是基於他是一個人類才能給出的用戶體驗。紅葉這麽神通廣大難道也需要地鐵嗎?

    朱海文以為這已經十分不可思議,然而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兩人匆忙趕到地鐵站時發生了。

    紅葉:“怎麽買票?”

    朱海文:“你坐地鐵還要買票?”

    紅葉和周圍的路人一齊看他,那眼神慈愛的仿佛在看一個流著哈喇子爆出了一句無忌童言的小傻子。

    紅葉:“坐地鐵當然得買票啊,薅社會主義的羊毛是不對的。”

    朱海文:“……”怎麽現在的妖怪還得學下毛思馬哲才能上崗就業的嗎?

    最後還是朱海文給紅葉墊了車費。好在地鐵站剛開通了支X寶掃碼端口,正好可以掃碼進一個,刷卡進一個,也不用在早高峰去買單程票那麽費勁了。

    上了車,紅葉便收斂起了調笑的心思,開始說起正事。

    紅葉:“我設置了隔音結界,外人聽不見我們的談話。你知道是誰要你的命嗎?”

    突然從嘻嘻哈哈的日常打屁裏跳到性命攸關嚴肅帶血的話題中,朱海文還有些不適應地頓了一頓,楞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一句我不知道,讓這場剛剛開始的對話直接落下了尾聲。而後的大段沉默無語,就像是靜夜裏紛飛的大雪,漸漸積厚,漸漸掩住表象,漸漸把熱絡的氣氛冷得一團糟。明明什麽都沒發生,但就是把人壓抑得氣都透不過來。車廂裏明明喧囂鼎沸,然而獨屬於兩個人的小小空間裏,卻闃靜得好似一脈荒蕪的河流,是可以尋蹤溯源的感性消亡。

    作案需要動機。雖然的確存在持有“想起來殺個人”“反正沒事那就殺個人吧”這類觀點的變態殺人犯,但那畢竟是少數。大部分的靈長類智人,做事都存在一個先決預期。尤其是突破法律紅線這樣的事情,通常都要基於一個強有力的動機或條件才能發生。就朱海文這個情況,紅也有兩個猜測:尋仇、被雇傭。

    朱海文身上不存在主動作下的“惡因”,如果非要雞蛋裏挑骨頭尋他個錯處,大概也就隻有半夜裏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壓馬路的時候他“闖”了個紅燈了。這些紅葉都可以通過色線知悉。

    那麽基本就能排除有人報複的可能性了。

    再從有人買凶殺人這個方向去推測,紅葉就實在沒有頭緒了。

    其實紅葉做出的這兩個推測,存在重合的部分。因為某個人與朱海文有仇,於是買凶殺,這種推測也是十分合理的,隻是她抓不住那個點——這個人跟朱海文到底有什麽“仇”。但紅葉畢竟沒有正經學過刑偵相關的專業知識,思考事況有所紕漏也情有可原。

    但理性之外尚有感性與直覺。

    “野獸般的直覺”已經能跟“精準”掛鉤,紅葉作為一個公元前出土的老妖精,預感又何止是野獸的程度。

    她直覺這所有的事情,都會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但這個合理大概是那個幕後者自認的合理,真的交由世俗和法律判斷,大概能夠得上令人唏噓的級別。

    而這個解釋,也行就會在今天得到呈現。

    朱海文在明,幕後者在暗,紅葉則是朱海文保命且無往不利的底牌,這三層關係鋪開,隻要運作得當,想要揪出黑手想必不會太難。

    紅葉稍一合計,跟朱海文說了個計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