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深點頭，認同林語的觀點，同時也想到了另一個情況：“既然他們給出了這樣的定義，那麽馮金龍等人就是被看作了一個整體，成為了凶手鎖定的目標。凶手會在今天動手，是因為你去了。沒有將他們五個人同時槍殺，也是因為你即將到達現場。”

    的確。

    從張玉明屍體上，凶手留下的數字密碼來看，邢深說的一點兒也沒錯。

    可離譜的地方，也在這裏。

    林語頓在他身後，垂眸盯著他的眼問：“但我設計的數字密碼，是在4年前執行‘臥虎行動’時使用的。展開任務前，隻有我和你、李教授，知道這組密碼的破解方法。任務結束後，能夠看到報告的局裏領導，也是屈指可數。他們總不會在我誘捕性侵犯的時候，把目標人物給殺了吧？”

    “再者，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我們使用過的密碼，是被我們當年調查過的毒販破解。那群毒販也是希望要我們的命，而不是希望馮金龍等人死。”林語瞪大眼睛，感覺不可思議，“哪怕他們這麽做，是為了誘騙我們現身。我帶你單獨跑了出去，他們就有無數個暗殺我們的機會，為什麽當時不動手？留在現場的密碼，也不是什麽恐怖的威脅？”

    “所以，要從密碼的謎底去看，才能了解凶手的真實意圖。”

    邢深含笑，揣著手起身，居高臨下的，凝視林語大大的眼睛。

    從這個角度去看，他挺拔的高度過於迫人，眼中一瞬浮現的深意，也讓林語倏然緊張。

    慢慢的，她向後退了一步，邢深卻一步邁上，俯身，更加貼近地觀察她的神色：“是不是你身邊有什麽潛在的暗戀者，在暗中監視你的行動，你卻不明白對方的意圖？”

    “沒有。”林語立即搖頭否認，“如果有這樣的人存在，我能感覺到。”

    “是嗎？”邢深挑眉，有些質疑了，“那麽我喜歡你，你怎麽感覺不到？”

    哪有……

    林語微微張口，剛想反駁，便聽邢深意味深長地說：“這也不能怪你，是我做得不夠好。有許多事，我也暫時沒機會去表達。你又怎麽會知道，其實我這些年……”

    這些年怎麽？

    林語訝然，看著邢深緩緩挺直了胸膛，眼中的神色墨染幽深，卻又夾雜著一絲隱忍和不易察覺的憂愁，被他淡淡的笑意掩蓋。

    但仔細去審視，還是能夠覺察出他企圖掩飾起來的情緒，沒來由地令她感到難過和愧疚……

    其實，不是不懂，也不是感受不到，而是她沒辦法去回應。

    一開始願意接近他，隻是想要知道，怎麽去報答4年前邢深的救命之恩。可現在，沒辦法拒絕他，才是她最大的困難。

    重新回到桌旁，林語拾起手機，用餘光瞄著邢深。

    周圍的氣氛，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沉默，那滋味令她格外難受。

    給關悅發去一條信息後，她的雙手便自然垂落在身側，努力抬頭迎向邢深始終未曾偏移的眸光，林語隻能用她暫時能夠想到的最後方法，去拒絕他了。

    “邢深。”認真喚出他的名字，她克製而艱難地問他，“你有沒有想過，任何謠言都不是空穴來風？或許，秦蓉見過真實的我是什麽樣子，你現在看到的也隻是假象呢？”

    她有很多缺點，很多不為人知的一麵。

    那些跟隨她童年時期的標簽，幾乎是每個人對她的印象，而非隻有秦蓉一人認為她是個怪胎，需要警惕和提防。

    但具體的，她就不能再透露更多了。

    隻能看著邢深緩緩邁步，再次踱步她身前，柔聲地問：“我隻在意一件事，你現在想去洗澡嗎？”

    林語愣了一下，洗漱和她說的事有關係嗎？

    可邢深依舊牢牢盯著她的眼，好似在觀察判斷什麽：“你厭惡犯罪分子，和他們有過接接觸，你會刻意控製你的情緒。現在沒有其他人，你也很信任我，會想要不再壓抑內心的厭惡感，去洗澡嗎？”

    終於，她明白他的意思了。

    邢深是想知道，她和性侵犯接觸以後，會不會因為排斥，而產生自我厭惡！

    可當年她教邢深行為分析，是希望他能夠用這樣的方法，去判斷周圍的人員關係，去了解每個毒販企圖隱藏的秘密和真實身份，而不是用在她身上，研究她的人格和心理反應……

    翕張菱唇，林語深深吸了口氣。

    緩了許久許久，她才垂下眼睫，將眼眸徹底微闔了起來，渾身無力地反問：“是沈清對你說了什麽嗎？”

    如果不是沈清，就是邢深已經查到12年前發生的那起舊案。

    可林語又清楚沈清的為人，知道他平時雖然看起來嘻嘻哈哈的沒個正經，但隻要涉及到那件事，她還是堅信沈清不會泄露她的秘密……

    漫長的等待中，邢深溫暖的懷抱又一次擁住了她。

    他低頭，靠近了她耳邊：“沈清隻是提到，你們認識了很久，你才不反感和他有肢體接觸。還有上一次在昶州，我認為你本身就厭惡犯罪，你也沒有否認。另一點……”

    他頓了頓：“老吳在幫我查秦蓉違規研究的證據，他也告訴我，你這些年在國際刑警組織，隻負責偵破性犯罪案件。我並不清楚你為什麽隻執著於這一類的案件，但剛才你說了你的工作性質，我才明白你的堅持，是為了拯救那些孩子。”

    是，這可和他之前做出的分析，有什麽聯係呢？

    林語仰頭，推開了邢深，認真觀察他的眼神，很快便聽他說：“我以為你調查的相關案件太多，看的視頻也很多，會格外的厭惡此類犯罪。”

    這也沒錯……

    可扣著他的手腕，試探他的脈搏速度，以及觀察他的眼神，說話的語速，都無法察覺出邢深是否有所隱藏，就讓她有些無奈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12年前發生的那件事呢？

    林語皺眉，鬆開邢深的手，再次後退：“但你忽略了一件事。”

    “嗯？”

    “我的思維方式和其他人不一樣。”林語望著他，非常直接地說，“無論別人對我做了什麽，我絕對不會改變我的想法。我始終是我，有堅定的立場，更加不會因為犯罪分子的舉動，導致我對自己的存在產生厭惡。”

    那種事，會發生在絕大多數人身上，可對她來說，是不存在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