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姚女士之前已經來過一次警局，還在局裏待了兩天才被民警送回家。

    她熟悉警局審訊室的位置，隻要根據駱紅霞的說法順利擺脫看守她的民警，就能順利到達省廳審訊室所在樓層。

    可惜，姚女士在接到這通電話時，如何也沒想到這是嚴博文精心策劃好的死亡通知。

    她來了，審訊室的隔音效果再好，也架不住她的大嗓門和企圖衝入審訊室的舉動。

    如同給羅娟傳遞了一個信號，接下來便發生了羅娟槍殺姚女士的一幕……

    可這件事最震驚的人會是誰呢？

    趙素素將封好的證物袋交給旁邊刑警，隻說了兩個字：“指紋。”

    嚴博文此前犯案一直很小心，但到了這一步，他或許會主動揭露他的身份。

    待刑警帶著證物離開，趙素素便再次坐在駱紅霞對麵的椅子上，思慮不解地追問：“徐嬌嬌和你們待在一起，就一點兒也不想回家？”

    “想啊。”駱紅霞依舊實話實說，望向趙素素的眼神格外誠懇，“隻要她想家，先生就會給她講故事、變魔術，嬌嬌很喜歡和他待在一起。但先生說以後不會再和她見麵了，也不會再來見我們了……”

    她的神情很失落，就好似失去了人生唯一的依傍。

    說起這件事，駱紅霞對未來充滿了迷茫。

    她搓著雙手，突然有些舉止不安。

    “你們會給我治病嗎？”她又問，眼巴巴地瞅著趙素素，“先生說你們會治好我，讓我以後不會再做噩夢。”

    趙素素深吸一口氣，闔上了手中資料：“我已經看過你的日記，但有些事需要重新確認，把你認識嚴博文和黑子的過程再詳細說一遍。他們救你的時候，是不是同樣殺了人。”

    ——

    這是趙素素經曆地最無力的一次審訊。

    她沒辦法對駱紅霞發脾氣，更沒辦法用特殊的審訊手段去強迫駱紅霞回憶某些細節，隻能一點一點等待駱紅霞努力去回憶，再記錄下其中重點。

    林語和秦釗看得也十分難受，這和當初邢深審訊郭凱的過程完全不同。

    郭凱雖然同樣出現了精神問題，但至少郭凱還能在情緒受到影響的情況下，產生憤怒或是哀傷的反應。

    可駱紅霞呢？

    她就好像一個失去了正常反應的行屍走肉，表麵上是冷靜、理智，甚至親和的。

    但實際上，早在多年以前，她受到傷害之時，就失去了正常人應有的喜怒哀樂。

    她還活著，卻不算是真的活著。

    心底關起的那扇門，封住了她太多對這個世界和社會的恐懼。

    隻有等到夜深人靜，她閉上雙眼入睡，那扇塵封大門才會開啟。自夢中渲泄情感，勾起她沉痛的往事，呐喊著命運的不公，任由眼淚侵蝕她的臉頰，等待下一日的黎明……

    而駱紅霞此刻的冷靜，或許是受到嚴博文的引導。

    這種引導是好是壞，林語卻說不上來。

    按照正常治療手段，麵對總好過逃避。

    她不知道該怎麽幫助駱紅霞，不是因為學識不夠、人力不足，而是從駱紅霞身上看到了千千萬萬個受害者的縮影。

    拯救她們的內心，已是勢在必行。

    林語轉身，輕輕吐了口氣，臉色被燈光照得一片蒼白，指揮中心內亦是安靜得鴉雀無聲。

    隔了良久，她才注意到這次秦蓉沒有跑來幹擾他們辦案。

    見她打量四周，一旁不知何時步入室內的季鵬，輕手輕腳地走到她身邊，壓低了聲音對林語說：“林副組長，我們老大今天中午把秦教授違規研究的證據交出去了。”

    林語倏然抬頭，驚訝地看著季鵬。

    季鵬以為她不知道宋璟行手上有證據，便簡單提了提：“說是不想再讓秦教授影響到你和趙組長的辦案情緒，他就把這些年收集到的證據交給領導了。”

    秦蓉身邊的人，自然最了解她做過什麽。

    林語低頭，下意識追問：“是不是秦蓉以前也對他用過……什麽特殊的治療手段？”

    “這我不知道。”季鵬皺眉，“我隻聽老大說，秦教授把你的資料給他看過很多次，這點肯定違規了。還有，好像秦教授以前對你做出過什麽假設，還和老大一起討論。”

    他轉動眼眸，將雙手環抱胸前：“我們老大的個性直接幹脆，他最不喜歡參與這些事。之前沒把證據交出來，或許是沒有想到秦教授會這麽執迷不悟吧，竟然到了現在還不知道做錯了什麽，真是讓人費解啊。”

    是啊，嚴博文涉案，秦蓉就算不關注案子，身為一個母親，她多多少少應該會想辦法去證明兒子的清白。

    可中午素素帶隊出發之前，秦蓉竟想著離間她和素素的關係，還說什麽引狼入室……

    林語也弄不清秦蓉究竟是怎麽想的，深吸一口氣，再長歎出來，她依舊不覺暢快地感覺心底情緒壓抑。

    過了一會兒，季鵬又說：“對了，那位袁醫生說徐嬌嬌沒有問題。”

    林語渾身一怔，季鵬仰頭想著袁緣之前的說法，重新複述了一遍：“她說徐嬌嬌是年齡太小，還不懂什麽是死亡，等她以後再也見不到她爸爸和奶奶，她才會感到難受。現在沒反應，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麽……

    另外，她不喜歡她爸爸和奶奶，不代表她希望他們有事。對於謀殺這件事，徐嬌嬌也沒什麽概念。和嚴博文他們待在一起不吵不鬧，是因為她知道嚴博文和她爸爸認識……”

    “等等。”林語匆忙打斷季鵬的話，“徐嬌嬌把這些天的經曆都說了？”

    “是啊。”

    “她怎麽知道嚴博文和徐正認識？”

    “有一次賀明開車送她回家，她在路上見到嚴博文和徐正站在一起說話。”季鵬想了想，作了進一步補充，“徐嬌嬌記憶力還不錯。幾年前發生的事，她還記得，能夠說出月份和當天是星期幾，再根據上中下旬去推斷，就能知道準確的日期。”

    情景式記憶法。

    徐嬌嬌不用記得當天的準確日期，就可以通過當天的課程去推斷是星期幾。（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