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請伴娘、伴郎不好吧？”秦釗出去接電話時，李醒突然問了這麽一句，比著旁邊空了的位置，擠眉弄眼地失笑，“我聽說，好像是……”

    “不行的。”尚未說完，林語就搖了搖頭，“秦釗家裏不方便，我們還是不要為難他好了。”

    是啊，家裏有喪事，秦教授遇害不滿三個月。

    要秦釗出席婚禮當伴郎，怎麽想都不可能，林語和邢深沒提也是正常。

    可除了秦釗，不是還有沈清嗎？

    趙素素詫異瞄了他一眼，發現沈清正低頭擺弄手機，好似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話題，憂心忡忡地鎖緊了眉頭，眼中寫滿了心事，神情難得的沉重，猶如遇上了大事。

    他這樣一個人，從來玩笑慣了，早該和其他人打成一片，為什麽在這樣熱鬧的場合，反而一句話也沒有了呢？

    或許她終究不了解，也不敢承認，那個總是喜笑顏開的少年再也回不來……

    窗外，黑夜雲重，沒有月光，隻是滿城的霓虹。

    那麽絢麗的夜景，於她、於他，都毫不相幹。

    五指收緊，趙素素端起了飲料，問了一句不相關的話：“你哥哥追上關悅了嗎？”

    似乎不該問，全場都靜了下來。

    趙素素的心跳也一點一點的激蕩，仿佛察覺到了身旁右側投來的注視，那種不自在的感覺又回到身體，她端著水杯的姿勢有些僵硬。

    林語好似明白了她想問什麽，沉默，又突地笑了：“就算追上，我哥也不能給我當伴郎啊。”

    “嗯，說得也是。”

    她從來都是這樣幹脆，但心境到底和以前不一樣了。

    隨意笑笑，表情還是清冷。

    即便水杯倒影不出此刻的神情，趙素素還是可以感知自己的麵容，嘴角上揚拉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神色，或許在別人看來有些奇怪和不合時宜，但她真的做不出開心的笑，仿佛連傷感都在盡力壓抑。

    ——

    第三次與沈清見麵，是在商場。

    林語說婚禮不收禮金，趙素素便趁休假日出來挑選禮物。

    仔細想想林語什麽也不缺，挨個挨個逛了許多商店，趙素素心裏始終沒有一個明確的挑選方向。

    她回到1樓，在星巴克坐下，一邊喝咖啡，一邊盯著貨架上的咖啡豆失神。

    幹脆給林語買一箱咖啡好了，反正她喜歡喝。

    可邢深曾經用這招追求林語，效仿又不太好。

    而且林語有盡快要寶寶的想法，咖啡恐怕近期也不打算喝了，還不如送幾瓶葉酸給她，有助於她調養身體。

    怎麽想，送這些東西都太誇張了……

    趙素素有氣無力地靠著椅背，眼眸轉了轉，很快就瞥見沈清坐在她對麵，獨自喝著咖啡。

    室外，人來人往，略顯吵雜。

    但瞥見他的那一瞬，耳邊頃刻寧靜下來，隻能聽見她漸漸加速的心跳聲。

    刹那間，他就抬起頭，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臉上，似早已注視她良久，又似鬧市中偶遇的巧合。

    清雋的視野始終無波無瀾，靜靜看著她，隔了萬水千山。

    而後，他起身，舉著咖啡走近：“一個人？”

    “……是。”

    她從來都是一個人。

    就連林語，也不是隻在她一個人身邊……

    良久，她比了比對麵的椅子：“坐吧。”

    如果你也是一個人……

    如果你不介意我曾經的無禮……

    許多話到了嘴邊，隻剩眼中的一點兒殷切。

    然而連那一絲即將展露的殷切，她也不希望被沈清注意。

    雙眼很快垂了下來，趙素素的手指在杯壁摩挲，心跳得有些淩亂，卻清楚地聽見對麵的椅子拉開，看到那抹暗沉的身影在對麵坐下……

    他從來不穿一身黑色的衣服的，也從來不會等她開口後才與她親近，更不會真的選擇距離她最遠的位置。

    歸根結底卻是她的要求。

    是她將他推出了她的世界之外，也是她請他在那個位置坐下，彼此疏離得連普通朋友也稱不上，仿若點頭之交……

    如是，沉默的氣氛便在身邊蔓延。

    馬路上經過的車，身旁走過的人……

    那麽多喧鬧的聲音匯聚在一起，也無法打破他們之間的僵局。

    “你……”

    還是她先開口說了第一個字，鼓足了勇氣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趙素素的手也脫離了咖啡杯，嘴角僵硬地上揚著，吞吞吐吐地說出接下來的話：“我是來選禮物的，你呢？”

    沈清皺眉，輕描淡寫地一下，黑眸瞥著素素的眼睛、唇角，視野將她所有的表情勾勒，讀懂的隻有尷尬、局促。

    和他相處，她始終不自在吧，又何必強迫自己，非得與他說話？

    他的笑容還是和上次一樣，禮貌客套得找不到一絲漏洞，緩緩作答，嗓音不疾不徐：“剛來B市，順便逛逛。”

    是啊。

    他才剛來B市。

    人生地不熟，理應款待，帶他熟悉周圍環境。

    林語和邢深還在籌備婚禮，無暇顧及其他也是有可能的。

    而在這裏，交情和他稍微深一些的，似乎隻有……她一個。

    思緒更加惆悵，原本就十分愧疚的心情越演越烈。

    趙素素深吸一口氣，總覺得自己做得不好、不太對：“你應該聯係我的，今天我休息。”

    他沒有說話。

    平靜的眼中，糅合清淺的笑。

    還是那副客套有禮的樣子，欲說還休的表情。

    以前趙素素從不會解讀他的心情，但這一刻，她莫名就懂了。

    有個聲音從腦海裏鑽出來，似他在說著——和你聯係，隻會被你拒絕吧。

    可是，沈清，你知道嗎？

    我不需要你格外的在意和特別關注，隻希望能和你像林語那樣做最好的朋友。

    十二年相識，到此刻仿佛不剩下什麽。

    她吸氣，呼吸都有所停頓。

    末了，還是沈清開了口，完美地岔開先前地話題：“選林語和邢深的新婚禮物？”

    “嗯……”

    “林語小時候喜歡什麽，大概隻有你知道。”

    小時候？

    她怎麽就沒想到？

    “可是，結婚隻送林語用得上的東西，不是很奇怪嗎？”

    “我都是分開送的，邢深喜歡的，林語不一定喜歡，但會讓林語高興的……邢深一定會很高興。”（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