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點兒埋怨都不敢有，任由母親指著她的鼻子責罵。

    原以為心底早已波瀾不驚，可眼眶卻發澀的厲害。

    趙素素慢慢將頭垂下，盯著地板一語不發，想著等母親發泄一通，或許她就會離去。

    可宿舍裏，裏裏外外都是同事，各部門的都有。

    這事要是鬧大了，以後得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話？

    無奈自嘲，趙素素驟然一驚，沒想到自己到頭來最擔心的還是這個，竟然和別的世俗沒什麽分別，擔心的終究還是人言……

    慢慢地，思緒飄走，母親後來還罵了她什麽，她都沒有聽見。

    明顯的走神無疑激怒了女人，她剛要開口繼續罵，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一下一下如同敲打在趙素素心口，女人也停止了咆哮，一點兒也沒有外人的自覺，扯著嗓子就喊了一句“是誰”，根本沒理會趙素素是什麽反應。

    等她意識到這是在公安宿舍，女人臉上才微微變了變，收斂怒氣，朝趙素素斜了斜眼。

    趙素素是會意，卻不想理會。

    可敲門聲並沒有停。

    依稀有個不怎麽熟悉的女聲從門外傳來：“丫頭，開門。”

    ——

    白婧早就到了，這兩天一直住在林氏酒店，準備參加林語和邢深的婚禮，時不時就和林語的母親梁錦枝聚在一起聊聊孩子們的事。

    總覺得林語和邢深都是她看著長大的，轉眼兩個孩子就共赴了婚姻殿堂……

    心裏還是高興的，可總覺得少了點兒什麽。

    和梁錦枝聊著聊著，梁錦枝就提到了趙素素：“當年你要是不去找那孩子談，現在說不定她和沈清也結婚了呢？”

    原本不覺得有什麽，可回到酒店，白婧怎麽也睡不著，滿腦子想的都是梁錦枝說的話。

    她當初有錯嗎？

    趙素素那孩子不管怎麽樣，家庭背景都是難纏的。

    當年林家在趙家手上吃了多大的虧，白婧不是心裏沒數。

    想給兒子找個家世簡簡單單、背景不那麽麻煩的媳婦，她也是出於對未來的考慮。

    可是這些年過去，沈清說出國就出國，說調配就調配，擺明了不想再讓家裏人再提這件事。

    最近連老頭子也不跟她說趙素素的好話了，白婧心裏一時空落落的。

    難道除了趙素素，沈清這輩子就不打算喜歡別的姑娘了嗎？

    想不到他這麽倔，都隨了他爸。

    隔天和兒子吃飯，她問了沈清一句：“你來B市，還是為了趙素素？”

    她有眼睛會看，卻從未從自家兒子臉上看到過這麽沉默的表情：“媽，我們換個話題吧。”

    好似趙素素三個字都成了禁忌，白婧越想越弄不明白出了什麽事。

    她又去找林語，再去單獨見邢深，兩邊問下來，都是同一番話：“大概趙素素拒絕他了，沈清不怎麽開心吧。”

    可是對於一個母親來說，還有什麽比孩子開心幸福更重要？

    她今天終於鼓足了勇氣再來找趙素素，沒想到卻見到這荒唐一幕。

    ——

    房門打開，白婧走進去，迎著趙素素詫異難堪的目光，說不清是護短還是看不過，一把就拽住她的胳膊，將趙素素擋在了身後。

    再看那位不速之客，對方同樣也在打量她周身裝扮，瞧著白婧眼裏聚光、底氣十足，穿衣打扮價值不菲，臉上的神情頓時又緩和了幾分，抬起下巴，瞅著趙素素問：“素素，這位也是……你們領導？”

    趙夫人巴結別人巴結慣了，有什麽話也是撿著好的說。

    可沒待趙素素開口，白婧就沒了好臉色：“我不是她領導，我是沈清的媽媽。”

    怕素素多嘴，她抓住她的手，一下沒放：“既然今天見麵了，趙太太，有些話我們就說明白了吧。您養了素素十二年，林家照顧了素素十二年，這十二年，我家老頭子和人家李教授也沒少為素素的學習、工作費心。

    要是非要把這個理算清楚，這些年，您有沒有主動打過一次電話關心過素素的身體，有沒有提醒她天冷加衣？就連這房間裏的東西，有一件是您給買的嗎？”

    她還算客氣，隻是語氣尖銳，說得趙夫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要不是把這番話說出口，白婧自己也沒想到，原來她心底對趙家的不滿從未牽扯趙素素。

    這孩子她想護，今天還就護到底了！

    可這位趙夫人正沒她想象中那麽強的戰鬥力，說了三兩句就不說了，哪裏是當年林家不給錢，他們就拉素素去跳河的態度？

    人心難測。

    可恨的是，專拿軟柿子捏。

    趙夫人被白婧嚴肅的眼神盯著，再想她有板有眼的說辭，好似她再待在這裏不走，明天就會有一紙狀書將她乃至整個趙家送去法院。

    最後，她哆哆嗦嗦地說了一句，連抬起的手也不敢指向自家女兒：“我和你爸年紀大了，指望你在B市買套房子，接我們過來安享晚年，怎麽就這麽難？”

    她終於說出此行的目的，臉皮怎麽能這麽厚？

    先指望素素買房，之後還會催她結婚，綁個搖錢樹在身邊。

    這趙家父母是坐吃山空後，又想到怎麽用新的方式撈錢了嗎？

    原來擔心的事，此刻就在眼前上演。

    白婧心裏一點兒也不急，用眼神把趙夫人給逼走了。

    回頭，她看見趙素素額角冷汗，被她拽緊的手腕一直沒動，但身體卻有顫抖的跡象。

    又一次，她的落寞在旁人眼前畢露無遺，卻仍在心底慶幸，還好這次見到這一幕的不是身邊同事，而是沈清的母親……

    至少知根知底。

    她早就知道她父母是這樣的人了，不是嗎？

    深吸一口氣，趙素素抬起頭，眼神還跟以前一樣，靜默得沒有半點兒光彩。

    “阿姨。”她問，“您是來找沈清的吧？”

    摸了摸臉，趙素素強忍著沒讓眼淚流下：“沈清不住這棟樓，我帶您過去。”

    “我知道他住哪兒。我是來找你的。”白婧半點兒也不含糊，伸手就去摸趙素素的頭，“被你媽罵幾句，你也不知道還嘴，平時辦案的那股勁兒去哪兒了？任由她耀武揚威，你還把自己給氣著了。讓我看看，唷，你這額頭，冰涼冰涼的，回頭還把自己給氣生病了不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