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團滅(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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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是一種會將一切合理偏向對自己有利方向的生物。這個真實的世界上可沒有全心全意付出的救世主,隻有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議會後的夜裏,昏暗的回廊裏隻有士兵還在來回巡視著。司馬師對走到自己身前主動停下的士兵點頭,越過他們繼續向著主公的主臥前進。

    不知不覺間,司馬師已經到了目的地,守門的士兵看見他的到來,自覺的讓開了位置,站到了院子外麵去。那裏即不會打擾到主公與人會麵,也能在主公需要的時候,被主公找到。

    司馬師收回目送士兵的視線,抬手敲了敲門,喚道:“主公?主公?”連續喚了幾聲也不見回應,司馬師道了一聲,“失禮。”便推門進來屋內。

    是夜,司馬師站在昏暗的房間內看著床榻處,那裏有一個沉睡的人,她像是沒能堅持到床榻便睡著了似的,隻有上半身趴在床榻上熟睡著,連有人進入了房間內都沒有察覺到。

    司馬師像是一座雕像站在屋內,他沉默的看著床榻上的人,似乎正在等待她的清醒,又似乎像是在確定她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她睡得實在是□□詳了,仿佛世間所有的事物都跟她毫無關係,隻有這床榻與她命中連結。

    “主公?”司馬師沉默了許久才出聲,他試著去喚醒床榻上的人。走到床邊輕輕碰觸她的肩膀,試著推了一下。趴著的人順著他的力道身體前傾,眼看著就要在睡夢中摔倒。

    司馬師驚了一下,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攬住了熟睡人的肩膀。

    手下的觸感柔軟又溫暖,是屬於活人的體溫。讓人貪戀的活人的熱度,讓人忍不住想要抱住,想要搶奪過來的熱度。

    死人與活人的差異狠狠的碾壓了司馬師理智,他控製不住的收攏了手指,尖銳的指甲刺入了熟睡人的皮膚。溫暖的血液順著他的指尖漸漸滲出,那讓他羨慕的鮮紅色,足以讓人發狂。而他懷裏的人毫無所覺依舊在沉睡著。

    司馬師強忍著內心的掙紮,他尚存著些許的理智,知道自己所圖並不是這一是之快。

    之前跟主公說好的,在議事結束後,會來拜訪主公談論一些私事。

    司馬師晃了晃腦袋,試圖從這種熱度的刺激中抽離。可他放不開手,越是想著遠離,他的手反而緊緊的扣著主公的肩膀,貪婪的貼近著她身體的溫度。

    “想要嗎?”耳邊隱約聽見一個人的聲音這麽說著。

    可司馬師抬起頭來警戒著看看周圍,並沒有發現屋內有第三個人,這裏隻有他和主公在。

    “是的,沒人會發現的。”那個聲音再一次響起。

    他在誘惑著司馬師,引導著他向著那深淵前進。

    “隻是這些還不夠,你可以值得擁有更多。”那聲音又一次傳來這樣說著,惹得司馬師控製不住的吞咽了一下。

    值得擁有更多……

    司馬師精神恍惚,他控製不住的將懷裏的人靠在床榻邊,站起身來在屋內尋找著什麽。

    他需要鋒利的,能輕鬆割破皮肉的……或者是,尖銳的。

    司馬師的視線落在了一個小盒子上,那上麵放著一根木質的簪子。那是根樣式很普通,雕工有些粗糙,應該是在小販地攤上隨手買來簪頭發用的。

    盡管是根普通的簪子,但也改變不了,為了讓它更容易入發,而特意削尖的頭。

    司馬師拾起那根簪子看了看,尖銳的木簪,在月光下,隱約可以看到未能磨掉的木刺。他捏著簪子一步一步的向著床榻走去,明明心裏極度抗拒著接下來的事,身體卻不聽使喚。

    司馬師將床榻上的人再次攏入懷中,那舒適熱度的回歸,讓他稍微冷靜了些。

    他低頭看著握著簪子用力過猛而發白的手指,它們在顫抖著,像是在控製著他將簪子刺下去。一點一點,一寸一寸,它們不知不覺間已經接近了主公,尖銳的木頭抵住了她嬌嫩的肌膚。

    司馬師的呼吸變得粗重,他看著木簪一點點莫入了主公的胳膊中,鮮紅的血液逐漸流出來,順勢而下染紅了所到之處。

    簪子被一點點拔除,司馬師看著木頭上沾著的血。

    那刺眼的紅色並沒有他想象中的溫度,他反而感覺自己身上的血在木簪拔除的一瞬間被抽空了,整個人仿佛被剝皮澆了一盆雪水一樣。

    痛苦的呼聲卡在了喉嚨裏,無形中,司馬師感覺有一雙手掐住了他的喉嚨,不讓他發出聲音。

    然後,那個聲音再次在他耳邊響起。

    “你滿足於這些嗎?”

    “隻是這樣就滿足了嗎?”

    “繼續啊?”

    “讓那紅色鋪滿這個房間。”

    “讓那紅色……隻屬於你。”

    握著木簪的手顫抖著,再一次落下。

    那刺眼的紅噴濺在了他的臉上,他的手在顫抖著,繼續將簪子往懷中人身體內送去,似乎是想要將它整根都莫入。

    顫抖擴大了傷口,血紅色如那聲音所說的,漸漸染紅了地麵。

    慢慢的,它們越來越多,染紅了她,也染紅了他。

    司馬師茫然的坐在地上,他懷裏的人早已沒了氣息,隻剩身體內著的那些液體像是逃離一般的往外流著。

    沒有想象中的溫暖,也沒有想象中的滿足。

    突然,司馬師感覺腦中像是被刺入了木簪傳來一陣難忍的刺痛,等他疼過後,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內依舊是他剛來的樣子,而主公……正熟睡的趴在床榻上。

    是活著的,有著起伏在呼吸著的主公。

    “想要嗎?”

    那個聲音又來了!

    “是的,沒人會發現的。”

    聲音不停的重複著之前的話,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指揮著司馬師。

    簪子,血,茫然……

    一切就像是倒帶回放一遍一樣,又來了一次。

    司馬師麻木的看著手中的簪子,他不需要再聽那個煩人的聲音,就能將簪子刺下去了。

    一次又一次,麻木的感受著最初的溫度,以及最後的冰冷。

    然而,不一樣了……

    床鋪上的人動了動,似乎是要醒來。

    司馬師的心中隱約有了一絲期待,他靜靜的看著她慢慢轉醒,困倦的抬手揉了揉雙眼睛,打了一個很沒形象的哈欠,又伸了一個懶腰。

    “唉?是司……馬師嗎?”她表情茫然,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啊,對了,你說過要來找我的。”

    “是很重要的事嗎?還特意挑了私下說。”

    司馬師沉默的看著連續對自己發問的主公,他輕笑了一下,捏了捏不知道什麽時候到手中的簪子道:“比起這些,師有一件事情想要確認一下。”

    “什麽?”

    司馬師將簪子藏在袖管裏,一點點接近主公,在她麵前蹲下來。

    “主公怕疼嗎?”

    “唉?”

    “啊——!”

    地麵再一次被染紅了。

    隻是這一次不一樣,跟前幾次都不一樣。

    房間的大門被撞開,司馬師回頭便看到了披著單衣,麵色蒼白羸弱的荀彧,他像是被抽幹了力氣似的,一下子靠在了門邊上,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司馬師,唇動了動,隻能發出細微“啊”的聲音來。

    緊接著而來的,便是其他武將、文官。

    趙雲進屋時,看見屋內的畫麵麵色瞬間蒼白,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脫力般的直接跪了下來。

    “司馬師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

    司馬師看著如此詢問自己的郭嘉,他低頭看了看早已沒了氣息的人,理所當然的回答道:“隻是在確認主公而已。”

    “可是你卻殺了主公,在決戰最重要的日子裏。”

    “不可能。”司馬師肯定道。

    之前那麽多次都沒有殺死主公,這一次一定也是這樣的。

    “過不了多久,主公就會再一次睡著的。”

    “司馬師你瘋了嗎!?”

    “會醒來的。”司馬師再一次肯定道。

    “她不會醒了……過不了多久,連吾等也……”荀彧掙紮的站起來,緩慢的走過去,用身上披著禦寒的衣服裹住了主公。

    “荀先生讓雲來吧。”

    司馬師目送著趙雲帶著主公離去,他的背影看上去孤獨又悲戚,再也沒了那份歡快。

    那聲音落下,司馬師隻感覺拳頭落在了他的臉上,疼痛感瞬間遍布了他的全身,他被打飛了出去,撞在了屋內的桌子上,整個連人帶桌子的翻到在地。

    很疼,疼得痛徹心扉。

    司馬師來不及擦拭嘴角邊的血跡,就被人抓著衣領拎起來了。

    “司馬師!”呂布駭人的煞氣並不能動搖司馬師,他依舊麵無表情的看著麵前恨不得掐死他的人,呂布突然對身後吼道:“郭嘉你都不打算說點什麽嗎!”

    “還能說什麽。”郭嘉垂著頭,頭發的陰影遮擋了他的表情,司馬師看不出來他的悲喜,隻是隱隱感覺不太對勁。

    郭嘉沉默了許久,突然大笑起來,邊笑邊道:“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竟是這種結局。真是可笑至今,笑的嘉都流眼淚了。”

    “難過的話,哭出來會好一些。”孫策說著,伸出手來安撫的抱住已經哭得泣不成聲孫尚香。

    郭嘉笑答道:“嘉為何要哭?”他反問著孫策,笑著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

    袖子落下後,眼中的笑意散去。

    郭嘉對呂布道:“拖下去,隨你處置。”

    “奉孝。”

    郭嘉對喊自己的荀彧擺了擺手,疲憊道:“嘉累了,想去……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