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密報(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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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這怎麽使得?!”馮氏聽到兒子說要去南洋,驚得收住了眼淚:“這南洋路途遙遠,異常艱險。我已經失去了承恩,怎麽能再搭上一個你?!”
“母親,難道你就忍心把哥哥一個人丟在那裏嗎?!”
馮氏也想了一下去尋回長子遺骸的可能,但在那樣一個地方,要去一趟已經是難如登天……但是她的承恩就這麽孤零零的客死異鄉,還不能入葬祖墳,她要怎麽去祭奠他的亡靈,百年以後也又要怎麽麵對她英年早逝的夫君。
程掌櫃和吳槐也說這走一趟南洋,就是在刀上舔血的買賣,他現在是柳家獨苗了,可千萬去不得。
“長兄當父,如果留下哥哥一個人在那裏當一個孤魂野鬼,自己卻在家錦衣玉食,逍遙快活,我會愧疚一輩子。這份愧疚會蝕骨噬心,讓我寢食難安。”柳承誌扶起了馮氏:“母親,隻要你同意我去南洋尋回哥哥的屍骸,我什麽都答應你。”
什麽都答應,包括放棄如意……嗎?
萬曆十九年九月十一,彰德鎮國將軍府。
朱翊鋼筆走龍蛇,正在書房練字,忽然聽到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大人,朝中有密報。”趙全匆匆忙忙地進了書房,身後跟著一個緹騎。
“講。”朱翊鋼停了筆。
“說是首輔申時行申大人和武英殿大學士許國大人突然請辭回家了。”緹騎小聲道。
“舊聞了。”
誰都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可自大明開國以來,就偏偏有不怕死的言官諫臣,以匡扶超綱為名,一本本地上疏,今天彈劾這個,明天彈劾這個。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明朝的官場裏表麵上一團和氣,其實底下時刻都是暗流湧動。這申時行當年是由張居正推舉入內閣的,他本是個懂得審時度勢,見風使舵的人,入閣後不久就拉攏了各路朝臣,想有一番作為,鬥罷言官,整頓超綱。但是在這種不懼皇威,直言上諫的風氣下,在去年,也就是萬曆十八年,以他為首的群臣上疏請求冊立太子,幾番上疏後,皇帝都置之不理,最後下詔說:“朕不喜鼓噪。諸臣的奏疏一概留中,是痛恨一些人離間朕父子。如果你們不再鼓噪,就於後年冊立。否則,等皇長子十五歲以後再說。”
到了今年春天,以許國為首的群臣再次上疏。這許本是和他同仇敵愾,抱成一團的人,為人倒是耿直不阿。而當時申時行正在休假,為了表示敬意,許國便把他排在了署名的第一位。誰知皇帝見了這本子極為惱火。申時行深知皇帝心裏屬意的是鄭貴妃所生的皇三子常洵,而群臣反對“廢長立幼”,說是有違祖製,要求冊立皇長子常洛。知道這皇帝和群臣兩頭都不能得罪,他便一邊跟群臣說他支持冊立皇長子為太子,但是他又怕皇帝遷怒於他,便上了一道密折,說他當時正在休假,上疏的事與他無關,冊立的事自然由皇帝自己定奪。
皇帝那邊倒是給摘幹淨了,但這密折不知被哪個不長眼的給泄露了,朝野嘩然,言官紛紛上疏彈劾他首鼠兩端。申時行本來想兩頭討好,卻背了一身罵名,隻能辭官回家。這許大人性格剛直,因為冊立太子的事被皇帝幾番責備,和內閣起了爭執,也索性辭了官。
“還有,有言官參了遼東李成梁一本,陛下似乎是有意查辦。”
“哦?”朱翊鋼放下了筆。
這李成梁乃是遼東的一名猛將,祖上是從高麗內遷到遼東的漢人。他家族多年來鎮守遼東,平蒙古,降女真,戰功赫赫。萬曆三年因功被賞了千戶,萬曆六年加封寧遠伯。他本與張居正交好,張居正倒了以後又攀上了申時行和許國。這申時行和許國才走,就有人彈劾,城門失火,會不會殃及池魚呢?那就隻能看看再說了。
朱翊鋼隻想著能有機會去邊關有一番作為,但官場的水太深,雖然不願攪和進去,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的道理。他必須隨時掌握朝野的動態,免得什麽時候自己一不小心行差踏錯,所以才在朝中和軍中都安插了眼線。
“還有一事。”趙全見緹騎走了,又附耳過來:“錢莊那邊來了消息,說杭州的分號,前兩個月有人兌了一張萬曆元年開封簽印的大額銀票。”
“哦?繼續說。”
“之前到各處打點過,要江南的錢莊留心萬曆元年開封簽印的銀票。但這事過了多年,錢莊那邊一直沒有消息。那櫃上的夥計見到是一張五十兩的大額銀票,又是萬曆元年開封簽印的,便多留了心。”
朱翊鋼想到陸還真當年正是從洛陽逃走,又在開封典當了首飾換的銀票,又返回彰德換了些銀兩。這個之前他們順著錢莊這條線查過,不過查到彰德的時候發現線索就斷了,此乃死局,無解啊。又在錢塘尋人無果以後,他不死心便命趙全到那家錢莊的各地分號去打點,重點是江南一帶,沒想到過了這麽多年,在杭州有了新的發現。
不過……
“五十兩雖然不是小數目,但小康之家攢個三五年也是可以有的。若是正好從開封帶到杭州去兌換,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大人,話是這樣說。但巧的是,這櫃上的夥計說兌錢的人不像是個有錢人,是個十七八歲的農家姑娘,還是當地口音。一個杭州口音的農家姑娘拿了張開封簽印的大額銀票去兌錢,所以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農家姑娘?!十七八歲?!杭州口音?!
“可認得那姑娘的模樣?”
“隻說那姑娘個子不高,低著頭,沒看清楚。”
“查,繼續去查!”
“是!”
杭州?竟然是在杭州嗎?白氏夫婦沒有回錢塘,竟然是去了離錢塘不遠的杭州嗎?為什麽他就沒有想到呢?
那個農家少女,真的是朱軒婉嗎?
“還真,你終於要把我們的女兒送回來了嗎……”
同一天夜裏,大玲瓏山。
秋夜裏更深露重,幾隻蟲子發出稀疏的鳴叫,裝點著這夜的寂靜,仿佛是對於快要來臨的寒冬的控訴。
如意今日教孩子們讀了一上午的書,下午又做了許多家務,累得直不起腰來,也早早睡下了。
睡到半夜的時候,她仿佛覺得有人撥開了門閂,走了進來。但一想,便覺得是夢,翻了個身繼續睡。
然後,忽然有一隻大手從她的腰一直摸到了胸口,拉開了中衣的領口……
她用手撥了一下那隻手,絲毫沒有影響它的動作,似乎越來越深,正摸著她的胸……
她覺得不對,猛然睜開眼!
柳承誌!
他正一身酒氣地壓著她,一隻手捏著她的細腰,另一手伸在中衣裏麵,頭低下來,正往她的脖頸間啃咬著……
“你……唔……”她正要出聲,便被他捂住了嘴。
“跟我來,如果不想吵醒你爹媽的話。”
“不……”他來做什麽?!
“跟我來,不然就在這裏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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