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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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陽光明媚,春日裏和煦的陽光照耀在京城的大街上。按理說這個時辰絕對不是妓館的好時候,可瀟湘館裏麵來了一大群客人。
老鴇子都要嚇死了,不明白自己去李梟那裏討人,卻怎麽招來了更多的星神惡煞。
穿著飛魚服手拿繡春刀的錦衣衛,腦袋上帶著黑色錐帽的東廠番子。
錦衣衛,東廠番子。這對京城百姓來說,就是活閻王。被這些人盯上,不死也得脫層皮。確切的說,被這群王八蛋盯上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八十。剩下那百分之二十,會留下終身殘疾。
帶著一眾姑娘們,老鴇子跪伏在地上腦袋恨不得杵進地裏麵去。
李梟的棉布鞋在她的腦袋前停下來:“香香姑娘在哪個房間,李某要拜會一下。”
老鴇子要瘋了,這他娘的二號紅牌沒要回來。這回連頭牌都要搭出去了,這是要讓瀟湘館關門大吉的節奏。這是砸飯碗,標標準準的砸飯碗。
很想站起來跟這個小子拚了,考慮到那群驕橫的大兵,老鴇子選擇了放棄。畢竟,命比一時之氣要重要得多。
李梟不說話,別人也不說話。都等著老鴇子的回答!
“後院正中間的正房就是!”老鴇子哀歎一聲,還是把手指顫顫巍巍的指向了後院兒。
“抓!如遇阻擋,格殺勿論!首要的那個女的,要留活口。”許顯純眼睛裏麵閃爍著興奮的光,韃子的奸細啊。多少年都沒抓到一個,錦衣衛的臉都踩進泥地裏去了。今天托大兄弟的福,居然撈到這麽一條大魚。興奮的許顯純甚至沒有來得及稟告田爾耕,就帶著自己的百十名屬下包圍了瀟湘館。
今天這條大魚要是落了網,他許顯純的臉就露大發了。
錦衣衛是什麽人,提緝四處百官皆驚。更何況,這一次還有東廠會同辦案。那些穿著東廠番子服飾的家夥,個頂個都是高手。孫雲鶴為了這份功勞,也是拚足了力氣。
除了皇宮之外,這些人可以在京城裏麵橫著走。可誰也沒想到,瀟湘館的後院裏麵居然有一群比他們還橫的家夥。
看到自己的手下被攆兔子一樣的攆回來,許顯純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他不明白,在京城裏下館子都不給錢的錦衣衛,為啥會被攆出來。
很快答案出場了,一個下巴光禿禿的錦衣老者出現的時候。輪到許顯純崩潰了,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李梟。兄弟,你可不能這麽坑人啊。
出場的這位光下巴的兄弟,就是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這家夥是魏忠賢的堅定盟友,刨除這個身份更像是皇帝的連體嬰兄弟。屬於皇帝走到哪裏都需要帶著的那波人,他在這裏就說明皇帝很有可能離的不太遠。就附近的環境而言,很可能就是後援兒的正房。
“咱家還當是哪個猴崽子,居然敢這麽明目張膽的私闖民宅。原來是你許顯純,怎麽?想來抓咱家?”
許顯純跟孫子似的跑過去,對著王體乾點頭哈腰:“喲……!是老公您啊,下官有眼不識泰山,這就撤,這就撤。改日,一定備份厚禮給您賠罪。”
“猴崽子,咱家哪裏有這個麵子。能讓錦衣提緝賠罪啊!”王體乾斜著眼睛看許顯純。
“王老公……!”王體乾對許顯純明顯十分不滿,許顯純嚇得汗都出來了。偷眼看了一眼李梟,心說你這是什麽破情報。現在捅了馬蜂窩,還是有超級大黃蜂那種。
司禮監掌印太監,說穿了就是管公章。管公章本來不是啥大不了的權利,可王體乾管的這個公章可厲害,玉璽!皇帝的公章,統禦天下的聖旨,都得靠這塊公章顯示正統。
這就比較要命了,就連神通廣大的魏公公,對這位管公章的同類也是拉攏不停。
現在居然得罪了王公公,王公公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這誰啊!”看到許顯純像是見到了貓的耗子,李梟趕忙問身邊的孫雲鶴。
“司禮監的王老公,這事情麻煩了。他在這裏,有九成九可能是陛下也在這裏。”
“啥玩意?”李梟瞪大了眼睛,以前倒是聽說過。皇帝陛下雖然坐擁後宮佳麗三千,可卻有下班嫖娼的習慣。當然,這種風月場合不大合適穿黃色製服。估計皇帝陛下,也是換了身便裝才過來溜達。
腦袋裏麵迅速腦補了皇帝陛下被扣為人質,甚至更加玄幻一點兒的是韃子換了一個長得一模一樣,而且經曆過特殊培訓的精英人才。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覆亡大明江山。
“不好,陛下有危險。護駕!”李梟一聲大吼,帶著護衛就衝了進去。
這一聲護駕,王體乾,許顯純,還有孫雲鶴都懵了。不知道什麽事情,紛紛跟著李梟往裏麵跑。
被李梟深度懷疑已經被綁架,或者被挾持的皇帝陛下,正端坐在座位後麵聽著天籟般的仙音。忽然間就衝進了一群大兵,接著就是錦衣衛還有東廠的番子。
仙樂停止了,皇帝愣愣的看著這些人,不知道這是造反還是咋整的。
“陛下!老奴該死!”王體乾帶著護衛把朱由校層層護住,刀尖兒一律朝外。皇帝的貼身護衛們穿著便裝,眼睛好像狼一樣盯著李梟還有跟著衝進來的錦衣衛。
“你……!李梟?”朱由校看到李梟愣了一下,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李梟。
“放下槍,豬啊!”李梟低聲吼了一嗓子,江朝宗和手下趕忙放下了手裏的槍。
想象中的場景沒有出現,皇帝陛下明顯就是來嫖妓的,而且玩得正嗨。李梟有些懵,他萬萬沒想到掃黃居然掃到了皇帝的頭上。這怎麽整,難道還能罰款五千拘役六個月?
“李梟,過來。”朱由校對李梟的印象還不錯,招了招手。李梟立刻在大內侍衛的虎視眈眈下,慢慢走到皇帝麵前。
“陛下!”來到皇帝麵前,李梟趕忙單膝跪到在地上施禮。這個時候不能馬虎大意,一個弄不好大內侍衛的刀真的會落到腦袋上。這會兒被砍了,連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朱由校不解的問道。
“臣……!臣……!”李梟抬起頭,忽然間看到端坐在朱由校旁邊的一個女人。確切的說是一個漂亮女人,眼睛立刻直了。
“這位姑娘,我到底要稱呼你綠珠姑娘合適,還是香香姑娘。”李梟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女人說道。
眼前的這個女人,正是在朝鮮跟李梟打過交道的香香。看起來,韃子的諜報人才也不是那麽充裕。綠珠不但搖身一變,成為了瀟湘館的頭牌香香。而且成功勾搭上了皇帝,這就讓李梟有些驚詫了,難道說皇帝宮裏那麽多人女都不夠用?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自然不如嫖。
皇宮裏麵的女人雖然多,可哪裏有青樓裏麵的女子知道疼人。皇帝也是男人,從生理到心理都非常正常的男人。皇帝到外麵嫖個女人,也算不得是什麽大事。
而且老朱家有這個傳統,明武宗正德皇帝整出的遊龍戲鳳的故事,被編纂成戲曲流傳了好幾百年。
朱由校來一把遊龍戲鳳,簡直就是在向老祖宗致敬。
當著皇帝的麵,把打字的內奸揪出來。按理說這時候綠珠應該驚慌失措跪地求饒,或者操起桌子上的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架在皇帝的脖子上。大喝一聲::“誰敢過來。”
讓李梟失望的是,這些幻想中的場景一個都沒出現。
綠珠還是那樣靜靜的坐著,甚至眼神還頗為得意的看著李梟。一副你能拿老娘怎麽辦的派頭。
這畫風明顯不對啊,李梟有些差矣的看著綠珠。不明白,這小娘們兒有什麽憑持,居然在大軍圍困之下還能這麽囂張。
“綠珠?”皇帝看向香香,有些詫異的問道。
“陛下!這是小女子在家鄉的名字,到了京城為了方便才改名叫做香香。”綠珠笑盈盈的對朱由校說道,好像根本沒有被一大群人圍住,即將被捕英勇就義的覺悟。
“原來是這樣,哦!不用搞的這麽緊張,都出去。李梟你留下來,這裏麵還有你的事情!”朱由校一聲吩咐,大內侍衛和錦衣衛東廠的番子立刻走的一個不剩。
現場隻留下了王體乾,還有站在王體乾身邊的一個胖胖的中年人。
中年人饒有興致的看著李梟,這人的臉生得嘴角上翹,就算是什麽動作都不做,也是一臉的笑容。看向李梟的眼神兒,好像是帶著鉤子。又像是x光機,那種目光似乎要看穿你的心肝脾肺腎。李梟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目光像鷹隼一樣可怕的人。
“陛下!您收下有李將軍這樣的名將,真是大明的福氣。”綠珠看著李梟,眼神裏麵充滿了怨毒。到現在她還忘不了,李梟是怎麽搶劫了她的牛車。這讓她回去之後,被李永芳一頓臭罵。盡管後金的牛馬車很多,但上百輛牛車也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
“嗬嗬!香香姑娘言重了,我大明謀士如雲猛將如雨。大明朝還有許許多多像李把總這樣的年青將軍,所以這停戰的條件,你還是帶回去,讓李永芳和你們的天聰汗好好琢磨琢磨。”說話是不是朱由校,而是那個胖胖的中年人。
李梟很想知道這個可怕的家夥是誰,可現在他不敢問,也沒人問。
“汪大人,小女子一定將大人的話帶回去。小女子這一次來大明京師,是為了和平而來。還請陛下不要因為小女子隱藏身份的事情,怪罪妓館裏麵的人。”綠珠說出這話,李梟立刻覺得頭大。
這話說的太過陰險,她這麽明目張膽的為妓館裏麵的人開脫。皇帝不認為這裏就是後金在大明京師的據點才怪,估計綠珠前腳離開這瀟湘館。這裏是人就會打包被錦衣衛接收,然後被集體送到錦衣衛鎮撫司那座著名的詔獄裏麵,嚴刑拷打找出誰是奸細。
“大明的天下,自然是大明皇帝說了算。我大明,自然有大明的法度。香香姑娘,你不要操心太多。你隻是這次會晤的後金使者,有些事不是你能夠插嘴的。”那個胖胖的中年人犀利的眼神緊緊的盯著香香,好像獵鷹在看自己的獵物。
“小女子逾越了,還請陛下和汪大人見諒。”香香輕輕一笑,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說過。又好像,她剛剛真的隻是為瀟湘館裏麵的人在著想。
李梟已經可以預見,瀟湘館已經完蛋了。
好一招兒借刀殺人,錦衣衛幹掉了瀟湘館。她綠珠在這裏的事情,就此塵封湮滅。普天之下,想必也沒幾個人膽敢幹預錦衣衛辦案。就為了掩蓋她的痕跡,瀟湘樓百十口人的命就沒了。就算是活下來的,估計也沒人再敢說出瀟湘館這三個字。
“不必如此,代大明天子陛下問你們可汗好。”李梟感覺很奇怪,因為說話的一直都是拿個胖胖的中年人。而不是皇帝朱由校,仿佛這裏說了算的是這個人。身為皇帝的朱由校,就像是個擺設。
這人究竟是誰,居然有這麽大的權利?李梟對眼前這個人的身份,更加的好奇起來。大明神秘的人物太多,李梟不知道自己將要撞進怎樣的一個神秘之地去。
“諾!大人的話小女子一定帶到,希望後金與大明可以保持和平。這對我們兩國,都有利!”綠珠笑吟吟的看著朱由校,而朱由校四處踅摸。似乎對這種談判很不耐煩!
李梟認為這倒是怨不得朱由校,任誰參加這樣儀式性的談判都會是這個德行。
“既然身份被撞破,綠珠姑娘這就回遼東去吧。我們陛下也要回宮!”
聽到胖胖的中年人這麽說話,朱由校立刻站起身來。看起來,他是對這種談判非常的不耐煩。
“拜別大明皇帝陛下!”
“李梟!你跟著朕回宮!”朱由校終於說出了今天唯一的一句話。
皇帝微服私訪自然是大事,門外的飛魚服繡春刀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換了便裝的錦衣衛,許顯純不知道從哪裏搶了一個包子攤。居然裝成了個賣包子的。不過這兄弟的形象,像殺手多過買賣人。包子攤前門可羅雀,一個小孩兒隻是路過就被嚇得嚎啕大哭。
為了皇帝大人的安危,許大人也算是真下了力氣。
看到皇帝出來了,一大群便裝錦衣衛立刻跟上。那陣勢,跟港片裏麵的黑社會幹架似的。
李梟靠近了許顯純,這家夥是錦衣衛人頭和地麵熟的很,問他肯定沒錯。
“那個胖胖的中年人是誰?對,就是那個笑眯眯模樣的家夥。”
“你問他……!你得罪他了?”許顯純看了一眼那胖胖的中年人,立刻瞪著眼睛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