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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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的拍著,攝影師馬杜羅扛著雨布包裹的照相機,
    “快點兒!快點兒!
    一會兒被人發現了,就沒辦法拍照了。”馬杜羅看到遍地的屍骸被扔在泥濘的土地上,趕忙喊自己的助手幫忙。
    屍體密密麻麻的,全都躺在泥水裏麵,身上連白布都沒有一塊。
    有些缺胳膊少腿的家夥,看起來像是被孩子扭壞的破布娃娃。
    好多屍體的麵孔,看起來是那麽的稚嫩,看起來就像是孩子。
    這如果爆出去,將是大新聞。浪費兩張寶貴的膠片,也是值得的。
    兩名助手趕忙拉起雨布,馬杜羅慌亂的架設照相機。
    這照相機,還是大明援助奧匈帝國和新興以色列開戰的時候贈送給報社的。
    卻沒想到,這才十年不到的時間。
    大明成了敵人,以色列卻和奧匈帝國並肩作戰。
    變化太快了,以至於戰爭進行了一年,好多奧匈帝國民眾還沒有緩過神兒來。
    或許,遍地的屍骸會讓民眾清楚,大明是多麽的可恨。
    “哢嚓!哢嚓!”鎂光燈閃爆,那些屍體的照片曝光在了膠片上。
    “什麽人?”一個背著槍穿著雨衣的哨兵跑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拉動槍栓。
    “帝國報社的,過來采訪。”馬杜羅趕忙陪著笑臉,一邊示意身後的助理趕緊把照相機裝好。
    “這是什麽?”哨兵奇怪的看著照相機。
    “這是……!
    哦,這是炮兵用的觀測設備。”
    馬杜羅信口胡謅!
    “哦!”哨兵眼睛裏麵滿是疑惑。
    “兄弟,你老家是哪裏人?”馬杜羅看著這個年青的哨兵,最多也就十六七歲。
    從懷裏摸出一個蘋果,遞給了這個年青的哨兵。
    上一次,大明一次性幹掉了奧匈帝國五十萬人的軍團。
    這讓奧匈帝國再次征兵的時候,不得不放寬了很多限製。
    最低征兵年齡,已經降低到了十五歲。最高征兵年齡,已經上調到了五十五歲。
    現在軍中是老的老小的小,不是懵懂無知的少年,就是兩鬢斑白的老人。
    “我是維也納人!”哨兵驚喜的接過蘋果。
    左右看看沒人,不顧擦蘋果上的雨水,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一大口。
    “哦, 聽你的口音就是維也納人。
    我也是維也納人, 咱們是同鄉。
    能讓我問你幾個問題嗎?”
    馬杜羅有些興奮的拍著哨兵的肩膀。
    聽說是老鄉, 哨兵也放下了一直端著的槍,看著馬杜羅點了點頭。
    “每天都死這麽多人嗎?”馬杜羅看著這一片屍體,最少也得有幾百具。
    這樣的傷亡, 讓他感覺到觸目驚心。
    死者中,好多還都是孩子。
    “這些都是能撿回來的, 庫爾斯克城裏麵比這多太多了。
    有些是被炮彈炸碎了, 還有些在交火區, 沒人往回收拾。
    好多屍體,都被老鼠咬爛了都沒人管。”
    “這麽慘?每天都死這麽多人?”馬杜克震驚了。
    “昨天早上上來一個師, 晚上下來的時候,隻剩下不到一千人。
    前天更慘,上午上去一個師, 到下午就給打沒了, 不得已, 從後麵又調上來一個師。”
    “哦, 上帝啊!
    以色列人不是跟我們並肩進攻,他們的傷亡是不是也很大?”
    知道前線傷亡很大, 可卻沒有料到傷亡會這麽大。
    一天填進去一個師,有時候還是兩個師,馬杜克震驚了。
    “以色列人!
    這些狗娘養的, 隻會讓我們幫著他們消耗明軍的炮彈。
    即便是衝鋒,也會跟在我們身後。
    他們的傷亡, 比咱們小多了。”
    說道以色列盟友,這個年青的哨兵明顯有些忿忿的。
    “怎麽會是這樣, 我們不是聯合進攻嗎?”馬杜克再次震驚了,他沒想到帝國的士兵, 居然被另外一個國家用作炮灰。
    “聯合進攻就是,他們跟在我們身後,等我們死光了,他們衝上去和明軍打。
    我聽說,以色列人還會故意讓我們的人走在明軍狙擊手密集的街道上。
    用我們的人命,探出哪裏有狙擊手。
    反正,送命都是我們的事情,好處都是他們占了。”
    “那咱們的將軍們,就容忍他們這麽幹?”
    “將軍們?
    上陣打仗的又不是他們,死我們這些小兵,跟他們有什麽關係。”
    說起自己的將軍們,哨兵也是一副憤慨的模樣。
    不過憤慨歸憤慨,那個蘋果已經吞進了肚子裏。連蘋果核都嚼碎了咽了下去!
    “小兄弟,好好保重自己。
    我身上帶的不多,都給你。”馬杜克從懷裏掏出來兩個黑麵包,塞進了小老鄉的手裏。
    “謝謝!謝謝!
    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吃到過麵包了。”
    “一個星期沒有吃過麵包?那你們吃什麽?”
    “土豆!
    每天都吃煮土豆,有時候還會加點鹽。”
    哨兵一邊說,一邊往嘴裏塞麵包。
    馬杜克一行人離開的時候,那個哨兵仍舊不停的對著他招手。
    乘坐運輸飛艇,馬杜克一行人回到了維也納。
    從前線往回運的,除了傷兵其實沒啥東西。
    馬杜克他們就坐在一群傷兵中間!
    吊艙裏麵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聞起來非常上頭。
    傷兵沒悲慘極了!
    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腿。
    還有的被炮彈炸聾了耳朵,根本聽不見聲音。
    反正各種各樣的傷殘人士!
    隻是沒有見到前胸中彈的,一般前胸中彈的人,都扔在傷兵營裏麵等死。
    這些人, 即便到了後方也沒人救得活。
    飛艇降落到維也納乘降場,剛剛停穩馬杜克就竄了出去,飛奔到旁邊的草地上大口的嘔吐。
    上了馬車的時候, 鼻子裏麵仍舊充斥著剛剛那惡心人的血腥味兒。
    馬車把馬杜克一行帶到了報社, 馬杜克第一時間衝洗出了照片。
    拿到了照片, 馬杜克立刻衝上樓, 敲響了主編的辦公室。
    “進來!”帝國日報的主編巴克,正低著頭審查今天的頭條新聞。
    他是主編,頭條新聞自然得是他拍板才行。
    稿子要在晚上十二點之前送到印刷廠,然後排版印刷。
    “巴克,看看我弄來了什麽?”馬杜克放下了手裏的照片,還有在飛艇上匆匆寫完的新聞通稿。
    巴克看過了之後,眼前頓時一亮。
    穀蝄
    “嗯!這稿子不錯,可……,可這稿子,卻違背了聯軍的精神。
    如果發過去,帝國保衛部會找你的麻煩。
    我看,還是算了。”巴克直接把稿子和照片推回給了馬杜克。
    “主編大人,以色列人太欺負人了。
    他們用我們的孩子當炮灰,炮灰!
    我見過那些被明軍炸死打死的孩子們,你看看照片,他們都很年青,都還是孩子。
    以色列人這樣做,實在是太缺德了。
    我們必須引起帝國的重視,國王陛下不能再把我們的少年送到大明的槍口下。
    他們是奧地利的希望,他們是奧地利的未來。”
    馬德克越說越激動,他想起了那個在雨中站崗的哨兵。
    他是那樣的年青,那樣的瘦弱。
    整天啃土豆的人,怎麽可能不瘦弱。
    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沒命。死前,卻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可馬杜克。你知道帝國上層,有多少人跟希伯來人有扯不清楚的關係?
    這種新聞稿,是絕對不能發出去的。
    我沒看見!”
    巴克猶豫了一下,還是退回了新聞稿。
    “主編大人!你要救救那些孩子們,他們真的很慘,很可憐。”
    馬杜克苦苦哀求著。
    “今天的頭條新聞稿,我不是很滿意,可沒辦法,隻能是皇帝陛下的講話。
    馬杜克,我記得印刷廠的廠長,是你在帝國大學的同學。”
    巴克狡黠的看著馬杜克。
    “……!”馬杜克有些不明白,茫然的看著總編巴克。
    “啊!你的照片和這照片一樣大,你的新聞通稿和這篇稿子的字數差不多。”
    巴克的手在頭版頭條的地方比劃著。
    “總編大人,您的意思是……!”
    馬杜克仍舊不明白巴克到底想幹嘛。
    看到馬杜克這樣不上路,巴克也沒辦法隻能做賊一樣向四周看了看。
    “下麵我跟你說的話,別人問起來我會不承認。”巴克很鄭重的對馬杜克說道。
    馬杜克眼睛都直了,不知道總編大人要幹嘛。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能夠說服你的同學,把這篇頭版頭條換下來,換上你的稿子和照片,我也沒有辦法。
    反正我把位置都留好了,和你的照片一樣大小,和你的通稿字數差不多。
    這件事情我不知情,我什麽都不知道。都是你在私下裏做的!
    出了事情,我不會保你,也不會幫你扛,都是你搞出來的。
    你……自己看著辦。”
    巴克兩手一攤,一副無奈的模樣。
    “……!”馬杜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條路子,可……可這樣自己擔的幹係也太大了一點兒吧。
    不過想起那些屍骸,想到那個麵孔稚嫩的哨兵。
    飛艇上不斷慘叫呻吟的傷兵……!
    “好吧,我去想辦法,多謝了。”馬杜克心一橫,決心把這件事情辦到底。
    絕對不能讓奧地利的孩子們,再這樣悲慘的死去了。
    巴克點了點頭,目送著馬杜克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馬杜克剛剛走出辦公室,巴克立刻變得眉開眼笑。
    他操起電話:“喂!
    比埃霍夫!
    一會兒,老酒館見,有好消息告訴你。”
    穿好了大衣,戴上了禮帽。巴克離開了自己的辦公室,下樓上了屬於自己的馬車,直奔克恩頓大街。
    馬車停在拐角處的一個老酒館門前,那可下了馬車,推開門走進了酒吧。
    跟酒保打了個招呼,徑直走向了酒館後麵的倉庫。
    沿著台階往下走,又拉開了一扇門。
    地下室很寬敞,有些像豪華的包房。
    包房裏麵點著一盞油燈,一個禿頂的老家夥已經坐下,有一口沒一口的呡著威士忌。
    “給我也倒一杯!”巴克興奮的脫掉了大衣,把禮帽也掛在了衣架上。
    “有什麽好消息。”比埃霍夫一邊倒酒,一邊看著巴克。
    “計劃成功了,馬杜克那個一根筋,在前線挖掘到了好消息。
    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掀起一股輿論的狂潮。
    逼迫皇帝陛下,暫停對庫爾斯克的作戰行動。
    至少,也是奧匈帝國單獨撤出戰鬥。”
    巴克接過威士忌,興奮的喝了一大口,凍得麻木僵硬的臉上,立刻就熱乎起來。
    “這真是個好消息,我正不知道怎麽樣跟鄭先生交代。
    前線其實都已經打得筋疲力竭了,普魯士……”
    “現在叫德意誌!”巴克更正道。
    “對,德意誌!
    德意誌人出工不出力,在北線已經和大明人停火。
    法國人在南線,也是連番遭受重創。
    現在也無力進攻,撤回到了北頓涅茨克河西岸。
    南線北線都停止了進攻,唯一還在戰鬥的,就是中線的庫爾斯克了。
    如果奧匈帝國撤出戰鬥,那以色列人也堅持不了多久。
    中部戰線的戰鬥,也差不多結束了。”
    比埃霍夫很是興奮。
    “太好了!
    烏克蘭的春季雨多,前線差不多就是個大的爛泥塘。
    隻要中部戰線停戰,雙方都有喘息的時間。
    這樣,對大明更加有利一些。
    自從聽過了鄭先生的演講,我真希望奧地利跟大明一樣變得富庶。”
    “可要變得富庶,就得改變我的製度。推翻我們的皇帝!
    皇帝隻會倚重那些貴族,盤剝奧地利的這些平民百姓。
    有他們在,奧利地怎麽可能變得富足和自由。”
    “所以我們要幫助鄭先生,要幫助大明。
    你沒有去過大明,可我是真的去過那裏。
    在大明的都城,街道兩邊有高大的電線杆,上麵點著很亮的電燈。
    這些電燈隻要在黑夜裏麵,就會自動點亮,為每個走路的人照明。
    街上的行人,每個人都騎著自行車。
    夏天的時候,小巷裏麵全都是坐著喝酒吃肉的市民。
    大學裏麵,每天都有年青人在學習著各種各樣的知識。
    甚至連他們平民百姓的孩子,也能夠坐在學校裏麵看書識字。
    這是多麽美的一副畫卷啊!
    隻要改變了我們的製度,一切向大明學習,我們奧地利總有一天會變成那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