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山道口沒有兩步路，腳下的枯枝不再沙沙作響，眼前蜿蜒崎嶇的山道也變成了昔日熟悉的小路。

    林自然與花江人狗一路，一起走在那條神秘未知的路上。

    距離那次分別已經過了好幾個月，之後幾次上山丘林自然都沒再遇見雲朵。他不知道自己這次的心血來潮是否會有一個好結果，心裏十分忐忑。

    林自然還記得那日雲朵離開前滿臉的憤恨與委屈，他也因此自責了很長一段時間，到現在還是無法擺脫一身慫樣。

    如果一不小心遇到雲朵，她還是耿耿於懷該怎麽辦？想到這裏，林自然的腳步放慢了許多。

    花江扯著他一路前行，脖子上的狗繩一下繃得筆直，終於逼著它發了狗飆。

    “喂，蠢貨，我說你要走路就好好走，你現在猶豫得就像隻餓暈的小奶狗，我脖子早晚會斷在你的手裏。”花江坐在地上不動，“是不是上次夜裏走山路走怕了啊？”

    “你才走怕了，趕緊地起來帶路！”林自然被花江一說變得清醒，趕緊趕著它上路。

    明明是春季，林子裏依舊一片深秋。

    林自然在林子間牽著花江繞了一圈，聽它說這裏沒有熟悉的味道，隻得牽著它繼續向草坪走去。

    走過了深秋，就是一片碧綠的春日。

    天上雲朵依舊，風過後萬裏無雲，林自然擇地而坐，望著陌生的遠景，口中微微一聲歎——

    她或許是不來了吧。

    花江自然不知道這家夥的惆悵，看見眼前飛過的東西，立馬玩起了撲蝶遊戲。

    林自然坐在草地上吹了一陣風，打算打道回府，剛準備起身，兩眼一黑。

    “是誰？”他心裏噗通一下。

    “你猜？”

    身後的聲音還是那種熟悉的輕靈，林自然還記得這雙手的溫度，不算冷，有些涼。她說話的口氣也沒了之前的怒氣。

    “你猜我猜不猜？”

    冷不防，他握著細弱的手腕，輕鬆就掰開了眼前的小手，一回頭，雲朵的臉落在他的視網膜內。

    這張小臉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沒變，不同的是之前她還顯得那麽蒼白，今日在陽光下卻看到了微微的紅暈，就像躺在雪地一塊淡淡的緋玉。

    雲朵似乎沒想到林自然的出牌，一雙大眼盯著他道滿了意外。

    “好意外啊，真沒想到你還會回來。”林自然兩眼不眨地望著她，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一隻手還在牢牢攥住雲朵的手腕。

    “你也是，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一陣風刮過，草坪掀起了碧浪，一波一波，伴著草葉的碰撞聲，還摻和著些許的鳥鳴。

    “你怎麽知道我沒來過。那之後，我連續好幾天都跑過來，直到老天發難下了大雪，我才……”

    解釋中，他似發現了自己的不對，趕緊鬆了手。

    雲朵點點頭，將手放在胸前，另一隻手撫上去揉了揉林自然看了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是不是我手勁太大，疼了吧？”

    “不疼……”雲朵搖搖頭：“我前不久也才來過，沒見到你，我以為我們再也見不到了。”

    “可是我們不是已經見到了麽？”林自然拉雲朵坐在草地上，“你知道嗎？起初我以為你我就是綁在繩子兩端的鳥，無論怎麽飛，最後都會撞在一起，後來我才發現，我們能撞在一起真的就是一種巧合，也正是因為這個，這幾日我比以前更加害怕上山，方才我還在想，若是今日也見不到你，我該怎麽辦？”

    “你會哭嗎？”雲朵問。

    林自然愣了愣：“會比哭更厲害，比哭還要難受十倍，你信嗎？”

    “我信。”

    “你真信？”

    雲朵：“因為你比之前瘦了好多。”

    林自然：“對呀，這就是想你想的。”

    雲朵耷拉著眉：“原來想我是這麽不開心的事嗎？”

    “不開心？你哪裏看得出我不開心？”

    “如果你開心，就不會一下變得那麽瘦了。”

    “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細心的姑娘……”林自然身體一傾倒在草坪上，從東而來的陽光讓他半睜著眼，“是啊，卻是不開心，真挺煩的。”

    “到底是什麽煩心事，說給我聽聽唄。”

    林自然轉頭，看著雲朵扒在草地上，兩手撐著小臉，一幅對自己的事饒有興趣的模樣，突然覺得能被這丫頭關注居然會這麽幸福。

    可要對這小姑娘說出那些零零碎碎的瑣事，他又覺得不妥。

    尤其是這些瑣事還是來自另一個女人的。

    “天氣不好，這算不算？一會兒晴，一會兒陰，一會兒打雷加暴雨……這幾日好久沒見到晴天了……”

    說起天氣，想著孫綏的脾氣，身旁是溫柔的雲朵，腦子裏又是孫綏皺眉的模樣，林自然內心的不安再次油然而生。

    他不知道回去以後孫綏又會怎樣數落自己的任性，心情隨即由晴轉陰。

    “你們那兒的天氣怎麽這麽奇怪？”雲朵聽著覺得不可思議。

    “奇怪的豈止是天氣，還有女人的心。”

    雲朵：“你是在說你媽媽嗎？”

    林自然怔了怔，心想好在沒說走嘴，忙點點頭：“算是吧。”

    雲朵咧開嘴一笑：“和我媽媽也很像。”

    “對了！”聽雲朵說到這裏林自然似想起什麽般，“那次你說你要找回憶，最後想起了什麽嗎？”

    雲朵遲疑片刻：“有一些，可是又不完全，每次我過來都會強迫自己記住我究竟是誰，可是一進來那些東西就所剩無幾了，很奇怪，隻要我走出這個地方，那些該回到我身上的，就都又回來了。”

    “那你也別太勉強自己了，真要是想不起來，那想不起來也無妨，或者這才是你到這裏的真正意義呢？反正不管發生什麽事，不是還有我保護你嗎、。”

    林自然說完又沉默一陣：“我以後絕不會再像上次那樣了，那個……對不起……”

    雲朵臉突然一紅，從草地上坐起來，蜷著腿將臉埋膝蓋間，含羞草一般“嗯”了聲，眼睛也從林自然身上瞥向了花江那邊。

    林自然知道這又要開始尷尬了，趕緊靈機一動：“對了雲朵，你喜歡唱歌嗎？”

    雲朵兩眼瞟來：“嗯？什麽樣的歌？”

    林自然：“什麽樣的歌都行，隻要是你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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