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死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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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蘭見她眸子忽閃,也不知在想什麽,有些著急,“容公子是我們的小主,而雲公子是我們恩人,所以小主,你能不能消停些,別讓他們再為了你打得你死我活。”
如故啞然。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一直最嫌棄她,最不待見她的容瑾會為她出頭,找雲末的晦氣。
現在鬧成這樣,絕不是她所願。
之前,她放走冷hu fa,是想借冷hu fa找到雲末,如她所願的看見了一身殤王裝扮的雲末。
同時看見,藏身林中的容瑾。
雲末出現在這裏,不稀奇,但容瑾出現在這裏,就讓她覺得意外,於是不急著出去,打算看看他們這是唱的哪一出。
結果看見了一場一招一式都能致對方於死地的對決。
她想阻止,已經來不及。
如故揉了揉額頭,知道的越多,越覺得自己知道的太少。
驀地抬頭,看向不遠處的一顆樹杆,“出來吧。”
修蘿從樹後轉了出來,看著如故,神色有些複雜。
她做夢都不能相信,這丫頭居然真的成功了。
容瑾雖然暫時得救,但她仍不能原諒如故,因為如果如故失敗了,就意味著會害死容瑾。
這樣拿容瑾性命做賭注的作法,她無法認同。
無論如故成功與否,在如故拒絕殺死雲末的,還容瑾不死之身的時候,就把如故恨入骨了。
既然她對沙華無情,那麽也是該把她和沙華剝開的時候了。
想到這裏,嘴角慢慢揚起一抹笑來,“你成功了。”
如故當時鐵了心,以命換命,別無旁心,但事後,想到容瑾和雲末兩個的性命,壓在自己成敗一線上,也有後怕。
“沙華沒事了,你為什麽還不回去?”
“有一樣東西給你,算是給你的獎勵。”
“什麽東西?”
修蘿拋了片東西過來。
如故接下,竟是一片三生石碎片。
“謝謝。”
修蘿笑笑,在身影消失的瞬間,眼裏閃過一抹殘忍。
如故感覺到懷中命魂石突然發熱,像是迫不及待地想吸收手中三生石碎片上的記憶。
如故讓一二三四,守住門口,自己重新返回地窖。
取出命魂石,和剛得的碎片,握在一起。
眼前影像一換。
如同上次一樣,進入另一個地方。
有了上次經驗,她知道,這是她或者其他的人的記憶。
封存的記憶層層剝開。
如故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麽地方。
卻發現,她竟是三生尊主唯一的嫡女。
可惜,她的出生,也就是母親的死亡。
三生尊主愛妻如命,妻子死了,他心灰意冷,日日守著妻子的靈牌,萬事不理。
女兒的哭聲,才喚起他一些意識。
但那點意識太過薄弱,實在不能與失妻之痛相比。
於是,他把女兒交給妹妹冷琴撫養,自己則整天陪著亡妻,昏昏沉沉地渡日。
冷琴看著兄長失魂落魄的背影,眼裏閃過一抹不屑。
從兄長的宮殿出來,把嬰兒丟進九重山,斷了老臣們扶持幼主的心思。
對苦守在殿外的老臣們道:“孩子太虛弱,沒能保證住,死了。”
冷琴又道:“在哥哥孝期裏,讓我代他管理三界事務。”
老臣們有相信的,也不相信的,但尊主連麵都不露一個。
他們就算想問,也找不到人問。
三界不能無主,冷琴坐上尊主之位,仗著兄長的名義為所欲為。
九重山是天地交界的之處,群魔亂舞,殺伐不斷,她一個初生的嬰孩子落到這樣的方,結果可想而知。
不過她命好,落下時,被一個少年接住。
他是這片古戰場的殺伐之氣和著天地靈氣孕化而成。
剛剛生出時,被一頭靈獸護著,才沒被眾妖魔吞掉。
靈獸把他養到五歲,卻突然失蹤了,不知生死。
一個五歲的孩子,在這種窮山惡水,妖魔橫行的地方,想獨自生存,簡直是異想天開。
但他竟活下來了,至於怎麽活下來的,已經不用‘艱辛’兩個字可以形容。
他是靈氣所化,吃掉他,可以增長大量的靈力,他是眾妖魔捕殺的對象。
在這地方要命活,絕不能相信任何人。
他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獨來獨往,孤孤單單地生活了七年,長成了十二歲的少年。
被拋進九重山的嬰兒,哪兒不掉,偏偏掉進他的懷裏。
少年看著嬰兒如粉堆出來的小臉,手指輕撫她的小臉,“是不是靈叔地下有知,覺得我這些年太過孤獨,所以送了你來給我做伴?”
嬰孩不怕人,看著他手舞足蹈地‘咯咯’一笑。
純真的笑暖了少年冷寂的心,“你既然掉進我懷裏,我們也算是一種緣法,我沒爹娘,而你憑空掉進這九重山,恐怕也是被人拋棄,也算是沒有爹娘,我們也算是同命相連。他們不要你,我要。”
既然決定撫養她,少不得要給她起個名字。
他想起如故掉進他懷裏的時候,天邊淺淺地掠過一道feng huang光影,他隱隱覺得那道光影和懷裏女嬰有關。
想給她起名為鳳。
但心想,她的家人都已經不要她了,做什麽還起跟她生世有關的姓名?
想著自己最近看見一句詩詞,“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道:“就叫如故吧。”
希望多年以後,你還能記住我們今日的緣份。
小小的嬰孩子,聽見‘如故’二字,好像知道是自己的名字一般,笑了。
他也笑,“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如故,記好了,我叫雲末。”
從那以後,雲末身邊多了個小嬰孩,閑時把她抱著,打架時,把她背著。
九重是妖魔橫行的地方,弱肉強食,一步不慎就是他人爪下亡魂。
他是這山裏的殺伐之氣加上靈氣所化。
天資過人,為了生存,又從小打到大。
年齡雖然不大,但一身功夫已經好到少有敵手。
有了她,雖然常常受傷,日子過得十艱苦,卻不像一個人那樣孤單。
他對小如故愛如珍寶,寧肯自己傷著,也不讓她傷著半點。
以前打架,他很少受傷。
但自從有了她,為了不讓她傷到,以前可以避開的招式,卻一招一招地硬招下來,受傷成了家常便飯,兩天一小傷,三天一大傷,傷得多了,功夫也精進得更快。
她太小,不能像他一樣吃野味,啃野果。
為了給她找吃的,一聽說,哪家的媳婦奶著孩子,不管是妖是魔,他都會抱著她過去蹭上一頓。
遇上好說話的,也就罷了,遇上不好說話的,少不得要打一架,拿槍抵著人家的咽喉,強迫人家把如故喂飽。
他雖然帶著如故到處蹭奶,但他倒不會為了如故,餓著別人家的孩子。
所以,時間長了,附近的妖魔見他一個少年仔帶著個奶娃,就是他們可憐。
奶多,自家孩子吃不完的時候,如果見他,會主動喚他過去,幫他喂飽小如故。
隻要喂過如故的人家,不管是願意還是不願意的,他都一一記下。
後來,他成為天地共主以後,那些喂過如故的人家,憑著這一口奶的情,一生榮華。
沒有奶可蹭的時候,他就去采靈草,擠靈汁喂她。
靈草都有守護獸守著,為了養活她,三天兩頭地和那些守護獸打架。
最初時,他被守護獸打得很慘,能撿回半條命,算運氣好,打到後來,守護獸被他揍得見了他就躲,任他采了靈草去。
這樣東一餐,西一餐,竟把小如故喂得白白胖胖,嬌憨可愛,十分招人喜歡。
他對小如故越加喜愛。
在他看來,她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
他沒有強大的爹娘依靠,在妖魔聚集的九重山生存,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一雙拳頭,在打殺中,生生地練就了一身好功夫。
按人類的年齡算法,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就已經把九重山群魔收拾得服服貼貼,尊他為帝。
九重山處在天地交界之處,是上天和地下各尊主想要,又要不到的地方。
他被奉為九重山的君王,頓時引來天地共憤,各路人馬糾結在一起前來剿殺九重山的眾生靈。
雲末帶著九重山的生靈,生生地殺出一條血路,見佛殺佛,見魔殺魔,坐上了天地共主的位置。
那時,他也不過二十一二歲。
他一生殺伐,生性冷厲,又心如鐵石。
天地之間,沒有人敢在他麵前說個‘不’字。
身為天地共主的他,可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隻是如故被他寵得無法無天,她長到十一二歲的時候,更是頑皮,把天地間的妖魔仙家欺負得沒了脾氣。
狀告如故的折子堆滿了他的書案。
他看著那一大堆的折子,也覺得如故實在鬧得過了。
回想這些年,他隻顧著生存,四處殺伐,確實疏忽了對她的教育問題。
再不好好教育,以後真要壞得沒辦法教育了。
可每次打算好好地訓斥她一頓的時候,她總是早一步滾進他懷裏,閉眼就睡。
他看著她睡得紅仆仆的小臉,剛硬起的心腸又軟了下來。
心想,她恐怕真是累了,等她睡醒了,再來教育。
把她抱起,抱在懷裏,送回她的臥室,輕輕放到床上,她卻拽著他的衣襟不放,低低夢囈道:“哥哥,你答應我,陪我去看青山的雲海,什麽時候去?”
他赫然想起,幾年前的承諾,那時九重山突然發生了一場瘟疫,許多孩子都死於那場疫病。
她也不慎染上。
他為了給她治病,跑遍了九重山,采遍了各種靈藥,可是她的病情卻一直不得好轉。
看著她一天天瘦下去的小臉,心如刀絞。
有一天她醒來,窩在他懷裏,伸手摸了摸他同樣消瘦下去的臉,道:“哥哥,不要難過,我很快會好起來。”
他心裏堵得難受,卻點了點頭,道:“嗯,等你好了,我帶你去青山看雲海,聽說青山的雲海很美很美。運氣好,可以看見七彩霞光,看到七彩霞光的時候許願最靈了。”
“我記下了,如果你放我鴿子,我會不理你的。”
“好。”
他采來的靈藥治不她的病,他就開始自己煉丹。
他是靈氣所化,靈力方便自然高人不知多少等。
而煉丹靠的就是靈力。
他生生地煉成了頂級的丹藥。
煉出驅毒丹,驅除她體內疫毒,她一天天的好了起來。
她病好了,圍剿九重山的各方勢力卻來了,他又忙於帶著九重山的生靈抵抗外敵,外敵打完,為了不再被壓迫,一種殺了回去。
等天下太平,已經是幾年以後。
那個承諾,已經被他遺忘。
這些年,她也不曾提過,他沒想到,她竟一直記著。
第二天,他等她醒來,就擱下所有事務,帶著她去了青山。
一住一個月,直到她看到七彩霞光,許了願才心滿意足地回去。
他問她許了什麽願,她卻不肯告訴他。
他有一瞬的失落,他的小如故長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
不再像以前一樣,什麽事情都會與他分享。
他不知道,她許下的願是嫁給他,做他的妻子,生生世世陪伴他。
換成別家的男兒,到了雲末的這個年齡,早就娶生子,兒子都會打醬油了。
可是他身為天地共主,又是那樣無人能比,出俗絕世的好相貌,卻孑然一身,連個通房都有沒。
上門提親的人踢破了門檻,想嫁他的姑娘更是整天想方設法的在他麵前晃,多過蚊蟲。
雲末雖然都是淡淡拒絕,不理不睬。
但那些鶯鶯燕燕卻永遠不知道死心。
如故看得心煩意躁。
偏偏雲末對她是百般的好,卻整天隻顧著國事,反不如以前在九重山時那樣時時和她一起。
漸漸地如故有些失落,比以前更加倍地四處搗蛋,想引起他注意。
搗蛋的事做的多,告狀的人自然也就更多。
告她的折子,堆得有小山那麽高。
雲末看著堆得如同山高的折子,終於揉頭漲痛的額頭,擱下了正事,把她叫到了麵前。
如故坐到他身邊,手指絞著他的頭發撒嬌,“今天李家娘子打孩子,打得那孩子皮開肉爛,奄奄一息,好不可憐。”
雲末和如故都沒爹沒娘,所以平時最恨那些不好好待孩子的爹娘,皺了眉頭,“孩子的爹不管嗎?”
如故歎氣,“別說那個爹了。”
“怎麽?”
“那個爹說那孩子是個掃帚星,自打有了他,他賭錢就天天輸錢,打死才好。”
“然後呢?”
“然後,我看不過眼,把孩子的爹娘小小地揍了一頓。”
“嗯,揍得好。”雲末擰著的眉頭慢慢展開。
如故見他臉色好了些,往他身邊又挪了挪,挨他更近些,抱了他的胳膊道:“豬官騙了人家的靈丹,正好被我看見,我偷偷去把靈丹偷了,拿去還給原主。”
“隻偷了丹藥這麽簡單?”雲末輕飄飄地瞟了她一眼,她這性子,可沒這麽好說話。
如故伸了伸舌頭,“我把他關進了豬圈,臭死他。”
雲末無奈地搖了搖頭,剝了個葡萄給她,“整天到處野,飯有沒有好好吃?”
“一個人吃飯,好無聊的。”如故接了葡萄,躺倒在他腿上,一邊啃著葡萄,一邊接著道:“黑風妖偷了桃花仙的媳婦,那對奸夫yin fu好不要臉地謀算怎麽毒殺了桃花仙,我聽得氣不過,把他們備下的毒藥喂了他們……”
他聽得一口叫一個好,說那打孩子的真不是東西;丹也偷的好,還的好;至於那種和相好約定謀殺親夫的更是該死……
誇完,才想起,這些不都是告如故的折子?
被如故揍的,自然沒說打孩子的事,不過並不像如故所說,隻是小小地揍了一下,而是把人家打得斷胳膊斷腿……
丟了丹藥的,自然也不會說自家丹藥是哪裏來的,隻說如故偷了他家丹藥,而且,她不光是把人家關進豬圈,而是逼著人吃了豬糞……
而被喂了毒的,自己服解藥,雖然死不了,卻被那毒絞得腸腸肚肚斷了一般地痛,合謀謀殺親夫的事,折子上自然沒有,隻說如故看他們不順眼,仗著他的名號,迫他們服毒……
類似的事多不勝數。
雲末看著偎在他懷裏摟著他的腰撒嬌的如故,好氣又好笑。
治國,他手段淩厲決絕,再大的事,到了他的手裏,隻要手指輕彈就能處理得幹幹淨淨。
唯獨她是他命裏的魔星,凡事跟她扯上關係的事,他都無可奈何。
這頓訓,又訓不下去了。
最後認命地凡是接到告狀的折子,便私下命人去查明前因後果。
查明真相後,該打該罰的秉公處理。
結果發現,所有事情竟都如如故所說。
她不管怎麽玩劣,怎麽調皮搗蛋,都是對方有錯在先。
雲末看完結果,幹脆對如故睜隻眼閉隻眼,任她胡鬧,隻要不把人弄死了,變得死無對證,她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
不過她鬧得實在過頭的時候,也會覺得頭痛。
暗想,幹脆等她再長大些,娶了她,多生幾個孩子,她要帶孩子,或許就沒這麽多閑功夫到處惹事生非了。
但這樣的想法,他隻是擱在自己心裏。
畢竟她還隻有十二,他希望她再無憂無慮地玩上一陣。
他沒想到,這一等,卻等出了事故。
如故十三歲那年,靈氣衝了天,被他父親三界尊主感應到。
守著妻子靈牌十三年的尊主,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女兒。
三界尊主喚來冷琴,問起女兒的事。
當年,冷琴把嬰兒拋進九重山,認為她必死無疑,哪裏想到如故竟好好地長在了九重山。
兄長這些年隻守著妻子靈牌,不理世事,但不表示他沒了當年的殺性。
生出一計,如果哥哥去攻打天地共主,死在外頭,那麽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坐上尊主之位,說謊道:“當年是九重山的群魔搶走了暖暖,說是拿去祭神。”
暖暖是如故的母親,給她起的名字。
“你怎麽不早說?”
“嫂嫂死了,哥哥隻顧著傷,誰也不見,我去哪裏說去?”
三界尊主又急又氣,當即帶兵討伐雲末。
雲末是天地共主,而三界尊主卻是天地之外的三生界尊主,這一仗打得無比慘烈。
三界尊主雖然厲害,卻哪比得上一生打殺過來的雲末,最終敗在雲末手下。
就在雲末手中盤龍槍要刺向三生尊主的心髒的時候,如故撲上前,握住槍尖,“不要殺他,他是我爹。”
雲末怔了。
如故有天眼之術,長到十歲的時候,就能開天眼,她從天眼中知道自己的身世。
知道自己的父親鬼厲是現任的三界尊主,知道自己是三生界的水明珠。
同樣知道,父親這個三界尊主是強奪而來。
過去的三界尊主是鳳冀家族世襲。
鳳冀家族和鬼冀家族是世仇,兩個家族相爭數十萬年,鬼冀家族最終敗在鳳冀家族手上,全族被屠,隻剩下父親兄妹兩人。
父親隱姓埋名,混進鳳冀家族,從一個最低級的小倅做起,最終成為三界尊主麾下的第一戰將,他娶了尊主唯一的妹妹鳳女為妻。
父親最終找到機會殺死三界尊主,哄騙妻子說,三界尊主是被人刺殺,後來在妻子和幕僚的支持下,坐上尊主之位。
父親雖然恨鳳冀家族,但對母親是真愛。
但在冷琴眼裏,鳳女同樣是鳳冀家族的人,也是該死的人。
哥哥和仇人生下的孩子,是仇人血脈,她不能接受。
悄悄告訴就快生產的鳳女,她的親哥哥是被她最心愛的丈夫所殺,並用信物證明他們的鬼冀身份。
他現在已經坐上三界尊主之位,留著她,不過是她不過是因為他們需要她肚子裏的孩子。
三生界的水,要靠水明珠來淨化。
而鳳冀家的嫡女,就是水明珠。
冷琴對鳳冀家族嫡女就是水明珠的傳說,並不相信,認定是鳳冀家族用來蒙騙民心的玩意。
這麽說,也不過是為了ci ji鳳女。
鳳女想到丈夫坐上尊主之位後,誅殺的那些鳳冀家族的人,她一直以為他是在清除異己。
畢竟沒有一個帝王身下寶座不是用鮮血染成,現在才知道,原來他是在複仇,而她不過是他複仇的一枚棋子。
鳳女又氣又急,動了胎氣,在丈夫趕到的時候,當著他的麵,用他送她的短刀刺進自己的心髒,說:“沒有水明珠,三生界就是你們的埋骨之地。”
她要肚子裏的孩子和她一起從這世上消失,什麽也不留給他。
妻子死了,他萬念俱灰。
他不後悔報仇,但愧對妻子。
仇人該死的都死了,妻子也死了。
他失去了生存的目標。
從妻子腹中取出孩子,交給妹妹冷琴撫養,自己從此陪在妻子身邊度過殘生。
他哪裏會想到,妹妹會容不下他的骨肉,會把他的女兒丟進九重山。
如故在天眼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鳳冀家族和鬼冀家族數十萬年的世仇,評不出誰對誰錯。
如故舍不得雲末,也不願回三生界涉入那些仇恨之中,於是瞞下這一切,隻想以一個沒有爹娘的棄女身份,和雲末永遠地生活下去。
她隻想陪在他的身邊。
即便是他沒有娶她為妻的意思,能窩在他懷裏片刻的功夫,她也覺得幸福。
她身為鳳女,有極強的靈氣,不管她再怎麽抑製體內的靈氣,但長到十三歲的時候,體內的靈氣仍衝破天際,被她父親感應到。
如故雖然不願意回三生界。
但父親帶兵來攻,終究是為了她,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死在雲末的槍下。
雲末怔了,三界尊主冷厲也呆了。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如故竟是三生界尊主的女兒。
冷厲更沒想到,被九重山妖魔奪去的女兒還能活著,看著如故和妻子一般無二容顏,他不能不信。
他雖然是如故的父親,但他帶兵來攻,害那許多無辜百姓,死於非命,這筆賬,雲末也不能就這樣算了。
偏偏這時,人界大量的血腥之氣,衝破天關,汙染了三生界的水源,三生界的水沒有水明珠淨化,濁氣衝天,引起三生界崩塌。
靠三生界的水源而生的各界生靈,陷入了絕境。
這時候,能救三生界的隻有如故。
天地間的百姓性命是命,三生界的百姓的性命是命,那些三生界以外的生靈同樣是命。
淨化被水中濁氣需要三個月時間。
雲末拉起如故,“去吧,三個月後,我去接你。”
如故體內流著母親的血,她終究是水明珠,三生界一塌,三生界的所有無辜生靈都會死於這場浩劫,她不能,也不忍心漠視不理。
轉念想,不過三個月時間,三個月後,她隨他回來就是。
但她自從生下來就跟著雲末,從來沒有分開過,突然要離開,哪怕隻是三個月,也舍不得,拉著他的衣袖,“一定要記得來接我,三個月,一天也不許多。”
雲末修長的手指把她亂了的發繞到耳後,“三個月,一天也不會多。”
如故放心地隨著父親回了三生界。
這些年,如故被雲末保護得太好,好到明明知道世上有人心險惡這麽回事,但隻是在理論知道,而沒有實際的感受。
就拿冷琴把她丟進九重山,當時她隻是一個無知無覺的嬰孩,有知有覺的時候,一直有雲末牢牢地把她護著,不曾受過一點傷害。
在她看來,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
所以,雖然覺得冷琴把剛出生的她丟進九重山很不應該,但沒覺得冷琴有多可惡。
因為,如果不是她這麽做,她不會去到雲末身邊。
就不會有這些幸福的日子。
所以,她對冷琴一點不恨,隻是不喜歡。
但冷琴看著跟著父親回到三生界的她時,卻嚇得如同見了鬼。
要知道,如果哥哥知道,是她把如故丟進的九重山,一定不會放過她。
如故看著嚇壞的冷琴,卻想,冷琴丟她一回,她把冷琴嚇成這樣,也算是扯平了。
於是在冷琴捧著親手做的糕點來向她賠禮示好時,她坦坦然地受了,甚至覺得冷琴做的糕特別好吃,還想找冷琴學學,以後回了九重山,做給雲末嚐嚐。
她做夢也沒想到,這碟美味的糕點裏放了忘情丹。
冷琴看見如故以後,偷偷地去打聽了哥哥前往九重山的經過。
並且知道,如故是雲末養大。
幾次試探,得知如故是開天眼知道自己身世的。
這一來,更嚇得冷琴坐立不安。
她害怕如故把是被她丟進九重山的事,告訴哥哥,同樣害怕如故告訴雲末。
不管是哪一個,她都隻有死路一條。
於是,她給如故下了忘情丹。
把她過去記憶洗得幹幹淨淨,越是情深,忘得越徹底。
天眼中看見的事情,自然也會忘得一幹二淨。
這樣一來,她拋如故下九重山的事,就也沒有人知道。
如故一覺醒來,心裏像缺了一塊,空空蕩蕩,但到底缺了什麽,她費盡了心力,也記不起來。
唯一能記得起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如故。
冷厲看著失去記憶的女兒,雖然覺得不安,但這樣的結果,卻很合他的心意。
畢竟,如果不是他當年隻顧著喪妻之痛,她也不會流落到九重山。
而且,三生界需要如故,他希望如故為了三生界的生靈,留在三生界。
眼前煙雲滾過,三生界的所有景致突然消失。
修蘿給如故的那片三生石碎片慢慢冷去。
如故坐在地窖裏冰冷的石榻上,胸口悶漲得厲害,一陣一陣的抽痛。
原來,她和雲末原來是這樣生死與共的情緣。
而她竟是這樣忘掉的他。
一滴淚在慢慢滾下。
她雖然不知道後麵發生的事情,但也可想象將會是怎麽樣的凶惡。
如故咬緊了唇,大口地吸氣,卻仍透不過氣來。
肉丸子見慣了如故嘻嘻哈哈的模樣,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
拉了拉她的衣角。
如故輕撫肉丸子的頭,問道:“肉丸子,你說,我該怎麽辦?”
肉丸子道:“影子說,活一世,就有一世的責任。”
如故擰著的眉頭,慢慢舒展,捏了捏肉丸子的臉蛋,“我家肉丸子真可愛。”
肉丸子有一瞬的怔忡,然後小臉慢慢漲紅,最後怒道:“壞……壞女人,又……又吃我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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