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死獄下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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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霄直直盯著楊夕,腥紅的唇畔掀起一個冰涼的笑容,帶著血腥意味:
“兩麵三刀,過河拆橋,明明是個走慣了夜路的丫頭,你怎麽就能是個昆侖呢?”
唇角在笑,目光卻森寒如刀,好像要拿眼睛把楊夕的臉皮戳出一個洞來。
奈何楊夕臉皮太厚,沒有半點被戳破的窘態。
“行了,犬霄,我是個什麽樣東西,別搞得好像你今兒個才知道~下手比我慢了,你不甘心?還是你真想帶著我殺出死獄,讓昆侖得信接管來著?”
犬霄腥紅的舌尖舔了舔下唇:“我以為,一起撲殺過點擎蒼,大家起碼能精誠合作到通過外麵的怪區。”
“你當然是這麽想的。”楊夕呲著虎牙,拍了拍自己的小細胳膊小細腿兒“可是出了死獄,沒了奉靈大陣,我哪裏還是你的對手?不是隻有被你扒皮拆骨的份。”
犬霄笑著,目光轉向:“法師……”
邪法師微笑,罩袍裏伸出一隻雪白手掌,在額頭胸口和肩膀劃下一個十字:“我說過我信神,可你們總覺得我玩弄屍體,就必然不尊重性命。犬霄,同類相殘已是莫大災難,生吃活人這癖好……小生著實忍不了。”
犬霄又把目光斜向喜羅漢:“和尚。”
喜羅漢心中略微有那麽一點愧疚:“我和師妹,本不是邪派修士,時下佛門固步自封,才視合.歡宗為異類。“喜羅漢抬起一手遮住臉,好像這樣犬霄就看不見他了似的。“昆侖是有合.歡堂的……”
犬霄仍是在笑,把目光轉回楊夕:“我知道了,惡觀音要是不死,也是你的同夥。你打聽全了所有人下獄的罪名兒,挑了兩個最輕的。可笑你們全是我拉入夥的。不過有一句話你說對了,那就是道爺早有準備,不過是下手晚了!”
說話間,隻見犬霄舌尖在口中一卷,一枚蠶蛹樣的東西抵在鋒利的齒間:”給我鬆綁,不然大家一起死!”
笑得極為猙獰。
邪法師鎮定不能:“蠱母?”
犬霄口中含的赫然是本應掛在夜城帝君手杖上的蠱母。衛明陽暈倒得突然,楊夕剛好發現珍珠出事,心神震動之下竟把這等大事忘了。
“犬霄,你該知道一口下去,有可能把自己也咬死了。”
楊夕一手按劍,卻不敢動。她是沒中蠱,可是她身後邪法師喜羅漢的靈壓,就差直接壓到身上了。但凡她不顧二人生死,妄動一點,隻怕就要被兩人聯手鎮殺了。
犬霄銜著蠱母,嗤嗤的笑:“不如賭賭看?”
就在這時,聞人無罪動了。
作為死獄中僅有的兩個未中蠱之人,聞人無罪因為之前一直表現出兩不相幫的態度,犬霄甚至沒有分神去看他。
喜羅漢、邪法師盯著楊夕,也沒有去盯他。
聞人無罪忽然拔刀在手,一個瞬行到犬霄麵前。雪亮長刀抽在臉上,直接把犬霄抽飛了出去。
“咣當——”一聲撞在斷龍閘上,滾落下來。
半口牙齒連同蠱母,均被抽飛。
喜羅漢反應不及,當場驚怒:“你真要害死我們不成!”
邪法師手腕一翻,地麵鑽出兩隻白骨手臂,扣在聞人無罪的腳腕上。另有白骨刺槍從地麵鑽出,直刺聞人無罪胸口。
這夥多次不顧旁人死活,早就讓人氣不順了!
聞人無罪亮出右手上的蠱母:“閉嘴。”
白骨刺槍生生停在了半空。舉著它的骷髏騎士半個身子還在土裏,黑洞洞的眼眶看著有點呆。
在邪法師和喜羅漢驚愕的瞪視中,聞人無罪垂著眼睛問楊夕:“你跟我說是連天祚劍仆,沒撒謊?”
楊夕長舒口氣:“你到了昆侖,一問便知。”
聞人無罪在衣擺上擦了擦長刀,煩躁的道:“算了,你說真就真吧,反正連天祚的人情我是還過了。昆侖我就不去了。”
楊夕一愣:“什麽?”
聞人無罪目光掃過地上的犬霄:“我得留下,代古先生看著這幫畜生。況且小狼還在後邊兒甬道裏躺著,他留在這裏,沒人打得過他,出去才真是吃人的世界。”
聞人無罪一把拎起地上的犬霄,就要往回走。
楊夕站了半天,不知該說什麽。
犬霄被抓著頭發拎起來,閉著眼,張開滿是鮮血的嘴:“放開我,我要出去。”
聞人無罪:“做夢。”
犬霄仍是閉著眼:“我對天發誓,以後不吃人。”
楊夕想起了初次見麵,犬霄一邊挨著狠揍不還手,一邊一個條件一個條件往外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瘋性。
“抱歉,我信不著你。”
犬霄嘿笑了一下:“那就殺了我,把我屍體帶出去。”
楊夕在他麵前蹲下來,半天才道:“抱歉,我下不去手。”
犬霄睜開眼睛,看著這個心狠手辣到不像這個歲數的小姑娘,滿嘴是血,笑得極其涼薄:“讓我走到這兒,再把我帶回去,你還真不如殺了我啊……”
楊夕沉默半晌,仍是道:“抱歉。”
多一個字也沒有。她並沒有什麽能做來補償犬霄的。並且,此生怕是難再見了。
犬霄還要說什麽,卻忽然覺得身後緊貼著的斷龍閘微微震動。
一個帶著不知名口音的古怪腔調從外麵傳進來。“說好了擊閘為號,怎麽拖到現在?首領那邊的總攻早就開始了,隻我們這處前鋒還拖著。大陸修士,果然都是怕死的廢物……”
世界仿佛都在耳邊安靜了。
臥槽……
楊夕就那麽眼睜睜看著,斷龍閘升起了半米高的空隙。
露出一個身穿古怪獸皮圍裙的少年,手上拿著一隻陣盤。而少年身後,螭龍、白虎、畢方、玄武、檮杌、八歧、藤根數十隻上古神怪威風林立……
——那絕不可能是正常死獄敵對的怪物數量!甚至昆侖根本不可能安排死於這些沒有組織的修士去敵對上古神怪,那是填命!
其他人並未像楊夕一樣蹲著,是以並沒有一眼看清外麵洶洶的怪陣。
邪法師彎起兩條眉毛,口上笑著,“蓬萊道統,我倒要看看,和我的西方道統誰上誰下!”
一彎腰,從縫隙下鑽了出去。
“法師——!”楊夕已經變調的喊聲,幾乎帶上了淒厲的音色。
一大潑鮮血從邪法師鑽出去的縫隙,瓢潑般噴濺進來。
“你是什麽人?你不是點擎蒼!”
斷龍閘還在升起,鮮血沿著斷龍閘的石壁,還在滴滴答答,流淌成一道道串著紅色米珠的細線,仿佛紅色的雨簾。
死獄眾凶的表情,仿佛定格在楊夕反目,犬霄失敗的那一刻。
他們終於看見了斷龍閘外的一切。
多得從未見過的怪物,數不清的上古神怪,每一隻都有合道期的靈壓,不少自帶異象的神怪身披風雷,臂挽雪雨,腳踏烈焰……
邪法師被一個大口獨眼的巨人捏在手上,被生生撕下的兩條腿正在那巨人口中咀嚼。
青年殘缺的身體,在巨人手中抽搐,眸光暗淡的望著遠處。
他的視野更高,卻依然望不見怪潮的盡頭。
他的聲音微弱,帶著氣聲:
“神啊……饒恕這些罪人吧……他們所做的……他們不知道……”
聞人無罪第一個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長刀呈然出鞘,麵上發青:“跑——跑啊——別回頭——!跑出一個是一個!”
去找昆侖,找仙靈!找薛無間!找沈天算!去找一切能阻止後麵怪潮的人!把這裏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們……
我,在這裏給你們擋著怪。
聞人無罪一步衝了出去,孤身的背影在怪群中細瘦而渺小。長發飛揚,猶如撲火的黑色飛蛾。
他回想過無數次,古先生對他們這群人渣說出“老子給你們擋著怪的時候”到底想的是什麽?
明明,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並沒有什麽忠誠道義可言。
甚至是犬霄一樣,徹徹底底的敗類。
欺師、滅祖、背信、棄義、禍國、殃民、壞倫常,古存憂那樣正直的一個人,怎麽能甘心挺身護而出,就為了這樣一群造了太多孽,日後怕也改不了造孽的人?
原來……他根本就沒時間去想,背後護著的人是誰。
強敵在前,自己是己方最強的人。打不過,也總要做點什麽……
就這麽簡單……
聞人無罪吸引了獸皮少年的注意,他的發音帶著一股海民特有的拗口,單純而殘忍:“你們這些大陸修士真怪,本事不大,腦子還不好。”
楊夕在聞人無罪出聲的那一刻,便放開了束縛幾個死獄人渣的全部靈絲。她並沒有多想,會被報複,還是衡量敵我?
她隻是集中了全部的靈力,使出天羅絞殺陣——纏!楊夕聽見自己的嗓音破了,那聲音從未有過的瘋狂,帶著顫音:
“搶他手中陣盤!落閘!落閘啊!不能讓海怪進去!”
被放開的五人,在雙腳落地的一瞬,就拚了命的往回跑。
一個人邊跑邊喊:“跑啊——跑啊——出去第三個口子右轉,是去南區的地方,去找薛無間啊——”
犬霄沒跑,他罵了一聲,“操!”
隻一低頭,從斷龍閘下滾了出去。彈起來撲向獸皮少年拿著陣盤的手臂!張開缺了牙的猩紅大口。
心裏瘋狂的叫囂著:老子咬死你!咬死你全家!咬死你蓬萊十八輩祖宗!
為什麽要咬死,卻根本沒騰出半點精神去想……
喜羅漢全沒聽見眾人的聲音,兩眼怔怔盯著麵前血紅的雨簾,邪法師的風帽掉落下來,青年無力垂下的手臂,和師妹倒在自己懷中的場景竟莫名的重合了。
憑什麽呢?憑什麽我們總是眨眼間就被人掌握了生死,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我明明……明明從來都不想做壞事的……
聞人無罪被饕餮一腳踩斷了右腿。
犬霄被蓬萊少年手臂上的護體罡氣震碎了滿口利齒。
楊夕被衝過來的八歧大蛇撞飛出去。八歧大蛇碾著楊夕的身體,隆隆的滑進甬道,叼起了一個向後跑去的死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