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瞥了晚籬跟玉兒一眼，沒多話，送走了若有所思的曹幺妹後就去了地裏。

    他也聽到了晚籬的話，說心裏不膈應不可能，但是他更知道，晚籬是在幫他，幫他擺脫曹幺妹和狼一般的曹家父子。

    果然，剛到正月十五呢，就聽人說曹家溝那邊鬧開了。曹幺妹家收了瘸子的禮金，說好十六去扯結婚證，結果十三的晚上，負責看守曹幺妹的曹家老二打了個盹兒，醒來就發現曹幺妹不見了。

    翻遍了周圍地界都沒找到人，若不是有人說十四那天早上在麻柳橋趕集的時候看到了曹幺妹的話，曹家父子說不得要跑來胡家壩要人。

    但就算這樣，十五這天上午，曹家溝的村長跟曹家父子還是來了一趟，這一次沒等胡春家喊人，胡家壩的男人們就自動自發的跑到胡春家門外守著，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傾向。

    晚籬機靈，讓小夥伴去找了村長，自己又去坡上叫了爸媽回來。

    她爸前些天跟鎮上派出所的萬所長搭上了話，兩人還認了幹親家，晚籬當了萬所長的幹女兒，萬所長的小兒子也認了晚籬爸當幹爸。

    這是這方的風俗，因為萬所長的小兒子身體不好，找了神婆批命，說是要找個八字相合的幹爸才能順利長大，打聽了一番之後，萬所長找到了晚籬爸，雙方都是直爽的性子，認個幹親家而已，當天就把這事兒定下了。

    聽到女兒說曹家父子又來鬧，說不定還要打起來，晚籬爸直接去了村長那邊，給幹親家打了個電話，當著村支書的麵兒，把情況如實說了一遍，還特意強調曹幺妹自打初五離開後就再沒有來過，他能做證人。

    聽到有可能發生械鬥，萬所長當即就叫了所裏的一個民警跟著一起，騎著二八大杠趕了過來。來的時候老遠就聽到曹幺妹的媽在哭號，說胡春害了她閨女，要胡春償命。

    “你胡咧咧什麽？啊？償命，你閨女死了？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你看到你閨女屍體了？大過年的你亂咒什麽！”

    萬所長上來就是一頓義正言辭的教育。

    這年月，那些蠻橫的婆娘是不怎麽怕警察的，但是萬所長不一樣，他的凶名這十裏八村就無人不知。當年動亂要收尾那時節，街上的二流子想要最後撈一把，差點害了一姑娘的清白，是萬所長出頭將那人拿下的。當時那人可橫著呢，胳膊粗的鋼管敢照著警察身上砸。結果萬所長一腳過去就給人踢飛了，拿著鋼管直接朝那家夥的腦袋邊砸去，硬是把鋼管給砸彎來著，嚇得那家夥以為是照著自己腦袋來的，身下都濕了一片。

    後來但凡村裏鎮裏的二流子小流氓之類的孬貨撞到了萬所長手裏，都會被收拾得妥妥帖帖的。自那之後，萬所長的威名就震懾一方了。

    曹家父子說穿了，連個二流子都算不上，也就敢傍著門檻狠，真遇上狠人了，頭縮得比誰都快。

    連曹家父子都怕的人，曹幺妹的媽又怎麽剛當著橫？

    看到萬所長過來後，曹幺妹的媽也不號了，灰溜溜的從地上爬起來，連身上的灰都不敢撲，直接躲到了男人身後。

    “你家曹幺妹失蹤幾天了？為什麽不去派出所報案？”

    “這，這不是我怕她來找胡春嘛，你說說，這都是要結婚的人了，還去找別的男人，我也是怕她丟了名聲。”

    曹老爹還是比兒子多兩分奸猾，縮著肩膀嘟囔了幾句，陪了好幾個笑臉。

    “胡春是誰？你最後一次見到曹幺妹是什麽時候？”

    不管晚籬爸怎麽跟他說的，既然來了，該走的流程都得走一遍，這是規矩。

    “萬所長您好，我就是胡春。最後一次見曹幺妹是初五早上，當時還有其他人也看到的。她來找我，說她爸把她賣給一個瘸子當老婆，她不同意，想要我跟她結婚，我沒同意……”

    “你說什麽呢，啥叫賣給瘸子當老婆？”曹老爹不樂意了，他是收了瘸子的禮金，可這不也是風俗嘛，最多就是他收得比較多一些而已，“還有，你既然都不願意娶我家姑娘，那你還見她幹什麽？是不是想要拐她走？”

    胡春冷眼看了曹老爹一眼，理都不理他，繼續講述：“我跟曹幺妹說得很清楚，我們是不可能結婚的。而且我也跟她說了，如果她不同意結婚，沒人能強迫她。但她說她爹要押著她去，還說她娘要讓她先跟瘸子把生米煮成熟飯什麽的。因為這事兒我實在不能摻和，就沒跟她多說，隻讓她如果真不行了，就去報警。”

    胡春在說的時候，曹家人在一邊嚷嚷個不停，還是萬所長眼睛一瞪，一副要發飆的樣子，才把曹家人給瞪得不敢吭聲了。

    “那之後呢，曹幺妹沒有再來過？你們剛才有人說她十四的時候在麻柳橋露過麵，那有人跟她一起嗎？”

    胡春想了想，道：“麻柳橋那邊有她一個朋友，但是我沒見過，隻聽她提起過幾次，說是嫁到那邊去的。好像叫什麽嬌嬌還是啥來著。”

    這個時候曹村長開口了，朝著胡春皺眉：“你說的不會是我外孫女曹嬌嬌吧？”

    曹村長的大女兒的姑娘，今年剛二十，去年嫁到的麻柳橋那邊，到現在都沒扯結婚證。

    曹村長的女婿也姓曹，但不是曹家溝的人，是汪家拐那邊的外來人，祖上安徽，他父親是當年解放戰爭時期路過這裏，受傷後就留下結婚生孩子了。

    既然知道了曹嬌嬌的來曆，他們直接去了村辦，找了電話打過去，等了十多分鍾才等到氣喘籲籲的嬌嬌來接電話。

    “幺妹啊？我見過她啊，十四那天來找我，想要我男人幫她買張車票。不過我男人說最近的票都賣完了，要等到過完正月才有票，她就直接走了。我以為她回家去了呢，怎麽？她不見了？”

    問了一下，得知曹幺妹要去的地方是省城，頓時曹家人就著急了。這天高皇帝遠的，一旦曹幺妹去了省城，他們根本別想找到她。

    想要怪到嬌嬌頭上又不敢，隻能自認倒黴。

    萬所長這邊也了解清楚了情況。很顯然，是因為曹幺妹不肯聽從父母安排嫁給一個老瘸子才跑了的，不是拐賣也不是失蹤，這就沒辦法立案了，隻能讓曹家人自己想辦法去找曹幺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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