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哪裏有辦法能去省城找人？他們也隻能自認倒黴，心裏恨透了自家姑娘。

    這邊曹幺妹的人沒找回來，那邊曹瘸子不樂意了，非要曹家給人或者賠錢。

    曹家早把瘸子給的錢用了一大半了，剩下的也是留著打算給大兒子說媳婦的，這會兒要讓他們退回去，那就跟要他們的命沒兩樣。

    但是曹瘸子雖然家裏人口簡單，但是他有幾個身強力壯的堂兄弟表兄弟，而且這事兒是曹家溝內部的事情，其他人二話不說都站到了瘸子這邊，連村長都發話了，讓曹家立馬還錢。

    “人胡家心善，沒有要你們還彩禮，你以為你就可以憑這個撈錢了？你家閨女還能嫁幾次呢？我跟你們說，你家要是不拿錢出來，別想出這個門。”

    曹家人橫，也是個欺軟怕硬的，這事兒本就是他們沒道理，報警人家警察都不會幫他們說話。

    沒奈何，曹老爹把留下來的錢全部交了出去，剩下不夠的，還打了欠條摁了手指印。除此之外，家裏新買的被子櫃子什麽的也都被抱走了，轉了個頭，又是家徒四壁的老樣子。

    說老樣子都不是，好歹之前曹家還有舊家具放置東西，這會兒新家具被抱走，舊家具也沒了，那些衣服被單全堆在床上，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曹家落得這樣的下場，沒人同情他們不說，他們但凡出去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更不可能有人願意把女兒嫁到這樣的人家來。

    曹家的事情跟胡晚籬沒關係，她這兩天比較關心胡春大哥，感覺胡春心事很重，經常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削竹條，卻又老是走神。在一次差點把手給削到之後，晚籬過去拿走了他手裏的刀。

    “春哥，你心裏有話想說就說唄，別悶著，當心壞了身體。”

    胡春看了眼晚籬，眉頭扭得死緊，猶豫了好一會兒，又看了眼關著門的堂屋，才拉著晚籬出了門，來到黃角樹下的石墩子那兒坐下。

    “晚籬，我知道你那天跟玉兒說的話是說給幺妹聽的，但是，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我怎麽可能用這事兒騙人？”

    晚籬沒好氣的瞥了胡春一眼：“春哥你該不會還是念著曹幺妹吧？她家那個樣子，你要是娶了她，恐怕嬸娘得被氣死。”

    “你瞎胡說什麽，我當然不可能娶幺妹了。不過我就是擔心她一個女孩子……”

    “其實吧春哥，從內心來說，你還不如曹幺妹堅強。我跟你說，隻要路上不出什麽意外，曹幺妹這次就是真的跳出火坑了。他家那種情況你也知道，不隔得遠遠的，根本沒辦法斷絕來往。我說的那個地方離咱們這裏坐火車都要好幾天，中途還得轉乘。曹家人不可能找過去的。”

    “你跟她說了具體地方？”

    “沒，那天我說的話你也聽著了，我可沒說具體地方。但是春哥，曹幺妹又不傻，大三線建設統歸就那麽幾個地方，她去了省城再一打聽，隨便找個地方過去也不愁活不下來，再差還能有她家差？這條路是她自己選擇的，相信她也會對自己的選擇負責，所以春哥，你有這瞎擔心的閑工夫，不如好好規劃一下你自己的未來。難道你就真的這樣在農村裏過一輩子？”

    胡春其實早些年讀過書，成績還不錯，但是那時候胡家條件不好，加上胡春自覺是家裏老大，畢業之後就留在家裏承擔起了長子的責任。

    “我聽人說城裏有種叫什麽函授的，你去了解一下啊，以你的成績，應該可以考過吧。”

    函授這種取得文憑的辦法，晚籬也是曾經聽廠裏的技術員講的，那時候考大學簡直難於上青天，很多人考不上大學，就轉而去考函授，隻要能通過還是會有單位承認你的學曆的，隻是到了後來，函授的文憑就基本上沒人認可了。

    晚籬讓胡春去考函授是因為她初十的時候去縣城姑姑家拜年，聽姑爺的父親說下麵鄉鎮的派出所可能要招人，這次招人的要求就是有大學的文憑，不限製是不是全日製的，就算是黨校的函授文憑都可以。

    晚籬就想啊，胡春人長得還不錯，為人雖然木訥了一點，但是踏實肯幹，年紀又正合適，如果他能滿足招人的要求，可以試著讓自己幹爸幫個忙。

    但是這話不能現在說，不然其他人知道了，找上門來，你說她爸是幫還是不幫？

    當然，晚籬打胡春的主意還有一個原因，是跟她幹爸萬所長有關的。

    她幹媽有個妹妹，心氣兒有些高，早年一直沒談戀愛，想找個城裏人嫁了。結果遇人不淑，差點被人騙了身子，扭打之下傷了臉，在左耳根到臉頰的位置留下了一條細細的疤痕。這要擱後世，遮瑕膏一遮，誰都看不出來，但現在沒有遮瑕膏啊，所以這姑娘算是破相了。

    城裏人嫌她破相了不好看，農村人她又瞧不上，現在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單身著。

    前幾天晚籬去給幹媽家送山貨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姑娘，人其實挺好的，說話也是慢條斯理溫溫和和的，就是喜歡看書，是個文學女青年的範兒。

    她家胡春哥哥人不醜，打扮打扮還能稱得上小帥。家裏又是知根知底的，比那姑娘小個三歲不到。晚籬覺得吧兩人還挺配的，就是不知道人家姑娘看得上胡春不。而且如果胡春沒有正式工作，基本也不可能高攀上人家姑娘。好歹那姑娘還是在鎮上書店當售貨員呢。

    晚籬把這事兒跟她媽透了個氣，她媽又跟她爸說了一宿，第二天晚籬爸就去拉著胡春上坡上幹活兼聊天了，回來後還一點口風不透，氣得晚籬在家跳腳。

    “你給我關心那麽多幹嘛？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過完年沒幾個月就要參加考試了，要是考不上，丟的可是你自己的臉。”

    晚籬爸掐了閨女圓潤潤的臉蛋一把，笑嘻嘻的扛著小兒子騎著自行車去鎮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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