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失控,偏偏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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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棄工地,一個技術人員匆匆跑過來,應該是很心急,還沒走近,叫聲遠遠傳過來。

    “寧少,有發現!”

    之前杜揚被綁匪帶著團團轉圈的時候,寧邵匡就有些奇怪了,因為途經路段很長,杜揚都跑了近十公裏,這一路上他都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事實上除了道路監控,也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實時監控這麽遠,可綁匪好像對杜揚的行動了如指掌,所以他一直奇怪綁匪藏在哪兒,是用什麽辦法監視杜揚的。

    如果說綁匪有先進的監控技術或者高超的電腦水平,可以入侵城市監控係統,他也沒有辦法,但如果沒有呢。

    於是他立刻讓人翻查今晚杜場經過路段幾天前的監控,看有什麽異樣。

    時間雖然很倉促,這一次卻很快有了發現。

    監控畫麵顯示,昨天清晨的時候,一個穿著衝鋒衣,用大帽沿遮住臉的男人順著這條路線晨跑。

    之所以注意到這個人,是因為幾個路段都發現他的身影,而且在每個公話亭旁,他都會進去撥個電話。

    這年頭還用公話的人,真的是很少了,而最可疑的是,在每個地點,他都會掏出手機拍照,而且還好似在作記錄。

    這條路他來來回回走了兩遍,去的一次比較慢,因為沿途作記錄,而回來的時候騎了輛電動車,慢悠悠地,好像在算時間。

    而那輛電動車,被證實剛剛報失。

    所以,匪徒根本不需要監視杜揚的行蹤,隻需要在預定時間告訴他,下一步該往哪兒走。

    他們不在乎杜揚是否有備而來,隻需要確定是杜揚本人就夠了,因為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錢,而是杜揚的命。

    而且繞了這麽多圈,就算杜揚報了警,尾隨的人也應該被甩掉了。

    他們不停地打電話通知下一個地點,讓杜揚一步步扔掉自已身上的東西,

    帶著他筋疲力盡地到了目的地,然後好整以暇地殺掉他。

    而他們應該是事先看好了逃跑路線,準備一擊則退的,隻是寧邵匡帶的人太精銳,最後沒能逃脫。

    跟著鏡頭前這個匪徒的行蹤,技術人員最終確定了他的藏身地點。

    是位於三環以外的一間出租屋。

    一行人破門而入,房間很亂,茶幾上放著吃剩下的飯盒和剩菜,地上滿是煙頭。

    杜揚迅速衝進臥室,寧邵匡也跟著,然後傳來杜揚的驚呼:“姐!”

    寧邵匡眸光一跳,看到杜美淩麵朝下地趴在床上,手腳都被綁著,披頭散發,身下一大片血,站在門邊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杜揚幾把替她解著身上的繩索,寧邵匡沒空去看,轉身在其他房間裏著。

    還好,沒看到顧昕漾。

    他籲了一口氣,但是心情更加沉重。

    也就是說,他還是沒發現顧昕漾的行蹤。

    *

    顧昕漾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睡著的,但是醒來的時候,車已經停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卻驚愕地發現,覃岩不知道何時又爬到床上,不大的硬板床上,他緊緊抱著她。

    顧昕漾想不通,自己昨晚怎麽沒感覺他的存在,以她對他的厭惡,應該他一靠近,就會敏感地覺察到啊。

    果然懷孕的人都比較遲鈍。

    但是醒了,她就無法不惡心了。

    覃岩的臉俯在她臉側,這麽近,屬於他的氣息全噴在她臉頰。

    他的手扣著她的腰,即使是睡著,顧昕漾都感覺他手指的力度,緊緊地環在自己腰上。

    她立刻覺得酸水上湧,厭惡地推他一把,覃岩朝她睜開眼。

    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可是顧昕漾更是惡心得想吐。

    她冷冷扭過臉,想從他懷裏鑽出來。

    覃岩沒說話,隻是手底用力,把她重新往身前拉近了些。

    兩人的外套都蓋在顧昕漾身上,從上到下,蓋得很仔細,衣服沒有被子那麽寬大,所以覃岩的身體大半都露在外麵,也許他的靠近,隻是汲取溫暖。

    顧昕漾盡量忽視他的存在,冷聲說:“放手,我要起來了。”

    覃岩依舊扣著她,臉俯下,貼著她的下頜,嗓音帶著晨起的沙啞:“讓我再睡會兒。”

    睡?

    沒有她,他可以睡個夠。

    “你睡你的,放開我。”顧昕漾的嗓音,很是不解風情。

    覃岩沒動,臉埋在她頸側,兩手圈緊她,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溫馨,暗啞的嗓音低低響起:“昕,一睜開眼就看到你的感覺,果然很好。”

    但是她不好。

    很不好!

    顧昕漾眼睛一眯,手腳並用,狠狠推他一把,估計又碰到他哪處的傷了,覃岩低低一哼,顧昕漾順勢跳下床來。

    她拿起自己的外套穿好,覃岩也坐起身來,在床側瞅著她,淡淡自嘲。

    “以前你愛我的時候我沒有珍惜,現在想珍惜的時候你卻不愛了,人生果然是無常。”

    怪什麽人生,明明是你生得賤!

    顧昕漾沒理他,對著駕駛艙那麵的牆板猛拍。

    她昨天已經發現了,這車廂四周加了層隔音板,所以裏麵的動靜很難傳出去,不過她拍了一會,車門竟然開了,綁匪立在車下,凶聲凶氣地問:“又鬧什麽鬧?”

    “我要上廁所。”顧昕漾說,這次是真的,還很急,她沒有辦法當著覃岩的麵解決。

    “出來。”綁匪總算是發了回善心,凶惡地說道:“給我放老實點,別再玩花樣。”

    顧昕漾跳下車,發現車還是停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不知是淩晨幾點,天邊隱隱透出一絲光亮,但四周還是有些暗,而且,很冷。

    她伸手抱緊自己,風吹動著她的頭發,綁匪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間破屋:“去那裏。”

    看來是不打算再走了,顧昕漾沉默地朝破屋走去。

    覃岩也跟了過來。

    小破屋的條件也很糟糕,但比起不見天日的車廂,總算是大大改善了,而且除了衛生間,屋背後還有簡易廚房,雖然都簡陋得令人皺眉。

    “你們準備把我關到什麽時候?”顧昕漾問:“你們抓我來,總有目的的?”

    “既然你問我們也不瞞你,你老公願意用一億贖金換你,隻要你安分守已,我們不會對你不利。”一個綁匪說。

    一億。

    綁匪雖然用帽沿遮住臉,但是臉上根本沒有掩飾,顧昕漾很清楚地看到他的樣子,這和之前的不同。

    是誰說的,綁匪是不會讓人質看清模樣的,否則會果斷撕票。

    顧昕漾又問:“什麽時候?你們什麽時候會放我?”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綁匪惡狠狠地說,上下打量她幾眼問:“會不會做飯?你去廚房,想辦法弄點早餐。”

    “……”

    顧昕漾沒想到,自己身為人質,還需要做這種事。

    不過,她也真是餓了,昨晚起就沒吃過東西,綁匪送的食物,她真心不放心。

    她走進廚房,看著家徒四壁的灶台,一個綁匪虎視眈眈地在一側守著。

    老實說,他們對她還真是抬舉了,她煮的東西,連狗都不會想吃。

    顧昕漾在灶台旁邊找到一些糍粑,憑感覺往鍋裏倒了點水,然後把這些東西一股腦倒了下去。

    等到端出來的時候,所有人看著碗裏那一團團瞧不出形狀的東西,顧昕漾感覺他們內心是崩潰的。

    她自顧自地端起自己那一碗,慢條斯理地吃著,味道雖然不敢恭維,但她現在這個處境,也不能太挑剔不是。

    覃岩端起自己那份,瞅著顧昕漾低聲說:“昕漾,沒想過還有機會吃到你親手做的東西。”

    顧昕漾想,你以為這是榮幸?

    她沒理他,低頭吃著。

    覃岩於是也往嘴裏送了一口,出乎顧昕漾意外,他臉上一點異樣都沒有,一口接一口,連湯汁都喝光了。

    顧昕漾覺得,他一定是餓壞了。

    “昕漾,你這樣的,肯定是抓不住男人的胃了,”放下碗後,覃岩低低開口,唇角居然掛著淺淺的笑:“我一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下一餐,還是我替你做。”

    顧昕漾恍惚地想起來,覃岩的廚藝很好,因為是孤兒,他必須學會獨立,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而以前的陸可心,竟然傻傻地認為,這樣的男人才會更懂擔當,更加珍惜家庭,也更加心疼他。

    原來連他的遭遇,都隻是撩妹技能之一。

    顧昕漾嘲諷地勾起唇角。

    填飽肚子,時間又開始過得漫長,綁匪們堵在外屋,顧昕漾和覃岩又被關在一起,而屋子裏還是隻有一張床,比較好一點的是還有張椅子。

    顧昕漾無語地坐在椅子上,覃岩往外瞅了幾眼,壓低嗓音說:“昕漾,我會找機會讓你逃脫,你想辦法聯係上寧少,讓他來救你。”

    逃脫?

    顧昕漾一笑:“我都不知道這兒離a城有多遠,你以為我的腳步快得過子彈?”

    估計她還沒跑到路口,就被一槍送命了,而且以她這種路癡,出去後連哪個方向跑都不知道。

    “我會想辦法拿到車鑰匙,”覃岩低語:“你脫身後立刻開車逃走,不管什麽方向都好,先離開這裏,他們再快也追不上車的,你脫身就好,願不願意回來救我都行。”

    如此偉大!

    “你不怕他們一怒之下殺了你?”顧昕漾嘲諷:“他們可是有槍的。”

    “隻要你安全就行了。”覃岩深深看著她:“這是我欠你的。”

    顧昕漾冷嗤一聲:“反正他們說了會放我,我為什麽要冒這個險。”

    覃岩抿抿唇,沒再說什麽。

    *

    醫院。

    杜揚站在重症監護室外,隔著落地玻璃,看著依舊昏迷的杜美淩。

    匪徒應該是在出發前才動的殺機,所以他趕到的時候,杜美淩還有一口氣,但是因為失血過多,還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但是,畢竟是活著,杜揚覺得無比慶幸。

    寧邵匡也站到他身側,一晚上沒睡,他的眼底有了很明顯的紅絲,臉色也有些蒼白,可是眼神還是那麽深邃。

    “還沒醒?”

    杜揚搖搖頭,“找到昕漾姐了嗎?”

    寧邵匡默,看著重症室裏的杜美淩,他不希望,顧昕漾也有機會躺在裏麵。

    可是現在綁匪的目的不是錢,而是人,顧昕漾的危險係數更大了。

    所以,他必須在交贖款前找到顧昕漾,並成功把她救出來。

    但是現在,他一點方向都沒有。

    他也查過覃岩的通話記錄,不知他是否用了太空卡,總之就是毫無可疑。

    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你姐醒了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先走了。”他又往杜美淩的方向瞅了一眼,轉身走出醫院。

    既然暫時無法從杜美淩口中獲得線索,他隻好自己去找了。

    車剛駛離醫院不久,手機鈴聲響起來,他瞧了一眼,是yoyo。

    雖然昨天顧昕漾不告而別,但yoyo怎麽也不會把這件事往綁架上想,隻是依舊打不通顧昕漾的電話,所以打到寧邵匡這兒了。

    寧邵匡和她敷衍了幾句,不知怎麽的,就把車開到了顧昕漾失蹤的那個藥店。

    瞥了眼頭頂的探頭,他踩下油門,車子向前駛出去。

    顧昕漾失蹤的路線他不知反複看過多少次,早就了然於心,所以很自然地沿著那條路線開過去。

    路上的車很多,還有不少繁華路段,他走走停停,等到來到昨天發現顧昕漾車輛的那片舊城區,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他停下車,看著麵前有些破舊的街道,撥出一個電話。

    這是負責排查這片區域負責人的電話,但是對方告訴他,他們加班加點,已經排查了這個片區三分之一的居民,卻沒有任何進展。

    沒有進展!

    又是這四個字,寧邵匡簡直要崩潰。

    他一把將藍牙從耳朵眼裏撥出來,扔到旁邊的座位上,推開車門,看著麵前的街道。

    咫尺天涯。

    明明這麽近,卻怎麽也找不到她!

    他瞪著街口的交通指示牌,半晌,突然心中一動,一個模模糊糊的念頭從腦中劃過。

    從剛才的藥店到這裏,如果抄近路,可能半個小時都不要,可是綁匪在那麽緊張的狀態下,還能慢悠悠地圍著城市繞圈子,中途經過好幾個繁華區域,不超速不闖紅燈,比良民還良民,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合理的事。

    很難想像他車裏還關著一個肉票,還能這麽悠閑地在路上閑逛,就算顧昕漾不吵不鬧,他也要有點職業道德。

    之前他們的關注點一直放在車的走向上,所以忽略了這一點。

    現在越想越可疑。

    寧邵匡立刻鑽回車裏,火速發動引擎。

    他要回去重新看一遍監控。

    *

    午後。

    顧昕漾正靠著椅背,望著窗外的景色發呆,一個匪徒氣勢洶洶走進來,二話不說,一把壓住她的肩膀,下一秒,一把槍比上她的後腦勺。

    “你幹什麽?”覃岩騰地一下從床頭竄起身,猛地朝他撲過來:“放開她!”

    “你閃開!”匪徒一轉身,槍管指向覃岩:“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覃岩一怔,狠狠盯著他:“你們說了不動她的!”

    “這可不能怪我們,要怪就怪她的好老公!”匪徒的槍重新指向顧昕漾,嗓音冷冷響起來:“放心,我會馬上送你們夫妻團聚。”

    “不要!”聽到子彈上膛的輕響,覃岩大叫:“你們瘋了,殺了她還怎麽拿贖金。”

    “這個不需要你操心。”匪徒的槍管又往前麵頂了頂,一股殺意貼著頭皮傳過來。

    顧昕漾已經死過一次,知道那滋味一點都不好受。

    她不想死。

    這輩子她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她肚子裏還有兩個寶寶。

    可是死亡再次離她這麽近。

    “為什麽?”她淡淡開口:“就算死,我也要做個明白鬼。”

    明明早晨他們還說過,隻要她乖乖聽話,他們就會保她平安。

    “這個問題,等你在九泉之下遇到你的好老公,你自己問他!”歹徒的手已經扣上扳機。

    寧邵匡做了什麽,惹得他們如此生氣?

    顧昕漾眼眸微動,嗓音不變地說:“我不知道我老公做了什麽,但是你們應該見識了他的能力,我活著,你們手上多少還有一個籌碼,殺了我除了泄一時之憤,還能有什麽?我不想在黃泉路上還要見到你們!”

    匪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殺了她,會遭到寧邵匡的瘋狂報複。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他知道,他們現在的實力離寧邵匡還差得很遠。

    顧昕漾活著,的確比死了有用。

    他摳著扳機的手緩緩鬆開,顧昕漾連呼吸都輕了半拍,感覺貼著頭皮的槍管,慢慢離開。

    雖然臉上看不出一絲異樣,實際上,她的後背都沁出一層薄汗。

    沒有人不怕死,她也不例外。

    顧昕漾一口氣還沒完全籲出來,槍管重新比緊她。

    “過去!”匪徒捏著她的肩膀,很是粗魯地將她從座椅上拉起來,推著她往床邊走:“躺上去!”

    顧昕漾一滯,立刻明白他想幹什麽。

    她站著,停下腳步。

    “你放開她!”覃岩在一旁叫。

    “出去!”匪徒看向覃岩,麵無表情地說。

    “媽的,你敢動她一下試試!”覃岩上前一步,眼神是憤怒的。

    “老子讓你出去就出去,哪那麽多廢話!”匪徒的槍口轉向他:“是不是想聽它說話?”

    覃岩咬牙,沒有撲過來,卻也沒走。

    “你會後悔的。”顧昕漾挺直腰,放在一側的手掌捏了拳:“我老公不會放過你。”

    “你說,你老公看到你被我睡了,還會不會要你?”匪徒的槍口一頂:“快去床上!特麽的老子就想嚐嚐,一個億的女人是什麽滋味。”

    說完,他狠狠推了一把,顧昕漾一個踉蹌,筆直朝床邊撲過去。

    匪徒槍管一垂,也邁步朝床邊走來。

    覃岩瞅準這個機會,猛地一下撲過來,將匪徒狠狠一撞。

    呯地一聲悶響,兩人同時摔到地上,一片灰塵。

    顧昕漾扶著床沿站直身的時候,就看到兩人扭打在一起。

    她猶豫了一下,不知該不該上去幫忙。

    幾乎是同時,另外一個匪徒聞聲衝進來,從後麵揪住覃岩的頭發,一拳揍過去。

    覃岩被打得頭一偏,但是雙手還死死卡住下麵那個匪徒的脖子。

    然後,槍聲一響。

    顧昕漾看到覃岩身子一歪,從匪徒身上栽下來。

    “媽的,老子讓你懲英雄!”匪徒爬起身,狠狠在他身上踹了一腳。

    這一鬧,大概興致也沒了,兩人重新走出去,順便帶緊門。

    顧昕漾滯了片刻,慢慢走到覃岩身邊。

    他依舊倒在地板,身側有血湧出來。

    覃岩的表情很隱忍。

    “傷到哪了?”顧昕漾問:“嚴不嚴重?”

    覃岩沒吭聲,慢慢撐著地麵坐直身體。

    顧昕漾看到他的手緊緊按著自己另一隻胳膊,暗紅色的血從他指尖湧出來。

    很多。

    很急。

    這樣流下去的話,不知會不會失血而死。

    顧昕漾猶豫了一下,走到門邊,開始捶門。

    門很快開了,綁匪的臉露出來,很不耐煩地問:“又有什麽事?”

    “有急救包嗎,”顧昕漾說:“他受傷了。”

    “沒有!”綁匪狠狠望著她:“你以為我們是醫院,死不了就忍著。”

    呯!門又關上了。

    “昕漾,算了。”覃岩在她身後說:“你能關心我,我已經很滿意了。”

    顧昕漾抿抿唇,轉身瞅著他。

    “你的腿沒傷?”她淡漠地說:“不會自己爬起來?”

    覃岩一笑,撐著地麵站起身,坐到椅子上。

    這一動,血滴得到處都是,顧昕漾望著地上的一攤血,移開視線。

    她在什麽都沒有的破屋裏瞧了幾眼,然後走到覃岩身邊,伸手去扯他的皮帶。

    “怎麽,被我感動了?”覃岩明顯愣了一下,然後,嘴唇一勾:“不過,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令你滿意。”

    顧昕漾沒吭聲,迅速抽出他的皮帶,搭在自己脖子上,然後又去脫他的外套。

    覃岩玩味地瞅著她,很配合地讓她把自己外套脫下來。

    外套也被血浸濕了,淡淡的血腥味令顧昕漾有些惡心,她站直身,捂著自己胸口調整呼吸。

    “不舒服?”覃岩抬頭望著她。

    “毛衣脫了。”顧昕漾瞅著他。

    覃岩揚揚眉,沒說什麽,依舊順從地脫下毛衣,露出裏麵的白色襯衫。

    半邊袖子都讓血染紅了,一眼望過去,刺眼得很。

    “還要脫嗎?”覃岩戲侃地揚揚眉。

    顧昕漾麵無表情地推開他的袖子,看到正在流血的部位,很猙獰的一個傷口。

    她又有點想吐了。

    她伸手扯住覃岩的襯衫下擺,用力拽了幾把,卻沒能拽動。

    “還有力氣撕衣服嗎?”她看著覃岩:“弄塊布下來。”

    覃岩會意地一使勁,將襯衫扯下一大片來,他的身體也立刻露出一大片,雖沒有寧邵匡的精實有型,卻也很有看頭。

    顧昕漾不去瞧他,用襯衫在他傷口處仔細地包了一層,然後讓他穿上衣服,取下脖子上的皮帶,在他胳膊上緊緊繞了幾圈,打了個結。

    也隻能這樣暫時止血了。

    但是他的子彈得趕緊取出來。

    做完這一切,她有些累了,揉著反胃的胸口,坐回床上。

    手上粘乎乎的,都是覃岩的血,顧昕漾掀開床單一角,用力擦著。

    她一直懷疑這次綁架也是覃岩策劃的,雖然他也被綁來,但誰知道這是否苦肉計呢?上過一回當,她實在不敢再輕易相信這個男人。

    但是她親眼證實了,那傷口是真的。

    雖然位置不致於立刻致命,可拖久了也是有生命危險的。

    苦肉計玩成這樣,是否太過了。

    但是,現在不是理會覃岩的時候,顧昕漾不知道寧邵匡那邊發生了什麽狀況,匪徒既然對她動了殺意,她的處境變得很危險。

    “在想什麽?”覃岩從椅子上轉過臉看著她,大概是失血過多,他的臉色很是蒼白,嗓音也低啞得厲害:“你在害怕?”

    “你難道不怕?”顧昕漾瞥他一眼:“看看你現在這鬼樣。”都隻剩半條命了。

    覃岩扯扯唇角,“我是男人,就算怕,也會先保護好你。”

    顧昕漾嗤之以鼻,這男人最不可信的就是這張嘴。

    “昕漾,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流淚嗎?”覃岩看著她,突然問。

    “不會。”顧昕漾完全沒有思考。

    覃岩苦笑,“你連假裝騙我一下都不願意?”

    “你覺得有這個必要?”

    現在兩人之間還有什麽需要藏著腋著的,她更不需要顧忌他的感受。

    “我不知道你居然還會多愁善感。”顧昕漾諷刺:“你覺得你死了,有誰還會關心?”

    現在的他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孤兒了,父母都被他親手殺了,雖然回了寧家,卻始終無法真正融進去,本來他有機會一享天倫之樂的,卻被他的仇恨心活活抹殺掉了,所以他死不死真的不重要了,因為死對於他而言,不算是最大的懲罰。

    覃岩默了片刻,好像也在感概,顧昕漾沒再理他,瞅著他的胳膊問:“血止住了嗎?”

    “好像強多了。”

    覃岩的手還扶著自己的胳膊,表情不像是有好轉。

    “累的話就睡一下。”顧昕漾起身把床讓給他:“還不知道要等多久,你保存體力。”

    覃岩沒有客氣,慢慢走到床邊,和衣躺了下去。

    “你不睡一會?”他仰麵瞅著她:“我這個樣子,就算想對你做點什麽,也是有心無力。”

    “不必了。”顧昕漾往椅子旁邊走:“我怕你死在我旁邊。”

    這女人,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分明她也是關心他的。

    否則怎麽會幫他包紮。

    覃岩勾動嘴角,以前的陸可心多溫柔體貼,再看看眼前這個女人,哪有當年半分的樣子。

    但偏偏是這樣鐵石心腸不解風情的女人,卻讓他欲罷不能。

    他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破舊的瓦片,胳膊傳來的痛感令他無法忽視,他眯起眼。

    沒錯,這次綁架是他策劃的,那晚聽到寧顧兩人的對話後,他就給許黛娣打了個電話,許黛娣不知道杜美淩被綁架的事,卻告訴他顧昕漾在b市時對她做過的劣行,從她嘴中,覃岩知道了杜權這個人,於是計劃了這起綁架,想栽贓到杜權身上。

    他的目的很簡單,想製造和顧昕漾同生共死的機會,女人在這樣的場景中特別容易感動,他有把握,在這三天裏,可以重新贏回顧昕漾的心。

    本來前麵一切都很順利的,但他不知道綁匪為什麽突然起了殺心,還真的開槍打傷了他。

    之前的計劃中是有苦肉計的橋段,可這大大超出了他的預計。

    他捂著受傷的胳膊,覺得這個計劃開始失控,向著他也無法預料的方向發展。

    而他,卻無能為力。

    *

    傍晚時分,覃岩開始發燒了,顧昕漾看他將身體緊緊蜷成一團,臉色蒼白得不行。

    “你怎麽樣?”猶豫了片刻,她還是走了過去,立在床邊淡漠地瞅著他。

    覃岩朝她抬起臉,眼睛半眯著,虛弱地笑笑:“有點冷。”

    冷?

    顧昕漾扯過被子搭到他身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微微有些發燙。

    “還冷嗎?”

    覃岩瞅著她,嘴角還是勾著:“昕漾,電視上一般男主覺得冷,女主都會脫光衣服過去抱緊他,你可以試試。”

    試個屁。

    顧昕漾沒好氣地瞅著他:“沒想到你還會看這些腦殘的八點檔。”

    “我讓你想不到的地方多著呢,”覃岩笑:“有沒有興趣試試。”

    “我試過了,結果下場很慘。”顧昕漾麵無表情地說:“既然還能開玩笑,應該沒事的哦,你一個大男人發點燒算什麽,忍忍就過去了。”

    說完,她轉身又坐回椅子,覃岩見她冷豔地扭開臉望著窗外,自嘲地勾唇。

    果然吃一塹長一智,現在的她聰明多了,他軟硬兼施都無法博得她一笑。

    不過,他不氣餒。

    顧昕漾坐了一會,見覃岩還在那兒裹緊被子發抖,起身走到門邊,又開始捶門板。

    “吵什麽吵?”綁匪罵罵咧咧打開門:“又有什麽事?”

    “有消炎藥嗎?”顧昕漾問:“他發燒了,應該是傷口感染。”

    “沒有。”

    “那能給床被子嗎?”顧昕漾又說:“他冷得不行。”

    “媽的,一個男人哪這麽多事。”綁匪罵著,伸進臉來瞅了覃岩一眼說:“你等著。”

    “晚餐做了嗎?”顧昕漾繼續問:“要不要我幫忙。”

    綁匪白她一眼,大概是想到早晨那頓難吃的早餐,沉聲說:“不必了。”

    “我還想倒杯溫水。”顧昕漾再接再厲。

    “麻痹的,哪這麽麻煩。”綁匪果然煩了:“自己去倒。”

    顧昕漾嗯了一聲,朝放水瓶的方向走去,匪徒鑽進另一間房,大概是拿被子去了。

    外屋空空蕩蕩。

    隻有一個綁匪,另一個不知道幹什麽去了。

    顧昕漾抿抿唇,考慮了一下此時逃走的可能性,最終還是放棄了。

    對方有槍,而且也不知道這是哪,貿貿然逃跑,危險係數很大。

    她將被子蓋到覃岩身上,端起水杯問:“喝嗎?”

    “謝謝。”覃岩努力從床頭撐起身。

    顧昕漾坐過去,好心將水杯遞到他麵前,看著他一口口抿下。

    “昕漾,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多久,我好擔心他們會對你不利。”

    “別多想了,躺下。”顧昕漾接過水杯放到一旁,伸手又替他蓋緊被子:“好點沒?”

    覃岩沒回答,望著她,嘶啞著嗓音說:“昕漾,你能坐在旁邊陪陪我嗎?”

    “閉上眼睛好好睡。”顧昕漾不置可否地說,卻沒有馬上起身。

    覃岩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後閉上眼。

    顧昕漾又在床側坐了會兒,望著眼前這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這個人他曾經愛過,又那麽的恨過,但是此刻看著他,那些感情都好似淡了很多。

    時間果然可以磨滅一切。

    她現在也沒法肯定覃岩是不是在裝,因為他如今的狀態的確是很差。

    如果再這樣拖上幾天,他真有可能會死。

    顧昕漾移開視線,她沒心情替別人擔心,現在的她何嚐不是命懸一線。

    *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另一個綁匪開車回來,帶回來一些食物。

    “沒有買急救藥嗎?”顧昕漾對著綁匪質問:“他傷得很重,沒有藥會死的。”

    “那是他活該,”綁匪凶狠地瞪著她:“還有你,行啊,敢跟老子發火了,信不信我馬上幹了你。”

    顧昕漾咬牙,轉身走進屋裏。

    現在的她沒法和綁匪對著幹,而且,既然對方沒有救覃岩的意思,也間接說明,她自己的處境也很危險。

    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她不知道這裏離a城有多遠,綁匪們打算什麽時候和寧邵匡交易?

    或者說,他們準備在哪天動手殺了她。

    顧昕漾伸手撫向自己的小腹,還好,這兩天的奔波,兩個寶寶都乖乖地呆在裏麵,沒有特別地給她添麻煩。

    為了這兩個寶寶,她必須要好好的,保護好自己,然後想辦法脫身。

    她走到床邊,將手上的食物放到一旁,覃岩似乎很痛苦,即使睡著,牙關咬得很緊,眉頭皺成一團,呼吸很是急促。

    她伸手在他額頭摸了一下,已經很燙了,應該燒得不低。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捱過去。

    覃岩睡得不沉,沒多久就醒過來,顧昕漾看著他問:“醒了?要不要吃點東西。”

    “水。”覃岩低低地說。

    顧昕漾拿起水杯,俯身遞到他麵前,看他無力地撐著身體,索性坐過去,托住他的後背,把他扶起來。

    喂她喝了幾口水,重新把他放回床上,顧昕漾坐在旁邊看著他問:“你怎麽樣。”

    “昕漾,你不是一直想親眼看著我死嗎?”覃岩笑笑,仰麵瞅著她說:“我很滿足,死之前有你陪著我。”

    “可是我一點都不滿意。”顧昕漾冷冷說:“如果不是在這種情形下看著你死,應該會更開心。”

    “你還是一點幽默感都沒有啊。”覃岩感歎:“你知不知道,以前的你的確很無趣,如果不是我追你,你大概也沒什麽機會嫁人。”

    “那我應該感謝你咯?”再豁達的人,聽到這種話都開心不起來,顧昕漾冷冷說:“感謝你沒讓我做隻單身鬼,在我臨死前還能出次嫁。”

    想起他在領證那天殺了自己,顧昕漾的氣又上來了。

    覃岩眼光一跳,大概也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看著她,沙啞著嗓音,視線裏帶著種莫名的情愫:“昕漾,娶你我一點都不後悔……”

    他當然不會後悔咯,因為下一刻他就殺了她。

    顧昕漾沒開口,聽到覃岩繼續說:“但是我好後悔,如果知道有一天我會愛上你,我一定不會那麽對你,我沒有真正的和你成為夫妻,沒能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還眼睜睜的,看著你嫁給別人。”

    “覃岩,有一天你也淪落到活在假設裏了?”顧昕漾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如果我不曾站在這裏,你還會說出這番話嗎?”

    真是好笑,如果她沒有重生,覃岩早就在慶祝了,坐在屬於她的辦公室裏,享受著他們的財產,左擁右抱,過得不知道多愜意,顧昕漾才不會相信,他會再想起自己。

    即使想,也肯定不是因為愛。

    “我知道,這都是我的報應。”覃岩虛弱地喘了口氣:“其實殺了你之後,我一點都沒覺得輕鬆,為了得回屬於我的一切,我籌劃了那麽久,差不多用了我半生的時間,可是成功的那一刻,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開心,昕漾,你說是不是報應,我做了那麽多,結果老天爺給我開了那麽大個玩笑,我的一生都是個笑話,隻是我不知道而已。”

    顧昕漾抿抿唇,是是非非,她現在也不想再說了。

    “你睡,”她淡然地說:“別說話了。”

    覃岩又喘息了一下,看著她,突然伸過手來:“昕漾,能讓我握著你嗎?我不會騷擾你的,隻是想握著你的手。”

    “睡。”顧昕漾站起身,“我在旁邊陪你。”

    覃岩的手還伸在床側,唇角慢慢勾起苦澀。

    “昕漾,你真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彼此彼此。

    顧昕漾撇撇嘴。

    “可是……”覃岩深深看著她,唇角勾動:“這樣的你,我偏偏那麽喜歡……”

    出乎意料的喜歡!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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