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陽胸口一抽搐，連忙伸手想阻止。

    楊程又把門打開了，眼前不是空蕩的走廊，穆陽站在他眼前，楊程擰起眉頭悄悄深呼吸，才能平複跳得疼痛的心髒。

    穆陽……回來了。

    穆陽有些不自在：“我……那個……來拿點兒東西。”她手心微微出汗，她以為會有個擁抱或問候什麽的，“我是不是……來早了？”

    “誰啊，一大早的……”季薇安走出來，海藻一樣的長發披在胸前，她身上穿的是楊程的襯衣，見到穆陽頗為意外，“唔，這麽巧？”

    穆陽感覺胃部翻攪，胸口痛得她想哈腰，她有些站不住，不知所措地抓抓頭，她以為剛才楊程那些表情是過於震驚與高興，原來……想說什麽，她沒能出聲，咽了口口水，竟然都覺得渾身顫抖。

    “莊穆陽，不要胡思亂想。”楊程知道她誤會了。

    薇安明白，任何人在這個時間看到這樣的狀況，都會誤會。她笑盈盈拴上楊程的手臂：“是啊，別多想，我們就是昨晚都喝多了。”這是實話。

    “添亂。”楊程推開薇安的手。

    都喝多了，所以……穆陽深呼吸，不要胡思亂想，不能胡思亂想！

    “沒事兒，我……路過……上來看看。嗬嗬……”打電話不接，能堅持兩個月都不見麵，不給她回電話，現在是喝多了這樣，“那……”

    楊程拉住她的手的手臂。

    “誤會了。”

    “我知道。”隻是不要胡思亂想對於她現在來說，太難了。以為他在因為彼此的父親左右為難沒給他打電話，以為他需要時間，他是TMD太需要時間了，難過過去，穆陽滿肚子的委屈。他說他需要時間，她處處從他的角度去想他的處境，連寶寶的事兒也沒敢跟他打電話，她一個人去醫院不知道有多無助，他一點兒也不知道她有多擔心因為吃避孕藥寶寶會有事。

    穆陽眼裏蓄滿了淚水：“我今天就是想來告訴你，我們結束了。”

    楊程錐心一痛，繼而低吼一聲：“莊穆陽！”她知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穆陽轉身離去。

    楊程追上來拉住她，看她生氣卻也淚流滿麵他有說不出的愧疚。

    “好啦。”

    她想甩開他的手。

    楊程無奈再上前一步：“好啦莊穆陽。”

    見電梯門打開，她不依他強行進入電梯，他跟著進去，兩人僵持站著。電梯裏空無一人，更討厭的是，是上行的電梯，顯示樓層數32，楊程忽然有些想笑，穆陽自是發現這一現象，再看楊程想笑卻力保麵無表情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我上去頂樓不行嗎？你家蓋的樓啊規定我隻能下樓？”

    楊程低頭看她：“我什麽都沒說。”

    “你是什麽都沒說，可你臉上寫滿了這個意思！”

    楊程好笑她小氣的樣子：“騙人，我臉上寫的意思你怎麽可能看得懂？”

    “我就是看得懂！”

    “如果你真看得懂，就該知道我跟薇安根本不可能發生什麽事。”

    “你……”真狡猾，狡猾！可穆陽確實沒有可以再說的話，脾氣也軟了，卻不甘心抬手打了他的手臂一下，“不接電話！都不接我電話！”又打了一下，眼淚也繼續掉個不停，“我不來，你是不是久永遠不見我了！”

    楊程心緒一陣翻騰，將穆陽拉入懷裏。

    千言萬語，千思萬念，都說不出口，隻能用力將她按在胸口，用急促有力的心跳述說他的思念與抱歉。

    想她想得快發瘋，卻害怕見她，他恨不得殺了這樣的自己。

    “對不起。”讓她等了那麽久。

    穆陽全身的力氣頓時被抽空，放心地靠在他懷裏大哭。

    “我以為你真的不打算要我了……”

    “除非我連自己都不要。”他安撫她的委屈，“不對，即使我連自己都不要了，我還是最想跟穆陽在一起。”

    三十二樓一到，門口準備扛張大床進電梯的幾個人，瞪大眼睛看一早在電梯裏擁抱的情侶。穆陽抹了眼淚讓楊程牽出電梯。那些人扛著床進了電梯，繼續瞪眼看著他們，直至電梯關上。

    楊程握著穆陽的手：“那，我們逛一圈吧。”

    穆陽囧了。這裏除了走廊，哪有地方逛。

    楊程拉著她往樓梯間走去。

    樓梯間有扇很大的窗戶，楊程牽著她來到窗邊，放眼看窗外的世界，他不說話，表情淡然。

    穆陽的視線從他的臉上移到窗外，視線不由放開，高高低低的樓群在冬日晨霧初綻的時刻顯得格外安寧，早晨的陽光從朦朧的城市縫隙中穿插照耀，明與暗都不那麽透徹，卻難得一見城市繁華未醒的恬淡韻味。

    這是城市未被鑲嵌上紙醉金迷的樣子。

    楊程轉身麵朝穆陽：“你在，整個城市都變得美好了。”

    他低頭親吻她。

    穆陽，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開你，即使，也許我永遠不知道怎麽麵對你的生父。

    “楊程……”

    “穆陽……”

    倆人異口同聲，穆陽立即說：“你先說。”

    楊程想了想：“嗯，是這樣的，我必須跟你坦白一件事兒，關於你……生父，我現在還沒有想到該如何麵對，可是我並不想跟你分開。”

    穆陽點頭：“我明白。”

    “所以今天，我們之間最後一次談到你爸，以後，我不希望聽到任何關於他的話題。”

    “……”她能說他這話提得苛刻嗎？似乎不能。“你能不能試著……”原諒二字還未說出口，她接收到楊程驟冷的視線，她不敢跟他對視，“也許，真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內幕……”

    “我才說過不要提，所以不要說了。”隻要一提起他都會覺得怨氣翻湧。

    穆陽一陣難過：“那見到我，不會想到他嗎？”

    楊程被問住，給不了答案。因為見到穆陽，就會想到李淮川的存在，想到李淮川的存在，就會想到父親的冤屈，所以……一連串的反應。

    “穆陽，我需要時間，真的。”

    穆陽笑容有些單薄：“好，我知道了。”

    楊程對穆陽感到抱歉，可也沒辦法擺脫心裏的想法，他岔開話題。

    “剛才你想跟我說什麽？”

    “……”想說起寶寶的事的，但現在好像還不是時候，穆陽搖搖頭笑道，“忘了，剛才還想著現在竟然忘了，嗬嗬……”

    楊程看了她半晌，最終隻是將她抱在懷裏，兩人臨窗而站，望著太陽從城市的屋頂升起，世界亮堂了，可是他們心裏都有著各自晦暗的角落。這個角落，他們彼此無法相互分享，也因為這個角落，成了他們之間無形的障礙，隨著時間的推移，無形的存在感慢慢變得清晰起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