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靂，顧嘉寧目瞪口呆。

    孫曉曉怪叫一聲，“隨機親一個人？！”

    幾乎立刻的，除卻顧嘉寧外的人，都看向同一個人。

    蔣川。

    氣氛登時有些微妙。

    顧嘉寧不用抬頭看也知道。

    “搞什麽啊，你運氣也太好了吧，”孫曉曉撅撅嘴，扯一把班長，“你們啊，都不用看了，人顧嘉寧要親誰還用說嗎？肯定是蔣川啊。”

    “曉曉！”班長輕咳一聲。

    顧嘉寧麵上熱了下，覺得自己好像一下被扒光了似的，有種無處逃竄的狼狽感。

    班長習慣照顧每個人，見顧嘉寧麵色不大好，便笑道：“遊戲嘛，玩了為了開心的，我們幾個男人太糙，也不好意思讓人嘉寧下嘴親，哈哈，換一個換一個，來，嘉寧，你重轉一個。”

    “憑什麽啊，玩不起就別玩唄，她要重轉那我也要重來。”孫曉曉哼了一聲，自語道。

    說是自語，其實大家聽得清清楚楚。

    顧嘉寧立刻抬頭，正對上她的目光，鄙夷和挑釁畢現，讓人……很不爽。

    顧嘉寧是個慫人，但喝了酒的慫人，就是一個大膽的慫人。

    今天憋悶太多，再憋下去能憋死，沒忍住，她說：“誰說我玩不起了，不就是親一口嗎，我剛是琢磨在親誰。”

    她說得一臉豪氣，實則連餘光都沒去看燈光暗處的那人——莫名心虛了下。

    氣氛裏那點僵硬散去，班長玩笑道：“原來嘉寧是這個性子，不過嘉寧啊，你可得先把人李偉排除了，人都名草有主了，我和昊子光棍兩條，來來，你選。”

    楊昊聞言，卻是微挑眉往蔣川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一臉不嫌事大的表情，“別啊，還一個蔣川呢。”

    孫曉曉瞪他，“你什麽意思啊楊日天！”

    得，連諢號都急出來了。

    楊昊渾不在意的，“什麽什麽意思啊，你說的啊，玩不起就別玩，大家都是單身男人，怎麽滴，你瞧不起蔣川啊？憑什麽他就不在選項啊。”

    “你！那能一樣嗎！誰不知道顧嘉寧她……”

    班長忙攔了她，“曉曉，你喝多了啊，大家都是同學，今天好容易聚聚，就是玩個遊戲，別說些有的沒的。”

    楊昊笑意愈大，看向顧嘉寧，“顧同學，怎麽樣，我們仨，你選誰呀？”

    騎虎難下。

    顧嘉寧坐在那裏，隻覺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

    她仍是沒敢去看那人的，怕跟他對視，更怕……他根本沒在看她。

    “我……”

    目光從班長身上略過，就看到楊昊向她笑著，對上她的目光，他笑眯眯得歪了歪自己的臉頰。

    顧嘉寧臉一熱，目光一避，就直接……轉到了角落。

    燈光微暗，她看不清那人的神情，隻覺得他果真是……沒有在看她。

    血氣上湧，那股憋悶感又來了。

    這算什麽？

    她一個人別扭難受，合著人家毫不在意？

    她伸手撈起杯子，一口幹了杯裏的酒，楊昊似乎攔了一下，這酒是混過的，本是為了遊戲懲罰弄的，喝著最容易醉人的。

    顧嘉寧咕咚幹了，班長還叫了聲好，顧嘉寧一抹嘴，直接拂開邊上的人，徑直向角落裏走去。

    讓你事不關己，讓你冷眼旁觀，從車上就開始擠兌人，完了她自己難受，他倒是由著孫曉曉膩膩歪歪，不想讓她來就直說啊，要不是昨晚上他替她答應了，她也沒打算來啊！

    憑什麽受他這氣啊。

    越想越理直氣壯，越想越步子堅定，她雄赳赳氣昂昂，像個要征服世界的女戰士，但在旁人眼裏，她是手腳僵硬一臉肅然，徑直走到蔣川那邊，手往靠背一扶，頭一低，“啵”一聲，在蔣川臉上留一個響亮的印記。

    親完，嗝一聲，打了個酒嗝。

    包廂裏一陣安靜，接著就是一陣口哨聲，班長約莫也是喝大了，剛還勸著孫曉曉呢，這會就起起哄來。

    人的情緒是不能相通的，顧嘉寧的一通別扭，在旁人眼裏也不過是小小一輪遊戲——玩得起最好，玩不起也不值得在意。

    孫曉曉不爽得甩手說去趟洗手間，班長和李偉活絡氣氛，又喊著讓楊昊趕緊轉。

    顧嘉寧暈暈乎乎的，她本已就有了醉意，剛才那一杯幹下去，很快就頭昏腦漲，加上情緒激動，這會隻覺眼前發暈，音樂和吵鬧聲裏，眼前這人就有了重影。

    不過這人的臉，真好看啊，高鼻薄唇的。身材也好，放雜誌上妥妥的男模……

    “摸夠了嗎？”

    低低的，這人開了口，聲音聽不出情緒。

    這人習慣內斂，在個醉鬼眼裏更是看不出喜怒了，她隻覺得他不光長得好，連聲音都好，那隻手就越發不肯放了，嘻嘻著說了句沒摸夠，就很混賬得去摸他的臉。

    “你長得……嗝……真好看。”

    “給我摸摸，放心，我不給錢的……”

    “呀，你還有肌肉……”

    眼見這手就要鑽他衣服裏，蔣川一把攥了她的手腕。

    楊昊走過來，看著一臉流氓的顧嘉寧，“醉了？”

    話，是對蔣川說的。

    說著他伸手要去拉顧嘉寧，“我說怎麽這麽大膽了啊，我記得她以前膽子挺小的，跟兔子似的……來，顧同學，別扒人身上了。”

    但他伸出的手被避開，蔣川捉了顧嘉寧兩隻手，將人半拖了起來。

    楊昊伸出去的手，緩緩收回。

    班長喊了聲，“蔣川，到你了，哎你這是……”

    “抱歉，怕是要先走了，”他麵上帶笑，似是有些無奈，“這個醉得厲害，待會怕是要鬧騰，我得先帶她回去。”

    班長愣了下，“你們這是……”

    “路上得罪了，跟我置氣呢，”他表情略微無奈，有點像苦笑，又好像帶點縱容，“見笑了。”

    班長一拍巴掌，恍然：“哎呀！你們……我說嘉寧怎麽今晚上有點不對勁，還說是不是你們……原來你們還好著呢啊！這個曉曉，謊報軍情，還說你們早分手了……”繼而歉意，“尷尬了尷尬了……是你不要在意才是……你說你們也是，一開始說清就好了嘛……”

    蔣川笑笑，並不解釋，隻由他自己理解。

    暈乎的醉鬼又開始往他身上扒拉，他跟在場幾個道了別，就拖著人往門口去。人家都是男女朋友了，班長自然也不能說什麽，隻囑咐著他別自己開車。

    蔣川應了一聲，說已經叫過了。

    “我送你們下去。”方才一直未說話的楊昊卻是突然道。

    蔣川看向他，似笑非笑。

    楊昊也不怯，兩人目光交匯，有心知肚明的意味。

    “有勞。”

    “不必。”

    簡短兩句，三人到了門外。

    顧嘉寧醉意上來，到處的音樂聲讓她有種迷幻的不現實感，腦子混沌，靠蔣川身上，無意識的盯著他傻笑。

    蔣川半攬著她，楊昊走在顧嘉寧的另一側，就這樣沉默著到了樓下。

    初秋的風微微的涼，風一吹顧嘉寧好似清醒了些，但也隻是片刻，很快就又迷糊起來，她並不能感受到兩個男人的明波暗湧。

    “讓班長誤解你們的關係，蔣川，這一招可真不夠高明。”楊昊先開了口，語氣微刺，“你們是什麽關係，嘉寧清醒了一問就清楚，你這就沒意思了吧。”

    蔣川眼裏沒什麽波瀾，“話是我說的，意思是他自己理解的。至於顧嘉寧，我跟她什麽關係，就不勞楊老師費心了。”

    “蔣川，你少裝糊塗，以前我退出，是因為顧嘉寧一門心思在你身上，現在嘛……”楊昊挑眉，“不如大家各憑本事。”

    蔣川看著他，麵上沒什麽表情，用一種聽著正常，但莫名讓人不爽的語氣，吐出倆字，“隨便。”

    說話間顧嘉寧哼哼一聲，含糊得嘟囔了句什麽，他向車邊看了眼，“楊老師以後要做什麽，沒必要特地來跟我說。代駕到了，那麽，我們先告辭了。”

    說完也不再看楊昊，就拖著醉鬼往車上去。

    ——

    顧嘉寧本就有暈車的毛病，這一醉就更是難受，上了車哼哼唧唧的喊難受，隔一會就喊要吐。

    蔣川的車走走停停，終於在顧嘉寧第三次下車之後走不下去了。

    她在路邊幹嘔，也沒吐出什麽，就是難受，抱著樹不撒手，不肯上車，“難受，我難受……不坐車！不上！”

    “蔣先生，您看這……”代駕一臉為難。

    “顧嘉寧，”蔣川去拉她，語氣微沉，“上車。”

    “不！”

    醉鬼才不怕他，抱著樹，“我不上！就是不上！難受……”

    後麵就帶了些尾音，她哼哼唧唧的帶了哭腔似的，“難受……我難受嘛……”

    她喝了酒，臉上不正常的紅，但因著暈車，嘴唇又嘔得發白，看著……無端讓人心軟。

    蔣川盯了她片刻，轉身，到底對代駕說了下，讓他先把車開回去。

    顧嘉寧瞪大了眼，眼見著車開走了，才覺得安全了似的，也不抱樹了，拉了蔣川的胳膊跟他樂。

    蔣川盯著她的臉，眸底似有情緒湧動，目光微眯，低低的，他說：“顧嘉寧，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她歪歪頭，蔣川以為她會說出他的名字，但她的下一句，卻讓他一下怔住。

    “三哥哥，”她嘻嘻笑，把腦袋在他肩膀上蹭，“你是三哥哥呀。”

    這個稱呼……

    蔣川眼神微恍，一時有些時光錯亂之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