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任你易風奸似鬼,也得喝柳柳洗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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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萬豪推了一把柳雲懿,怒道:“你且先去報官,我取把這賊人拿住,莫讓他跑了!”
說著便要往巷外衝,柳雲懿故作慌張地一把拉住張萬豪:“張老爺,這賊人都敢當街行凶了,您就這麽衝出去,不怕他再悍然傷人嗎?!”
張萬豪想了想,也慌了神,趕忙問道:“那,那該如何是好?總不能讓這賊人就這麽跑了罷?”
柳雲懿眼珠子一轉,肅然道:“現在街上人多,我大宋又多有行俠仗義,拔刀相助之輩,想來張老爺在街上呼喊幾聲,定會有好漢相助。再不濟,也能來些瞧熱鬧的人圍住他,拖延些許時間,讓我去將官差叫來!若是被人團團圍住,料想那賊人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就這麽對您動手了!”
張萬豪一想,還真是這麽個道理!
連連點頭,催促柳雲懿趕緊去報官,而自己則加快兩步出了巷子,一瘸一拐的徑直朝易風去了!
柳雲懿見張萬豪去了,嘿嘿一笑,扭頭也出了巷子,朝著相反的方向就跑了出去。
這邊易風剛剛翻完錦包,這錦包裏除了些石子兒瓦片的廢物件外,連趙允初腰牌的影子都沒有。
他狠狠一捏錦包,知道自己中計了,那腰牌隻怕此刻還在那蟊賊身上!
他森冷的目光 一掃,立時便看到了跑出巷子的柳雲懿。
他怒喝一聲:“小賊休走!”
暴怒的聲音遠遠傳了出去,飄入柳雲懿的耳朵裏她便身子一頓,停了下來。
易風一看她停了腳步,剛準備上前就見柳雲懿擠眉弄眼地衝他做了個怪模怪樣的表情,而後便頭也不回地施施然向前小跑著走了。
那不急不緩的姿勢,竟是半點也不怕他追上來的模樣。
易風眉頭一皺,心中暗覺有些不妙。
這蟊賊鬧出的花樣繁多,此時這幅模樣怕是又使出了什麽手段。
雖是這麽想,但他還是得追上去。
就在此時,易風剛往前邁了一步,忽然斜生出一隻手猛地將他的衣袖給抓住了!
易風一愣,他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正在逃跑的柳雲懿身上,一時不慎竟未曾察覺周遭的環境,沒想過會有人扯住他。
他還沒回頭,就聽到一聲破鑼似的呼號聲從身旁響起:“你這賊人,當街行凶,奪我錢財,傷我體膚,現在還想賊喊抓賊,轉移栽贓他人不成?!”
易風愣了愣,回頭一看,就看到個周身光溜一身白肉,頭腫似豬,滿麵青紅的胖子死死地抓著他,那臉上還帶著幾分羞憤,幾縷憤慨。
易風皺眉,猛地一揮衣袖將其掃開:“你這人怕不是有病?”
說著,懶得理會張萬豪,易風拔腿便走,可剛走了沒兩步腿卻猛地一沉,卻是肥碩似豬的張萬豪又撲了上來,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
“來人啊!救命啊!各位看一看,這賊人當街行凶搶我錢財不說,現在被我抓了個正著竟然還敢對我動粗,還賊還抓賊!”
易風動了兩下,多年修煉的功力竟硬是沒拖動張萬豪那兩百多斤近三百的體重。
他滿臉不耐,動了真火,一按腰間劍柄,森然道:“你這人莫不是與那蟊賊是一夥的?再敢攔著,誤了大事,休怪我不客氣了……”
張萬豪一愣,他是沒想到,這賊人被他當街抓著了,竟然還敢這麽理直氣壯,模樣還這麽可怖,不由地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手也差點兒鬆開。
但隨即,他就回過神來,一股羞憤與怨怒從心底猛地迸發,七竅生煙,氣得眼瞳都泛紅了。
好啊,好啊!
張萬豪再次一把抱住易風的腿,比方才更緊了些,口中殺豬般的怒號:“來啊,有種你就殺了我!來啊,諸位鄉親父老,都看看這賊人多大的膽子!就在方才,不僅搶了我的錢不說,還將我毒打一頓,現在更是想當街殺人!諸位救命啊,諸位趕緊去報官啊!事後我張萬豪定有重謝!”
這時,街上的人也圍攏了過來,瞅著殺豬似哭喊的張萬豪與冷著一張臉的易風就指指點點起來。
“出啥事兒了?這人怎麽大街上就光著身子?”
“張萬豪……張萬豪……咦,他莫不是揚州城裏有名的張大官人?!”
“張大官人?張大官人怎麽這幅模樣了……莫不是真如他說的,是被這人劫財毒打的?!”
“誰知道呢,且看看再說。”
老百姓都是喜歡湊熱鬧的,特別此刻在這人聲鼎沸,車水馬龍的大街上突然出了這麽一檔子事,大家便下意識地往前湧了過去,將張萬豪與易風兩人團團圍住。
有熱鬧誰不看呢?
而且其中一個還是城中有名有姓富甲一方的士紳,這種熱鬧可不是一般時候能見著的。
此時,一看人圍得愈來愈多,幾乎要將整條街都堵住,易風也急了。但見他眼眸驟冷,體內真氣鼓動,被張萬豪抱住的那條腿猛地一震,張萬豪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震了開來,模樣滑稽的側倒在地上。嘴裏被柳雲懿和阿嬰打鬆的牙齒也脫落了下來,口水與壓根子滲出的血交合在一起,登時便是一口血水從口裏吐了出來,看著旁人大驚失色,驚駭莫名!
都吐血了,這莫不是要出人命?!
但旁人不知,易風卻是知道的,他方才不過是鼓動體內真氣,以卸力之法將張萬豪震開罷了,根本就沒傷著他,此刻張萬豪吐出的這口血水,指不定是口唇出血,或是他本就有傷在身所致!
易風冷哼一聲再不管他,可剛準備走,卻又被周圍的百姓七手八腳的給拉住了!
方才在街上張萬豪剛衝出來扯易風的時候,雖有幾個人好奇張萬豪沒穿衣服的模樣,但也沒幾個一直盯著看的,所以易風抖袖子將張萬豪掀倒在地時也沒幾個人注意到。
可現在不一樣啊,現在可是眾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瞧見易風不知用了什麽法子將張萬豪給生生震開,都震得張萬豪吐血了啊!
這分明是明目張膽的在白日裏,在大街上行凶!
再結合方才張萬豪所哭號的話語,恐怕張萬豪這一身的傷也是這人打出來的!
這如何了得,這如何能放走?!
因而,幾個膽氣大的,立時便將易風給扯住了,剩下的一些百姓趕忙去將張萬豪從地上扶了起來,幾個腿腳利索的更是三兩步從此地跑開,看樣子是去喚官差去了。
要說此時見著有人相助,張萬豪心中該是高興的,可在此種境遇下,他是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平日裏他也是極講究麵皮與場麵的人,平日是衣著打扮必要整潔如新,說話亦是咬文嚼字,故作高雅,哪裏如今日這般丟臉過?
不僅渾身衣衫盡去,還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雖有周遭的百姓助他,但張萬豪也能看出那些人看著他的時候,臉上幸災樂禍憋著笑的模樣。
——這著實令他心中的一把怨火愈發的高漲,且憋屈。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粗腫的手指顫悠悠地指著易風:“你……你竟然還敢動手傷我?!我定要,我定要上報知府大人,將你這賊人嚴懲,治你個殺頭大罪!”
易風此時心中不耐已到極致,眼見圍著他的人越來越多,那些唾罵與鄙夷也越來越多,終於忍不住一聲怒吼:“夠了!”
他怒喝之聲,猶如晴日驚雷,帶著亮灼眸子裏那愈來愈重的殺伐之氣,竟是令周遭的人都呼吸一窒,攝了心神,下意識地閉了嘴。一時間本是人聲鼎沸,鑼鼓喧天的街頭,一時間萬籟俱靜,落針可聞。
易風趁此間無人出聲之時冷冷看向張萬豪,道:“你這人,口口聲聲汙我作‘賊人’到底是何居心?!你可有證據?你可知我如今在追的才是真正盜財行凶的悍匪蟊賊?!”
張萬豪原本也被易風那一聲狂烈如雷的怒喝震懾了心神,但此刻被易風一問,登時便回過了神,往地上‘呸’地啐了一口血水唾沫,怒罵道:“現在知道栽贓嫁禍了?!你說你不是賊人,那你告訴我,你手裏這錦包是哪來的?難不成還是有人硬塞到你手裏的不成?!我剛才可還看到你在街上翻錦包裏的東西呢,你現在竟然就敢翻臉不認了?!”
易風微微闔眼,深吸一口氣,此時一念通,念念通,他算是知道柳雲懿出那巷子時為何不急不緩,甚至還敢回頭對他挑釁了。
念及此處,易風隻覺一口老血幾乎哽在喉頭。
他要怎麽說?
這錦包還真是有人硬塞到他手裏的?
他翻找錦包其實不是為了找錢,是為了找殿下的牌子?
這事如何能說?
八王爺府的小王爺遊街遭賊惦記,身上的腰牌被人偷了不說,還被人撒了一臉石灰粉。自家侍衛去追,人沒追著,結果被當成了盜匪圍在街上人人喊打……
不能說,說不得,說出來,八王爺府怕是立刻就要成為街頭巷尾,人人皆知的笑話!
再說了……這話別說在場的其他人了,便是他遇到這狀況,隻怕他自己都是不信的……
他歎了口氣,知道這事兒哪怕他有心解釋,三兩句話怕也是說不清的,如今這周圍百姓的眼中閃著的,分明就是證據確鑿,人贓並獲八個大字,就算他此刻說個舌燦蓮花,恐怕這些人也是不信的……
罷了,還是殿下的腰牌要緊……
易風雙眸微闔,深深的‘吞’了一口氣進去。
氣入丹田一瞬,他雙眸驟然睜開,亮灼的眸子中似有長虹閃過,就一眨眼的功夫,上一瞬易風還被眾人團團圍住,三四隻手還搭在他身體各處,想抓住他,下一刻他卻驀地消失了,仿若鬼魅幽魂,轉瞬即逝!
“人……人呢?怎麽忽然不見了?!”
離得近的還在奇怪為何人不見了,而離得遠一些的人卻是驚駭地抬起了頭,望著長空中那道翩若鴻鵠的身影,震驚得半響說不出話來!
與此同時,人群中忽然有人發出一聲痛呼慘嚎,捂住臉便蹲了下去。
一聲慘嚎嚇得眾人心中一顫,有人下意識看去,就發現那痛呼的人左肩與臉上各有一方汙濁的鞋印,看著就好似有人剛剛兩腳踩上去一般!
就在方才那短短的一瞬,易風身形驟然縱躍而起。
身如鴻雁,勢若遊龍,僅在一瞬足尖便點在了那人左肩上,而後借著那股力道直上四尺有餘。而後又在新力盡時,一個燕子翻身,再次點在了那人的麵頰之上!
僅僅足尖兩次輕點,易風的身形便直入天穹,轉瞬間就到了眾人頭頂一丈有餘的空中!
而被踩的那人,直到易風借著他的身體騰躍而起之後,他才堪堪反應了過來!
並非那人天生遲鈍,而是這短短一瞬之間,易風的速度太快了。
這片刻的變故令在場的眾人都愣了愣,呆滯的看著易風在半空中幾個漂亮的翻身,騰挪轉折間便又踩著一眾人等的臉就這麽遠去了!
張萬豪嘴唇抖了抖,腫脹的臉皮上變得一片煞白。
他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看,喃喃自語:“跑了?就這麽……跑了?”
突然,他猛地發出一聲極短促的尖叫:“那……那賊人跑了啊!”
張萬豪一句哈,在場的眾人便仿佛沉寂的火藥被點燃般炸裂開來,潮湧般的怒吼與唾罵登時響徹天際:
“娘希匹的,當著我們的麵跑了?!”
“還是踩人跑的?!”
“還愣著做什麽,這賊人都打到我們臉上了?!有沒有會武功的?追啊!”
登時,眾人便鬧哄哄朝著易風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有些性子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漢子更是已經拿出了兵刃。
徒留張萬豪一人呆愣在了原地。
宋初時,民間尚武之風極盛,彼時亦非以文治天下的年代,雖大宋開國皇帝趙匡胤曾頒下禁令:“京都士庶之家,不得私蓄兵器。”但禁令上的兵器僅指禁軍所用兵刃。
“甲、弩、矛、矟、具裝等,依令私家不合有。”至於其他弓、箭、刀、劍、短矛,卻都不在禁令之內了。
因而此時,在群情激奮之下,易風身後竟是遠遠跟著近十名手持兵刃的武人,個個都紅了眼要抓住那個膽敢在大街上行凶傷人的悍匪盜賊!
可易風輕功實在了得,那些持兵刃的武人便是拍馬也難以趕上,起步追了沒多久,易風便身形矯健,腳下走雲連風的到了他們目力都看不清的地步了。
但易風此時卻也並非刻意地在躲避那些武人。
此時最為重要之事,乃是盡快抓到那個蟊賊,將他與趙允初的腰牌一起拿回去才是要緊事,其他那些破事他皆懶得理會。再者說,即便是那些武人追上來了,憑著他多年苦修的功夫,那些個武人於他而言,還真不值一提。
一路縱身騰挪,易風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高矮參差的樓宇之後,哪怕那些叫喊著‘抓賊’的百姓心急如焚,卻也是追不上了。
此時易風對柳雲懿已是惱恨至極,這麽些年來,他何時經曆過如此陣仗,被人如此陷構?
光是想著柳雲懿之前衝他展露的明媚笑顏,易風的心中就的怒火就如狂嵐般湧動。
如今他已然脫身,而柳雲懿卻並不知曉,易風眯了眯眼,心知應當抓緊這個機會,才能將柳雲懿一舉拿下!
他看了看周遭的環境,沿著柳雲懿離開的方向,攀至一處視野開闊的樓宇上,鷹隼般的眸子在長街上快速地搜尋起來。
不多一會兒,易風便看到了在長街上搖頭晃來,模樣好不自在的柳雲懿!
彼時柳雲懿尚還一臉輕鬆寫意,在長街上也不再小跑著前進,而是如午後漫步般,走馬觀花地在長街上遊蕩,看那模樣似乎在尋人。
易風臉上嘴角勾勒一絲冷然的笑意,身子微微弓起,如伺機待發,屏息狩獵的虎狼。
他悄無聲息地從樓宇上下來,躍至低矮的房簷,腳步似重實輕地在房簷上飛奔,形若鬼魅般無聲無息地跟在混雜在一眾販夫走卒中的柳雲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