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入錯轎子,吻錯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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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風並不如何著急,他此時已經知曉,若想抓住這滑溜的蟊賊,如之前那般衝動是行不通的。他需得靜下心來,一步步地靠近,在極近處如春雷驚蟄而起,一擊致命!
這行當,他倒是也熟悉得很。
易風一步步地靠近柳雲懿,如蛇般在陰影中藏起自己鋒銳的獠牙,悄無聲息地來到她身旁不遠處,隻等著再靠近些便以劍柄敲其枕骨,將其拿下!
而柳雲懿這時還絲毫未曾察覺易風已跟上來了。隻見她左手握著一甜梨,右手抓著一袋糖炒栗子,遊街行路間,顧盼生姿,看見有模樣嬌俏的小娘子便以溫潤笑意調笑兩句,衝人笑得令色氤氳,好不逍遙快意。
此時甩了易風,柳雲懿自是覺得心中的石頭放下,隻待與阿嬰會和後就一起看看今日的收獲到底如何。
看那貴公子如此緊張他那腰牌……想來應當是值不少錢的,隻希望不會讓她覺得虧了就好。
要知道,張萬豪那錦包也是值些錢的,若不是要設計將易風困住,柳雲懿是說什麽都不願將那錦包就這麽白白拱手送出的。
她這邊瞧糖人,那處觀花鳥,一路邊走邊看,邊看邊吃,倒也是心寬。
若一般人被抓了個先行,若是得以逃出生天,隻怕早就找一陰暗處去避風頭了,哪裏有她這樣光明正在,招搖過市的。
瞧見一個吹糖人的,柳雲懿興致勃勃地蹲下身子去看,問道:“大爺,你這糖人什麽價?”
吹糖人的老者抬起頭,趕忙回道:“一銅子兒一個,公子要幾個?”
柳雲懿想了想:“先給我來一個……”正說著,她忽然側頭,看到一旁站在攤販錢,看著糖人垂涎欲滴的幾個小孩,笑了笑:“算了,給我來三個,不……五個吧!不過我那個可要先做!”
說著,從懷裏數了五枚銅錢遞了過去。
那老者連連點頭,拍拍手,接過了銅錢。
此時鍋裏的糖稀還熱著,老者一勺挖起,攤放石板放涼,不多時便拿在了手裏一點點的搓揉,原本渾圓的糖稀在老者手中迅速成型,隨後便見他用嘴銜一端,布滿老繭的雙手此時還輕柔的捏著,待吹起透亮的泡後便迅速放進了一旁的木模之中,而後便用力一吹,待糖稀冷了,一個活靈活現,精致小巧的糖人便好了。
老者將糖人小心的從木模中拿出,在糖人上插了一根小木棍後遞給了柳雲懿。
柳雲懿看著那糖人就雙眼放光,她自小便極歡喜吹糖人這類小玩意兒,但她爹爹總也不願為她買,於是少兒心性竟是一直留到現在也不見消減。
手上拿著糖人,柳雲懿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扭頭就看到,蹲在一旁的小孩眼中已經滿目的豔羨。
柳雲懿咧著嘴笑了笑,又從老者手中接過四個糖人,挑著眉,遞給了那些小孩。
那些小孩登時便愣住了,一個個還帶著不可置信的表情。
“真……真的給我們嗎?”
柳雲懿嘿嘿一笑:“給你們就拿著,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哦對,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小爺今兒心情舒爽,賞你們了!”
這話一出,那些個孩子登時樂瘋了,一個個手忙腳亂,忙不迭就從柳雲懿手中將那糖人搶了去,其中一個拿到手中顧不得多看幾眼就往口裏塞,其餘的孩子見那小孩吃得津津有味眼裏也帶著羨慕,隻是看著自己手裏的糖人卻是遲遲不忍下口。
柳雲懿瞧著這一幕,‘噗’的一聲就笑了出來,挨個拍了拍那些孩子的頭,隨即轉身就準備走。
可剛準備起身時,卻見一孩子手裏攥著糖人,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眼見瞧著遠方,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柳雲懿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腦袋問道:“怎麽拿著糖人不知道吃呢?你這孩子,樂傻了嗎”
那孩子此時才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一手指著前方的樓宇驚道:“哥哥你看,那裏……那裏有人會飛!”
有人會飛?
柳雲懿愣了片刻,但隨即失笑,隻當是孩子童言無忌的戲言,但即便如此,也不忍傷這孩子的心,依著他扭頭看去。
這不看還好,一看……柳雲懿的眼珠子都差點從眼眶裏瞪了出來。
孩童指著說會在天上飛的那人,不就是之前被她戲耍的那個貴公子的侍衛嗎?!
原來他一直都跟在我身後嗎?!
柳雲懿驟然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此時易風距離柳雲懿其實已極近了,他走的不是大道,而是仗著自己輕功了得,一路飛簷走壁,攀磚躍瓦,都是從一個個屋簷上跑過來的。此時,他剛剛躍到令一樓頂,距柳雲懿已不過數丈距離,若非被那孩童看著了,隻怕下一瞬他便會直接淩空飛躍至柳雲懿頭頂,然後將她就地拿下!
柳雲懿看著易風,渾身的寒毛幾乎都要豎起來了,心中忍不住咒罵:娘希匹的,這是人是鬼啊,陰魂不散追得如此緊,還神出鬼沒的!
來不及多看一眼,柳雲懿拍了拍那孩童的腦袋,從懷裏掏出幾個銅子兒就塞到了那孩童的手裏,而後轉頭就跑。
隻留下一句飄忽的字句在身後:“謝了小鬼!”
那些個孩童一個個此時或是吃著糖人,或是拿著糖人在手中小心翼翼的把玩,此時見著那個慷慨解囊請她們吃糖人的哥哥要走,趕忙回身學著大人的模樣一個個拱手彎腰行了一禮。
讓即便是心急如焚的柳雲懿回頭時候都忍不住笑了笑。
但笑歸笑,她身後此時可還有個要命的煞星在追著。
柳雲懿沒想到易風還會追上來,此時真有些慌不擇路。
她匆忙鑽入一條小巷,期冀能依靠地形將其甩掉,但易風一見柳雲懿發現了他,身形一閃便落到了地上,快步追了上去!
此時易風也不掩飾自己的腳步聲了,如今柳雲懿近在咫尺,完全沒有必要再多做遮掩,他快步來到巷子,稍稍看了看,便發現這巷子所狹窄曲折,路程也短,但卻隻有一條路,巷外便是側街,隻要他速度快些,哪怕柳雲懿去了側街,他也能追上去!
而這邊,柳雲懿聽著易風的腳步聲就有些慌了神,雖說已經快到巷口,可揚州城的路柳雲懿已是爛熟於心,這巷子的另一側乃是揚州城中心的側街,側街就一條坦路,那路上可沒什麽可供她阻擋易風的東西。
正想著,柳雲懿忽然腳下不知絆了什麽東西,奔跑中的身體一下便滑了出去!
此時柳雲懿正在巷口,眼瞅著就要仰麵一個老太太鑽被窩般滑倒在地,而後被易風追上,吾命休矣時,突然,一頂轎子剛剛好路過。
那轎子甚是華美,外以檀木著紅漆,兩扇轎窗同樣以紅木雕琢,木質的轎窗上雕琢古樸的天圓地方,吉祥如意的花紋。轎子下方甚至還在檀木中以玉石做麵,蓋住了整個轎子的邊沿。
隨轎的步行的有位侍女,那侍女手持一把團扇,著半身褙子,褙子上錦繡繁麗梅花,此時正以團扇遮麵,軟玉溫香地與轎內人說著話。
就在這時,柳雲懿驀地從巷內衝了出來,竟是合身對著那轎子就撞了過去,驚得轎子旁的侍女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撲通!
意想之中的疼痛沒有,柳雲懿隻覺自己撞了個溫軟滿懷,一鼻子的馥鬱芬芳。
可還沒來得及睜眼起來,柳雲懿就覺得雙唇上似乎印著什麽極好聞,又綿軟的東西。
這似曾相識的場景令柳雲懿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好的念想。
莫非……不是一天之內又演這一出吧?!
她小心翼翼地睜開眼,隻見此時身下竟然是一明眸皓齒,螓首蛾眉的嬌媚女子!
這女子此時一雙眸子如含煙水楊柳,黛眉上似有秋水繚繞憂愁,貌若葳蕤,惹人憐惜,看得柳雲懿都愣了愣。
一時間,兩人竟是就這般呆愣著對視,半響都沒開口說上一個字。
這坐在轎中與柳雲懿吻到一起的女子,其實乃是揚州士紳首富,呂老爺子的女兒——呂煙雨。
她今日本是隨侍女春梅坐轎出遊,哪裏想到會遇到這等事。
當柳雲懿闖入轎子時,她還在與春梅談笑,可下一刻整個人都來不及反抗就被人壓在了身下,唇舌也被人死死地堵住!她心下驚慌失措,想要尖叫呼救,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卻又死死的忍了下來,想看看到底是何等不要命的人竟敢闖到她的轎子裏來輕辱她!
可剛看了一眼,她原本煞白的小臉就由白轉紅,本要斥之出口的話語也哽在了喉頭,期期艾艾地說不出話來。
這時,轎子外傳來一聲壓抑至極低的聲音:“這位公子為何這般無禮?我家小姐還未出閣,你怎能如此闖進她轎子裏去?!這若叫人曉得了,我家小姐如何自處,日後還如何見人?!你可知我家小姐父親是誰嗎?!”
春梅的聲音中滿懷怒火,語中帶著威脅與怨怒,低聲怒斥柳雲懿快些下來。
而這時,轎中的呂煙雨也終於開了口。
她此生除去父親以外,頭一次與陌生男子處在如此親近的距離,心中又是羞赧又是窘迫,幾乎羞得不敢抬頭看柳雲懿。
呂煙雨以手掩麵,低聲道:“這……這位公子還不趕緊下去嗎?!你……你闖我轎子的事,我不追究了,可公子若是憐惜我的名聲,還是趕緊出去吧!”
柳雲懿呆了呆,趕忙點了點頭就準備出轎子,可剛腳剛跨了一半,卻又收了回來,朝呂煙雨拱了拱手,尷尬道:“這……還請小姐贖罪,恐怕我還不能出這轎子……”
呂煙雨愣了愣,急道:“公子這是何意?怎……怎能如此無賴,公子可知你若不出這轎子,此事傳出去,我還怎麽做人?!”
“非也非也,小姐著實誤會了!”柳雲懿趕忙擺了擺手,眼珠一轉,麵容淒苦的解釋道:“實是小生適才在那巷中被流匪劫財,小生不從,那流匪便追打小生,要害小生姓名,小生一時間慌不擇路這才衝撞了娘子的坐轎,還請小姐原諒則個。而且……”
“而且怎麽了?”呂煙雨看柳雲懿麵容淒苦的模樣,也是一時心軟,心中歎了口氣問了下去。
柳雲懿一聲長歎:“而且那流匪現在還追在小生身後,若小生此時出轎……隻怕立時便會被那流匪害了性命!還請小姐救小生一名,小生必銘記於心,感恩一世!”
說著,柳雲懿一雙亮灼的眼眸登時盈上了一層朦朧水霧,泫然欲泣。
眼看柳雲懿一個大男人竟被逼得就要哭了起來,呂煙雨一個大家閨秀登時心中就信了七八分,朝柳雲懿點了點頭道:“公子放心,既然公子闖入我的轎子也是無奈之舉,我自然不會與公子計較,隻是……公子需得告訴我,追公子那人什麽模樣。”
柳雲懿大喜過望趕忙與呂煙雨細細說了一遍。
話畢,呂煙雨便輕輕的敲了敲木質的轎窗,春梅的聲音立刻便響了起來:“小姐,你……你無事吧?”
呂煙雨微微頷首:“放心吧,我無事的。隻是……等會兒若有人持兵刃的人來問……來問關於這位公子的事,你回答不曾見過就好,也給轎夫都說一下吧。”
春梅雖心有疑慮,但見著呂煙雨執著的樣子,也不好反駁,隻能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