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加強版石灰粉
字數:8739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國子監大人 !
經過一番抹藥治療,柳雲懿和阿嬰才讓自己看上去不至於太過狼狽,卻也掩飾不了臉上刺目的傷口與身上傳來的陣陣隱疼。
阿嬰很苦惱:“柳柳,我們這幅尊容,怎麽出去見人啊?”
柳雲懿比她更苦惱。她天生麗質,如今腫成豬頭,最怕留下嘴歪眼斜的後遺症,倘若那樣,她以後怎麽嫁得出去?!她恨得牙癢癢,憤憤道:“馬上上課了,不能見人也得見人,否則,許一棍會按學規懲罰我們的。”一想到那張凶神惡煞的臉,那手腕粗的棍子,她和阿嬰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隻得拾掇拾掇,就趕緊出門。
就在她們半腳剛踏出院外,一個人影毫無預兆地躥出。
“哇啊!鬼啊!”那人見她們兩人樣貌怪異,竟以為大白天遇著了女鬼,嚇得一屁股坐地上。
“呸!說誰鬼呢!有這麽美的女鬼嗎!”柳雲懿和阿嬰輪起拳頭,就要揍人。
一看那人,卻是小柴王,柴司羽。
“別打別打,是我!”那柴司羽也認出她們了,長舒一口氣。
他邊拍拍屁股的泥土,邊爬起來。
“小柴王,你怎麽還在這兒?快上課了!”柳雲懿問道。
卻見,柴司羽先是戰戰兢兢地環顧一眼四周,確認周圍無人,方才說道:“我剛才都看見了。是高惠連和廖剛那些人打你的。”
“什麽?!”
居然是那幫臭小子!柳雲懿頓時火大,但轉念一想,他們隻不過是傀儡,真正的主使者恐怕另有他人。
“是不是小王爺趙允初主使的?”她認定了,就是那個人!
柴司羽也不知:“這個,我也不曉得。”
“反正肯定是三皇之一。”柳雲懿知道,隻有三皇才能使喚其他人辦事。
“咦?既然你看見了,為何不提醒我們!”她又問道,多少有點不甘。
柴司羽心中有愧,不敢抬頭直視,低頭請罪道:“我……我不敢……如果我喊出來了,他們會對付我的。柳劍,你不要怪我。”
想到他的處境,柳雲懿氣也消了,她拍拍他的肩膀:“小柴王,我不怪你。別介懷。”
“當真不怪我?謝謝你。”柴司羽的心理負擔減輕了很多,他又認真勸告:“柳劍,我奉勸你們,不要再惹三皇了。你們惹不起的。”他的眼眸裏折射出擔憂和畏懼的光。
“哼!”柳雲懿卻冷哼一聲,“我才不怕,什麽三皇,讓他們見鬼去吧。反正我們就要逃跑了。”
“咦?逃跑?”柴司羽一愣。
阿嬰接過話:“正是正是。柳柳和我,很快就能逃出這兒了。”
怎料,柴司羽卻長歎一聲,“哎,沒用的。你們逃不出去。”
“為何?!”
柴司羽一語道破個中緣由,“你們當真不知?這許一棍乃當今武狀元,功夫極高。想逃出國子監的人何止你們,我剛入學之時就曾經逃過,怎奈根本逃不掉。還有好幾個人,三番四次被抓回來後,直接大刑伺候。因此,逃跑不是上策,請你們慎重行事。”
此時,柳雲懿終於知曉為何許一棍能輕而易舉地躲過她的算計了。原來是有前車之鑒啊。而且,怪不得昨夜他能那般輕鬆抓住她和阿嬰,竟然是個武林高手。她原本以為他隻是個普通的書院教頭而已。轉念一想,卻也不出奇,這國子監乃皇家書院,學子們身份尊貴,作為護院統領的許一棍,自然擔負著保護皇子與學子們的重任。
這樣一來,她們要逃出這個國子監,恐怕難上加難了。
不能硬闖,隻能智取!柳雲懿想著,忽而目光一轉,好奇地問:“小柴王,你為啥要逃啊!”
與她不同,這小柴王好歹是個皇親貴胄,不好好讀書,反而要逃學?
卻見柴司羽似小媳婦般,低頭把玩手指,委屈巴巴地說:“三皇他們經常欺負我……特別是那個五皇子趙祈,三天兩頭就找我麻煩……”忽然,他話鋒一轉,“所以,我勸你們,真的真的別再跟三皇作對了。他們凶起來,不是人!”
“嗤!”又是一貫動作,柳雲懿宛若悍婦挺胸叉腰:“你怕他們!老娘……額,不,是本爺才不怕他們呢!”
自打出娘胎以來,她就不知道怕字怎麽寫!
見說不服她,柴司羽也不敢久留了,隻得丟下一句:“隨你們吧!保重保重!”便一溜煙跑了。
正巧,此時,“鐺鐺鐺!”的上課鍾聲響起。
兩人一路疾跑,好不容易才在鍾聲響過三遍後,才趕到講堂門前。
終究是趕不上,遲到了一會兒。她倆扶著門檻重重地喘息著,不好意思地瞅了瞅已站在講堂中的蘇夫子。
蘇夫子見她們鼻青臉腫的,也顧不上問她們遲到的原因了,訝異地問道:“柳劍同學,你倆這是咋了?”話語裏不乏心疼與關切之意,畢竟這是他教學以來,首次見同學以此模樣示人。
柳雲懿悶聲道:“被狗追,摔倒了。”說罷,不忘狠狠剜上一眼坐在講堂一隅的三皇。
被狗追,摔倒所致?蘇夫子自然是不信的,她二人的傷分明是人為所致。隻是,既然柳雲懿不願多言,他亦不好深究。
現下她二人已是這副淒慘模樣,蘇夫子也於心不忍追究她二人遲到之事。
“怎麽這般不小心啊,快回座位上課吧。”
柳雲懿和阿嬰趕緊行禮道謝,回到座位上。
講堂裏隨即響起蘇夫子郎朗的講課聲,現下正說著先秦詩經中的《關雎》。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淑女窈不窈窕的,柳雲懿無心在意,她的眼中隻有可惡的三皇,趙允初果斷無視她吃人的目光,趙祈則暗中嘲笑她現下模樣,趙褆對此深表同情。
三皇此行為無異於火上澆油,奈何,她眼下拿他們也無可奈何,隻得暗自生氣。同時,她在心裏越發的篤定,這地兒終歸不是她們待的地方,必須盡快想法子離開才是,至於昨日和今早之仇,日後有機會再向他們一一討回。
這般尋思著,她的視線透過窗欞飄向院落中。
卻見,兩個身著粗布粗衫的送菜下人,抬著一個盛滿菜的菜筐子路過書院的後門,向食堂方向走去。
靈光忽地一閃,柳雲懿已有一計,隻待時機。
一放堂,蘇夫子收拾東西離開講堂,柳雲懿便快速拉過阿嬰躲到一旁角落,告訴了阿嬰她的計劃。
“我們一會偽裝成送菜工,再偷偷溜出國子監。”
“會不會被人發現啊?”阿嬰擔憂地問道。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柳雲懿白了一眼阿嬰,繼續說道,“反正我是不想繼續待在這了,這壓根兒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好吧!”阿嬰咬了咬牙狠下決心。
“跟我走。”
兩人偷偷摸摸地朝食堂後廚走去。
許是上天眷顧,她們抵達後廚時,那兩個送菜工剛從廚房走出。
心下一喜,躲在角落的柳雲懿趕緊打了個響指,引來兩送菜工的注意。她衝他們勾勾手指,打了個眼色,示意他二人過去。
有事?兩送菜工一臉茫然,互視一眼,還是走了過去:“公子,有何吩咐?”
“嘻嘻!”柳雲懿咧嘴綻放出一個如花般的笑容,“我想借你們衣衫一用。”
“什麽?”送菜工訝異萬分,隨即,連連擺手,“不可,不可!若是讓人發現,我們的生計就丟了。”
話畢,其中一個送菜工拉著另一個轉身便要離開。
見狀,柳雲懿趕緊拉住那兩人。“且慢!且慢!兩位留步!看看這是啥!”
她從懷裏掏出一枚沉甸甸的銀錠,看得那兩人猛吞口水。這錠銀兩少說也頂得上他們半年的工錢了。這誘惑不小啊。柳雲懿趁機對他們擠了擠眼色。
“你不說,我不說,不會有人知道的啦!再說,我借你們的衣服又不是幹傷天害理之事,你們怕甚?”
“公子這話,也有道理……不過……”
見送菜工心動了,柳雲懿趕緊問:“不過啥?”
“不過,一錠銀不夠我倆分,除非公子再賞一錠。”
這送菜工,胃口還挺大!
罷了罷了。算她倒黴,遇上跟她一樣唯利是圖的主兒。柳雲懿狠狠心,一咬牙,再掏出一錠銀子,交於他們手中:“記住,此事隻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說與他人,我可是要把銀兩討回來的。”
“公子大可放心,我倆保證不說。”互視一眼,兩送菜工最終經不住銀錠誘惑,點頭同意了。
尋了一僻靜無人經過處,阿嬰和柳雲懿忙換上送菜工的衣衫,收拾整理好,深呼吸一口氣,壓抑住內心的激動,前後扛著空菜筐垂手低頭地向國子監後門走去。
眼瞅著後門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離柳雲懿和阿嬰不過幾丈遠。
好巧不巧!三個上身著淡青藍色學子服,風度翩翩的少年郎迎麵走來。而這少年郎正是那三皇。
他們有說有笑,走得更近。
被他們撞破了,可不得了!柳雲懿真懷疑自己上輩子是否造了孽,才會走到哪兒都能遇見三皇。
一定不能讓他們認出!她這般想著,心上又來一計。
在三皇即將路過身邊時,柳雲懿佯裝無意把錢袋弄掉落在地上,銅錢撒了一地,她與阿嬰裝作低頭俯身去拾。
嘻嘻,就這樣躲過他們吧!
不料,柳雲懿這點小伎倆,怎瞞得過趙允初。他瞥了眼柳雲懿和阿嬰,卻也不拆穿,而是不動聲色地走過去,嘴角經揚起一縷不易察覺的笑,照著柳雲懿拾銅錢的手狠狠地踩了上去。
“嘶!”
倒抽一口涼氣,柳雲懿在心中疼得嗷嗷狂叫,卻也不敢叫出聲來,生怕被發現。
那趙允初也是絕,踩一腳就算了,還暗加幾分功力,差點將柳雲懿的纖纖玉手給生生踩進泥土裏。
疼疼疼!柳雲懿為了不讓自己喊出來,用力咬住另一手的手背。
這一下,更疼了。
好不容易待三皇的身影漸行漸遠,柳雲懿才顫巍巍收回地上那隻手。放於眼前一看,她整隻手又紅又腫,手背上赫然出現一個鞋印。
“柳柳,你沒事吧。你的手都腫成豬蹄了。”
加一把柴火,放點調料,那便是一道名菜——紅燒豬蹄。
“死人趙允初,本姑娘遲早讓你吃狗屎!哼!”她低聲憤憤咒罵。
阿嬰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喚了聲:“柳柳!別傻愣著了,快走吧。”
“走!”柳雲懿低聲憤憤然。
現下舊恨未了,又添新仇!
不過,眼看就要離開這鬼地方了,她們的心情多少還是愉悅起來了。
不曾想,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行至國子監後門,卻見那教頭許一棍手握木棍,坐在椅子上,翹起二郎腳,守在門口。
不妙啊……
她心裏咯噔一下,與阿嬰加快了腳步,頭埋得更低了,就想加速通過。
到門口了。
前腳踏出去了!
後腳也踏出去了!
許一棍並沒起疑。
成了!柳雲懿心中一喜,誰知,許一棍的嗓門突然在她們的身後炸起。
“站住!”
身形微微一顫,柳雲懿心下一驚。難道被認出了?她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卻見,許一棍不慌不忙走上前來,拾起地上的一文銅錢。
“這是你們掉的銅錢嗎?”
“不,不,不是!”柳雲懿和阿嬰連頭也不敢回,慌忙搖頭。
許一棍淡淡應了聲:“哦!”沒再繼續追問,悄悄把銅錢踹進兜裏,轉身坐回門口。
長長呼出一口氣,柳雲懿拉著阿嬰快步離開。
快步行至附近一條小巷,巷中空無一人,柳雲懿東張西望,無人追來,方才確定終於逃出國子監了。
兩人把手中的菜筐一丟,興奮地擊掌。
柳雲懿更是得意無比:“什麽狗屁國子監,本爺還不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阿嬰更是為她豎大拇指:“柳柳你真不虧是諸葛亮!”
“哼!誰讓我乃江湘派掌門人呢!”柳雲懿正驕傲自滿,卻不料樂極生悲!
就在這時,她二人身後響起一陣熟悉的狂笑:“哈哈哈哈哈!”
那如秋風掃落葉般的笑聲,震得她倆背脊陣陣發涼。
天啊!莫不是……身子一顫,她們宛若是提線木偶,僵硬地回頭看去。果不其然,隻見身後,許一棍正不懷好意地盯著她們奸笑,木棍在手中輕拍著。
“哼!小兔崽子!告訴你!裝送菜工這招,早用過啦!”
“啊!!!”
萬萬沒想到,居然又被識破了!
柳雲懿才不信她的計謀會這般容易穿幫。噢!對了,定是那趙允初報信的。是了,方才他就認出我了!柳雲懿在心裏這般臆測著。難怪這小子剛才不戳穿,原來留有後招對付我!
“你們倆,是打算乖乖跟我回去呢。還是想讓本教頭使用武力解決?”許一棍給了她們兩個選擇。
“呸!”柳雲懿偏偏選擇第三條路,她憤憤地丟出一句:“我就不信逃不掉!”
“哦!”許一棍饒有興趣,他倒想看看,這兩人如何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須知道,他當國子監教頭以來,從未失職過,更不會放跑一個人。
今天亦不會例外!
卻見,柳雲懿去解腰袋,腰袋朝許一棍用力擲過去,邊呼:“哼!看我的加強版石灰粉!”
許一棍站著不動,一臉不屑:“早就說過了,石灰粉這招,對我沒用!”
他暗自運力,揮手一擋,打算依樣畫葫蘆,用掌風將石灰粉給扇回去。
豈料,柳雲懿可不是在同一個坑兒摔倒兩次的人。她扔出的,哪是石灰粉啊?!而是飄香十裏的馬糞。
“噗噠!”那麽一大坨,盡數落在許一棍的臉上與身上。他措手不及,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回,輪到柳雲懿和阿嬰肆意大笑了。
“快跑!”
趁此機會,她們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