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攻其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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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羌族山寨被毀,一時半會無法重建,西夏兵隨時可能卷土重來。
作為首領,見羌寨遭遇劫難,狄青心痛不已,又為將來全族人的生活著落而苦愁。而範雍見此,開口邀請狄青帶著幸存的羌族族人,與他一同前往延州府暫作安頓。待平定西夏後,再重建山寨。
如今,也唯有這般了。於是,狄青帶著族人,與趙祈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延州府出發。
一路上,倒也平安無事。
經過半天的行程,他們接近延州府了。還未到城門下,柳雲懿等人已遠遠瞧見,延州府城門下迎接他們的人群熙熙攘攘,鑼鼓喧天,旌旗飄揚。那是延州府老百姓與守城將領和官員組成的歡迎列隊。
之前範雍已飛鴿傳書回城,說明五皇子一同回城,還與羌族結盟。老百姓與官員聞之,無不興奮鼓舞,因此一大早便早早來到城門外等候。
等範雍率人回到城門處,一眾將領與官員們紛紛走出,向騎馬在前的趙祈行上大禮。
“恭迎五皇子!”
“免禮!”
趙祈又恢複了在京城時的皇子風采。而人群中的女子們,早就風聞五皇子瀟灑倜儻,今日一見,果不其然,頓時一個個芳心傾慕。
“五皇子!我愛你!”
“五皇子!”
女子們尖叫不斷,手捧鮮花熱情地要湧上去。若不是有兵士阻攔,恐怕趙祈也吃不消啊。而他,灑脫地甩一下頭發,揚起高傲而俊美的側臉,朝那些熱情洋溢的女子們拋了個媚眼。
“姑娘們!五皇子也愛你們!”
瞧這人,又故態複萌了!
柳雲懿看不慣,輕咳兩聲。“咳咳!”
趙祈一聽,心知不好,趕緊收起登徒浪子的模樣。他可不想惹柳雲懿生氣。
接著,範雍又將狄青介紹給將領與官員們。狄青與羌人見大宋百姓對他們的到來很是歡迎,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現場可謂是如過節般歡慶。
隻是,趙祈突然想起了他那落入苦難的大皇兄。想此,趙祈悲從中來,以雙手掩麵之。
見他難過,柳雲懿輕拍他肩。
“趙祈,你哭甚?如今,我們回到大宋,應當高興才對啊。”
“我……想起了大皇兄。”
是啊,趙褆還在西夏人手中,至今生死不明。不僅柳雲懿,其他人想到這點,也是悲愁遮臉,心中的喜悅一掃而空。當然,柴司羽心中是得意的。可誰又能察覺到他那陰險的內心呢。
柳雲懿擦擦眼角,悲戚說道:“大皇子吉人自有天象,我相信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但願如此吧……”
就在這時,從人群裏擠出一位太監公公,身旁還帶著幾名大內侍衛。
“參見五皇子。”太監公公跪迎道。
“快快請起。公公你是……?”
“回殿下,是聖上派奴才來迎接您回宮的。”
“回宮?”
“不錯。自從聽聞五皇子逃出清澗城後,聖上便派奴才日夜兼程趕來。還請殿下隨奴才回京城複命。”
趙祈卻道,“公公,勞煩你回稟父皇。等這邊事兒辦完,孩兒自會回去。”
“啊?……”太監臉色變了變,柔聲中帶著不容置疑,“五皇子,這是皇上的命令,您必須得回去,否則,奴才隻得讓人動手了,這也是皇上的命令。”
“你敢?!”趙祈從馬背跳下。
“奴……奴才不敢!隻是違背聖旨,我等回京也是死路一條,望殿下饒我等性命啊!”
“你們放心!”趙祈行至太監麵前,直勾勾地盯著他,逼得公公不敢與其對視。
“我修書一封,你帶回去呈給父皇。他自然不會治你們的罪。”
“這……奴才領命。”
見趙祈心意已決,太監隻是小小奴才,怎敢說個不字?幸好殿下答應替他們求情,他們也可撿回一條小命了。
隻是,趙祈在這延州府,還有何事要辦呢?
範雍也勸他:“殿下,你何不跟這位公公回京呢?”
易風也說:“是啊。殿下,西夏大軍未退,你乃千金之軀,身處前線萬一有何閃失,誰也擔當不起啊。”
“兩位莫再勸我。我心意已決!”
說完,趙祈猶若王者般,又騎在馬上,環視著百姓們,說:“如今西夏仍大軍壓境,我作為皇子,豈能棄這滿城的百姓不顧呢?我們應同心協力,殺敵報國!”
他的發言,立即引起百姓們的歡呼。
將領與官員們對五皇子此舉,也甚感欣慰。
本來,自從西夏攻陷清澗城後,大宋援兵遲遲未到,延州府已是士氣低落,人心渙散,如今五皇子願與全城百姓共存亡,無異於一劑猛藥,大大提振了士氣。
眼下,就看這戰,怎麽打了。
另一方,清澗城內西夏大營中,李元昊正在坐等伏兵取勝歸來的消息。
他的如意算盤是:隻要大宋與羌族勢同水火,他們西夏便可坐山觀虎鬥,坐收漁翁之利。
可他千等萬待,滿心歡喜盼來的卻是張元等人失敗被殺,伏兵接近全軍覆滅的消息。
他的期望落空。
“怎會如此?!”李元昊氣得手扶著桌幾,握緊成拳,一拳重重砸在桌幾上。桌幾竟被砸出一個大窟窿。
“大王息怒!”在旁的沒藏訛寵也是不知所措。
明明安排周密,怎會出了岔子?
他想不明白。
“哼!下令大軍,即刻向延州府進發!”李元昊勃然大怒。
他等不了了,孤注一擲誓要揮師強攻延州府,欲直搗大宋都城開封。
此舉太過冒險了。沒藏訛龐覺得不妥,立即上言勸阻:“大王,宋朝五萬先遣軍已到延州府。再加上我得到線報,狄青已四處奔走聯合羌族各部落。雙方一旦聯手,我方隻怕勝算不大。”
從兵法的角度而言,沒藏訛寵的想法不無道理。隻是野利遇乞一心想打壓沒藏訛龐的勢力,立刻嗬斥道:“沒藏國舅,休要動搖軍心。我西夏大軍勢不可擋,理應一鼓作氣,奮勇直前。若不是你耽擱時機,糾纏在羌族的問題上,我方大旗此時早插在延州府城樓之上啦!”
“野利遇乞!你……”見對方潑髒水,沒藏訛寵也按捺不住了。
兩人目光如箭,交鋒激烈。誰也不怕誰。
“別吵了!”
李元昊喊道,麵露不悅之色,沒藏訛龐與野利遇乞二人識相地不敢再多言。
“遇乞!”李元昊說。
“臣在!”
“帶領你的右廂軍,即刻向延州府出發!”
“領命!”
大局已定,野利遇乞得意地瞥了一眼沒藏訛寵。對方陰沉著臉,不發一語,眼睜睜地看著他帶領西夏大軍出發。
說起這沒藏訛寵,雖然權傾朝野,卻沒有兵權,不然,也不至於處處受製於野利家族。也正因如此,他才時刻想著要鏟除對方的勢力。
日後,西夏朝堂的內鬥隻會更加激烈。這都是後話。
而這時的延州府,範雍收到軍情立即招呼大家齊聚一堂,共商應對之策。
西夏大軍雖來勢洶洶,但要攻下延州府,卻非易事。再加上之前清澗城的教訓,延州府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守城一個月,不成問題。隻要固守城池,後方援兵不出數日便到。其時與西夏拉開陣勢大幹一場,誰勝誰負猶未得知呢。
這本是最穩妥的計策。眾將也一致認同。
倒是那初來乍到的狄青,有不一樣的想法。隻因他是羌人首領,不便發表意見。範雍猜透了他的心思,便說道:“狄兄弟若有想法,不妨說出。”
托腮沉思片刻,狄青言道:“西夏大軍傾巢而出,必然是未顧及後方的。若大人信得過我,請讓我領兵三萬,再加上羌族兵馬,可一舉殺入西夏腹地。屆時,西夏兵自然不戰而退。”
不得不承認,狄青無愧是一名猛將,有勇有謀,且有過人之膽識。他的計策險中求勝,立即引起在場將領的紛紛議論。
有人稱好。有人覺得過於冒險。
種諤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如果固守城池,自然穩妥。屆時援軍一到,與西夏的決戰卻免不了兩敗俱傷,而且很可能是一場持久的消耗戰。如按照狄青的策略,攻其後方,不但可逼西夏回防,也可傷其筋骨,是為上上之策。
範雍雖為文官,卻也認同此計的精妙。他心中深感慶幸:幸好狄青站在大宋這邊,而是敵人,將是十分可怕的對手。
他甚是讚許地望著狄青,笑顏稱讚道:“狄兄弟這招圍魏救趙用得甚妙。老夫這便撥兵三萬予你,並封你為先鋒大將。”
狄青受寵若驚,“我……我隻是羌人……”他不敢想,他會被賦此大任。
“狄兄弟不必自慚形穢。你乃不可多得的將才,還望你不要推脫!”範雍說道。
既然如此,狄青也不托辭了,感動得上前跪地:“末將領命!”
“好!老夫祝狄先鋒早日凱旋歸來!”
不料此時,趙祈忽然站出來,請戰道:“範大人,我願與兄長一同殺敵。”
“這……”範雍一臉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五皇子乃千金之軀,他怎敢隨便應允。這可是掉腦袋的事。
“範大人!請讓我與兄長一同殺敵。”趙祈再次請求,語氣更為堅定,“我是大宋子民,更是大宋皇子,豈有坐享安逸之理?”
“這可為難老臣了……”範雍不知如何辯駁。
答應或拒絕,都是難題。
趙祈繼續道:“由本皇子隨同出征,也能鼓舞士氣。不是嗎?!”
“可你的安危……”這是範雍最擔心的地方。
“範大人你放心,我定誓死保護殿下!”易風站出請纓。
“我也不會讓吾弟傷半根毫毛的。”狄青也作出保證。
見此,範雍隻得無奈妥協了。
他叮囑趙祈:“殿下定要保重。不可貿然上陣殺敵!”
“我知道了。”趙祈嘴上應著,心裏才不聽他的話呢。等上了戰場,他還要多殺幾個敵人呢!
見趙祈要參戰,柳雲懿她們豈有退縮之理,柴司羽與高惠連這兩叛徒又怎會甘願留在延州府呢?
她們紛紛請纓。
見此,趙祈頗為訝異,問道:“你們為何……”
柳雲懿言道:“正所謂,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可不會看著你一人去冒險的。”言語間,盡是滿滿情義。
趙祈甚為感動。
柴司羽也趕緊表忠心:“你身為皇子都以身犯險,我們又怎能安逸偷生呢!”
高惠連附和:“別忘了!我們是好兄弟嘛!”
“對!我們是好兄弟!”趙祈感動地拍拍二人的肩膀,卻不知對方心懷不軌。
柳雲懿忽然想起似的,問蘇子由及冷石:“那你們呢。”
“我嘛,就不去了。”蘇子由說,他隻是一介文人,去了也幫不上忙,反而是個累贅,不如留守在延州府更為適當。
既然他不去,冷石也沒有一同前往的理由。雖然冷石想潛伏在趙祈身邊,伺機謀他性命,但礙於形勢,他不得不隨蘇子由留下。
至於種諤,被範雍留在了延州府,以防西夏人攻城。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僅一天功夫,延州城門下便已集結起三萬兵馬。範雍與狄青他們敬酒餞行過後,一大批人馬,便趁著茫茫夜色靜悄悄地出發了。
不日,西夏大軍抵達至延州府。距延州府十裏處安營紮寨,整頓兵馬並稍作休息,為攻城做準備。
營帳內,李元昊正與沒藏訛龐和野利遇乞等人,正商量應對之策。
沒藏訛龐提議道:“這延州府不但兵強馬壯,大宋援兵正陸陸續續趕來,這一戰,宜速戰速決。”
“嗯?”李元昊不解,問道,“如何個速戰速決?”
沒藏訛龐邪魅一笑:“大王你忘了?大宋大皇子趙褆在我們手中,隻要把他押到陣前,延州府自然城破。”
野利遇乞反問道:“你就如此自信?萬一延州府不顧大宋皇子性命呢?”
沒藏訛龐冷笑道:“那就在陣前,將大皇子的肉一塊塊割下,我就不信他們敢置皇子的安危於不顧。”言語間,盡是冰冷,好似來自寒冰地獄的惡魔。
聞言,野利遇乞也是身子一顫,心裏暗忖這沒藏老賊真是陰毒,須多加提防。
不過,此計卻正中李元昊下懷,“妙極了!”他緊縮的眉間舒展開來,滿麵春風好似已打了勝戰般開懷。
“沒藏你果然是寡人的智囊啊。”
“大王過獎了。為大王排憂解難,是我應該做的。”
但那野利遇乞卻說道:“可是,大宋皇子已被押回西夏了。”
沒藏訛龐不以為然:“讓他們再押來即可。”
如此這般,李元昊立即派快馬回興慶府,打算押趙褆到陣前。這來去數日,形勢早已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未等趙褆被押來,李元昊先等來的卻是一封緊急軍情。
話說,趁西夏國內兵力空虛,狄青與趙祈帶兵直入西夏境地,勢如破竹,數日內連取數座城池,直逼西夏舊都西平府!這西平府乃戰略重鎮,一旦丟失,對西夏是極為沉重的打擊。
接到軍情,李元昊大呼:“不好!”隨著一個踉蹌,若非野利遇乞與沒藏訛龐及時上前扶住,他極有可能雙腳一軟癱坐在地。稍稍緩了緩,他一把推開野利遇乞與沒藏訛龐,焦急地在營帳中來回踱著步,思考應對之策。
沒藏訛龐趕緊上前提議道:“大王,我西夏國內兵力空虛,才讓宋兵有了可乘之機。如今,我們應立即班師回朝!”
野利遇乞平時雖然跟沒藏訛龐對著幹,眼下形勢卻十萬火急,他也顧不上內訌了,連忙請求先班師回朝。
無奈之下,李元昊隻得帶著剛抵達延州府的大軍,倉皇撤退。
延州城牆上,範雍見西夏兵紛紛拆營撤退,便知狄青與趙祈此行偷襲成功了。他一直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