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布教頭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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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宋與羌族盟軍在狄青與趙祈帶領下,出其不備攻入西夏境內,一路披荊斬棘,所到之處皆戰無不勝,接連奪下數座城池,相距西夏舊都西平府僅剩區區數十裏,大有要攻破西平府直逼都城興慶府之勢。
    一時間,西夏方措手不及,手忙腳亂,竟有些許不知如何應對。
    倘若大宋與羌族盟軍攻破西平府,都城興慶府必然岌岌可危,再一不慎興慶府落入大宋手中,恐西夏必亡國不可。
    這斷然是李元昊不能接受的!
    於是,撇下心中不甘,他隻得匆忙且慌亂地撤離,急率大軍朝西平府趕去。
    是夜,營帳之內,他來回焦急煩躁地踱著步,尋思應對之策。
    大軍日夜兼程,才趕了三十公裏的路,今夜就在這荒郊野外紮營露宿了。這兒剛入西夏境內,離西平府還有百餘公裏路程。沒四五天,怕是趕不回去。這期間,恐怕早已被宋兵攻下了。再加上延州府守兵知悉他們的意圖,範雍派兵在後方襲擾不斷,害得西夏兵顧首不顧腚,損失不少。
    這可如何是好?
    思來想去,李元昊仍是尋不得辦法,情勢又如此不妙,隻得忙召野利兄弟與沒藏訛龐等人商討應對之策。
    營帳內,燭火跳躍,李元昊幾人眉頭緊蹙,正商議應對之策。
    野利遇乞建議:可派一支先鋒急行軍,趕到西平府先拖住宋兵,再等大部隊到來。
    沒藏訛寵則認為,此計遠水救不了近火。說不定,宋兵會在路上設埋伏,其時,那支先鋒部隊說不定會全軍覆沒。
    雙方正爭論不休時,就在這時,營帳簾外忽地傳來一渾厚的男聲,“我有一計,可退敵!”
    李元昊等人不約而同地向聲源處望去。
    不知何時,一人悄然出現在營簾處,身影倒影在營簾上,而守衛卻不知所蹤。
    心中是一片震驚,李元昊他們隻覺後背一陣發涼,微眯雙眼,警覺防備不安地盯著門簾外的人影。
    但見人影伸手緩緩撩開營簾,走入營帳中。
    來者身著黑裝,身形雖不算高大,卻勝在健碩,令人不安的是,他戴著一張麵具。此人為何不以真麵目示人,莫非是刺客?
    心中一凜,李元昊張口就要喊侍衛,沒藏訛龐慌忙阻止。
    “大王,慢!此人乃是麒麟社軍師,布教頭。”
    “嗯?”李元昊頗為訝異。
    沒藏訛龐忙問道:“布教頭為何來此?”
    布教頭莞爾一笑,言道:“國舅,大宋宮中我已安排妥當,而你等卻久攻不下,我特來助陣,不曾料想你們竟如此狼狽不堪。如今之計,應當先退大宋之敵,再另做圖謀。”他歎息一聲,破有些無奈之味。
    李元昊頗為不悅,卻又暗藏一絲期待與歡喜:這布教頭敢有此言,又一副成竹在胸之態,莫非他己有應對之策,可助西夏擺脫當下困局,扭轉局勢?
    思及至此,李元昊心中那點不悅一掃而空,張口欲問。沒蔵訛龐卻再次打斷他,憂心忡忡地言道。
    “布教頭,大宋與羌人聯手,趁我西夏後方空虛,趁虛而入,若不能阻止他們長驅直入,怕是他們會直取都城興慶府。”
    輕笑一聲,布教頭自信滿滿道:“不必擔憂,我有一計,可退敵。”
    “哦?”李元昊滿懷興趣,忙追問道:“怎做?”
    “大王,如此這般……”
    掃視一眼四下,布教頭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去,湊與李元昊耳畔低語。
    其餘人麵麵相覷,在心中暗自猜測。
    這布教頭葫蘆裏究竟買何藥,竟惹得李元昊愁眉消散,唇角緩緩上揚,而後開懷大笑,誇讚不已。
    “此計甚好,甚好!先生,真是不虧為軍師!”
    “承蒙誇讚。”布教頭謙虛,而後做告辭狀,言道,“我先行告退。大王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他這就走了?
    眾人愕然之時,布教頭已轉身大步離去。
    “大王,布教頭所獻何計?”野利旺榮大膽詢問。
    李元昊卻賣了個關子。
    “你們不必追問。到時候,自然便知。”
    聽語氣,這布教頭的計策,真能退宋兵。
    而這番對話,也被藏於營帳外的乾使者偷聽到了。他也就是趙允初,想著要弄清楚這布教頭的意圖,見對方從營帳中走出,便悄然跟上前去。
    隻見布教頭去馬廄領了一匹千裏馬,騎上便朝興慶府方向而去。趙允初見狀,也騎上一匹快馬,追在其後。
    一陣馬蹄聲消失在黑夜的樹林中。
    怎料,未行幾裏路。布教頭忽地停下。
    “誰?!”他冷喝一聲,同時轉身,從衣袖中甩出一枚暗器,向趙允初的命門飛去,動作一氣嗬成。
    糟了。被發現了。趙允初慌忙側身閃躲,暗器從他眼前飛過,插入一側樹木中,竟震落了紛紛樹葉。
    這布教頭武功深不可測!不能再跟蹤下去了。趙允初生怕暴露了自己,不敢再貿然繼續跟蹤,便悄然竄入樹林裏,不見了人影。
    這時,布教頭策馬趕來,見林中隻剩一匹馬,而不見人影,心知那跟蹤的人早已逃之夭夭。
    是誰呢?
    莫非西夏陣中有奸細?
    布教頭緊蹙眉頭,但時間容不得他多想。他勒馬轉身,繼續朝興慶府府的方向趕路。
    月色清冷而朦朧,不見半點星辰,而這月色下,布教頭身馳駿馬,穿梭在林中。
    過了許久,日出東方,又過一天,終於看到了興慶府的城樓。
    許是趕得太急,剛抵達興慶府,馬匹便倒地不起。
    顧不得喘上一口氣,喝上一盅茶,布教頭手持李元昊的令牌,直闖皇宮便向天牢方向趕去。在監牢大門口,寧令哥率兵攔住。
    “你是何人?敢擅闖天牢者!?”
    寧令哥正要招呼侍衛將來者砍成肉醬。不料,布教頭大喊一聲:
    “且慢!”
    冷哼一聲,他當即拿出李元昊的令牌。
    眾人皆驚,寧令哥也不例外。
    “這令牌……”
    “太子你不會認不出大王的令牌吧。”布教頭麵無表情地說道。
    寧令哥尷尬了。
    這令牌是真,可這來者身份確實可疑。他若就此放對方進去,總有點說不過去。但萬一對方真是父王派來的,那他寧令哥可是吃不了兜著走。誰都知道李元昊此人六親不認,狠起來,連親生兒子都會殺掉!
    看穿了寧令哥心中的疑慮,布教頭說道:“太子,我是麒麟社的軍師。奉大王之命,前來審訊大宋皇子。此事至關重要,倘若太子阻攔,到時候大王降罪下來,你可一力承擔?”
    這話語帶威脅警告,寧令哥不可能聽不出。
    思前想後,他終於妥協了,艱難地舉起手,朝身後一眾手下揮了揮。
    侍衛們收起兵器,紛紛退讓開。
    “多謝太子了。”
    布教頭收回令牌,大搖大擺步入天牢中。
    寧令哥再不爽,也得忍著不發作。
    他心想:這麒麟社軍師要來審大宋皇子,究竟有什麽打算呢?
    一如所有的牢籠般,都以粗木柱子圍之,成欄成牆,地牢內又髒又息,有人路過走道時,被困在地牢中人,會抓著欄杆,手伸出欄杆間隙,在空中胡亂地抓著,叫著。
    “放我出去!”
    “我是被冤枉的!”
    “我要見大人,我沒有殺人!”
    “……”
    一路行來,各色叫冤不絕於耳。
    唯有最角落處的囚犯安靜得不像樣,見有人向他行來,眼皮都不曾抬過,仍在安靜地食著飯食。
    一旁牢頭見此景,麵露不悅,正欲大嗬時,布教頭衝其搖了搖頭,又指了指門上的鎖。
    咂巴砸巴嘴,牢頭乖乖合上唇,老老實實地打開牢門,在布教頭一擺手間,他自覺地退離開。
    布教頭走入牢中,隻見趙褆正端坐在地上,吃著飯,仍不失皇子儀態。
    “大皇子,你可還好?”布教頭關切地問道。
    聞言,大皇子怔怔地抬起頭。
    這聲音熟悉著呢!
    是布教頭!
    是驚,是喜,更歡,更是難以自拔控的激動,趙褆一把丟下碗筷,衝上前去,抓著布教頭的手,激動萬分地問道。
    “布教頭,你是來救我的嗎?”
    微微一笑,布教頭抽回手,解釋道:“殿下,你搞錯了!”
    “那你是……”
    “你說呢。嘻嘻嘻!”
    雖看不到布教頭麵具下是何神情,趙褆卻能感知到其笑聲中的森冷寒意。
    他後退著,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怔然地望著布教頭。
    如果布教頭來此處不是為了救他……莫非——他瞳孔裏頓生驚懼之色,不可置信道。
    “莫非布教頭你已勾結西夏人?!”
    布教頭輕笑一聲,反問道:“不知殿下可曾聽說過麒麟社?”
    “麒麟社?”
    趙褆呢喃自語。
    細細思索著,他曾對麒麟社似有所耳聞,卻又知之不深,隻得無奈搖頭。
    “那我不妨告訴你。”布教頭湊上前去,笑道,“麒麟社乃是一秘密組織,其存在的目的是為了推翻大宋王朝。”
    “什麽?!你們敢造反!”
    趙褆十分吃驚,“你們就不怕被誅九族?!”
    “謀反?非也!”布教頭笑道:“天子之位,有能者居之。若論謀反,你趙氏不也是從柴氏手裏奪取的江山嗎?”
    “這……”
    趙褆無言以對了。想當年,趙匡胤利用陳橋兵變奪取帝位,不也是謀反嗎。
    “而且。”布教頭說道:“我們這是撥亂反正。”
    “什麽意思?”
    “大皇子還不知道吧。麒麟社的主上便是柴世宗的後人柴王爺!”
    “不,不可能!”趙褆驚懼著,抗拒著地搖頭否決,不敢置信道,“怎會是柴王爺,父皇對他……”
    布教頭冷笑道:“柴王爺時刻不忘亡國之恨。他要拿回柴氏的江山,又怎能稱之為謀反呢!”
    “這……”趙褆啞口無言。
    “我不妨再告訴你多一點。”布教頭輕笑著,湊到趙褆耳邊道:“小柴王柴司羽亦是我們的人。他是麒麟社的少主人,以後也是要登位為帝的。”
    “小柴王他……”趙褆聽傻了,被布教頭伸手輕推一把,便猶若泥娃娃般,癱倒地上。
    許是瘋了,趙褆不怒不悲,反而放聲大笑。至此時,他才恍然大悟,柴司羽先前的種種行為,看似件件為意外,實則險惡用心。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趙褆呢喃著,忽地止住了笑,切齒地問道,“小柴王,他想謀朝篡位?!”
    “嗬……”布教頭輕笑出聲,理直氣壯地反問道,“這天下本來就是柴家的,何來謀朝篡位一說?”
    “是嗎?”趙褆笑了,盯著布教頭,緩緩站起身來,“大宋姓趙,是趙家的天下。”其氣勢猶如王者霸氣全開。
    布教頭不爭,反淡淡道:“且看日後。”
    趙褆上前一步,逼近道:“你究竟是何人?”一雙眼在布教頭麵具上打量。
    忽地,他伸手欲掀其麵具,奈何布教頭反應如此迅速。
    一轉身,布教頭輕而易舉地避開,並後退幾步,十分有禮地微鞠一躬,向趙褆表明自身真實身份。
    “在下麒麟社軍師,在幕後策劃這一切的人,正是在下。”
    “原來你混入國子監,是早有圖謀。”趙褆頓悟,略帶威脅地直言:“如今,你將一切和盤托出,就不怕我回去之後告知父王?”
    “哈哈……”布教頭放聲大笑,十分篤定,“你不會的。”
    “會的。”趙褆肯定地表示,並揚言,“我一定會揭穿你們的假麵具。”
    隨話落,趙褆隻覺一陣發虛,後背頓生寒意。
    為何布教頭會前來,而且把一切和盤托出,莫非已打算將他滅口?
    那一刻,趙褆感到了死亡的迫近。
    然,布教頭對此不以為然,“大皇子不必擔心,我沒打算殺你。當然,我也沒打算放你。之所以跟你坦白我們的身份,是因為,我斷定你不會說出去的。”
    “你哪裏的自信?!”趙褆冷聲道:“你們這幫逆賊,還妄想我幫你們守住秘密?”
    “是的。你會的。”
    “我不會。絕對不會。”
    “你會的。”布教頭的語氣驀然冷下幾度,像冬天的冰雪那般寒氣徹骨。他唇角滲著微笑:“趙褆,我想與你說一個故事。”
    趙褆盯著他,莫名有種不安感。
    那是一個發生在多年前的故事:時光回溯,京城開封,一個月黑風高夜裏。
    大內皇宮深處,劉貴妃的寢殿內,傳來女人淒厲的尖叫。那是劉貴妃誕下了龍裔。
    隻可惜,她誕下的是一名女嬰。
    另一邊,李貴妃也正在生產。
    皇上說過,誰誕下男嬰,就封誰為皇後。
    劉貴妃定要登上帝後之位。可她能怎麽做呢?這時,她的隨身太監九公公給她出了一個主意。
    “貴妃娘娘,奴才聽聞柳侍郎的夫人今夜剛好誕下一名男嬰,何不……”
    九公公欲言又止,生怕被別人聽了去。但劉貴妃早就聽出了他的意思。隻要將兩名嬰孩調換,便可有機會被封為皇後。這事,她命九公公去做。但這並不能確保她能當上皇後。她後來又故技重施,派九公公去偷換了李貴妃的嬰兒,讓那嬰兒消失在人世間。
    為了防止事跡敗露,劉貴妃一不做二不休,幹脆誣陷柳侍郎謀反,從而鏟除所有知情者。
    但她萬萬沒想到,知道當年之事的人,還有布教頭!
    至於他從何得知,卻也另有一番考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