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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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央宮,呂貴妃寢殿,呂煙雨和春梅情魂未定的跑回來,想著剛才的情形,仍然心有餘悸。要不是皇上庇護,擋住了滕王,恐怕現在呂煙雨已經落入了滕王趙德秀的手中了。
    “娘娘!快走吧。滕王恐怕馬上就要來了。”
    春梅焦急的催促,可是,呂煙雨似乎在這一刻,忽然無動於衷起來。
    在這宮裏,她仍然是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貴妃,要是出了宮,就算能保住性命,她也隻是一介民女。並非她呂煙雨貪戀宮中的榮華和貴妃的頭銜,隻是,尚在宮中,她還有一絲報仇的機會,要是去了民間,再想找高高在上的滕王複仇,就是再無希望。
    “春梅!你收拾收拾,出宮吧!”
    “娘娘!”
    見呂煙雨絲毫沒有提及到自己,春梅頓時神色一怔,多年主仆,她怎麽會猜不出呂煙雨心中的意圖:自然是孤注一擲,留在宮中,奮力一搏。
    “娘娘!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春梅噗通一聲,跪倒在呂煙雨的身旁,怎麽也不肯離去。
    呂煙雨默默的歎了口氣,將春梅扶起來。
    “傻丫頭!你既然知道我要做什麽,那就該知道,我待你如姐妹,怎麽忍心連累你。”
    “可是……”春梅哭喊著,淚水哽咽道:“娘娘也知道待春梅恩重如山,都這個時候了,我又怎麽忍心離你而去。”
    見春梅如此決然,呂煙雨的眼角,終是忍不住,和春梅一樣淌下淚水。她又何嚐想要趕走春梅?隻是,滕王勢大,而自己報仇心意已決,無論成功與否,結果早已經注定,又何必賠上春梅的性命。
    抱住春梅,呂煙雨忍著酸澀的淚眼道:“春梅,你這份心意,本宮心領了。但這滅門之仇,該由我來報,與你無關。你走吧,不要讓我再有牽掛。”
    “不……娘娘,我不……”
    “春梅!”
    呂煙雨怒喝著打斷春梅的話。
    “你若不走,我現在就去找滕王拚命,大不了一死!反正,當年的那場大火,本就應該將我葬身在火海之中了。”
    “娘娘!不要……”
    望著呂煙雨決然的神色,春梅不得不抹幹眼淚,收拾好東西,戀戀不舍的離去。
    大門砰地一聲,徹底關上。
    門內,呂煙雨忽然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氣一樣,慢慢地坐在門檻之上,抱著頭,如同一隻無助的江南孤燕,在東京的雨露風寒之中,瑟瑟發抖。
    這宮,並不清冷。
    隻是人再多,也溫熱不了半分她留戀的心。僅有的,隻是宿命的喘息所伴隨那種仇恨與壓抑。
    然而,回頭看來,過往的仇恨,竟然是那般的可笑。
    自己連仇人是誰,都分不清楚。
    不知不覺中,呂煙雨想到了江南,那裏青磚瓦肆,亭台細雨,細柳遍地,花暖人嬌。若是今生有幸,定要再赴江南。
    隻是,這般情境,怕是要夢中尋覓。
    好片刻,這些莫名的思緒終於靜了。呂煙雨這才緩緩地站起來。
    “來人!”
    “沐浴!更衣!”
    幾個偷懶的宮娥匆匆跑出來,手忙腳亂的開始伺候。
    香湯靜水,紗衣裹身,貴妃出浴,六宮失色。
    宮門重啟,寒風卷起紗衣袖腳,將她極致的江南細膩,展示的淋漓盡致。不顧小宮娥的勸阻,呂煙雨抱起那把從風塵之中帶來的古箏,獨坐在涼亭之下。
    箏聲悠遠,卻如泣訴在耳旁,聽起來好生沉痛。
    呂煙雨隻顧著彈箏,不覺中,滕王趙德秀已走過來,靜靜地聽完了一曲。
    “娘娘好雅興,在這東京,就算名家出手,也不及娘娘這般韻律動人。隻可惜,陛下疏於此道,不然,定要跟娘娘琴瑟和鳴,重演當年華清池畔霓裳羽衣曲的一番風流。”
    呂煙雨微微一笑,並不多言,隻是讓宮娥端上早已經備好的一壺清酒。
    “滕王謬讚了。我生於江南,除了好音律,也喜江南風物,尤其是這江南的青梅酒。青梅煮酒,論天下英雄,王爺不可不嚐一口。”
    宮娥將酒杯斟滿,為趙德秀呈上一杯。
    見趙德秀猶豫不定,呂煙雨一聲輕笑。
    “莫非滕王害怕這酒裏有毒?”
    說罷!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滕王這才打消疑慮,在呂煙雨的注視之下,輕濁一口。直到親眼見滕王喝下去,呂煙雨的嘴角,才露出一絲冷笑。
    “滕王殿下!小女子有一事不明,還請殿下指點迷津。”
    “娘娘請說!”
    “當年殿下說,柳雲懿帶著麒麟社的人,殺我全家,隻為盜取名冊。可她既然已經得了名冊,何不第一時間交給殿下。而殿下當時還是麒麟軍師,又怎會不知情呢?”
    說罷,呂煙雨的目光怔怔地望著趙德秀。
    涼亭之中,寒風霎時間吹得緊了。
    趙德秀的眉角跳了數次,卻始終沒能躲開呂煙雨的注視。
    最後,趙德秀忽然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娘娘既然已經如此問起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當年之事,是我帶人去滅了呂府滿門,此事跟柳雲懿毫無關係,她不過是我找的替罪羊。”
    盡管心中已經得知真相,但當趙德秀親口承認,呂煙雨的心中,還是禁不住一顫。
    “你果然在利用我!”
    “沒錯!”
    真相揭開,但趙德秀竟然沒有絲毫愧疚之意。
    “我確實在利用你,不過我助你當上貴妃,你應該感激我才是,否則,你現在仍在青樓之中,淪落風塵,做最卑賤的歌伎,哪有現在這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華富貴。”
    呂煙雨雙手緊緊抱著古箏,指節因為用力,而出現發白的跡象。
    “你奪我呂府全家性命,害得我家破人亡,飄零落魄,還想讓我感激你,哈哈哈……做夢吧!”
    話音落下,呂煙雨那滿滿的恨意,終於不可抑製的朝著趙德秀傾瀉而去。
    然而,趙德秀不僅沒有絲毫顧忌,反而冷冷的哼道:“娘娘是打算找本王報仇嗎?要知道,本王的宗旨,一向都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娘娘若願意歸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如果娘娘心懷恨意,那就別怪本王不念舊情了。”
    “舊情!”
    呂煙雨忽然笑了起來。
    “這麽說起來,王爺既大度,又仁慈,果然是一代明君!可是……滕王殿下,我還沒天真到這種地步,我為你做了那麽多不可告人之事,等你事成之後,豈會留我性命!”
    “噢……娘娘竟然學聰明了。”
    趙德秀的目光之中,閃過一絲詫異。沒想到,呂煙雨竟然早已經看穿了他內心的想法。他確實沒打算留呂煙雨的性命,等到事成之後,知道這麽多秘密的呂煙雨,就成了心腹大患,非死不可。
    然而,呂煙雨竟然提前戳破了這一點,趙德秀的眼中,頓時閃過一道殺機。
    “娘娘要知道,越是聰明的女人,越是活不長久。”
    “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隻求為我爹娘報仇,否則,現在我怎麽會在這兒。”說到這裏,呂煙雨的嘴角那抹冷笑,更添了一道狠意。
    “滕王!你方才飲的青梅酒裏,我早已經下了劇毒。今日,我終於可以為我爹娘報仇了。”
    “你……”趙德秀神色緊張地站起身來。“你剛才不也喝了嗎?難道說……”
    “沒錯!”
    呂煙雨絕然地點點頭,臉上一股異樣的殷紅,慢慢顯現出來。
    “我本就打算與你同歸於盡,滕王,你始終沒想到吧!我就算死,也要找你為我家人,報仇雪恨。”
    一咬牙,呂煙雨的嘴角,終是忍不住溢出一縷鮮紅來。
    然而,她分毫顧不上胸口的劇痛,抬起頭,欣慰地望著蒼天。
    “爹娘!你們在天有靈,保佑女兒大仇得報,女兒這就下去陪你們。”
    劇痛仍在加劇,鮮血不斷的從呂煙雨的口中滲出來,漸漸的,變成黑色。
    然而,這時候,身旁的趙德秀,卻發出令人絕望的冷笑。
    “真可惜啊!看來,你的大仇不能報了,因為,我還活著……”
    “你……”
    呂煙雨猛地回頭,驚恐地望著趙德秀。
    趙德秀的神色,沒有絲毫的異樣,根本沒有中毒的跡象。
    “怎麽可能……我……我親眼見你喝下毒酒……”
    “區區毒酒,豈能把我怎樣。”趙德秀大聲笑道:“若是連你這點手段都應付不了,我還怎麽縱橫江湖和朝堂之上。你以為我不知道酒裏有毒嗎?以我的功力,早就將毒酒逼出體外了!”
    “我……”
    呂煙雨不甘的想要爬起來,然而,剛有動作,口中禁不住噴出一口黑色的血沫。毒酒已經攻心,再也沒有任何機會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趙德秀,一點點的絕望倒下。
    江南一縷香魂,徹底隕落在了這東京深宮之中。
    望著呂煙雨逐漸冰涼的身軀,趙德秀拂袖而去,大笑離開。
    一旁的角落,不願離去的春梅死死地捂著嘴巴,任由淚水不住的落下。這一幕,悉數落在她的眼中,等到趙德秀離開,她才含著眼淚,匆匆地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