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孤獨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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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自從年末召開了十一屆三中全會,會議中宣布了對於現如今的華國而言幾乎天翻地覆的新政策後, 從中央到地方都開始改變, 尤其是一些政治嗅覺靈敏的地方領導,更是為了響應中央的號召, 製定了許多突破性的計劃。
    其中江流所在的天虹省的領導們就做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他們聯絡了米國,鷹國, 太陽國等發展快速的國家的商人,在天虹省省會舉辦第一屆特產品交流大會。他們打算在這次交流大會中,向外國商人展示本土特色產品,增加外匯收入, 促進當地經濟的發展。
    這個計劃在現如今看來, 不可謂不大膽,周邊許多省市都觀望著天虹省, 想以此來判斷中央領導的態度。
    而對於天虹省的領導來說,這一屆特產品交流大會的成功與否, 同時也決定了他們這些人將來的仕途,再過一個多月,那些外國商人也將到達天虹省, 這些日子,整個天虹省的政府部門都在為這件事忙碌。
    準備以最好的精神麵貌歡迎那些外國商人,同時邀請遊說那些在文/革年間被打壓的淒慘的手藝人參與展會, 至於本省的特產商品更是挑選出了其中最優, 為了創外匯, 促發展,所有領導人都做足了準備。
    本來這件事也和江流沒啥大關係,可說來也是湊巧,前不久市裏領導的女兒結婚,全家來百貨商店采購婚慶用品,當時那個領導就被百貨商場新上架的那批純手工編織的草編物品給折服了,那時候他正頭疼於省裏下達的指標,而他們本市除了冶鐵技術又沒有拿得出手的特色產品,當時那個領導就想到了送這批貨品去參與交流會。
    但是那領導也吃不準外國人會不會喜歡這種鄉土氣息濃厚的東西,所以也沒把話說死了,他隻是告訴了百貨商店的經理,自己能夠為那些手藝人預留一個展銷位,至於去不去,由他們自己決定。
    當時江流剛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沒有多大波動,因為要參加展銷會需要準備的東西太多,加上外國人的審美和本土的差異,想要做出迎合他們喜好的商品,江流還得花費一點功夫琢磨。
    對於江流來說,這件事的好處太少,而需要煩惱的東西太多,可現如今靠著那十分之一的學費收入,他的存款已經十分可觀,似乎不需要為這件事耗費太多心血。
    對於江流來說,這件事並不重要,可對於隊裏的社員來說,能擴大一條銷路,帶來的好處卻是巨大的。
    尤其這個年代的華國發展遠遠慢於那些發達國家,這一點即便江流是個小憤青也不得不承認,在華國零售價格為一塊錢的貨品,如果有足夠的本事讓外國商人接受,甚至可以賣出五倍十倍的價格,這裏麵的利潤是巨大的。
    江流吃掉了口袋裏最後一顆漿果,然後舔幹淨手指上的汁水,定下了主意。
    *****
    隊上的人發現江流變了,他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一張市圖書館的借書證,隔三差五就從市圖書館帶一批書回來。
    現在百廢待興,半年前圖書館重新開放後進了一大批新書,其中包含了不少以前算是□□的外文書籍,而江流借回家的就是那些書。
    除此之外,他還買了一台收音機回來,這在鄉下可算是一件大物件了,當天就有不少鄉親過來想一塊聽廣播,可沒成想江流隻收聽外國台,裏麵嘰裏呱啦的話語,大夥兒根本就聽不明白。
    江流似乎在學洋文,這是隊裏社員們的一致想法。
    可問江流他為什麽學洋文,江流卻沒有說,隻是告訴大家,不久後會給他們一個驚喜。
    其實所謂的學洋文那都是江流裝出來的假象,早在現代的時候,他就已經自學了一點英語口語。
    這也是江流的小野心,在現代的時候,他的夢想是從小包工頭晉升為大包工頭,而在他生活的那個時代,他生活的那個國際化大都市,外國人越來越多,尤其許多建築設計都有外國設計師的參與,江流覺得如果可以日常的英語溝通,會給他增加不少競爭力,所以他每天早晚都會花費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到時間自學英語,雖然口音有些重,可是日常的交流已經不成問題。
    除了給自己會英語這件事做鋪墊外,江流還準備起了交流會上的商品。
    很快的,華外特產品交流大會開始了。
    江流帶了幾個隊上腦子還算靈活的青年,打算帶他們好好見見世麵,他未來恐怕不會留在這個小村莊裏,隊裏的未來還是得靠這些小年輕們。
    來之前,他為這些小年輕做足了心理準備,可是在達到展銷會的時候,看到那一堆金發碧眼,滿口嘰裏呱啦聽不懂的話的外國人時,那些小年輕還是忍不住露了怯了。
    不過沒關係,還有江流頂著。
    他們的展銷台並不大,不過足夠擺放江流帶來的那些商品。
    這一次他帶來的商品種類單一,隻有草編拖鞋一種,唯獨在一些小細節上有些區別。
    一群帶著翻譯的外國商人路過這個小攤位,原本是不打算逗留的,可當那個為首的外國人的餘光看見貨台上的商品時,停下了腳步。
    “so cute!”
    那個外國商人走到櫃台前麵,拿起桌子上擺著的一雙草編拖鞋,指著上麵同樣用草編織的憨態可掬的熊貓圖案驚歎道。
    不同的拖鞋上的熊貓時不同的,它們多數還是幼崽的模樣,有四肢朝天躺著的,有翻滾的,有抱著竹子大快朵頤的,生動形象甚至還有些卡通畫的圖案讓心腸再硬的人看到,都會忍不住心肝亂顫,想要抱著實物揉搓親吻。
    看到那個外國人的表情,江流就知道自己的決定沒錯了。
    要知道,再過些年,國寶大熊貓就能成為華國的外交利器,人家光靠躺著賣萌,就能為華國帶來不少的外匯收入。
    除了大熊貓,一批動物係列的草編拖鞋上還編有小狐狸,小浣熊等後世同樣大受歡迎的萌物,當然,為了迎合另一批顧客,除了這些小萌物外,還有稍微簡易化的獅子老虎等猛獸。
    這些圖案都十分小巧,隻占據了拖鞋鞋麵的一個小角落,並不會顯得拖鞋整體變得廉價,當然,不喜歡動物係列,還可以選擇華國古典圖文係列,或是素麵係列。
    江流準備充足,總有一款適合他們。
    看到那個商人喜歡這個櫃台上的貨品,隨行的翻譯就打算上前幫著那個商人和江流溝通,隻是江流搶先他一步,就和那個商人交流上了。
    他先是感謝了一番商人的誇讚,不過他的態度並不卑謙,即便是在感謝的時候,也不卑不吭的,一副商人誇讚他的商品,是因為他的商品確實優秀出眾,值得這樣稱讚的表情。
    來到華國後,這個金發商人感受到的就是華國人過度的自謙,不同的文化背景下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對於這些外國人而言,江流這樣的反而更為他們喜歡。
    因為在他們看來,過度的自謙就是對於自己貨品的不信任,連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貨品,又讓別人如何信任呢。
    “這些拖鞋全都是純手工編織的,每一雙都是獨一無二的藝術品,而且這些拖鞋的材料取源於自然,不同於皮鞋背後的殺戮,也不同於塑膠鞋濃重刻板的工業氣味,這些由大自然饋贈的禮物編織出來的拖鞋,能夠讓你在穿上它的時候,感受到自己和自然的貼近,踩著它,就等於你腳踏大地,這是身與心的升華。”
    江流滿嘴跑火車,他不知道這個年頭的外國人有沒有開始自然保護,動物保護的觀念,但不妨礙他吹牛,將他這些草鞋吹的天上僅有,地上絕無。
    跟著江流過來的幾個年輕人聽著他用同樣嘰裏呱啦的語言和外國人溝通,自信驕傲的表情,頓時察覺到了自己和江流的差距。
    此時這些年輕人早就佩服死了江流,徹底將他的形象和曾今的他做了一個剝離。
    那個商人聽了江流的話,忍不住脫下正穿著的皮鞋和襪子,然後請江流為他拿了一雙他能夠穿的鞋碼。
    說實話,普通的草鞋穿著並不舒服,隻是這會兒江流拿出來的草鞋是基礎款上的改良模式,鞋墊的表層是草編底,但是下麵卻墊了棉布,踩上去還有些柔軟。
    “oh my god!”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個商人覺得這雙鞋子舒服極了,而且它是最環保的草木所做,穿上它,仿佛真的可以和自然相融合。
    而且出於商人的敏銳直覺,他看好這批純手工製品在本國的銷路,當即他就決定下訂單,將這些美好的東西帶回他的國家。
    然後雙方根據拖鞋的價格進行了一番割據戰,最後以八點五美金一雙的價格告終。
    現在美金和人民幣的匯率是1.4987比1,也就是說,他以12.7左右的價格,賣出了在華國根本就不算太稀罕的草編鞋。
    江流也不覺得虧心,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的米國人均收入已經達到了兩萬美金,而華國在這個時代的人均工資才勉強達到三百五十塊錢而已。
    注意,後者是平均工資,占據華國多數的農民甚至沒有歸於平均的範圍內。
    對方要了一千雙草編鞋,並且定下了款式和三成的定金,在他們離開後,跟著江流過來的那些小年輕才鼓起勇氣問江流他們的鞋子賣了多少錢。
    他們想著,要是能賣兩塊錢,他們就很滿足了。
    當江流將結果告訴他們市,幾個小年輕徹底懵了。
    十二塊七,就為了這鞋草鞋?是這些洋人瘋了,還是江流太能耐了,都能靠著一張嘴將石塊賣出金子的價格。
    不管怎麽說,這些小年輕興奮壞了,洋人稀罕他們的草鞋,等這些草鞋賣出去,他們就有錢去縣城市裏等供銷社買時髦的塑膠跑鞋和小皮鞋。
    那將是他們人生中第一雙除了草鞋以外的鞋子,感謝江流!
    這一點可能和現在醫院裏設備落後,藥物緊缺,以及一些能力頗高的老大夫都被趕去鄉下農場批/鬥有關。
    不過這和江流沒多大關係,他腦袋上那道口子就是傷口嚇人了些,實際上並沒有傷到內裏,隻要傷口不感染,就不會有大問題,隻是當時他被送來時滿腦袋的鮮血太過唬人,加上負責他的大夫是一個剛畢業的愣頭青,當時就被嚇著了,在判斷上主觀的認為江流嚇得不輕,叮囑家屬將江流留在醫院,住院觀察一段日子。
    算算日子,他們也已經在醫院呆了三天了,白天的時候護士過來通知徐秀秀辦理出院的手續,收拾收拾東西,他們就能回去了。
    “我去找醫生問點事,你跟著護士同誌去辦手續。”
    從早上起床後,江流的表現就有些奇怪,徐秀秀看著那個眼神閃躲支支吾吾不肯說明白找大夫到底為了什麽事的丈夫,心裏頭有些疑惑。
    對方似乎想要避開她。
    “好的。”
    不過徐秀秀還是沒有多問,隻是點了點頭,然後溫順地跟著護士小姐去了醫院的會計室,關於江流這次住院拖欠的藥費,以及之後扣除的方式,還得做一個詳細的溝通。
    住院三天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三塊七毛錢,其中隊上支了六十塊錢,這是不用還的,剩下的六十三塊七毛錢對於普通農家人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江流和徐秀秀領的都是隊上男女的最高工分,江流一天是12工分,徐秀秀則是8工分,但是現在江流受過傷,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恐怕沒有辦法從事重勞力的工作,夫妻倆的收入會有不小的波折,最後溝通的結果,醫院每個月從夫妻倆所在的大隊扣除兩百工分,直到扣除完足夠抵掉六十三塊七毛錢的工分為止。
    這樣一來,剩下的工分足夠夫妻倆的基本生活,算是極為人性化的處理結果了。
    等徐秀秀辦完手續回來的時候,江流也早已經從醫生那兒回來了,隻是他的臉色相較於白天離開的時候,更加難看了。
    就仿佛靈魂出竅了一般,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等會兒隊長叔就該來接咱們了。”
    徐秀秀整理著夫妻倆為數不多的東西,糾結了一小會兒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流子,你剛剛和醫生聊了啥,怎麽跟失了魂一樣?”
    難道是他腦袋上這個傷有啥問題,之後會有後遺症?
    “沒、沒什麽。”
    江流慌亂地躲開徐秀秀的目光,半響後,幹澀地回答道。
    “我們是夫妻,有啥大事你可千萬不能瞞著我。”
    他不想說,徐秀秀也沒法逼她,隻能抿著嘴低頭整理床鋪,將這個疑惑藏到了心底。
    *****
    “回來了,流子回來了。”
    這些天裏,大隊上的很多人都擔心著江流的情況,除了愚孝這一點,江流為人勤懇老實,且樂於助人,在隊上的名聲很好,也有很多朋友,因此今天知道他回來,很多人都放下了地裏的活,抽空來江家探望他。
    一下子,江家的小院都被擠滿了。
    “流子,醫生咋說的,你沒啥事吧。”大夥兒關切地問道。
    “沒啥事。”
    江流的表情有些沉默,勉強扯了扯嘴角,他這樣子,可不像是他說那般沒事。
    看到這樣的丈夫,徐秀秀心裏怪異的感覺就更加洶湧了。
    “你流了那麽多血,這些天就好好休息休息吧,你們家也不缺那點工分,之前看病都花了那麽多錢了,總不能讓那些錢白費吧。”
    之前江流可流了不少血,即便在醫院休養了幾天,臉色還是煞煞白的,看上去就是缺血的模樣,要是不好好休息,老了才遭罪呢。
    “呸,誰家不缺那點工分啊,合著你們一個個站著說話不腰疼呢。”
    苗彩鳳是第一個出來懟人的,她已經聽說了,兒子看病欠了醫院不少錢,以後每個月他們夫妻倆掙得工分得被醫院扣去一小半,剩下的那些除了填飽他們夫妻倆的肚子,剩不了多少接濟家裏了。
    在這個情況下,一些喪天良的居然還敢慫恿她兒子休息,難不成是想他們兩個老的幫他背債不成。
    “我們家流子的身體好著呢,要是沒好全,醫生能放他回來,休息?休息個屁啊,下午就能上工了。”
    苗彩鳳雙手叉腰,然後看著江流稍微降低了一下火氣,以一種無奈的模樣對著這個向來孝順的兒子說道:“老大啊,不是媽心狠,而是家裏實在困難啊,你作為大哥,總是要委屈一些,承擔家裏的家計,媽也是疼你的,但凡家裏的條件好一點,媽都不會這麽做啊。”
    說著,老太太就要上前摸摸這個早已成年多年的兒子的腦袋,她心裏頭知道,這個兒子最吃的就是這一套。
    “媽,我想休息一段時間,醫生說了,我得好好休養休養,要是可以的話,一天吃一個雞蛋,把身體補起來。”
    可這一次江流沒有如老太太的願,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用低沉地聲音說道。
    “啥!休息?還一天一個雞蛋?老大,你是撞傻了不成?”
    苗彩鳳聽了江流的話,原本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一臉不敢置信,就自家這個老實憨厚任勞任怨的老黃牛,居然敢和她提這種離譜的要求。
    “家裏的雞蛋都是秀秀喂的,平日裏媽不是每天都要給二弟和建軍建黨蒸雞蛋羹嗎,現在特殊情況,把他們的雞蛋停一停,等我身體好了,我就不吃雞蛋了。”
    江家還未分家,現在家裏養了五隻母雞一隻公雞,家裏的雞蛋除了攢起來送收購站外,隻有老兩口和弟弟江海以及他的兩個兒子能夠享用。
    以往原身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父母是長輩,需要孝順,弟弟妹妹是龍鳳胎,出生的時候就比尋常嬰兒瘦小許多,需要足夠的營養,至於弟弟家的兩個兒子,是目前江家唯二的男孫,再好的東西給他們都是應該的。
    在這番理論之下,明明付出的最多的是原身夫婦,可在這個家裏,他們享受的待遇卻是最差的。
    “老大啊老大,你的心忒黑了,怎麽,就因為你的腦子開了瓢,你就想越過我當家了,我告訴你,我和你爹還沒死呢,再說了,你咋好意思和兩個侄兒搶雞蛋吃,也不想想你都多大年紀了,你媳婦連個蛋都沒給你生一個,要是你這輩子都沒孩子,將來還不得靠著你兩個侄兒養你,現在你搶孩子的雞蛋,是想寒倆侄子的心嗎。”
    十年了,在苗彩鳳看來這個兒子注定是要斷子絕孫的了,將來她隻能等著老二一家奉養,老一輩的都重視死後的祭拜,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本就偏心的苗彩鳳更加明目張膽的偏心眼。
    因為她心裏頭清楚,這個道理說出去,隊上有不少老一輩都會和她站在一個立場上,覺得她的做法沒有錯。
    苗彩鳳這話一出,江流更加沉默了,他渾身仿佛被黑氣籠罩著,難以言喻的陰沉和鬱氣。
    “不就是一個雞蛋嗎,孩子還小,用不著那麽好的營養。”
    “就是,苗嬸子,你這話未免也太傷孩子的心了。”
    周遭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地替江流說好話,這不是特殊情況嗎,平日裏也不見江流鬧著要吃雞蛋啊。
    “你就兩個孫子,將來老大沒孩子,不還得兩個侄子養老嗎,現在不哄著點捧著點,倆孩子憑啥孝敬他這個大伯啊。”
    苗彩鳳雙手叉腰,底氣十足。
    越來越多的人看不下去苗彩鳳的囂張跋扈,議論指點的聲音越來越大,身處輿論中心的江流低著頭,拳頭越捏越緊,就在苗彩鳳和村民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他忽然推開了人群,衝到廚房拿著菜刀衝了出來,徑直跑到雞圈中,隨手抓了一隻雞,直接提刀給手中那隻活蹦亂跳的公雞來了一個割喉。
    “誒千刀的東西,你幹啥呢,老娘看你是撞壞腦子了。”
    苗彩鳳當場就氣懵了,那可是家裏養了一年的大公雞啊,送去收購站起碼能買十幾塊錢的大公雞啊,江流一聲不吭,當著她的麵就給宰了。
    “是,我是瘋了,我就想吃幾個雞蛋怎麽了,我為這個家付出了那麽多,我連幾個雞蛋都吃不得了!”
    江流這會兒就是沉默後的爆發“媽,我問問你,我是你親生的嗎,之前我撞傷了腦袋,可我的意識還清醒著,我聽到你不願意出錢給我治病,我安慰自己,家裏是實在沒錢,可現在我就想吃幾個雞蛋補補身體,想休息那麽一段時間,這麽點小要求,你都不同意,是不是在這個家裏,就老二是你兒子,就小妹是你女兒,我江流,就是你從外頭撿回來的垃圾。”
    他的質問非但沒有讓苗彩鳳見好就收,相反,因為他動手殺了家裏的公雞,苗彩鳳的氣正往腦袋衝呢,言辭也更加刻薄起來。
    “你有啥資格和你弟弟比啊,你弟弟給咱們江家生了兩個孫子,你和你媳婦給家裏生了一兒半女沒有,你個喪天良的,活該你斷子絕孫。”
    向來孝順的兒子頭一次忤逆自己,這讓苗彩鳳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
    “對,我是斷子絕孫了。”
    江流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醫生也說了,我這輩子,很大幾率是沒有孩子了,我就是個廢物,我不是個男人。”
    “我和秀秀沒孩子,不是她的問題,是我,是我啊,是我前半生做牛做馬,虧待了自己,弄得自己現在當不了父親,結果到頭來,沒得到半句好,還被親媽詛咒斷子絕孫,是我錯了。”
    江流這話,猶如憑空一道雷,把院子裏的人嚇的不輕。
    他這話啥意思,他這是在醫院找大夫檢查了,醫生告訴他他不能生孩子?
    “秀秀,趕緊去燒水,我要吃肉,我還要吃雞蛋大白米飯,我要把身體好好補起來。”
    江流的嘴唇抿的緊緊的:“我想有個孩子,不論男女都好,從今天起,我不會在虧待我自己,也不會在虧待你了,咱倆還年輕,咱們好好養身體,努力生一個屬於咱倆的孩子。”
    他一手握著刀,一手提著公雞,對著徐秀秀說道,眼裏看著幾分懇求。
    在大庭廣眾之下承認自己不能生,對於男女都是一件極度挑戰自尊心的事,江流這會兒很怕徐秀秀因此和他離婚,畢竟他是個被醫生判了死刑的男人,而徐秀秀未必有問題,離了他改嫁,或許她就能成為一個母親了。
    “好。”
    這會兒徐秀秀終於明白為什麽今天一整天丈夫都那麽不對勁了,她點了點頭,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後徑直去了廚房。
    這些年沒有孩子,所有的壓力都在她的身上,其實江流要是願意,他完全可以將這件事一直瞞下去,然後讓所有人指責她才是不下蛋的母雞,可江流沒有,他還了她清白,徐秀秀覺得,她還想繼續和江流過下去。
    “媽,你要是看不慣我這個斷子絕孫的兒子,咱們就分家吧,以後我不會在那麽傻傻的幫襯小弟小妹了,我要過我自己的日子。”
    江流丟下早已木楞住的苗彩鳳,跟著徐秀秀進了廚房,在轉過頭的瞬間,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輕鬆和狡詐。
    這年頭,想要名正言順的吃一隻雞,還真是不容易啊。
    草編對於鄉下人來說是一件多數人都能上手做一做的活兒,唯一的區別就是做的精致還是粗糙,徐秀秀自個兒也會編一點筐子簍子,但她自認自己的水平遠遠沒有江流來的高。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從她嫁入江家來的這十年自己的丈夫似乎就沒有接觸過類似輕省的活兒,每天不是下地掙工分,就是給家裏挑水劈柴,她心想,或許是以前沒有給丈夫這個表現的機會。
    “嗯,我琢磨了一下,普通的草簍拿去集市上或許沒人願意買,就想著能不能做點心意出來,你瞧這一對帶囍字的果盆怎麽樣,或許會有那些即將辦喜事的城裏人覺得稀罕。”
    江流接收了原身的記憶,自然是確定原身會一點草編的手藝才想出了這麽一個掙錢的法子,要不然做出和原身個人能力完全不匹配的事情來,他也擔心自己曝光引來對方親人的懷疑啊。
    “好看!”
    徐秀秀重重點了點頭,翻來覆去地看著那個帶有囍字,格外精致的小果盤。
    也不知道江流是怎麽編的,除了將染成紅色的茅草編入果盤裏形成囍字外,草編的花樣也和尋常看到的不太一樣,一行由粗股的茅草編成的麻花辮,幾行細巧的螺旋紋,果盤表麵帶有精致的紋理起伏,所有的茅草被處理的極好,絲毫不顯毛糙。
    雖然隻是一個由最不值錢的茅草所編織的果盤,徐秀秀卻覺得這比供銷社裏賣的價格昂貴的搪瓷杯還來的好看。
    她有些愛不釋手,小心地揣摸著果盤上那個囍字,當初她嫁到江家的時候,除了身上的衣服就隻帶了一床被子作為陪嫁,而那時候鄉下的日子也苦,江家擺了兩桌酒水,在大門上貼了一個紅紙裁的囍字,沒有吹吹打打,婚禮就算完成了。
    對於現在的女人來說,結婚真的就是一輩子隻有一次的事,徐秀秀也不是抱怨,自己回想起自己的婚禮,總有些覺得惋惜。
    尤其這會兒,看到這對精致的草編果盤,她不由想到將來擁有它們的新婚夫婦,該有多麽幸福。
    “好看吧,那這對果盤咱們就留著,以前和你結婚的時候啥也沒給你,還讓你和我吃了那麽多年的苦。”
    江流原本是打算將那對果盤拿出去賣的,可看到徐秀秀那般喜歡的表情,頓時就改變了主意。
    “不不不,家裏哪需要這麽漂亮的東西。”
    聽到丈夫的話,徐秀秀心裏有些甜,可她還是想也不想的拒絕了。
    這對果盤那麽漂亮,一定會有即將結婚的青年男女看中意,現在家裏正是缺錢的時候,江流需要好好補身體,醫院那兒還欠著那麽多錢,與這兩件事相比,她的喜歡是最沒有價值的。
    “怎麽就不需要了,一對果盤放在家裏,是為了激勵咱們多多賺錢,買多多的果子糖塊瓜子將果盤給裝滿,再說了,我現在也已經研究好了怎麽將茅草編的更好看,隻是一對果盤,我還能編出更多。”
    隨著身體機能逐漸和大腦相融合,江流編織的動作越來越流暢了,他這句話可沒摻假,就這樣的果盤,他一天能編五六個。
    “我沒啥野心,能吃飽飯,還完債,我就心滿意足了。”
    徐秀秀不敢想,家裏的果盤裝滿瓜子和糖塊是什麽樣的神仙生活,聽著丈夫的描述,她的臉上都不由帶上了向往和笑容,隻是嘴上她還是說著質樸且更切實際的話。
    “我先去給你燒午飯。”
    徐秀秀放下手中的果盤,轉身就要去廚房做飯,當初分給他們的那間雜物間已經被改成了廚房,現在小兩口的三餐都是在自己的灶頭上完成的。
    “不用,我已經燒好了,放在鍋裏溫著,你把飯菜端過來就好。”
    或許是童年不幸福,江流特別向往那種夫妻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平淡生活,比起轟轟烈烈驚天動地的愛情,他覺得前者更加可靠踏實。
    現在因為特殊原因,他沒辦法讓徐秀秀換了地裏的工作,她一個女人,從事著和男人相差無幾的勞動強度,回來還得燒飯做菜洗衣打掃,而江流自己舒舒服服地休息在家,做著相對簡單的草編工作,他覺得自己未免也太不是東西了,所以江流幹脆承包了家裏的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