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左相賀壽,痛下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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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進隻知道當今聖上要找的是名禦丞司的逃犯,知道大體的樣貌,卻並不知道這個逃犯和上官錦的關係,如果事先知道的話,恐怕劉進早就會豁出去一切強攻了。
但世間之事,冥冥中早有天定,就因為劉進的一知半解,也因為上官錦的磨蹭,導致了後來局麵的不可收拾。
“上官將軍,更深露重,將軍不在府內安歇,為何會跑到這麽偏僻的北城來,而且還在這座專為難民預備的院子裏呢?”
劉進心裏在做著鬥爭,他在想有沒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既不得罪這位大將軍又能將逃犯擒拿住,所以嘴上就沒話找話的拖延時間。
“本將軍的事似乎不需要向劉大人匯報吧?”
上官錦心下也是焦灼,此時已經是亥時,剛剛這個劉進的一番折騰已經驚動了周圍的百姓,此處離北城門很近,北城門雖然偏僻,兵力布置卻是絲毫不差,光是守將就有三四人,兵勇更是有幾百人之眾,真要是這邊起了騷動,不出半柱香的時間,守城的兵勇就會過來支援。
院子就這一星半點大,想要逃基本是不可能,隻能硬闖,但是上官錦在戰場上領兵多年,當然不會傻到認為這個劉進隻帶了屋子裏的這幾個兵勇來,說不準院子外麵已經裏三層外三層的被包圍了。
“上官將軍,你我同朝為官,將軍更是貴為當朝一品輔國將軍,下官區區五品官職原本不該在將軍麵前這樣不知進退,但如將軍所言,你我職責所在,還請將軍通融一下,我等到密室之中搜查一番,若是無人下官定當親自到將軍府上負荊請罪,任憑將軍處置!”
劉進雖然出身行伍,但是多年官場的浸潤,還是讓其學會了說場麵話,知道如何將話說的動聽不得罪人,在表達出自己想要表達的意願之後還能降低對方的厭煩。
“這密室之中乃是本將軍的眷屬,劉大人難道也要搜查嗎?”
眷屬兩個字有很廣泛的釋義,但是此時聽在劉進的耳朵裏,自然而然的解讀出了他所認為的最可能的一種,那就是這個上官錦在外麵豢養了一名小妾之類的女子,甚至可能是名妓子。
這樣的事情在大戶人家屢見不鮮,家裏麵的嫡妻管的嚴,男人不敢明目張膽的把人納進府去便在外麵安置下來,甚至還有男人就好這一口,秉著家花不如野花香的原則,尋找這種偷換的禁忌感覺。
換做平時,劉進聽到這句話,早就心領神會的打著哈哈離開,但此時就是上官錦說出花來,劉進也沒有放棄要進到密室之中搜查的念頭。
“請上官將軍諒解!”
“本將軍若是堅決不肯呢?”
上官錦久在殺場,一身的氣勢不是劉進這種在青雲城內混日子的武將能夠企及的,隻要臉色稍稍一沉便如烏雲壓頂。
“那下官隻能得罪了!”
到了這個當口,劉進已經是騎虎難下了,人反正已經得罪了,那也不妨得罪到底了。
“劉進,不要逼本將軍動手!”
躲在廂房中的上官凝聽到上官錦的話,心中的諷刺更濃,這個爹爹一向自詡冷靜沉穩,作為武將卻完全不像史書上記載的那些將領一樣,被朝中的文官構陷,不得善終,而是兵權緊握,對於各種陰謀陷害處置的十分自如,所以十幾年來連彈劾的折子都十分少見。
但如今,為了這麽個不肯承認他的養子,竟然不惜與同僚反目,這若是被有心之人捅到聖上麵前去,那就是妨礙公務、包庇犯人甚至於是包庇敵國尖細的重罪,上官錦明知如此卻還是做了!
“來人啊!”
劉進對著屋子外麵喊了一聲,原本守在院門外的一部分兵勇聞聲嘩啦一聲都湧進了屋子裏,將小小的一間屋子圍的水泄不通。
“上官將軍,下官最後再說一次,將軍讓是不讓?”
上官錦十四歲上戰場,從下層兵士做起,十七歲時靠著自己的努力積功升至正三品的豹威將軍,立下一等戰功四次,二等戰功九次,三等戰功二十餘次,二十歲便位居一品,掌管五十萬青雲軍精銳。
上官錦的一聲,真正是花團錦簇順風順水,一直高高在上,揮斥方遒,何曾受過他人這樣的威脅,一時間怒火上湧,雙目宛若精鈴。
“劉大人這是要硬闖啊,本將軍在邊疆戍關十幾年,這手上的寶劍不知飲了多少犬敵的鮮血,今日不曾想也會沾染上我大用同袍的熱血!”
上官錦將寶劍舉在胸前,俊朗的麵容微有動容,他深知自己的寶劍一旦落下,便絕無走空的可能,這些兵勇都是些年輕的孩子,可能都隻有十六七歲,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但是,他不能心軟,因為今日他若不揮出手中的寶劍,那麽自己的孩子就要被人擒拿住,生死不知。
“兵士們,你們都是兵馬司的精銳人馬,我們拿著朝廷的俸祿,就要為陛下分憂,如今人犯就在這位將軍身後的密室之中,將軍既然不讓,我們便隻能硬闖,今日但凡抓到人犯,本官定向上峰請旨,賞銀百兩!”
劉進頓了頓,他知道銀子遠比比那些加官升職的諾言實際的多,也更能刺激兵士們的熱情。
“兵士們,考驗你們的時刻到了,給我上!”
從外麵蜂擁而進的兵士們還沒有弄清楚情況,劉進十分狡猾,他隻說了上官錦的官職,卻並不提名諱,畢竟上官錦的名聲太響,難保這些兵士們聽了心中不膽怯,而將軍這個官職可就模糊多了,七品八品的武將還有被稱作將軍的呢!
兵士們不清楚情況,卻是清楚的知道他們此行的目的,現在又聽見了劉大人的承諾,一個個的摩拳擦掌的都動了心,一百兩銀子啊,那退役之後就足夠好好的置幾畝地做點小生意,還能娶個嬌滴滴的小娘子了,這麽好的事情誰也舍不得放過。
所以,除了最初在屋子裏的那幾個兵勇,後麵湧進的兵勇們一聽見劉進的命令,便迫不及待的衝了上去,揮著手中的大刀直奔上官錦劈過去。
上官錦右手一抬,身子原地未動,寶劍便擦著其中一名小兵的手臂劃過,小兵的手臂受了傷,手中的大刀咣當一聲落地。
還沒等上官錦的寶劍收回來,另一把大刀又迎麵而來,下的竟然是殺招,上官錦右手沒來得及收回來,隻得左手上舉,抓握成拳,一把抓住了小兵的手腕子,隻聽哢擦一聲,小兵的手腕子便被折斷。
不過片刻,上官錦的身前就倒下了十幾個兵勇,一個個的不是捂著手腕子就是護著胳膊,抽吸聲喊痛聲不絕於耳,上官錦並沒有下狠手,這些小兵不過是受了傷,卻沒一個是傷口是致命的。
再看上官錦,雖然銀白色的袍服上有三兩滴血跡,整個人卻幾乎並未變幻姿勢,依舊是最開始那樣的站姿,一手執劍一手負在身後,如若不是一地的傷病,恐怕還會讓人以為是誰家的翩翩公子在陌上賞花,身長玉立,麵色如雪。
其餘沒有受傷的小兵圍在上官錦的周圍,卻不敢再輕易的往前衝了,他們不知道這個人怎麽如此的厲害,他們甚至沒看清楚此人是如何出的手,身邊的戰友就受傷倒了下去。
銀子固然重要,但前提是有命花!
劉進也沒有想到上官錦竟然如此驍勇,更確切說,他甚至沒想到上官錦會真的與自己動手,雖然上官錦位居一品,但是自己的確是在追拿逃犯,上官錦跟自己的人馬交手,那就是妨礙公務,這個罪名可大可小,裏麵的人犯和這位究竟是什麽關係,竟然值得上官錦如此維護。
就在劉進猶豫的當口,一名小兵突然發力,手持著大刀直接便衝著上官錦的胸前刺去,上官錦的心思落在劉進的身上,一時也沒有注意到這名小兵的異動,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小兵的刀已經到了他的眼前,情急之下上官錦隻能用自己的寶劍一搪想要將大刀震飛。
不料這個小兵竟然有股子蠻力,若是在猶豫下去這把刀必然會直接切入上官錦的前胸,劉進嚇的麵色發白,那個矮個子也是心中擂鼓。
“住手!”
劉進的聲音未等落下,小兵的動作便戛然而止,劉進鬆了一口氣,卻看見小兵突然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手中的大刀沒有鬆開,人卻雙目緊閉失去了意識。
劉進趕緊走上前去,一探鼻息,小兵還活著!
再看小兵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上官錦的寶劍還保持著往上的姿勢,眼神也愣愣的看著地上的小兵。
他確定,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出手,這個小兵絕對不是自己下的手。
究竟是怎麽回事,出手之人顯然是要解救自己,因為剛剛這名小兵的大刀即便自己躲開,肩膀也十之**會受傷,可小兵身上並沒有傷口,屋子裏的人也不像是有如此高深功夫的。
“大人,您瞧!”
矮個子眼尖,從倒地的小兵身上拿起了一顆米粒大小的珍珠,舉到了劉進的麵前。
劉進趕緊將之前出現在密室機關上方的那幾顆珍珠拿出來仔細對比,如論是大小還是成色,都完全相同,不用想這兩次的事都是同一人所為。
也就是說,這個人一直都在院子裏看著,所以才會隨時隨地的出手,但顯然,第一次這人是想要幫著自己找到人犯,這一次是想要保護上官錦不受傷害。
如此的話,此人的動機就很值得人玩味了,這人既然要幫助自己找到人犯,就自然是與人犯有仇怨,可現在看來,上官錦是鐵了心的要護著人犯,對方卻又在這個節骨眼上救護上官錦,前後的行為實在是矛盾。
上官錦看見那顆珍珠,麵色頓時變的十分難看,這顆珍珠他並不陌生,這是那人善用的暗器,他不是第一次見識到,而且普天之下能有隔空點穴本事的人也並不多見,那個人卻是其中之一。
隻是,那人是何時出現在這裏的,自己與上官鴻群的對話那人又是否聽見了?
“將軍武功高強,隻是將軍畢竟獨身一人,下官這裏卻是有幾十上百命兵士,刀槍無眼若真的是傷了將軍可就不好了,將軍還是讓開的好!”
劉進不是傻子,隱藏在暗中的那位必定是個高手,此人意向不明,是敵是友尚且不知,而且上官錦的功夫他剛才也是領教了,真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再這麽打殺下去,自己也未必就能占到便宜。
“劉大人知道,傷人並非本將軍的本意,剛剛本將軍尚且能夠手下留情,若是劉大人再咄咄相逼,那麽這些兵士們的性命本將軍便不敢再保證了!”
兩個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對話,卻都默契的沒有提到那個躲在暗處的人,劉進是覺得此人武功高強自己不是對手,隻要那人不對自己出手自己也不願意惹得一身騷,上官錦則是因為不願意那人攪進這件事來,此時的他隱隱有種感覺,劉進之所以能發現密室的機關定是有人指引的,至於是誰不言自明。
而那人之所以肯插手,也定是受了凝兒的指示,普天之下能驅遣這位爺的恐怕也就是自己那個嫡女了。
上官錦突然生出了一絲無力之感,他愧對自己的嫡女,他從來都知道,嫡女對他又恨亦有怨他也清楚,嫡女對上官鴻群和秦氏的仇恨他也是心知肚明,他隻是不願意麵對而已。
不知道有朝一日,當這個孩子和自己的嫡女被擺在天平兩端的時候,自己將會如何取舍,希望永遠不要有那一天才好!
“來人了!”
顏慕殤突然將上官凝摟的緊了些,貼在上官凝的耳邊說道。
對方人數少說也要有百十人,絕大多數騎馬,也有一小部分是跟著馬匹快跑,這些人步子輕盈,落地聲音很輕,即便是快跑鞋子與地麵的接觸也不多,隻能說明一點這些人都是身負武功。
那些馬匹雖然蹄聲得得,但也絕非普通的馬匹,普通馬匹足下釘著蹄鐵,蹄鐵落地聲若鼓點,而這些由遠而近的馬匹足下似乎有軟布包裹,聲音沉悶而綿軟,並且前進的聲音整齊劃一,說明這些馬匹均是接受過訓練的戰馬,而馭馬之人騎術了得。
試想想,三更半夜能夠帶領如此眾多人數的精銳隊伍在北城橫行,連馬匹的裝備都精良如此,北城守軍不加幹涉,能夠具備如此實力的人恐怕整個青雲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隻是,顏慕殤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這個地方。
“是那位?”
上官凝顯然也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上官凝早已不是那個簡單單純的小姑娘了,她隻要動動腦筋再看看顏慕殤的表情就能猜出一二了。
顏慕殤是什麽人,大雍最為尊貴的王爺,威震江湖的逐殤樓樓主,能讓顏慕殤的麵容微微變色的人用腳趾頭猜,也能猜出個大概。
顏慕殤點了點頭,上官凝冰雪聰明,一猜即中。
上官凝見到顏慕殤點頭,心中也是一驚,在屋子裏的那夥官兵出現的時候她就覺得事情有些出乎意料了,現在竟然又驚動了那位,事情會複雜到這種程度倒是上官凝之前始料不及的。
看剛才上官錦的表情,應該是猜測到了顏慕殤就在院子裏,但是不知為何確實沒有點破,如果那人要是出現,發現顏慕殤在此,恐怕是要有麻煩的!
上官凝擔憂的看了看顏慕殤,不料對方卻是回了自己一個傾國傾城的微笑,看到上官凝險些花了眼。
“傻丫頭,你那位老爹不僅猜到了我在這院子裏,恐怕還將這一切都算在了你的頭上。”
顏慕殤所言正是上官錦心中所想,不過上官凝並不擔心自己的處境,早在自己在福禧閣內與秦氏對峙開始,她就做好了與這個父親決裂的準備,所以有沒有這件事都並不重要。
和顏慕殤一樣,上官凝也回了一個明豔似水的笑容給顏慕殤,兩個人相互依偎著,外麵劍拔弩張,兩個人卻心中溫暖如春。
似乎今夜,兩個人跨越了之前的種種,真正的心靈契合,真正的將彼此做為了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們成為了彼此生命中最信任和最在乎的唯一。
不過是瞬間,馬蹄聲就近在咫尺了,外麵火光明亮,與之前劉進摸黑前來不同,這夥人明顯要囂張的多,為首的兩個宮人打著燈籠,燈籠飛簷描金綢布刺繡,上麵紫銅的挑杆下麵明黃的流蘇,燈罩裏裝的卻不是蠟燭,而是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
後麵的一排兵士,人人青灰色的連珠鎧甲,胸前金盤護心鏡,猩紅色的袍服,下麵墨黑色白底的快靴,鞋尖上繡著祥雲飛鶴,純銀的頭盔豔紅的櫻子,人手一柄亮銀槍,端的威風凜凜。
在後麵便是騎兵,一匹匹烏黑錚亮的高頭大馬,馬鬃挺拔,四蹄若碗,黃金打造的墜馬蹬,每匹馬的麵上都戴著一個麵罩,隻餘明若星子的一雙馬眼。
馬上的騎兵人人一身黑色的勁裝袍服,背後一副黃金的熊虎長弓,箭筒裏滿滿的白色羽箭,所有騎兵跟身下的坐騎一樣,麵上都帶著半張麵具,麵具下麵的嘴巴都是棱角分明,帶著一股寒氣。
而所有兵士中間的戰馬上坐著一人,明黃色的織錦長袍,上繡八爪飛龍,滾滾雲紋被踏於龍爪之下,腰間明黃色的寶石腰帶,下麵墜著一塊雙龍戲珠的翡翠吊牌,足下一雙明黃色的軟底長靴。
往上看,此人麵白如玉,墨眉朗目,鼻梁高挺,紅唇如血,長發豎起,戴著一頂明黃色鑲嵌瑪瑙的紫雲冠,此人容貌不凡,星目之中寒芒點點,不怒自威,端坐馬上自有一番睥睨天下的威勢。
這隊人馬到了院子門口,之前提著燈籠的兩個人走上前來,中間站著一個麵容白皙卻陰陽難辨之人,一身藏青色的袍服,中間紮著一條湖藍色的板帶,頭發綰的極高,上麵插著一支香檀木的釵子。
而一眾人的末尾,站著一個身姿窈窕嬌小玲瓏的身影,一身黑色的素紗長裙,黑色的千層白底繡鞋,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鬥笠,鬥笠下麵一道黑色的薄紗遮住了全部的麵容,這個嬌小的人影基本都被包裹在一團黑色當中,如若不仔細瞧根本就注意不到夜色中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女子。
隻是,經過之人不難發覺,女子雖然身影嬌小,但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戾氣卻很是駭人,不過九月的夜晚,竟如同是臘月寒冬。
陰陽難辨的男子率先走到明黃色袍服的男子身邊,右手朝上微彎,馬上的男子便順勢搭著此人的手臂飛身而下,明黃色的衣角在夜風中起舞,宛若一隻遊戲百花的彩蝶。
所有騎在馬上的兵士在黃衣男子下馬後,動作劃一的集體下馬,整個動作幹淨流暢,如果不是夜色漆黑,倒真不失為一場不錯的表演。
男子下馬後,目光幽深的看向眼前的院落,看見院落裏燈火通明,院子內外還有很多的兵勇,不說北城偏僻的很嘛,現在來看傳言有誤啊,這三更半夜的北城這可是熱鬧的很啊!
那些還留在院子外麵守衛的兵士們,眼見著這群與自己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軍人們站在他們的麵前,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不知是該阻止還是該放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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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中秋,酒兒的訂閱慘到極點,米分絲數為0,嗚嗚嗚~寶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