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那些不願回憶起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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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月情緒突然有些激動,麵色都有些發紅,上官凝不明所以的看著上官月,連顏慕殤也覺得有些詫異。
上官月一向是沉穩嫻靜的,泰山壓頂而麵不改色,幾時有過這般情緒波動的情況。
“姑姑,這鏈子難道有問題?”
跟顏慕殤一樣,在上官凝的印象中,自己的這位姑姑向來是個溫和之人,說話永遠都是輕言細語不急不緩的,唇邊永遠都是一抹淡淡的淺笑,不濃不淡。
“這鏈子是夏氏家族的先祖交予上官先祖的信物,原意是想要兩家後輩結為秦晉之好,代代相傳,隻是當時夏家的長子已經成家立業,而上官家的女兒才剛剛降生,於是這信物就被擱置了下來。”
上官月說的有些急,不得不停頓下來喝了兩口水。
“上官一脈的先祖十分重視與夏家的交情,便當著夏家先祖的麵承諾,此物將作為上官一族的傳家之寶,代代傳於夏家嫡出長女,如夏家有適齡男子,便可求娶上官家的嫡女,上官家絕無二話,兩家擊掌為盟並立下了字據。”
上官凝聽的有些雲山霧罩,不知道這個夏家又是誰家?她不曾聽說大雍有哪個名門望族是姓夏的啊!
“姑姑說的可是麓山王一脈?”
顏慕殤細白的手掌放在桌角上,顯得桌子的紋理有些粗糙,反倒襯托得顏慕殤手更加的嫩滑似玉。
“不錯。”
上官凝這才想起來,顏慕殤曾經對自己說過,麓山王一脈本姓就是夏,如今這位麓山王名為夏滸,就是前幾日這位麓山王還遞了帖子到上官府,說是要求見上官錦。
上官凝的手心一點點的汗濕,麓山王與上官府從未有過什麽交往,姑姑口中所說的兩家先祖之間的故事上官凝也是第一次聽說,時隔了這麽多年後,麓山王想要做什麽?
上官凝知道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道理,麓山王拜見絕對不是想要跟上官錦喝茶聊天這麽簡單。
想到前世裏,父母之死就是這個麓山王聯合赫連穆寧做下的手腳,沒準上官府的覆滅這個麓山王也是出了力氣的。
“之前麓山王曾經書信給母親,要給自己的兒子求親。”
上官月的話音一落,上官凝就覺得自己的心劇烈的跳動了一下,這件事祖母從來都沒有提起過,連一個字都沒有。
上官月的臉色也很不好看,她將鏈子還給母親的時候就說過,這條鏈子是個禍根,隻要好好存著就好,萬不可隨便丟棄,也不要再傳給上官凝,卻不想母親壓根就將自己的話當做了耳邊風。
上官凝不解的看向姑姑,姑姑與上官府的走動極少,這件事自己任何風聲都沒聽過,姑姑又是從何得知的呢?
顔慕殤的臉色很不好看,此事他也是今日才第一次聽說,看向上官月的眼神也難免多了一絲不悅,倒是上官月一時間有些尷尬。
“我原本以為此事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將這鏈子歸還給母親的時候也特意囑咐了母親不要再將此物傳給凝兒,卻不想母親竟然一意孤行沒有聽從我的意見。”
上官月著實有些冤枉,她將鏈子歸還寧氏在前,得到麓山王求親消息在後,時到今日她才知曉,母親竟然背著自己將鏈子傳給了上官凝,這事情簡直就是個大烏龍。
“姑姑在壽康苑裏有人?”
上官凝用的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姑姑回到青雲城的這幾年,隻回過上官府一次,與府內的人來往極少,平時也隻有賈嬤嬤會受寧氏的囑托來憂和苑看望上官月。
賈嬤嬤跟在寧氏身邊幾十年,肯定不會背著寧氏傳信給姑姑的,那麽這個人是誰呢?
上官月看了自己的侄女一眼,這孩子心思真是敏銳,自己不過才說了幾句話這孩子就發覺出了異常,也難怪顔慕殤對這孩子情根深種,不過在自己母親的院子裏安插眼線實在也不是太好出口的事。
“是清平?”
上官月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一怔,不敢置信的看向年僅十五歲的上官凝,就是顔慕殤也是意外的很。
“姑姑是否在想凝兒怎麽會一下子猜出來的是吧?”
上官凝微微一笑,端的清秀可人,眉眼彎彎,少女的活潑和美好一展無餘。
上官凝並不認為姑姑的行為有何不妥,姑姑如今是與夫家合離的寡居身份,手下又掌著大雍最大的錢莊,即便是娘家,也不得不防有心之人的覬覦和陷害,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得無,上官凝對於姑姑的行為不僅不覺得不妥,反而十分讚同。
一個女子想要在這個世上好好的活下去,沒有些手段是斷斷活不下去的。
“不瞞姑姑,我對祖母院子裏的幾個丫頭都調查過,知道清平的籍貫是江陽,就連清平出身牙行的婆子都是江陽遷過來的。”
上官凝輕輕的說道,上官月的麵色從震驚慢慢的變為平靜。
“最主要的是,壽康苑裏的幾個大丫頭,隻有清平經常出府的機會,凝兒曾找人跟蹤過清平,發現清平每次出府必定會到東大街這一帶,隻是清平謹慎,每次都很巧妙的甩開跟蹤的人,凝兒原本還想著找時間再好好調查一番呢!”
上官凝說的很輕巧,似乎不過在講天氣如何,晚膳吃什麽一樣稀鬆平常,上官月臉上卻滿是讚許。
原本她也擔心,凝兒一個小姑娘在府裏管事,難免會受人欺負,以後嫁人也怕是免不了受委屈,現在來看,倒是自己多慮了,自己的這個侄女,比之出閣前的自己強了不知多少。
“凝兒所言極對,那清平丫頭的確是我安排在母親身邊的,之前隻是想著在母親身邊放個自己的人,隨時將母親的健康情況等都告知於我,但聯絡的極少,也是回了青雲城之後聯係的才頻繁起來,不想竟是被凝兒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上官月這樣說,卻一絲懊惱也沒有,反而被上官凝一語中的還有些許的高興。
顔慕殤的臉色一直很沉,這讓上官凝有絲奇怪,即便是姑姑此事有所隱瞞,顔慕殤也不該是這樣的表情啊,此事畢竟是家事,就算姑姑是逐殤樓的人是顔慕殤的下屬,也不至於連家事都必須匯報吧!
“殤,此事也怨不得姑姑,畢竟祖母將鏈子交給我的事姑姑並不知情……”。
上官凝話還沒說完,就見顔慕殤目光掃向自己,她與顔慕殤相識多年,盡管江湖傳聞逐殤樓樓主冷麵無情嗜殺成性,上官凝也見識了包括雲索成廖在內的下屬們對顔慕殤的懼意,但是對自己,顔慕殤從來都是溫柔的宛若三月的春水,以至於上官凝常常會懷疑,自己麵前站著的和江湖上傳言的逐殤樓樓主夙夜並非是同一個人。
顔慕殤如此森寒的眼神,上官凝是第一次見到,雖然明知道這個眼神不是因為自己,心中還是小小的委屈了一下。
“月娘,你難道不清楚麓山王的心思嗎?”
上官凝一怔,顔慕殤這翻臉比翻書都快,剛才不是還跟自己一樣親切的稱呼姑姑嘛,這一眨眼的功夫就喊起了名字,語氣還陰氣森森的,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嗎,可顔慕殤不過是個王爺,與宮裏的那位還差著好幾級呢,顔慕殤都這樣,那顏慕景就更不消說了。
上官凝難得會這樣胡思亂想,甚至都沒有發覺顔慕殤問出的話多麽不合常理,前日裏兩個人才提到麓山王的事情,顔慕殤可是並沒有提起過這一段,按理說這樣的事情顔慕殤不會不知道才是。
隻是上官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裏,壓根就沒發覺此事有何異常。
“樓主責罰,是月娘疏忽了。”
上官月加入逐殤樓已經幾年,對於這個樓主的脾氣秉性也多少是有所了解的,因為上官凝的緣故,顔慕殤對自己的態度與其他的屬下完全不同,但上官月不是上官凝,清楚的明白自己的立場和身份,也明白顔慕殤此時麵色陰沉的原因。
“的確該罰。”
上官凝不知道兩個人打的什麽啞謎,但是聽到顔慕殤說要責罰姑姑,上官凝卻不能不開口了。
“殤,都說了此事不怨姑姑,何況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你我的成親聖旨是皇上親筆書寫的,蓋著印章的聖旨此刻就在凝雨閣的正廳供著,麓山王與上官府雖有約定,但臣子間的協議總不能忤逆聖旨吧!”
上官凝對上官月這個姑姑甚是尊重,也是極為的親近,她不管姑姑是不是逐殤樓的下屬,在她眼裏,姑姑就是姑姑,顔慕殤既然是自己未來的夫君,那也應該善待姑姑。
上官凝的冷靜和聰慧在顔慕殤麵前似乎被打了折扣,前世裏的上官凝每日為了赫連穆寧所謂的大計,挖空了心思相助,小心翼翼的鑽營,哪裏有半分女子的任性和嬌嗔。
“凝兒!”
上官月心中感動,但還是沉下臉來喊了一聲,顔慕殤是什麽身份,是大雍的晟煬王,是太皇太後的心尖尖,雖然顔慕殤對自己這個侄女極為的寵愛,但男人的寵愛就那麽可靠嗎?
不過,讓上官月萬萬沒想到的是,剛剛還一身冷寒的顔慕殤見到上官凝的臉色,立刻就變了樣子。
“凝兒,我也隻是說說而已,你何必當真呢!”
上官月不敢置信的看著顔慕殤,那一臉的溫柔軟的好像能滴出水來,顔慕殤對凝兒寵愛她知道,但是寵愛到如斯地步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上官凝見到顔慕殤臉色恢複如常,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溫柔,這才稍稍好過些,但是剛剛的小委屈還在,所以地低垂著睫毛沒有搭理顔慕殤,直接坐回了上官月的身邊。
顔慕殤熱臉貼了冷板凳也不惱,隻是一雙眼睛落在上官凝的身上,拔也拔不出來,上官月見狀,細如柳葉的微微上揚,凝兒這一生算是遇上了良人,做為姑姑真的由衷的為其高興。
“姑姑,到底是怎麽回事?”
上官凝沒有搭理顔慕殤,但是對於兩個人剛剛的對話還是十分好奇,顔慕殤既然能動怒,就證明事情非同小可,就連雲埔分舵被朝廷端了都沒見顔慕殤像此刻這般驚怒。
上官月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顔慕殤,隻見剛剛還盛氣淩人宛若地獄羅刹一般的男子,無奈的對著她點點頭,上官月忍住笑意,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嗎?
“麓山王不僅與上官府之間有這樣的協定,與皇室之間也一直交往甚密,如今的麓山王夏滸與當今聖上的關係非同一般,前幾日樓主才得到的消息,麓山王的三萬鐵軍私下裏擴充,如今恐怕已有十萬之眾。”
上官凝聽罷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湧上來,麓山王果然是皇上的人。
堂堂的上官府,到處遍布皇上的眼線,可笑的是自己的將軍爹爹竟然為了一個連戀人都稱不上的女子的兒子,放任府中的守衛,讓這些人將上官府當做菜市場一樣,傳遞消息簡直是如履平川。
“你最初進府時遇到的阻攔勢力也是皇上的人嗎?”
顔慕殤點點頭,這件事算得上是他近些年來最大的失誤,竟然連阻攔自己的人馬都沒有查察清楚,不過由此他也有了一些收獲,自己的這個堂兄遠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這麽簡單,其手段和心計比之自己的皇伯父強了不知多少。
那些當日阻攔自己進府,幹擾侍衛追蹤的人,功夫都不在雲索之下,就是自己也不能保證完全不被發現的進出上官府。
上官凝突然覺得自己身上的寒意越來越濃,最紅讓她忍不住打起了冷戰,身上的兔毛鬥篷一點也不暖和,她覺得自己的手腳有些僵硬,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在慢慢的凝固。
她想起了前世裏上官府被抄家的那日,北風呼嘯,像是刀子一樣的劃的人臉頰生疼,大風卷起地上的塵土,砂礫和灰塵一窩蜂的往人的衣領子和眼睛裏鑽。
她躲在圍觀的人群裏,被人流推搡著往前走,完全使不上力氣,她看見自己的娘親一身粗布衣服,臉上還有幾道血痕,一向烏黑亮澤的頭發雜亂無章,一隻鞋不知被誰踩掉了,赤著腳走在滿是石子的路上。
她拚了命的想要衝上去,卻被人摁住了嘴巴,摁住了手腳,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將自己視作心肝寶貝的娘親一步步的離開自己的視線,一別成永遠,連黃泉路上都沒有機會相見。
難怪上官府的家眷們前腳出門,衙門的官差隨後進府搜查,原來是想要將府邸清理幹淨方便他們找東西啊!
上官凝又記起來,上官府覆滅後的半月,麓山王就接掌了青雲軍,代替上官錦成為了大雍新一代的戰神,而赫連穆寧一躍成為大雍的一品大員,位列朝堂,權利直逼王丞相。
一切的一切被串聯起來,上官凝才發現,赫連穆寧不過是上官府覆滅事件裏的一個小角色,真正操控這一切的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上。
但是為什麽,且不論上官錦做為丈夫做為父親如何,做為一個臣子卻是極為的忠心,不說別的,這些年打下的勝仗就足以說明一切,顔慕殤不像是昏君,為什麽會做這樣的事情。
顔慕殤和上官月都發現了上官凝的不對勁,剛剛這丫頭還跟顔慕殤鬧性子,雖然生氣卻是十分的生動,但此刻這丫頭臉色蒼白,渾身不住的打著冷戰,怎麽看都是身子不舒服。
顔慕殤顧不得上官月在場,飛身到了上官凝的身邊,一把將上官凝攬進自己的懷裏,捧著上官凝蒼白的小臉,這才發現上官凝的眼神也是空洞無神的,思緒似乎不在自己的身上。
“凝兒?”
上官凝完全沒有感受到自己是被人摟在懷裏,一顆心依舊沉浸在前世上官府覆滅那一日的慘痛裏,多少年沒有再湧上過的悲痛在這一刻像是潮水一樣不可抑製的將她淹沒。
“凝兒,你怎麽了,不要嚇姑姑啊!”
上官凝這幾年不是中毒就是被人下蠱,以至於她身邊的親人都因此變得膽戰心驚,一旦有些什麽異常就都嚇的心頭發顫,生怕一著不慎上官凝又會沉睡不醒。
上官月緊張的手心裏全都是汗水,就連後背都冒出了一層冷汗,她之前聽說府裏不安生,還專門請了青雲寺的長洪大師開壇做法,凝兒該不會招惹了那些不幹淨的東西了吧!
顔慕殤抱著上官凝,心頭的慌張在急速的擴大,不行,他不能等,必須要素依看看才行。
“姑姑,殤,我沒事……”。
上官凝一回神,便聽見顔慕殤跟姑姑說要帶著自己去素依處,慌忙開口,自己簡直成了素依那的常客,最主要的是每次去都是虛驚一場,都是顔慕殤小題大做,害得自己每次都覺得臉紅心跳無處藏身。
“真的沒事?”
上官月心有餘悸,臉色不比上官凝好看多少。
顔慕殤手還圈在上官凝的細腰之上,上官凝隔著衣服都能感受到顔慕殤手上的熱度和緊張。
“真的沒事,剛才就是覺得有些頭暈罷了,叫你們擔心了!”
上官凝的確有些不好意思,看著兩人因為自己而緊張成這個樣子,心中難免愧疚不安。
一場虛驚過後,上官凝還是把話題引回了麓山王的身上,前世裏她隻把麓山王看做是幫凶,現在看來麓山王在這整件事裏扮演的角色不容小覷,甚至算得上是幕後主導。
“姑姑,咱們上官府與皇室之間究竟有什麽淵源?”
------題外話------
嗯,感覺到沒,酒兒這幾天揮著小鐵鍬,每天勤奮的在填坑,之前一直埋著的暗線要一條一條的被挖出來了!寶兒們,耐心等著吧,真相就要大白!周末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