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走廊出來，突然聽見‘嘭’的一聲脆響，拉著人的神經都跟著疼。洛溪抬眼，眉頭情不自禁的皺起來，洛雲站在大廳掛著的一幅油畫前衝她嬉皮笑臉，嘴邊碎了一堆東西。

    她還沒開口詰問，洛雲便道：“我就是過來幫忙收拾收拾，哪曉得這角落裏曬了這麽多小東西，一不留心就脆了；對了，這是……你的公寓吧？”

    洛溪提不精神，轉身進了臥室。剛才緩下來的窗套還沒有洗，堆在牆角邊上。她彎腰拾起，又想起自己忘了拿來洗衣筐，起身還沒動作，就看見洛雲站在門口，一臉小心翼翼的看著她：“那個……你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

    洛雲明顯不信：“如果不信你為什麽不理我？我剛才都道歉了。”

    洛溪點頭，繞過她要朝外走，洛雲腳步一移開，又重新攔在她麵前：“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怎麽了嘛，我不過就是打破了幾個小瓶子，有什麽大不了的！生什麽氣嘛！真小氣！”

    “那幾個瓶子是清道光官窯出產的，最大的那個二十多萬，最小的那個三百多萬。”

    洛雲眨了眨眼，發了會愣，聲音又拔高了一倍：“那幾個破瓶子這麽貴？我又不是故意的！你說這話什麽意思，是打算讓我賠嗎？洛溪我高水——”

    “你回去吧。”洛溪挪開眼，有氣無力道。

    洛雲：“你怎麽還攆人了，我又沒有說不賠。”她嘰嘰歪歪的又要說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道理，洛溪邁著步子朝前走：“你回去吧，我還有事要和攸攸說。”

    “那……那幾個瓶子個……”洛雲偷偷睨了她一眼。

    洛溪實在沒了力氣應付她：“你先走吧。”說完，她走進洗浴室，拿出來一個洗衣筐又往回走，將換下來的床單被套都裝上，出門的時候發現洛雲還站在原地。她微微頓了下，洛雲道：“你要自己洗嗎，不是都請了阿姨？”

    洛溪也懶得再去催她，轉身朝洗浴室走，洛雲跟過來，聲音小了不少道：“你現在臉色好難看啊，該不會是暈血了吧？”

    “……”哪裏有血讓她暈？

    洛雲說完也是一愣，眼前晃過一片血色，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注意到不對勁。浴室就在洗浴室隔壁，洛雲轉身就朝外走，洛溪緊隨其後，最後幾乎是奪門而出。

    因為浴室的設計，門口有一小節台階防止溢水出來。門框和台階有一定的距離，而現在那一條線視線所及，能看見的都是血紅色。洛雲心中一驚，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洛溪已經用身子去撞門了。

    洛雲嚇了一跳，洛溪屬於那種纖細型的女人，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那種，而現在撞門的聲音卻大到讓洛雲覺得她能把門撞碎。但第一下並沒有成功，洛溪又被反彈了回來，她再次撞擊，來回……

    這樣撞不會把自己給撞壞嗎？洛雲想要伸手去拉她，又把洛溪那點力道太大誤傷了自己，隻小聲提醒道：“不是有鑰匙嗎，我剛才在大廳的扶手櫃裏看見了。”

    “那你快去拿過來啊！”洛溪回頭吼了一句，兩隻眼睛通紅，不知道是急的還是怕的。

    洛雲呆呆‘哦’了一聲朝外走，走了兩步洛溪有在後麵大聲催她：“你跑兩步不行嗎？！”

    越是心急就越是混亂，剛才才看見的鑰匙洛雲一轉眼就忘了自己在哪裏發現了，抽屜打開了好幾個都沒有蹤影，洛溪催促的聲音從走廊裏傳出來，洛雲愈發心急，好幾次關櫃門的時候差點把手給夾住。

    正在做清潔的阿姨：“你們在找什麽？發生什麽事了？”

    “鑰匙，我在找鑰匙，你看見沒有？”洛雲一邊翻找一邊說。

    阿姨指了下擺在矮幾上的一大串鑰匙：“你是說那個嗎？”

    洛雲衝過去一把抓起，連罵人的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人已經飛奔出去了。洛溪癱坐在地上，頭發散亂，正用力扣著門叫攸攸的文字。洛雲把鑰匙拿過去：“是哪一個？”

    這棟房子已經快好幾年沒住了，洛溪哪裏記得清楚這些，就算平時能記住，此時也忘光光了。她拿過洛雲手裏的鑰匙要一把一把的試用，卻因為害怕腿都站不穩，洛雲從她手裏把鑰匙接過來，開到第三把的時候門開了。

    室內一片血紅，浴缸裏的水還在朝外溢，攸攸躺在餘光裏，一張臉白的慘無人色。

    “快打120叫救護車！”洛溪衝進去。

    “哦……哦，”洛雲應聲，摸出來手機撥電話，手抖了著摁錯了好幾次數字，好像她最近一直都在做這種事吧？電話接通，因為有了上一次在攸攸公寓外的經驗，她順暢的說出了情況和地址。

    洛溪想把攸攸從浴缸裏撈出來，但她手上根本沒有力氣，拉了好幾次都是沒能起得來，她又去找攸攸的傷口，試圖止血……

    十幾分鍾後，攸攸被抬上救護車，洛溪跟著上了救護車，洛雲也要跟著上來，她原本要讓她自己回家，洛雲卻很堅定：“就當我陪著你，還了你那幾個破花瓶。”

    她的陪伴還真值錢。洛溪長長呼出一口氣來，耳邊是護士各種報告病人體征指標的聲音。她突然握住洛雲的手：“你信佛嗎？”

    “不信，我有一段時間信上帝。”洛雲說。

    “那你幫我求求他吧，不要讓攸攸離開這裏，她還年輕，她還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沒有感受到，不能就這樣離開。”

    洛雲：“……”我開個玩笑而已，要這麽認真嗎？但她轉眼一看，洛溪的表情可不像是在開玩笑，到嘴邊的話又不敢說出來，她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洛溪握著她的那隻手無比的緊，像是要把她手給捏斷了一樣，但洛雲沒敢提出異議。

    她眯著眼裝模作樣的許了一會兒願，又側頭去看洛溪，隻見她也閉著眼睛，嘴唇微動，不知在說些什麽，不過看樣子應該也是在給攸攸許願。她小聲問：“你信什麽？”

    “我什麽都不信，但是我想要攸攸活下來，我什麽神明都求了一遍。”

    洛雲覺得好笑，但看著洛溪的神情又不敢笑，隻抿著唇角看著躺在移動病床上的紙片人。剛才護士來的時候，都說不一定能救的活，失血太多了。要是救不活的話，洛溪會怎麽樣呢？感覺她很在乎這個朋友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