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Stay apart 異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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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喜怒哀樂全憑另一個人做主,這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在此之前,希爾從沒想過會有這麽一個人,能夠如此輕易地左右他的情緒。
德拉科高興,他就心滿意足。
德拉科沮喪,他便焦急懊惱,不住擔憂。
德拉科想念他,不在他身邊的時間他幾乎一分鍾也熬不下去。
從成年期的尾聲開始,他無時無刻不在接收小少爺模糊的念頭。
那些別扭的埋怨和深藏的擔憂讓希爾的心每天都酸酸脹脹,心情跌宕起伏。
fa qing期令他變得敏感而脆弱,多情又溫柔。
他曾經為此煩惱,希望德拉科不要再因為他而憂心忡忡,然而真正失去感應時,他卻窒息一般痛苦。
領著斯內普登塔時,他突然感應不到德拉科。
那個男孩的心緒,那些想念和擔憂,戛然而止,消散無蹤。
仿佛他們再次分別後,有潔癖的小少爺終於下定決心,把他從自己的心裏清理了出去。
自以為遭到背棄的人,被巨大的痛楚驟然淹沒。
——他不再想要我。
痛苦的浪濤中升起熊熊怒火,即將化作致死的力量激射而出,巫師的最後一絲理智卻堪堪抓住箭尾。
希爾意識到自己失控的情緒可能殺死對方時,身體已經本能地無聲念到最後一節咒詞。
一度被天性和本能控製的年輕巫師驚出冷汗,使出全部意念清空大腦,試圖阻止。
這一場發生在腦子裏的戰爭他打得格外艱難,畢竟敵人是他的天性和本能。
魔力耗盡、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瞬,他模糊地聽見父親驚怒的聲音。
他想告訴他自己很好,無奈眼皮太重,腦袋好沉。
希爾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張無比陰沉的臉——大大的鷹鉤鼻看起來像中世紀的鳥嘴醫生。
一身黑袍的男巫麵無表情地注視著他,仿佛一座聳入陰雲、荊棘纏繞的黑色古堡。
側躺著的年輕人壓下心底的焦躁,困惑地揉了揉眼睛,好一會才辨認出那不是什麽地獄的使者,而是他憤怒擔憂的父親。
兩雙黑色的眼睛無言地對視一會,魔藥大師沉默地遞了隻胳膊給兒子。
希爾借著父親手臂下床,發力時牽動背部肌肉,傷口的撕裂感讓他忍不住齜牙:“dad?”
“三天前,你從台階上摔下去了。”
斯內普瞥了他一眼,到底容忍了肩上兒子硌人的腦袋,以及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的不得體行為。
“然後你在地麵召喚鬼荊棘,把我捅了個對穿?”希爾一邊抽氣,一邊含糊地抱怨。
“聽起來是個好主意,下次你再自尋死路我就這麽幹。”
年長者開始考慮是不是後退一步,讓這個不識好歹的兔崽子趴到地上去。
然而他剛要抬起腳後跟,掛在身上的蠢兒子就開始誇張的大叫:“天了dad,你怎麽能這麽對我——我隻是不小心長大了一點,你就不愛我了!”
“長大?”魔藥教授黑了臉,他才沒有這種戲精兒子,“怕不是你發育身體的時候忘了帶上腦子。”
這種程度的刻薄話對他厚臉皮的戲精兒子不起作用,小斯內普先生硬是“哭鬧”了十分鍾。
直到從自家老爸肚子裏掏出那句“我沒有不愛你”,他才心滿意足地消停。
“不過,我這到底是怎麽啦。”
希爾咕噥著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背上的鱗片紋路已經很淺,還殘留著一絲火辣辣的麻痛,仿佛那些薄而堅硬的鱗片一度刺穿他的皮膚。
這種紋路大概遍布全身,密集的痛感讓他的感知有點遲鈍。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能感覺到,它們在緩慢的愈合。
“你摔成肉醬之前發生了一次不完全轉變——留下了一點傷口,但保住了性命。”
“我更想知道的是,在那之前發生了什麽。”斯內普把視線從那些未消退的痕跡上移開,審視地看著兒子,“我相信格林德沃教你大腦封閉術的時候,應該教過你怎麽清空自己的大腦,而不是炸掉它——”
“你差點把自己變成bai chi。”
“……對不起。”孩子伸出一隻胳膊,抱了抱父親,“我這樣的小孩真的很讓人頭疼,是不是?”
“真高興你至少還有這麽一點自覺。”斯內普動作輕柔地和他拉開一點距離,扶著他走到小木屋的窗戶邊。
白巫師站在遠處一言不發,注意到屋內窗邊的父子,才稍微展眉。
他向希爾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愧疚。
他身邊的空地上,兩位黑魔王正在激烈地戰鬥,各種黑魔法的運用和po jie很值得一看——
“……我有何‘居心’?”格林德沃冷笑著召出黑盾,吸收掉對方拋出的黑蛇,“他是我的弟子,我為什麽要害他,反倒是你,口口聲聲說‘聽見世界’,卻拿不出半分證據。”
“那你為什麽不願意讓人知道你那些‘資料’是哪來的——”湯姆實力受到壓製,隻能以巧取勝。
他嘶嘶說了句蛇語,被融化的蛇立刻從盾牌後麵伸出腦袋,差一點咬上對手的脖子。
“為什麽不說說,那些流落到沃林頓家,後來又被你借走的,署有克拉倫斯·普林斯姓名的手稿?小沃林頓可是什麽都招了。”
格林德沃警覺地躲過這一擊,瞥見窗邊的學生,幹脆地罷手。
“當著小輩的麵,你確定就這麽逃走?”湯姆不悅地眯起眼睛,到底沒有繼續糾纏。
“我會給出交代,但不是對你。”老魔王冷哼一聲,轉身向木屋走去,白巫師也跟他一起。
他們進屋的時候,希爾正耐著性子聽dad解釋湯姆在沃林頓家的發現,以及那位先祖的畫像古怪微妙的態度。
“我不明白,dad。”手撐著窗台勉強站穩的大男孩一臉茫然,“克拉倫斯死了快有一千年,而你覺得他認識並且試圖算計我?”
“你父親恐怕是對的。”格林德沃板著臉走來,手杖敲在地麵,發出規律的篤篤聲,“你昏迷的時候我跟你們的lord交換了一下情報,不得不承認,我收到了蒙蔽和誤導。”
“呃,蓋勒特?”希爾覺得老師的態度有點過於嚴肅,他不知所措地看向另一位老師,卻發現鄧布利多臉上也是差不多的凝重和自責。
“抱歉讓你承受這些,這是我的錯誤。”
白巫師緊蹙著眉毛解開男孩手腕上的禁製——如果不是那兩條細線一樣的束縛咒,他墜落時本沒必要強行變形自保,可以直接安全地移動到地上。
“不是這樣的。”希爾搖了搖頭,無視父親響亮的哼聲,“是我無法自控,你們隻是為了幫我——”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掌握事實之前不要輕易接受別人的道歉,更不要主動諒解他們。”老魔王不高興地訓斥了一句,得到學生家長和剛進門的後輩的一致讚同,連白巫師都沒有微詞,“這樣隻會讓你看起來更加好欺負。”
希爾閉上了嘴巴,摸不著頭腦的處境讓他幾乎按捺不住心裏的焦躁感。
“你的確無法自控,但實際上,也許你根本不需要控製自己。”格林德沃沉靜地說道,“我之前認為你會殺死那個孩子,而距離可能削弱影響,現在看來,這兩項推斷都缺少證據。”
“也許你應該回到他身邊去。”
“我不回去。”希爾在父親的幫助下坐進克裏斯推進來的輪椅,柔軟的坐墊讓他略微鬆了一口氣,“我的確差點殺死他。”
“如果不是你們教我控製,也許我就真的……蓋勒特,我認為你是對的,我不能呆在他身邊。”
“他們教你的‘控製’就是攻擊你自己的腦子?”斯內普危險地眯起眼睛。
老魔王沒好氣地冷哼:“雖然我是他的老師,但那一招是你兒子自學成才。”
鄧布利多輕咳一聲,轉向希爾:“孩子,到底怎麽回事?”
輪椅上的男孩深吸了一口氣,簡單說了他現在和德拉科失去聯係的狀態。
聽說之前他能感覺到對方的情緒和一點想法,兩位黑魔王不由得心生羨慕——他們但凡能夠感應到自家那位哪怕一點點想法,都不至於進度被這兩個小孩子甩開這麽多。
“但是他不再想到我了,他屏蔽了我,到現在也什麽都沒有。”希爾不知道前輩們在想什麽,煩躁地用魔杖敲擊扶手,“我覺得遭到背叛,氣昏了頭,差點動手報複。”
男孩沮喪地自言自語:“這不公平,他都感覺不到我的感受。”
斯內普扯了扯嘴角,發誓再也不管這兩個小兔崽子。
他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幾乎嚇破他的膽,逼得格林德沃自我檢討,最後竟然隻是因為綠豆大小的這麽一點破事。
早戀真要命。
他就不該親自養兒子,也不該有教子,斯內普生氣地想,如果一開始堅持讓他跟著莉莉……還是算了。
那樣的話,說不定現在跟他糾纏不清地就是波特……
梅林,幸好不是波特!
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向兒子的性向屈服、上一秒還一肚子怨氣的家長先生頓時對教子改觀,感謝命運手下留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