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冤有頭債有主,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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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才出宿舍樓準備去吃點東西,許唯依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她火急火燎地說:“班主任說你再不來上他的課,他就讓你期末掛死。”當然,許卓君是肯定不會說“掛死”這樣的詞的,多溫文儒雅的一“君子”啊,雖然平時說話不是文文縐縐的但也算是彬彬有禮啊,有事沒事還教導我們讓我們時刻注意禮貌——但是由此就可見,他的教導多麽地沒用,許唯依說話還是這麽大大咧咧,什麽掛死啊,撐死啊,拉死啊,摔死啊,張口就來。

    不過許卓君的要挾還是很有用的,期末考試掛,這也是所有大學老師要挾學生的普遍手段,有效,卻也是最無恥。

    鈴聲落下的時候我剛好推開門進去,他正要點名,看到我,笑了笑說:“來得還挺準時。”

    那個笑,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用傾國傾城這個自古以來就是美人的專利的詞去形容他,太過造作,儒雅,友善,但是又不得不補上一個人造詞就是——賤……看到他這個笑容我就知道不會有什麽好事,腦子裏又想起了他說要把我關進冷藏箱中和標本住一晚上的話,頓時打了個結結實實的哆嗦。

    我縮著脖子在教室最後一排坐下,茫然地翻開書——因為我壓根就不知道他講到哪一章節了。

    有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你在台上講得津津有味,我在下麵困得昏昏欲睡……

    就在我的頭要朝著放反的書本做自由落體運動的時候,他叫我上台演示一下。我撓著早上起床就沒有打理過的頭發茫然地上了講台,處於“白茫茫的一片大腦真幹淨”的真空狀態。

    “剛剛我們已經把主要步驟和注意事項都說明白了,很簡單,你隻需要用自來水處死它。”他指了指玻璃箱裏的小白鼠。然後看到我睡眼惺忪的樣子問:“有問題嗎?”

    我的心裏抖得冒出俠義情懷,滿腦子的仁義道德,義正言辭地指責他,“沒事弄死它幹嘛呀,人家好好的一小生命,幹嘛要打死人家。老鼠雖然長得醜可也是有感情的啊。”然後就是哄堂大笑,許卓君的臉僵得像被人潑了一桶福爾馬林一樣,連表情都做不出了。

    他板著一張臉,說道,“這老鼠是你親戚還是怎麽的。”

    “沒有。”

    他翻了個白眼,“那就照我說的做。”

    我不知道實驗台上的針管是用來幹什麽的,還有那一燒杯溫水。他讓我弄死它我就照做好了,心裏祈禱著小老鼠死了之後千萬不要來找我,要找就找許卓君,他讓我幹的。

    許卓君看到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以為我知道怎麽幹,結果被我接下來的舉動嚇著了。

    我利落地把小老鼠抓出來,舉著玻璃箱衝它砸去,砸了一下還沒有砸死,我又衝它砸了一下,小白鼠瞪了瞪兩下小短腿,死了。那張小巧的嘴巴中似乎還有白沫吐出,眼睛半睜半閉地,很明顯一副死不瞑目的樣子。

    我再次在心裏祈禱著。

    班上靜默了一秒,然後笑得比之前更加大聲了。許卓君看著這隻死得血淋淋的小白鼠,嘴角抽搐了兩下:“我不是讓你把自來水或者空氣注入它的尾部靜脈讓它抽搐而死嗎?”

    我:“……”這他媽不照樣死了嗎。

    那一刻,我有種想要找條地縫鑽進去的衝動,連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一群人揍成豬頭都沒有感覺這麽丟人過。麵對這一屋子把腹肌都笑出來了的同學和一個臉色烏青的老師外加一隻死得鮮血淋漓的小白鼠,我又能做什麽呢,難道叫如來施個法把小老鼠叫醒,我再把自來水注入它的尾部靜脈再讓它死一次?或者給自己的來一管自來水償命?我倒想啊,可是我連自己的尾部靜脈都找不到啊。別說尾部靜脈,就是尾巴,那還隻是在娘胎時期才存在的東西,我總不能天才到在娘胎裏就知道用注射器吧?

    終於,下課鈴聲救了我一命,我連講台上老鼠的屍體都沒有來得及默哀,逃命似的坐回座位上。我不敢再去看許卓君是什麽表情,如果眼神有毒的話,恐怕我早七竅流血了。

    “你的理解能力還真是不錯,古往今來這麽多醫生大夫,還沒有一個像你這麽剽悍,真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S大醫學院從此就出了一朵奇葩。”他溫文爾雅,漫不經心的樣子把他愈加凸顯得尖酸刻薄。

    這樣我聯想到了古風漫畫裏的邪魅男主角,談笑間,對方便灰飛煙滅,想必他再笑一笑,我距離灰飛煙滅也不遠了。

    他見我無言以對,繼續發揮著,“人家小白鼠雖然尾部靜脈注射會死得難受一點,但是誰會想到你這麽心善,想讓它早死早超生,少些折磨是吧,還從來不知道你有這麽心善呢。”

    “不是你讓我弄死它嗎,何必那麽麻煩。”即使氣勢上處於下風,我還是說得理直氣壯。

    “感情是我派你去殺了它的咯?”

    我點了點頭。

    他閉了閉眼睛,深呼吸了一口,“那我才是罪魁禍首咯。”

    我又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可不是嗎。”

    “好好好,我不跟你爭論這個。”許卓君怕了我似的,端起杯子,“我問你,注射的時候該注意一些什麽?”

    我搖頭。

    “小鼠的尾部靜脈怎麽找?”

    我又搖了搖頭。

    “那為什麽一針管自來水注入白鼠體內會導致它死亡?”

    我還是搖頭,但是搖到一半的時候腦子裏突然冒出了答案:“這個我知道!”

    許卓君一臉期待的表情,估計是以為我終於開竅了——

    “被水撐死的!”

    他剛喝下去的一口水噗地噴在了麵前的辦公桌上。

    在我的不學無術與許卓君的極其負責等原因的促使下,許卓君晃蕩著手裏的手機,告訴我,期末考試平均分不上八十五,就打電話過去和我媽好好交流交流。

    我說沒有什麽好交流的,幹這種事情隻會掉了他的格。

    他搖搖頭說沒關係,他願意為了自己學生的成績掉掉格。

    說得大義凜然,我竟無言以對,隻得每天背著書包大清早地就往圖書館跑。

    我媽可不是第一次這麽幹,我從小到大的班主任都跟她有聯係,她通常在送完禮又送了紅包之後會很大方地補上這麽一句,“這個死丫頭您看不順眼就隻管揍,往死裏揍,揍死了算我的!她就是一吃硬不吃軟的賤性子。”

    ——這樣的話聽多了,也不再像小時候一樣懷疑我不是我媽親生的了。

    因為我百分百確定我是她在垃圾堆旁邊撿來的。

    也不知道許卓君收了我媽多大的紅包,竟然主動提出來提點我一下。

    我欣然同意,但是馬上,他幽幽地感歎上一句,“誰讓你腦子就是比別人的次了點呢,我也隻能負點責任提點提點你了。”

    就像是那個足有三百斤的如來佛祖,悲憫著一張臉,把孫悟空身上的五指山拿走了一樣,完全不是出於良知和愧疚,完全是看在悟空五百年如一日地卡在洞裏吃沒吃的,喝沒喝的,一副可憐吧唧的樣子的份上。

    我很有誌氣地拒絕了,我甩下了豪情壯語,“隻有我舒喬不想學的時候,還從來沒有我學不好的時候,如果這門課我期末考不了九十分,就把我的名字倒過來寫。”

    說完我就看到了許卓君一臉奸詐的笑容,猛掐自己的大腿,罵自己腦子笨,這麽簡單的激將法也中!

    “對了,許老師。”我看著他不卑不亢,“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感覺你很高冷很帥,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許老師。”

    “哪樣?”他挑挑眉,不著痕跡地放下茶杯,挪挪屁股。

    我跑到門口,等到一隻腳踩在門外的地麵上時才放心地把話說出來。

    “賤人——”

    正當我想要趕緊溜走,以免被歹毒的他關到冷藏箱裏,但是“哐當”一聲,我另一隻沒有跨出門的腳踢在了門坎上,衝勁太大,直直地朝地上摔了去,以一種五體投地的姿勢倒在地上。

    剛好這時候許卓君走了出來,他瀟灑地把手插在褲兜裏,見四周無人,悠然地吹著口哨,“看吧,說昧良心的話會遭報應的。”

    “……”

    “而且吧。”他衝我咧嘴笑了笑,“你佩服我也不用行這麽大的禮啊,我可受不住。”

    “……”我想罵他不要臉,但是一個激動間,牙齒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隨後撞門的那次就是在圖書館。

    已經榮升為三好學生的我整日地如孤魂野鬼般在外“遊蕩”——寢室裏的電腦鍵盤上都蒙了一層厚厚的灰。

    每天我看到仿佛被灰塵強奸了的鍵盤,都心疼得說不出話來了,不過心疼還是一瞬間,轉眼我就妥當地收拾好一書包的書,踏著早上六點鍾的陽光,揉著還完全睜不開的眼睛,去往圖書館接受知識的洗禮。

    看見許卓君和一個身材姣好,臉蛋甜美的女人走在一起的時候我正在開水房打完水準備回到自習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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