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腫麽辦?他傷很重

字數:19592   加入書籤

A+A-




    兩個人得了銀子,立刻眉開眼笑起來。“好說好說,這條街是我們兄弟倆罩著,以後有什麽事,盡管來找就是!”

    我極盡奴顏謙卑,這才好言歡送了兩尊瘟神。

    好在店小二一時嚇傻了,竟沒注意到我的臉白轉黑。思前想後,在離開長安之前,我還是一直黑著的好。

    小白很晚才回來,看到我表情很是陰鬱地坐在燭光前,嚇了一跳。

    “你怎麽了?”

    我抬起頭,幽幽地直盯著他,“小白,我覺得你姓馬?”

    嗯?

    “叫馬後炮!”

    於是,我一臉鬱卒地告訴他白天官差來搜人的事,他卻笑著說不用擔心,李安濟並不知道我失蹤的事情,這些人是公孫毅和公孫況派出來的,當差的也並不知道畫中人是誰。我懸著的一顆心這才安穩了一些。不過夜長夢多,還是早日離開長安的好。小白似乎有心事,便也同意明天一早離開。

    第二天一早,我出門雇了輛尋常可見的藍頂馬車,便晃悠悠地出城去了。守城的衛兵隻是簡單做了盤查,看到我們的行李也沒什麽油水可撈,便很不耐煩地揮手放行了。

    出了城外的十裏亭處,一個賣馬的已經栓了兩匹好馬在等我們了。原來,小白在早市裏先挑好了兩匹好馬,讓馬販子送到十裏亭來。馬販子也是見多識廣,不多問什麽,給銀子就照辦了。

    兩匹馬一高一矮,可是再矮也沒有德保矮馬矮,仍然高我半個頭。我麵對趾高氣昂的“白馬王子”,心裏是叫苦不迭。小白看到了我的苦瓜臉,“怎麽,你不會騎馬?”我極為艱難的點點頭,好像不會騎馬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哼,我會騎單車,你會麽?

    小白略略一想,便對車夫說,“老人家,我們想把你的馬車也買下來。你開個價可好?”這,車夫有些為難,但之前我付的車資較市價高了不少,他很有些心動。“這位公子,我這馬車本不值幾兩銀子,隻是老漢我要再買輛新的,恐怕得多花費一些……”

    “這個沒問題。我們按新馬車出價,再給你三日的誤工銀兩,你看可好?”小白淺淺一笑,彷如春風拂麵,他就是叫人去死,恐怕對方都會陶醉著點頭去自盡吧。

    馬夫千恩萬謝接過十兩銀子,便和馬販子一道回城去了。

    “公子,我們現在去哪?”我坐在馬車裏,伸出頭笑嘻嘻地問在外趕馬的小白。

    “泰州,泰王的封地。”

    晉國一共有泰、濟、順、昌、雲五個大州和若幹小州。所以並不是每一個皇子都有封地,隻有被封為王才擁有自己的封地。

    目前,泰王,也就是太子掌管泰州;濟王掌管濟州;小皇子李安順掌管順州,五皇女李安若掌管雲州。隻有昌州直接由當今皇上掌管,這也是他稱帝之前的封地。王爺在封地上的權力很大,但是不能私自鍛造錢幣、兵器;官方開采的金銀銅鐵等金屬礦藏要上繳百分之七十的礦產品和利潤給中央,礦區由中央派駐監礦軍。

    允許實力雄厚的私商競爭開采數量極其有限的私礦,競爭得手的可以一次性取得開采權八年,八年後再進行新一輪的競爭。

    中央對各州所征的稅率都是一樣的,隻是針對不同產品做了調整。比如說,泰州特產是鐵礦和牛羊等牲畜,中央就對這些產品降低了賦稅,支持大量生產。

    濟州的特產則是稻米、茶葉和蔬果,這是因為濟州氣候最為適宜。順州地勢連接西域,出產寶馬,人民也善騎射,每年都是征兵重地。

    雲州則善桑蠶,是晉國最大的紡織基地。雲州特產乃是又輕又薄的紗料,所以晉國女子的服飾都以輕薄飄逸為主。

    昌州則是晉國最大的礦區,除了金銀這類的貴重金屬,銅鐵的產品也極高。隻有皇上打算退位,才會將昌州封給太子掌管。長安作為京都,不屬於任何一州的轄區,也就是我們所說的直轄市吧。

    我們要去的泰州,在長安的西南方向。

    “小白,你可是去找什麽人麽?”

    “嗯,找我的族人。”他言簡意賅,不願多說。

    我心裏悄悄嘀咕,一定是個女人……不,是隻母老虎……

    不知是小白的駕駛技術高超,還是兩匹寶馬盡管一高一矮,腿腳一長一短居然也能配合得天衣無縫,我們隻花了七日就到了泰州的守城:泰城。

    小白對城中情況似乎也頗為熟悉,趕著馬車拐了幾條巷子,便來到一戶外表樸實的小院前。

    敲了敲門上虎頭把手,隻聽到一歡快小童的聲音甜甜地應了,吱呀一聲,門開了。

    “靄哥哥……”虎頭虎腦的小童子一見到小白,便歡快地撲上來……直往他懷裏蹭。

    我汗!你們確定都是白虎,而不是白貓麽?

    小白任由小童把他當秋千,掛在他身上搖晃夠了,才刮刮他的小鼻子讓他下來。

    “茶默,不得對少主無禮!”一個渾厚的男中音響起。嘖嘖,聲音震得我耳朵一直嗡嗡響。

    “靄少主,您回來了!”這個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啪”地向小白行了屈膝禮。

    這個,這個,屈膝禮不是君臣之禮麽?

    “茶總管,讓你擔心了。”小白和藹地微笑著。

    “少主,這位是?”茶總管有些疑惑地打量了我。

    “我是小白的主……”

    “要朋友!”小白搶先接下話。

    “主要朋友?”什麽東東?

    “就是好朋友。這位是芝蘭姑娘,曾經救過我。”我怎麽感覺“救過我”那三個字是小白咬牙切齒蹦出來的。

    “原來姑娘是主人的救命恩人!方才真是怠慢了姑娘。”說著,茶總管便要向我行禮。

    嚇得我趕緊往小白身後躲,“不用不用,茶總管,我隻是舉手之勞,千萬別這麽客氣。”確實隻是舉手從路邊抱起小白之勞啊……什麽割肉滴血療傷什麽滴,千萬別瞎想啊。

    茶總管又客氣了一番,這才拎起那個叫茶默的小童子,領著我們進去。

    “那個,茶默是茶總管的兒子?”我扯扯小白的衣袖,小聲問道。

    “嗯,怎麽,不像?”

    我搖搖頭,“不像。除了頭發顏色是一樣的,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小童子粉粉圓圓的,像個小團子,茶總管五大三粗,分明該是個武將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公孫毅那纖長的身形,更不像個武將。

    小白隻是抿嘴一笑,“還有更不像的呢。”

    茶總管把我安頓在西廂的客房,派了一個叫小翠的丫環給我使喚。小丫環大概比小桃還要小一些,臉兒圓圓的,很是可愛。

    “小翠,你多大了?”

    “回姑娘話,小翠十二了。”囧,還是個童工啊。

    本想讓她幫打幾桶洗澡水來,但是一看到她年紀這麽小,便於心不忍。

    “你先打盆水吧,我想洗洗臉。”

    小翠諾了退下,我便好好打量起房間裏的裝飾來。因為是廂房,房裏的家具並不多,一張床,一個梳妝台,一座屏風,還有一張桌子。

    它們的花紋與我平時見到的大不相同,床頭雕的是清淙流水,小橋人家;梳妝台雕的是一樹寒梅。桌子是花梨木嵌釉色大理石麵,既有花梨木的清雅,又添了大理石光潔的質感。

    最妙的是那屏風,有點兒像現在我們看到的蘇繡,是雙麵繡的,更巧的是,兩麵的圖畫各不相同。正對著門口的是一幅踏雪賞梅,而對著床榻的卻是錦鯉戲蓮了。我輕輕撫摸著這件精美的繡品,若是換成銀子,我要賣一萬兩!

    這時,小翠打水進來了。

    “小翠,這屏風是買來的還是誰繡的?”

    “回姑娘話,這是茶總管的女兒,茶晶姐繡的。”

    茶晶?茶默?兩姐弟?

    “茶晶,和茶總管長得像不像?”這個問題,很重要。

    小翠掩麵一笑,“完全不像。茶晶姐可是個大美人呢。”

    還好還好,我可想象不了茶總管拿繡花針的模樣。看來,剛才小白說的更不像的那個就是茶晶了。

    我把小翠趕出去,匆匆洗了把臉,又擦了一下身子。不能洗澡,隻好先將就著了。待會一定要找臭小白給我派個小廝挑幾桶熱水來。

    在飯桌上見到小白的時候,他已經換好衣服了,很難得的是他穿了一身玄色長袍,更襯出他銀發的華美。

    “你怎麽沒換衣服?”他看到我還是一身書童裝扮,便皺起了眉頭。

    我臉一紅,小聲地告訴他,“我還沒洗澡。”

    “翠兒,怎麽沒有服侍姑娘沐浴?”他冷著聲音問了一句。

    “是翠兒的錯。姑娘隻說叫奴婢打來洗臉水,奴婢不曾想到姑娘勞頓了一天,應當先沐浴的。”

    我怕小翠被責罰,趕緊勸住小白,“其實是你的錯。讓茶總管找個弱不禁風的小翠來服侍我,打水這種粗活,她一個小姑娘,我怎麽忍心讓她幹嘛。”

    小白啞然失笑,“倒怪我頭上來了。是你自己笨。我白虎一族,即使是三歲孩童也是天生神力,比起你們人類要好得多。區區幾桶水算什麽。”

    小翠這才明白,原來我是不忍心差遣她。

    我倒是這才明白,這小院裏除了我,其他人都不是人啊……

    低頭悶悶地吃飯,小白很不厚道地一直在旁邊偷笑。

    笑吧笑吧,反正是你的地盤。不過,也許是因為回了家,他沒有之前那般哀愁了呢。我呢,我要何時才能找到回家的路?

    吃完晚飯回到房中,小翠已經幫我放好了洗澡水,加了牛奶,還撒了美美的花瓣,我可愛的牛奶花瓣浴啊,我想死你們啦!

    結果第二天,我很無恥的感冒了……當我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浪費了第N張手帕,小白忍不住責問小翠,“怎麽照顧姑娘的?”

    小翠小聲嘀咕說:“姑娘昨天泡澡的時候睡著了……”昨晚小翠敲門一直沒見我應聲,進來一看,我坐在浴桶裏睡得正甜呢。我小臉一紅,這回丟臉丟大了,偷偷邁開腿打算落跑,被小白一拎衣領給揪回來。

    他看著我紅通通的鼻頭,無奈地擺了擺手,“煮碗薑湯來。”

    薑湯啊,久違了啊。上次站在雪地裏久了,公孫毅也讓人給我煮薑湯喝,不過居然是鹹味兒的。

    我嘟噥著吩咐小翠:“小翠,我要吃薑汁湯圓……”

    小翠歪著一顆小腦袋,“什麽是薑汁湯圓?”

    我無語了,又忘記這兒沒有湯圓這玩意。“算了,就薑湯好了,放紅糖。”咱吃不下那鹹的薑湯。

    小白笑話我,“生病了口味還這麽挑。”我不服氣地瞪他,水光瀲灩的眼睛完全拿不出平時的氣勢來。

    我發覺“近墨者黑”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當小翠把香甜的薑糖水端上來的時候,小白很無恥的先搶了一半。小翠像看外星人一樣盯著她家主子,我隻得仰頭望天,他和我爭一顆湯圓的時候你還沒見過呢。這寵物,越來越隨我了。

    小白這兩日剛回來,似乎有不少事務需要處理,常常找不到人。他對我倒無顧忌,吩咐茶總管,府裏隨我任意走動,隻是不讓我出門。我雖然很想出去看看泰城是什麽樣子,但是沒有小白的保護,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小翠便一直陪著我在小院裏閑逛。

    雖然從外表看是不太起眼的小院,但是兩天下來,才發現小院並不小,是出雲軒的兩倍以上,院中曲徑幽深,陽光透過樹葉灑下來,星星點點,斑斑駁駁,石板鋪成的小道旁點綴許多我說不上名字的花朵,姹紫嫣紅,煞是可愛。“這個院子可真美啊……”

    “嗯,這些花草也是茶晶姐姐布置的呢。”

    又是茶晶?

    “奇怪,我來這幾天,怎麽都沒見過這位茶晶姑娘?”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茶晶姐姐原是和少主一起出門的。本該早回來了,可是兩人一直沒回來,茶總管派人找也找不見。不想,前幾天少主是帶著你回來了,茶晶姐姐卻不知哪去了。”小翠心直口快,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這還真是奇怪。小白當時應該是受了重傷,不然不可能現出真身還老老實實被我帶回去。可是聽小翠的意思,這個茶晶和小白關係應該很好,不管是主仆還是情人,總之關係應該非常非常好。若是茶晶姑娘不見了,小白一定心急著去找她。可是這家夥整日吃飽了曬太陽,完全沒見他焦急。想不通怎麽回事。

    走著走著,前邊居然還有潺潺的小溪流,嘩嘩的流水聲動聽極了。我脫去鞋襪,把雙腳泡進冰涼的溪水裏,真舒服啊……小魚兒大概沒見過這麽粗的兩根白蘿卜,便不時遊過來親親我的蘿卜腿。

    “哈哈,好癢……”我被小魚們“咯吱”地扭來扭去。

    “小翠,你也來泡泡嘛,真的好舒服……”

    小翠連連搖頭,“姑娘,這,把腳露出來不太好吧……”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麽不好?”看看頭頂上的太陽,“嘿嘿,我天生皮膚白,放心,曬不黑的……”

    “這,女孩子的腿是不能讓別人瞧見的。姑娘,你還是趕緊起來吧。”

    矮油,這裏怎麽和老封建一樣啊!

    我掰著指頭點了點,這裏的節氣風俗、人文藝術、就連建築風格服裝款式什麽的,和我們古時候都很相似啊。我要多了解一些,弄不好可以找到回去的方法……

    我隻顧著站起來想轉過身說話,一不留神踩到長著青苔的石頭,啪地往後滑了一跤。哎喲,我的腰……

    “姑娘,你怎麽了?”小翠趕緊過來扶我。

    嗖地一下,一道白光閃現,小白出現在我眼前,正對上我齜牙咧嘴的醜樣。

    他上揚的嘴角掩不住濃濃的笑意,“摔到哪了?”

    “腰,我的腰……”我伸手扶住扭到的側腰,痛得直抽風。反正在他麵前,我早就沒形象可言了。

    他毫不顧忌我身上濕漉漉的衣服,彎下腰伸手抱起我,吩咐小翠去找茶總管拿些跌打藥過來。

    深秋的溪水很是冰涼,這全身濕透了更覺寒意入侵。

    我挪了挪身子,緊緊偎依在小白溫暖的懷裏,很女流氓地說,“小白啊,以前都是我抱著你的,如今,你長大了……”小白聞言,雙手作勢一放,嚇得我趕緊摟住他的脖子,牽扯到痛處,我眼淚都掉出來了,直引來他放聲大笑。

    哼,有這麽誇張嘛,我哀怨地瞪了他一眼。不過,還是第一次聽他笑這麽開心。唉,我果然是顆小賤骨頭,看著他開心自己心裏也挺樂的。

    小翠幫我上了藥,感覺好多了。但是這一下扭得厲害,我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隻能稍微坐起來,走幾步都不行,隻好老老實實地回床上趴著。

    小白忙完公事來看我,看到我正趴在床上無聊地數銀票。

    他捋了捋我散在兩頰的長發,“你數來做什麽,又不會少。”我大概是他見過最財迷的人。

    我抬起迷蒙的雙眼望他,歎口氣說,“少是不會的,就是看看多了沒有。”

    “怎麽會多?”

    我笑嘻嘻地討好說,“你每天晚上趁我睡著了往我錢袋放幾張不就多了?”

    小白頓時半眯起眼睛盯著我,呃,我的話,確實很有畫麵感……很像怡紅院裏的某些場景……

    咳咳咳,我的臉不爭氣地又紅了,於是很幹脆地埋進枕頭裏裝鴕鳥。

    他拽拽我的衣領,示意我翻過身來喝薑湯。熱辣辣的薑湯喝下去,一下子舒服很多。

    “那個,我聽小翠說,院子裏的花草,還有這屋裏的裝飾,都是茶晶姑娘布置的。她人呢?我怎麽都沒見過她呀?”看著眼前的屏風,我突然想起這兩天提到的那個姑娘。

    隻見小白瞬間神色淩厲起來。

    “小翠!”

    “奴婢在……”一旁的小翠不自覺地跪了下來。

    “白府的規矩:不得私自議論主子。你可記得?”

    “是,小翠知錯了。”小姑娘大概也是不輕易看到小白黑著一張臉,被嚇得抽泣起來。

    “自下去找茶總管領罰。”小白依舊冷著一張臉,神情很淡漠。

    我扯扯小白的袖子,“小白,都是我的錯。我看到院子裏的景致好美才問小翠的,她也是拗不過我,隻不過說了這是出自茶晶姑娘之手。你就不必再責罰她了,好不好?”

    我有些撒嬌地哀求他。我怎麽知道這個茶晶姑娘在他心裏居然如此重要,連提都不能提,害小翠平白無故受了罵,若是再要挨打,我怎麽過意得去。隻是,第一次看到一向冷靜自若的小白為了一點小事大動肝火,可見我不小心戳到了他的痛處,又怎能對他發脾氣。

    現在我才明白,為何小白喜歡獨自坐在窗欞上喝酒。

    小白隻瞥我一眼,什麽話也不說,拂袖而去。小翠這下才放聲大哭起來。唉,可憐的孩子,替我受過了。我動不了身,隻能伸長手拍拍她的背。

    小白,你也是個寂寞的人呢。

    接下來幾天,我的扭傷在那神奇的跌打藥的照顧下居然好得差不多了,我對出門溜達的事情又躍躍欲試,可是小白一直沒出現過。

    我有些鬱悶地想,小白一定是暗戀人家,人家又不喜歡他,結果不告而別,於是此人從此成為小白心中的禁忌。

    嗯,我繼續腦補著小白一行癡心淚滑過臉頰,手中不斷揮舞小手絹,高喊著:晶晶,我永遠等你回來……永遠……嘖,想象力過於豐富,換來我一身雞皮疙瘩。

    小翠丫頭前兩天還因為被責罵的事情顯得悶悶不樂的,這幾天又開始和我有說有笑了。真羨慕小孩子啊,再難過的事情也可以很快忘掉。

    不能出門真的好無聊,院子逛了好幾遍,我都能數出有幾棵樹了。於是隻好教小丫頭們玩遊戲。

    一開始,小白府上的下人們不知道我究竟什麽身份,看到自從我進了府,就被安排到最好的一件廂房,連茶總管對我說話也是恭恭敬敬的,最最緊要的是小白那天抱著渾身濕漉漉的我穿過整個院子回我房裏而毫不避嫌。

    於是各種粉紅的猜想紛紛冒出來,對我也漸漸親近起來。我實在有些哭笑不得,在原來的世界裏,我自認長得不錯,也算一窈窕淑女,卻從來沒有男生追求過我;陰差陽錯到了這裏,被當作替身嫁給公孫毅,小粉紅小曖昧還沒來得及發展,他不知抽什麽風,跑回邊關去了。

    後來冒出個慕容雪,我們兩個徹底沒戲。沒想到,收養了隻小貓當寵物,現在還得和寵物傳緋聞。

    “姑娘,我們今天玩瞎子摸魚吧。”一個名叫小容的小丫頭過來眼巴巴的說。

    我笑著答應了,她高興地咋呼著,找來了好幾個小丫頭一起玩。哎,這些半大的孩子,一說到遊戲就樂此不疲。

    大家一起“黑白配”,隻有我一個人伸出了手背……我悲憤地質問老天,玩我麽?把我丟到這鳥地方也就算了,還抹黑我的人品!

    這幾天玩遊戲,玩捉迷藏時猜拳,我當鬼;玩木頭人不準動,有隻蚊子叮我;玩官兵捉強盜,我是強盜……唉,很認命地讓小翠幫我綁上黑布,隻有抓到另一個人我才可以解下它。

    哪個家夥找來的黑布,質量真好,一點光線都不透的,這下真瞎了。隻玩了一小會兒我就氣喘籲籲了,我怎麽忘了呢,這些個小丫頭都是小虎子,靈活地很呢。常常是剛聽到聲音在左邊響起,我一撲過去,人已經漂移到另一處了。小丫頭片子,這麽好的身手,就算不蒙眼,我也抓不到你們啊。

    “芝蘭姐,我在這呢……”

    “我在這呢……”

    我左撲撲,右撲撲,突然想起小時候老哥養的那隻虎紋小貓,他最喜歡用狗尾巴草逗它跳躍……老哥,如今我的處境,就那小貓啊!

    好不容易撲到個心軟的小翠,終於可以交接班了,我累癱倒在地上一點都不想動。

    “你們先玩,別管我。”我耍賴繼續躺著。我的腰還沒好齊全呢,躺一會兒吧。

    突然,大門外啪嗒啪嗒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我一骨碌從草地上爬起來。

    心突然咯噔一下。

    “小白?”隻見茶總管他們攙扶著一個一身是血的人急匆匆地回來,那垂在胸前的銀發也被血液浸染成緋紅。

    我急忙跟著跑過去,卻被他的侍衛攔在門外。

    “讓我進去!”我用力去推兩個侍衛鋼鐵般的手臂,卻紋絲不動。

    茶總管聽到動靜,衝外麵喊了一聲,“讓芝蘭姑娘進來。”

    侍衛得了令,才收起手中武器放行。

    小白平躺在床上,府裏的阮大夫正在小心地剪開他傷口的衣服,被剪開的衣服早已被血漬浸透,一剝開便撕裂傷口,鮮血不斷從傷口湧出來。

    “快上藥啊……”我著急地在一旁看著,不敢走近怕打擾大夫,隻能自己揪心。小白好看的眉都糾結在一起了,臉色蒼白得可怕,盡管大夫往傷口敷上厚厚一層草藥,鮮血還是不斷往外冒。

    “茶總管,為什麽止不住血?”我不敢去吵鬧大夫,隻能扯住和我同樣在一旁束手無策的茶總管問。

    “少主上次傷勢並未痊愈,這次又傷得極重,血恐怕一時止不住啊。”

    “點穴啊!你們不是會點穴嗎?”小白他功夫這麽厲害,怎麽不點穴止血呢?

    “點穴?是什麽?”我,一時難以解釋。電視劇真是害死人!

    “法術呢?你們都有法術的!”小白明明那麽厲害。

    茶總管搖搖頭,“我們的法術並不能療傷。況且少主這次遇到的敵手並非普通人。”

    怎麽辦?小白了無聲息地癱軟在床上,像一具殘破的木偶,墨玉般的眼睛緊閉著,眉頭深鎖,好看的唇慘白著,早已失去血色。

    突然,我的腦袋閃過一道靈光,雲南白藥!

    我趕緊衝回我的房間去,我記得包裏有一大瓶雲南白藥。果然,還在。在劇組的時候老擔心跌倒或割傷什麽的,準備了好大一瓶,這下也許能救小白。

    我把藥遞給阮大夫,他不明所以,不敢用。

    在眾人護主心切的反對下,我一咬牙,自己來。大不了救不了他,你們用我的命來抵罪好了,搞不好還因此可以回去呢。

    小白傷在鎖骨上方,一道很長的刀傷,深可見骨。湧出來的血液是暗紅的,應該沒有傷到動脈。

    我讓阮大夫和侍衛幫忙摁住小白頸後幾個止血點,然後哆嗦著雙手,小心翼翼地掀起那些厚厚的草藥,把白藥均勻地撒在他心口的傷口上,細細的粉末立刻附著在上麵,往外湧的血漸漸減緩了,當我倒上大半瓶,已經沒有血再往外流了。

    藥粉開始發揮功效了,因為有殺菌的作用,小白在昏迷中疼痛得胡亂地伸手一抓,不巧我的手正在替他擦拭身上的血跡……我立刻痛得掉下眼淚來,該死的,我的手放得真不是地方。

    茶總管剛去廚房吩咐廚子煎藥回來,便看著我的淚珠一顆顆往下掉,完全沒有止住的意思,趕緊走過來安慰我說,“芝蘭姑娘,別傷心了,少主一定會好起來的。你看,這多虧了你的靈藥,血才止住了。”

    我把頭轉向他,眨巴眨巴著淚汪汪的大眼睛,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了,隻能內心無聲地呐喊: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傷心我難過啊?是你家少主要捏碎我的骨頭啦!

    待到茶總管順著我的目光,後知後覺的發現我的右手已經被捏得發紫,慌忙把我的手從那個昏迷半死仍力大無窮的小白手中解救出來。被捏住的地方連酥麻的感覺都沒有了,完了完了。你這恩將仇報的死小白!

    茶總管囑咐小翠扶著我回房間,叫了阮大夫給我看看手上的瘀傷。他不放心,等看完小白服了藥又過來我這裏看看情況。

    “茶總管,芝蘭姑娘隻是瘀傷,並無大礙,我開了些外敷的藥,過了幾日化了瘀青就好了。”

    茶總管皺著眉,一直盯著我那截紫黑的手腕,盯著我心裏直發毛,不會真的沒救了吧。我抬起手,輕輕扭動了一下手腕,嘶,疼!飆淚……

    “哎呀,姑娘,大夫才交代你別亂動來著。”小翠趕緊把我的手擱在軟墊上。

    突然啪地一下,隻見大山似的茶總管雙腿跪在我的麵前。我整個人嚇到從椅子上彈跳起來!

    “你這是幹什麽啊……”哎喲,繼續飆淚……被桌角打到痛手了!

    “芝蘭姑娘,我茶牟是個粗人,不會講那些體麵話。姑娘兩次救了我家少主性命,茶某感激不盡。姑娘是少主的恩人,就是我茶某的恩人,今後姑娘有什麽使喚得著的地方,茶某聽憑姑娘差遣!”這個自稱“粗人”的茶總管一下子講出電視劇裏報恩時千古不變萬年不枯以至於極少看電視的我都覺得耳熟能詳的台詞來。

    兩次救小白,都是偶然,而且也不需要我冒什麽危險,就是個舉手之勞。看到這平時沉默寡言木訥訥的茶總管對我這麽鄭重其事地感恩戴德,害我一直想笑的顏麵神經活活被抑製住,一直呈抽搐狀態。

    “茶總管……”話沒說出來,我頓時梗咽,於是舉袖掩麵……再不掩麵,就要當場笑出來了。右手不能動,我隻能自己做臉部運動活動活動抽搐到發僵的顏麵神經。

    好不容易等到我放下袖子,茶總管還跪在地上眼巴巴地等我吩咐。我內心哀歎了一聲。

    “茶總管,您先起來。”我走過去,用左手扶起他。“你的心意我領了。小白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會救他。況且,小白對我也有救命之恩。”想起小白不但救了我的命,還把我帶出長安,我終於講了一句人話。“即使用我的命換他,也是值得的。”

    “是,茶某一定好好照顧少主。”

    “茶總管,小白怎麽受的傷?”雖然我對這個世界很不了解,但小白好歹是一隻高級別的妖,難道是更高級別的妖打傷的?

    唉,茶總管搖搖頭,“小的也不清楚。近兩個月,我們鏢局押的鏢被人劫了幾次,少主自上次出門後就失去了聯係,我們都快被人挑到家門口來了。好不容易盼到少主回來了,沒想到又遭此橫禍。”

    小白家,居然是開鏢局的。這個我真沒想到。

    “他遇見了什麽人,你也不清楚?”

    “少主這次隻帶了兩名影衛出門,結果兩人把少主送到門口都倒下了,現在也還昏迷不醒。”

    “如果方便的話,勞煩帶我去見見那兩個影衛。”茶總管說的這些,明擺著有人盯上了小白的家族。小白在將軍府養傷一直沒回來,這一回來就讓高手堵上了,看來對方對他的行蹤頗為熟悉。

    我也許幫不上忙,但事關小白的安危,我怎麽也坐不住。

    兩個影衛被安置在側房,身上的血衣已被剪碎丟在一旁的竹簍裏。他們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口,阮大夫和兩個小丫頭正在替他們清潔傷口。我讓小翠把剩下那些白藥拿來,既然小白止了血,這藥也就用不上了。阮大夫謝過之後,著手替他們抹藥,我就站在一旁看著,可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阮大夫,這兩個侍衛的傷怎麽樣?”

    “傷得很重,脈象很弱,時斷時續。可是,有些奇怪……”

    “怎麽?”

    “老夫探脈的時候發現兩人的脈象很怪異,卻不像被內力所傷,但一直昏迷不醒,還有些抽搐。”

    對了,我知道是哪裏奇怪了。他們身上的傷口比小白身上的多得多,但是卻沒一處傷及筋骨,這究竟是為什麽?

    很快的,剩下小半瓶藥也用完了,阮大夫讓我把藥瓶留給他研究藥裏的成分。

    “需要哪幾味藥,我可以告訴你,但是各種藥材的比例如何我就不得而知了。”雲南白藥的配方可是國家絕密級的保護配方,雖然網上盛傳在美國公開了藥的成分,但是中藥最講究的就是比例,差個幾錢幾毫的,效果大打折扣。

    但是知道了是哪幾味藥,也替阮大夫省事了很多。

    看到沒有什麽可以幫得上的,我帶著小翠先離開了。經過門邊裝破衣服的竹簍,小翠不經意的瞥了它一眼,頓時大驚失色。

    “姑娘,你看!”

    隻見竹簍裏那堆血衣,幾道破裂處的血跡已變作幽藍色。

    茶總管跟著出來也看到了血衣的異狀。

    “傷口有毒?”

    這一發現讓我們所有人都慌了神。

    小白,小白會不會有事?

    我奔向小白的房間,這下門口的侍衛毫不阻擋便放我進去。我衝到他床前,他仍然沒有醒來,整張臉慘白,一摸手指,都是冰冷的。茶總管派人查看了他換下的血衣,回話說沒有發現有毒物的痕跡。我這下才稍稍放下心來。

    可是,事情似乎越來越奇怪。對方究竟為什麽這麽做?小白身上傷口不多,想必是交手沒多久便被重傷了。要是仇家想當場殺了他,顯然是輕而易舉的。兩個影衛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卻沒一處是致命的,傷口卻被淬了毒,這種毒物究竟會讓人怎麽樣,我們還不知道。現在三個人都沒醒來,我們也許隻有等待。可是,我這個人,不喜歡被動。

    我讓小翠喚來茶總管。

    “茶總管,對於小白府上各位來說,我也許隻是一個外人。但是對我而言,小白是唯一的朋友。我想做些調查,不知道茶總管認為可不可行?”

    “這,姑娘想查些什麽?”

    “府上是否所有人都是白睛虎的族人?包括下人和侍衛。”

    “姑娘,你何以得知白睛虎一族?”茶總管聽到我的話大為驚訝。

    我有些迷糊了,“小白不就是你們的少主嗎?他是白虎,那你們呢?”

    “恕在下無禮。敢問姑娘是如何得知我家少主是白虎之事?”

    我便原原本本將撿到小白的事情告訴了他。

    茶總管長歎一聲,“難怪少主這次受傷如此嚴重,原來上次已經傷及元神。”於是,便坐下來細細和我說。

    原來,白睛虎一族一直擔負著保護王室貴族的使命,而這種使命已經延續了幾千年。但不知從哪一個年代開始,白睛虎逐漸改變了必須世代守護皇族的命運。

    作為神獸,他們可以任意選擇自己的主人,當然也可以選擇視而不見。可是一旦認定了主子,便會誓死效忠。所以,近百年來,白睛虎一族漸漸隱匿起來,對外主要是開設鏢局和武館,族人並不會暴露真身,一些無關緊要的生意也常是請人打理。

    世人已漸漸地淡忘了白睛虎這種神獸,他們也習慣了平靜的生活。隻有出身於皇族的人,還在不遺餘力地追尋著傳說,祈求得到神獸的庇護。

    原來,小白居然是傳說中的神獸,我一直把他當寵物!

    白虎隻有在傷及元神的時候才會變身,受到的傷害越大,生命流失越嚴重,元神就會趨於呈現嬰兒的狀態。這就難怪為何小白在我麵前會是一隻小白貓了。看來,那次受傷真的會要他的命。

    茶總管對我畢竟有所避諱,隻和我說了個大概就告退了,所以我對於尋找凶手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已是夜深,也不知是什麽時候時辰,月已悄悄過了中天。唉,折騰了半天,身子很乏,頭腦卻一片清明,一點也睡不著。

    在將軍府的日子,我抱著小白賞雪賞梅,釣魚捕蝦,把他當成貼心的寵物,對他傾訴對家的思念,直到他那天救了我和小桃。穿越這件事本身早已震撼了我,而當得知眼前俊逸慵懶的白衣男子正是小白的時候,我還是瞬間被石化了,想起那麽些個把他抱在懷裏蹂躪的日子……

    好在被“蹂躪”的小白自己似乎從未介意,我還是可以把他當成那隻可以傾訴的小貓,可以隨心逗弄他,對他撒嬌,看他偶爾被惹怒炸毛。我一直以為,他很強大,因為隨時都在保護著我。可是這一次,第一眼看到他銀發緋紅,麵色蒼白,似乎有一塊巨石從泰山頂之巔滾落下來,突突地壓在我的心口,一瞬間窒息。

    我披起衣服,推開門朝小白的房間走去。他的房間在回廊的那一頭,不短的長廊燈火通明,盡頭處人影晃動,這一夜對所有人而言都是個不眠之夜。行至小白房間門口,便聞到滿屋子濃重的中藥味和人參味兒。

    我待在門口,透過燭火,依稀能看見阮大夫指揮著兩個小廝小心翼翼地幫小白換下汗濕的衣衫,他肩上的傷口已被阮大夫縫合了,但一大片肌膚都敷滿了暗黑色的草藥,襯在他雪白的皮膚上,很是猙獰。我情願他此刻化為真身,就不用孤單單忍受冰冷和痛苦。

    “姑娘,怎麽這麽晚了還沒休息?”阮大夫一回身,就看見怵在門口發呆的我。

    “大夫,小白怎麽樣了?”

    阮大夫微微搖了搖頭,“少主情況不是很穩定,一直在發燒,人還是迷迷糊糊的。”

    我轉頭望去,一個小丫頭在給他換毛巾,另一個正準備給他喂湯藥。

    “阮大夫,現在喂的是什麽藥?”

    “是千年老參湯。少主現在是命懸一線,老參可提氣續命。”

    自古以來,大家都以為人參是療傷治病的聖品,病人越虛弱越用老參大補,這種想法不知害死多少人。沒想到在這個時空裏,也存在這樣的“常識”。

    “阮大夫,小白現在很虛弱,這千年老參太補,他一時受不了。等他醒了,過幾日好了些再給他吃也不遲。”

    “姑娘說的是哪裏話!這自古以來,人參都是續命的佳品,這棵千年老參更是府中珍藏多年的寶貝,這湯藥都熬好了,不喝就全浪費了。”

    “小白的命重要還是人參重要?小白現在身體正是陰虛,老參又極為火旺,這一碗湯灌下去,別指望他醒過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