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驚天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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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好了,咱們回去吧。”慕容若憐尋不到李安泰,未免有些無趣。

    太子此刻正在那慕容雪的帳子中顛鴛倒鳳,好不快活吧。

    慕容若憐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慕容雪啊慕容雪,怪就怪你不該對他動了心思。你可曾見過蛇蠍是有真心的?不過真心也好,妄想也罷,他現在不過是遂了你的願了,從今往後,你可要乖乖地聽令才是。

    慕容雪半醒之間翻了一個身,身子酸痛到不行。她掙紮著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張男人的麵孔。英挺的五官,略薄的嘴唇,這張臉多少次夢牽魂繞出現在夢中。

    枕邊的男人還沒有醒來,長睫隨著平穩的呼吸微微扇動著,一下一下地牽動著她的心跳。

    從小仰慕的男子,成了自己的主人,成了自己的天。當他說出讓本王遂了你的願吧,她明白自己就算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也絕不後悔。

    做妾也好,無名無份也罷。她所以的原則堅持,麵對這個男人,統統瓦解。她開始能明白娘親的心情,明知道父親風流成性還偏偏願意嫁他,明明受盡其他妻妾欺負卻不願在那人麵前透露半句。

    最是可憐紅塵癡心人,多少情仇牽人魂。

    她大膽地伸出玉手,沿著他五官的輪廓臨摹,從光潔的額頭,慢慢向下,撫過閉合的雙眼,再緩緩勾勒出他高挺的鼻翼,最後,是對她的身子肆意妄為的薄唇……

    李安泰精準地抓住她的纖纖素手,嘴角噙住一絲邪笑,“醒這麽早?難道本王昨夜沒有滿足你?”

    她的小臉因他露骨的言辭而羞紅,李安泰心下覺得此刻的她比自己想象的要有趣得多。昨夜裏她在身下承歡無度,那般美妙的滋味更是與眾不同。

    “說,你是不是喜歡本王?”他攬過她的頸項,大手伸進衾被底下,開始在她身上肆意遊走,直到感覺她的嬌軀逐漸發熱。

    他在她的耳畔吹氣,“嘖,不說話?不說話,便讓你的身子來告訴本王吧。”

    他覆上她的嬌唇,吸取她的甘甜。

    這個寵物,似乎可以再多留幾日。

    “小白小白,你好了沒啊?”我換好新裝,發現一向等著我的小白居然還賴在房中沒出來。

    今兒是元宵,元宵啊……

    各種漂亮的花燈,琳琅滿目的小吃,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想到都令我興奮。

    小白早早答應過我要帶我逛元宵的,今晚早早吃完飯我就開始盼著了,結果他居然比我還慢。

    我推開門進去,他正換好衣裳。一看到是我,滿眼的笑。

    隻是,怎麽感覺他笑得……有點古怪。

    “你笑什麽呢?”

    小白從襟口抽出一條絲帕,正是我繡的那一條!

    “我明明放你枕頭底下的!”我打算遊花燈回來給他一個驚喜,便悄悄放到他枕頭底下。

    “翠兒說你繡了好久?上次把雙手都刺破了就是為了這個?”他展開那條帕子,一隻傻乎乎的大臉貓一覽無餘。

    那,那還不是因為人家以為要和你生離死別了嘛。

    這樣的話我自然是說不出口的,哼哼唧唧地扭捏起來。

    “唉,雖然很醜。”小白笑得明晃晃的,“但是我很喜歡。”

    說完,很自覺地在我唇上輕點一下。

    這,究竟是誰告訴我說此人自小性子清冷的啊?明明,很喜歡挑逗人啊……

    剩下愣著漲紅臉的我,某白笑得張狂……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到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

    看著滿大街各式各樣的花燈,我不自覺地輕聲吟出這首詞,高考之後唯一記得的一首描寫元宵的詞。不知歐陽修是否曾經曆過一段美好卻無疾而終的愛情,不然如何能寫出如此刺痛人心的淒美詩句來。

    “哦?可在懷念去年約了誰人?”小白清冷的嗓音總是不識時地在頭上飄起。

    額,小白,別這麽敏感,我就純屬裝一文青過過癮而已。

    我果斷地搖頭表示清白,“沒有,以前考試的時候背過這首詩。不過,這種物是人非,隻能睹物思人的感覺,一定很揪心。”

    如果,有那麽一天,我們不知相隔幾光年,或是幾千年……

    小白緊攥著我的手,蹙眉道,“不要老是胡思亂想。過幾日,我們便出發去燕國。”

    我點點頭,向他展露甜甜的笑。

    是了,該來的總會來,不管是好或是壞。我至少能把握現在。

    這麽想著,我也緊緊握著這隻溫暖的手。

    街道兩旁或掛或擺賣的都是些純手工製作的花燈,遠比我過去在公園裏看過的任何花燈都要精致美麗。看多了現代那些內置七彩霓虹的塑料花燈,燈光過於炫目耀眼,造型巨大花樣繁多,但都是工業製造品,遠沒有眼前這些手工製作的來得生趣。

    一路上,看到了雄赳赳五彩尾巴的大公雞花燈,憨態可掬的玉兔花燈,金燦燦的雙鯉花燈,呆頭呆腦的瓢蟲燈,形態優美的蓮花燈……迎麵而來的一個小孩手上提了一盞虎虎生威的小虎燈,我眼睛一亮!

    “小白,我也要買那個!”

    小白也看到了那盞小虎燈,著實可愛。

    於是隻得帶我到那擺著虎燈的小攤前,隻見老頭兒的攤子上還剩了一盞小虎燈。

    我看了又看,“老師傅,怎麽沒有白色的虎燈呢?”

    老頭衝我嗬嗬直笑,“姑娘,老漢我活了六十七年,還沒見過什麽白虎呢。”

    你眼前活生生的就有這麽一隻。我心裏嘀咕著。可是,怎麽辦?人家沒得賣。

    “老丈可否現做一隻?我娘子喜歡得緊。”小白掏出一錠銀子,足有五兩重,態度恭謙。

    那老頭看了一眼銀子,又看了一眼小白,捋了捋胡須笑道,“公子如此有心,老朽就破例一回。”隻見他拿出竹條,也不用小刀等器物,指甲輕輕一劃,刷刷地,竹條變作幾條薄竹片。他將竹片扭曲轉折,不一會就做好了一隻小虎燈的骨架子。然後他取出白毛紙,仔細地糊上幾層,留了點蠟燭的小孔,趁紙皮幹了便往上刷刷幾筆描繪著,一隻活靈活現,虎頭虎腦的小白虎就出現了。

    太神奇啦!

    “姑娘,老頭我這手藝如何?”老頭兒似乎也很滿意自己的這個作品。

    “老師傅果然神手!和真的小白一模一樣!”我點燃了小白虎等,簡直愛不釋手。

    小白和我向老頭道了謝,便提著小燈繼續逛。

    小白見我總忍不住低頭去看手上那盞燈,覺得奇怪,“真這麽喜歡?”

    “嗯!”我大大肯定,“它長得像你!”

    小白無奈地捏了捏我的臉。

    花燈多,美食更多!

    於是,當我看到誘人的糖葫蘆時,手上已經塞不下了。小白的手上也拎滿了我愛吃的杏脯、桃脯之類的蜜餞。

    唉,早知道會有這麽多好吃好玩的,我們就該帶上左青右丹出來幫忙提東西。搞什麽兩人世界單獨約會,結果害到自己。

    “想吃糖葫蘆?”小白問我?

    我無限歎息地點點頭。

    結果小白空出手來,買了兩串糖葫蘆,把我拉到路邊,就著簽子喂我。

    “小饞貓,吃吧。”小白一臉寵溺的笑容映在我的眼眸裏。

    我嘴裏的糖葫蘆酸酸甜甜,而心裏卻別番的甜味。

    而離我們不遠處的一戶屋頂上,兩道黑影在暗自嘀咕。

    “少主手上提這麽多,咱們要不要下去幫拎點?”一個小子問道。

    “我以為,少主不這麽想。”另一個沉穩的聲音說道,立刻收到底下的主子投來讚許的目光。

    可是,可是那樣芝蘭姑娘才可以自己拿著糖葫蘆啊。之前那個小子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夫人,咱們回去吧。”一旁的小婢著急地催促自顧逛花燈的太守夫人,也就是長孫家的大女兒長孫美蘭。

    “回去又做什麽?”她帶著一顆看破紅塵,破碎的心嫁給了張之煥,一心想相夫教子安安靜靜的生活。不料想,成親不過半年,張之煥便不顧她的反對,自個做主納了兩個妾室。如今,其中一個已替他生了個兒子,升做了如夫人。今兒便是那孩兒生辰。別人是一家三口共享天倫,她一個多餘的人,回去做什麽。

    “可是,前幾日奴婢不小心聽到如夫人對老爺抱怨說,夫人平日裏對她們母子倆沒有好臉色。今兒少爺生辰,夫人您再不去,還不知道如夫人那邊要生出什麽是非來。”

    真是天大的笑話!自家的爹爹一個侍妾都沒有,母親也從小教誨她要時刻維護正室的地位。可是,如今太守府上,她隻是個掛了空名的正室夫人,真正當家作主的分明是那誕下兒子的如夫人。

    她本對張之煥就無意,若不是當年長兄稱他為信義之人,妹妹又極力遊說,自己本打算常伴青燈了卻此生,又怎會匆匆嫁他?

    因自己在新婚之夜沒有落紅,便遭他毒打,任他侮辱。

    可隻有她心裏清楚,自己是清白的。

    張之煥故作憐憫地說,若不是看在峻峰兄的份上,定把她休回娘家了。哼,果真笑話。你張之煥舍不得的分明是我娘家的金山銀山!

    這樣的日子,有何生趣?

    她不禁想起當年,她和那個人街角相遇的那個元宵夜。

    每每想到那個讓她又愛又痛的男人,她便心絞難耐,頓時,兩眼一黑,便朝一旁癱倒下去。

    公孫毅,為何你要負我?

    “夫人,夫人!你怎麽了?”身旁的小婢眼瞅著她捧著心口倒下,趕緊伸手朝袖口探去。

    “壞了,忘了帶藥瓶了。”小丫頭急得邊哭邊呼救,“誰來救救我家夫人啊?救命啊?”

    “有人呼救?”小白凝重的表情,似乎聽到了什麽。

    於是帶著我便朝呼救聲的方向走去。

    撥開圍觀的人群,隻見一個小丫頭哭著搖動地上昏厥的女子。

    小白走上前去搭住她的脈門,在她的左右兩臂的穴道上各點了一下,然後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瓷瓶,倒了兩顆藥丸。

    “給她服下。”小白把藥丸交給小丫頭,旁邊有人好心地遞過一碗清水。

    “謝謝,謝謝這位公子!”小丫頭喂那女子吃了藥,忙跪倒在地上向小白磕頭。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小白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看我吃完了冰糖葫蘆,便牽起我的手要走。

    此時,昏厥過去的女子已漸漸有了知覺,動了動身子。

    我好奇地回過頭一看,“咦?是那天沈娘子店裏的客人!”就是一口氣買了三塊香皂的那個夫人。

    “對,是太守夫人!”

    “她是太守夫人?”小白問我。

    “我家夫人正是張太守的夫人。”攙扶著那名女子的丫環吃力地要扶她起來坐著。

    “美蘭?!”

    一道萬分熟悉的嗓音,如驚雷一般炸響在我的耳邊。

    公孫毅!

    從人群中探出身來的公孫毅完全沒注意到我。隻見他朝仍癱坐在地上的太守夫人走去,冷靜的聲音裏不難聽出刻意壓抑的關切,“你怎麽了?”

    太守夫人方才醒來,正對上一張鍾馗般的麵具。

    她卻沒有周圍人的懼怕,緊皺著的眉頭霎時舒展開來,黯淡的眼睛裏一下子透出驚喜的光彩來,微弱的聲音顫抖著,“毅?真的是你?”

    她這一聲情真意切的稱呼,頓時讓我五雷轟頂:太守夫人,不正是“我”的姐姐……長孫美蘭!

    “我,莫不是在做夢麽?”長孫美蘭壓抑著疼痛不已的胸口,試圖安撫驟然加快的心髒。

    “你究竟怎麽回事?”公孫毅蹙起眉,看到她一張小臉如同在醋水裏泡過,浸得發白,細密的汗珠順著兩頰流下來,沾濕了額前的幾縷發絲。

    “這位公子,我們家夫人是心病犯了。幸虧剛才那位公子出手相救。”一旁的小丫頭一邊替美蘭擦汗,一邊答道。

    公孫毅朝我們這邊看過來,自然毫不費勁地便一眼瞅見被小白長臂圈住的我。

    “若蘭?”他有些訝異在此見到我。

    這一下子,前女友,前妻全聚齊了。

    地上的美蘭仍很虛弱,感到氣氛似乎不對勁,掙紮著想要站起來。我趕緊從小白手中抽出手去扶她。

    “怎麽樣?好些了沒?”我關切地問,其實是為了逃避那兩人的眼神戰。

    “謝謝姑娘,我好多了。”她慘白著臉,仍向我擠出一絲安慰的笑容。

    “多謝姑娘和這位公子相救,不知公子和姑娘高姓大名,改日定當登門致謝。”她剛吃了小白給的藥丸,稍有好轉,這一下子說這麽長的句子,又止不住狠狠壓了一下心口。

    我也連聲說不用客氣,心裏暗自祈禱公孫毅千萬不要多言。

    我悄悄瞥了一眼公孫毅,竟是麵無表情地盯著她看。

    “夫人,老寸頭的車就停在街外,我扶您回去吧。”小丫頭怕她出事,趕緊要讓她回府。

    她聞言,抬眼看向公孫毅。眼神裏有太多複雜的情感,我竟都沒看懂。

    公孫毅也是出神地盯著她良久,才吐出一句“你多保重身體”。

    她隻好黯然點頭,由小丫頭攙扶著,朝遠處的馬車緩緩走去……

    直到她走遠了,公孫毅的眼神仍追著她離去的方向。

    公孫毅這人,明明至今對美蘭仍念念不忘,為何當初會有誅殺侍妾的傳聞?

    不過,一想到那些過往都是若蘭告訴我的,隻怕真實性要折扣許多。

    “咳咳。”小白提醒他該回神了,“公孫將軍,在下未婚妻的閨名可不叫若蘭。”

    “哦?不知閣下如何稱呼?”公孫毅自是未曾見過化身之後的小白。

    “在下白靄。這是我的未婚妻,方芝蘭。”

    “不知我的娘子,何時成了你的未婚妻?”

    “哈哈,將軍的娘子自當是剛才那位太守夫人的妹妹,將軍說笑了……”

    “行了,不要再猜謎了。將軍遠道而來,不如先到前方茶館一敘吧。”我打斷兩個大男人之間赤裸裸的眼神互毆。

    “樂意之至。”

    於是,小白拖著我的手,我們三人一起去前方的茶樓找了一間雅間。這樣的場景,我真的覺得頗為尷尬。

    “現在,白公子可願詳談?”公孫毅瞥了一眼我們十指緊扣的雙手。

    平靜的麵具下麵透出同樣平靜的語氣,看不透他的真實表情。

    “我來說吧。”我搶著說到。一是害怕他猜到小白的身份,二是不想暴露自己來自異世界的事情。畢竟,還是要提防著有人把我當妖魔鬼怪看的。

    “我本來自燕國。”我猜想公孫毅必然知道了我是冒牌貨的事情,不然剛才當著美蘭的麵就被揭穿了。

    “我家雖不是王孫貴胄人家,也算得上殷實,富甲一方。但前年,我大哥得罪當地一個勢力極大的幫派,雙方互毆起來,大哥錯手將人家幫主打死。官府府尹本是那黑幫的庇護傘,便不分青紅皂白栽贓我哥哥窩藏賊寇要捉拿他。父母怕禍及全家,不得已便差家中老人帶我來投靠晉國的表親。不料到了晉國,我們人生地不熟,被人騙去了盤纏。半道上又遇到劫匪,忠心護我的一幹下人都不幸遇難,隻剩我僥幸為人所救,這才到長孫府上做了丫頭。再後來,因我一時大意被二小姐灌醉,便代嫁與你。”

    我盡量胡謅了一個恰當的身份,既要符合我平時的言行,又不能很快被人查證。燕國乃在最南邊,離著也有一個多月的路程,公孫毅一直駐守關外,想必不會清楚他國的這些芝麻小事。

    公孫毅略思索了一下,大概也找不出不妥之處,便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不與我說清楚。”

    我一時語塞。真實的想法?因為覺得他人不錯,可靠受禮?因為他的家人待我不錯,我貪戀家庭的溫暖?或許因為我曾打算回不去了就這般安定下來?都有吧。

    “初到將軍府,小女子自不知曉將軍的為人,再者受長孫家脅迫,否則又怎敢將如此茲事體大向將軍隱瞞?還來不及了解將軍,將軍便奔赴邊關,再後來,我也沒機會開口。”我說的,不能算是假話,隻是不完全是我的本意罷了。

    公孫毅看了小白一眼,似要問我與小白之間又怎麽一回事,但終是沒有開口。畢竟知曉了我不是長孫若蘭一事,他不便開口詢問我的私事。

    “我此次來便是為了尋你問個究竟,果然與小桃所言不差。”公孫毅說到,“倒全是長孫若蘭的詭計了。”

    “小桃?小桃可好?”

    “她年前將此事告知我,當晚便被人殺害了。”公孫毅簡要地向我描述了那晚的過程。

    他們終究沒放過小桃……是我太笨,自己護不了她的安全,卻以為公孫府能保住她,沒想到,我還是害她丟了性命。

    公孫毅頓了頓,說道,“你把小桃交給將軍府,我卻不能護住她的性命,我這虛名,實在有愧。”

    “將軍無需自責。芝蘭,你別太難過。長孫若蘭定是多年的謀劃此時,不單單是所有知情的下人,便是長孫富貴夫婦都喪命其手。”小白把手裹住我的手說道。

    “下人都死了連長孫老爺和夫人也死了?”我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然而,小白的話,我不得不信。

    “白公子的消息竟也如此靈通。長孫家未發訃告,我也是派人緊盯才查探得知,沒想到短短數日,白公子竟盡數知道了。”公孫毅對此頗感詫異。

    即使對外沒發訃告,但長孫美蘭可是長女,怎麽沒回長安奔孝呢?她是若蘭的同謀,還是個局外人?

    一想到公孫毅曾和美蘭的關係,我已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

    “我本是生意人,難免交友廣闊,消息便也通暢一些。我對天下歸何人沒興趣,但隻要關乎芝蘭的事,便自會加倍在意。”小白輕描淡寫的語氣,但刻意強調了我的重要。

    “金逸山莊莊主是你什麽人?”公孫毅心裏略過種種蛛絲馬跡,發問道。

    “正是愚兄。”

    “難怪。”公孫毅這麽一想就全明白了。難怪之前讓金澤幫找人,而威震天下的金逸山莊居然給他說查不到。此番拿了小桃手中的書信去,金澤直接丟給他一個地址說到了就知道了。

    泰城白府。

    原來眼前的白靄便是白府的主人,還是金澤的胞弟。

    “白公子有金逸山莊做靠山,消息自然來得快。”公孫毅以為這些事情是金澤所說,沒想到我們的包打聽乃是青龍家的亦美人。

    “將軍過獎了。”小白也不戳穿,“之前將軍托我兄長尋過芝蘭,但其中曲折甚多,在下想當麵與將軍消除誤會,便讓兄長先瞞了下來。還請將軍大量,不要壞了與我兄長之間的情誼。”小白自知金澤與公孫毅交好,便先替金澤開脫,省的日後兩人交惡。

    “這本是小事,我豈會怪罪旁人。況且,芝蘭姑娘也是受害者,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姑娘諒解。”公孫毅一下子換了稱謂,更對我客氣起來。

    我連連搖頭。

    “將軍一直待我極好,公孫老爺和夫人待我有如親生女兒一般,隻是承蒙他們錯愛多時,我改日定會登門道歉……”對那兩位老人,我當時不告而別,多少有些愧疚。

    “我父母也已知曉此事,並無怪罪之意。此事都因長孫若蘭而起,她如今是太子妃,恐怕事情還會越來越複雜。白公子和芝蘭姑娘也請多留意些。”

    沒想到事情得以如此解決,小白頓時輕鬆許多。

    “將軍遠道而來,是否還有其他要務要辦?”

    “除了和芝蘭姑娘當麵對個證,也是為了繼續追查長孫若蘭所為幕後的陰謀。”

    “我有一個消息靈通的朋友,興許能幫得上將軍的忙。”小白打算將亦美人介紹給公孫毅,“況且,也許你我目的是一致的。”

    “那在下先謝過公子。”公孫毅一想便明白小白所指。

    兩個人商定了明日巳時在此茶樓相見。之所以是巳時,是因為亦美人的美容覺不睡到日上三竿是不會醒的。

    公孫毅和我們道了別,便策馬絕塵而去。

    “小白。”

    嗯?

    “明天把那件赤狐皮裘拿出來吧。”

    某白在身後會心一笑,細心地為我披上雪白的大氅。

    公孫毅回到落腳的客棧,靜下心來一細想,感覺芝蘭的身世值得推敲,但她確實是代嫁而來,這點便足夠了。而初次見麵的白公子倒感覺頗為熟悉,似乎以前見過此人。更奇的是,他似乎對自己也頗為熟悉。不過,目前看來,他倒不是有惡意之人,明日去見了他說的那人,也許會明白一些事情。

    如今,他的心思竟全在今晚不期而遇的美蘭身上。四年不見,她竟清減了許多。當年她幾乎是逃離他的身邊,無論如何不肯見他,書信從未回過。不久,便聽聞她火速嫁給了張之煥,讓還在關外苦戰的他措手不及。等他策馬狂奔回到長安,她已嫁做人婦,去了泰城。兩人一別,竟是四年。

    他一直以為她狠心負他必是看上了張之煥不可估量的前程,便狠下心來不再打探她的事情。怎料到今日見她竟是這般模樣。難道這些年,她過得不好?

    為何,她口中喚出自己的名字?

    長孫富貴夫婦的死竟沒告知長女?

    若不是手下親眼所見,怕是以為那兩人詐死罷了。

    頭腦一向清明的公孫毅此時頓覺有萬根生絲在腦中纏繞,混作一團。

    他拗不過心中越來越強烈的悸動,既然來到了泰城,去見她一麵又何妨。

    於是,他換上夜行衣趁著夜色,躍上房頂,直奔太守府去了。

    而此時的太守府上,半個時辰前仍無比熱鬧。為了慶祝獨子張錦成的三歲生辰,他特地邀請了當地的一些名流雅士,共賞歌舞,杯盞交錯,賓客盡歡。

    而本該出現的正室長孫美蘭卻整晚沒有出現,讓張之煥麵子上頗掛不住,便吩咐心腹外出尋找,。不料,匆匆趕回的心腹在他耳邊悄聲稟報幾句之後,他一時怒極摔了手中的夜光杯,便一直沒好臉色。擅於察言觀色的眾位賓客,便各個拱手起身,佯稱有事,紛紛告辭了。如夫人也早早和愛子回了西廂,以免受怒火波及。隻張之煥一人留在廳堂等著。

    待丫環扶著美蘭回來,隻見張之煥堵在大廳門口,麵色陰鬱。

    “夫人可是賞燈回來了?”

    聽得他低沉的嗓音暗含怒意,美蘭剛才稍緩的心跳又瞬間提了上來。隻是她今日竟巧遇了公孫毅,萬般心思都在那人身上,麵對張之煥的滿腔怒氣,倒全不在意,矮身福了一福,說了聲是,便要側身回房中休息。

    張之煥看著這個從來對他冷臉以對的夫人,今日更是不將他放在眼裏,藏在袖子裏雙手不由攥緊了拳頭。

    “你站住!”他出聲嗬斥道。

    美蘭一驚,往日裏夫妻二人盡管似老死不相往來的陌生人,但也不曾見他這般惱過。

    “老爺可是有事?”

    “今晚錦兒生辰,你做嫡母的,居然擅自離府。哼!”

    “你們一家團聚,與我有何相幹。”長孫美蘭淡淡說到。

    “哼!你不尊夫綱,還不守婦德!若不是峻峰兄……”張之煥怒極,指著她鼻子罵道。

    “若不是峻峰是我胞兄,你早把我掃地出門了是吧?”長孫美蘭一反平時的忍讓,怒不可赦地抬頭迎向他。

    若是以往,她對張之煥的無端指責聽之任之,一味忍讓,這才讓兩個侍妾騎到頭上來。隻是她對張之煥毫無感情,也省得清靜。平時裏繡花奏琴,吟詩下棋,若不算那些無端被人耳提麵命的時刻,日子過得也算安穩。

    隻是今日竟遇見了公孫毅,時光仿若回到四年前,她一路坐在轎中,心中浮現出許多往事來。那一句話,終究沒問出口,便一路憋著。結果一回到府上,遭此劈頭謾罵,心中一怒,便也顧不得什麽三從四德,逞了口舌之快和張之煥嗆聲起來。

    忽地啪的一掌摑在她的臉上,張之煥怒目圓瞪,額上青筋畢露,一出手便摁在她咽喉之間,“說,你今晚上見了誰?”

    長孫美蘭還來不及為臉上的疼痛閃神,頸脖卻已險些被他扭斷了。

    待張之煥一鬆手,她便整個癱倒在地上。

    府中的下人早已如往常躲到旁處,萬不會有人敢出聲相求。

    “嗬嗬。”長孫美蘭強撐起自己的身子,冷冷笑道,“我去見了誰,你不都清楚得很嘛。”自己還沒回到府邸,他便早已知曉集市上的一切,顯然一晚上都有人盯著她。隻是,他的探子隻管消息,卻不顧她的生死,真真叫人心寒。

    “你這賤人!別再癡心妄想了,那公孫毅早成了你的妹夫……”張之煥拖拽著她起來,眼神癲狂,“怎麽樣?看著昔日的心上人成了自己的妹夫,夫人,心裏滋味如何?”

    是啊,自己怎地就忘了,他已和若蘭成了親。而自己本是要去賀禮,卻在聽聞這喜訊當日大病了一場,足足躺了兩個月,這才沒有去成。

    妹夫?那曾與她執手看花的人,如今是她的妹夫。

    而自己今晚竟如此失態,直喚了他的名諱。

    長孫美蘭呆坐在房中,盯著手中一串珠花發呆,兩行清淚自流了下來。

    公孫毅,你既負了我,為何又來招惹若蘭?

    公孫毅潛入太守府晚了些時辰,看到的便是美蘭睹物思人這一幕。她手中那支褪了顏色的珠花,便是他們相遇那晚她頭上所戴之物。後來,她曾當作定情信物送給他,但當得知她嫁給張之煥後,便命人送了回來。

    沒想到,她竟然還留著。

    一個小丫頭端了飯菜進來,正是之前在集市上見過的那個丫頭,“夫人,您先吃點東西吧,快餓了一天了。”

    “端出去吧。”長孫美蘭有氣無力地說,她平時吃得就少,今天更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那奴婢先給您擱在桌上。奴婢給您打點熱水淨麵。”

    丫頭走後,她依然一動不動,眼神柔和地撫摸著手中的珠花,像是珍藏多年的一件寶物。

    公孫毅卻透著燭光留意到她一般略腫的臉龐,發髻也鬆散了,頭上的步搖垂垂欲墜。

    張之煥待她不好?

    回想起四年來為數不多的幾次回京述職,偶然遇到張之煥,都是聽到他和別人大聊特聊夫妻和睦如何如何,難道,這一切都隻是障眼法?

    他自顧想著出神,等反應過來,小丫頭已打來洗澡水,順手把窗戶給關了。他盯著窗紙上模糊的影子,心裏很快勾勒出那動人的線條和嬌俏的模樣……

    該死!他暗暗罵道。眼下大事要緊,容不得自己分心。

    於是,他留戀地再望向那禁閉的窗戶一眼,終於消失在重重夜色之中。

    第二天,第三天。小白連接著兩天出門,不用說,肯定和公孫毅有關。但隻要我一打聽,便隻能換來他神秘一笑。再打聽,人家便欺身過來了,然後盡做些無恥之事,哼哼,我痛定思痛,不問就不問,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

    前往燕國要走一個多月的路程,當然,這是對我這種坐馬車一路賞玩的人而言。若是策馬馳騁,馬踏飛燕著去,大概半個多月就到了。若是小白他們自己飛來飛去的,據說六七天就到了,像現代人打“飛的”似的。

    茶總管指揮著下人將兩輛馬車裝滿,我不由得感慨,在我的“精簡精簡再精簡”的原則下,居然還能塞滿兩個馬車,古人真是麻煩。不過小翠說裏麵全都是我們幾人的吃穿用度,我用手指頭掰算了一下:小白、我、小翠、左青、右丹還有三個車夫。這時我腦子裏突然想到,那些暗中保護我們的影衛,他們是不是還要自帶行囊啊?其實,白虎在各地都設有分部或地下的驛站,自有人負責影衛們的事情。

    臨行時,我讓小翠把我房中那口精美的小皮箱子一起帶上。裏麵除了五十塊上乘的香皂以外,還有我私下找了大夫自行研製的一些女性必備良藥。額,各位看官,這一個多月的路程,難免有那麽幾天,你們懂的。

    亦美人本打算與我們同行,但亦家老爺子非要他和他大哥一起去不可,他隻好先繞回舒國。公孫毅則在和他們密談之後便回了長安,至於密談了些什麽,因為是密談,沒有人告訴我。

    如今已是冬末早春,燕國又在南方,我們一路向南,景致漸漸生動起來。泰城雖沒有北疆的順州延綿千裏的冰封雪景,但道路兩旁白棱棱的霧裏雪鬆也霎時好看,尤其對生長於南方的我來說,別是一番撼動心神的美景。

    “外邊風大,快把簾子放下來。”小白並沒有和我一起坐馬車,而是和左青右丹一起騎馬,這會兒看到我老是伸著一顆小腦袋不停張望,便蹙著眉說教。

    我摸摸凍得有些發紅的小鼻子,撲閃著亮晶晶的眼睛,笑嘻嘻地說,“不要!小白這麽好看,我要多看幾眼……”

    流氓小白居然也會臉上一紅,過了一會,他策馬過來,貼著我耳朵低聲說道,“聽話,晚上再看。”

    說完,便在左青擠眉弄眼的嘲弄之下,一人騎到前邊去了。

    小翠不禁感慨,“姑娘,你睜眼說瞎話的功夫越來越高了。”

    嗯,我誠懇地點點頭,“都是小白教導有方。”

    進入了魏國地界,冰雪已經開始消融,在溪邊紮營時便能看到融化的冰棱和積雪乘著歡快的溪水順流而下,那些融雪在陽光下閃著七彩的熒光。景色真好!

    小白和右丹在商議事情,左青則去布防了,小翠和三個車夫在忙著弄飯,大閑人我便一屁股坐下來欣賞大自然的美色。

    “哇……”我剛坐下去,便一下跳了起來。

    小白聽得驚叫聲,攸地躍身來到我身側,神色緊張,“怎麽了?”

    “沒,沒什麽。”我尷尬地嘿嘿笑道,“草有點蜇人。”

    小白低頭一看,可不是嘛,經過數月寒冬的蟄伏,春風拂過,寸草盡出,一根根針尖朝上立著。

    小白失聲笑了出來,“真是個笨的,也不知先鋪個墊子。”

    說罷,他便要喚小翠拿墊子過來,我止住他,“不用了,我用氈子鋪一下就好。”小翠還在忙著弄吃的呢。

    小白點點頭,“那你先在這休息一會,待會我再過來找你。”說完,低頭下來又是一番唇舌的相濡以沫……直到我麵色赤紅,眼神潮潤才罷休。

    我仰躺在鋪了氈子的草地上,回想著剛才那個那個,還有之前的好多次那個那個(大家千萬別往深處想),我粗略地用加法算了算,親密接觸都快突破三位數了。哎,這些事情,小白怎麽就能無師自通呢鬱悶!而我這個開放時代來的新時代青年居然還不如封建時期的舊青年開放,恥辱啊……

    我躺在“草色遙看近卻無”的草地上不自覺地盯著遠處的某個身影遐想著,春風和煦,催人入眠……

    恍惚間,我做了一個夢。

    很奇怪的夢。夢裏,一隻剽悍的白虎在和一條猙獰的花斑大蟒爭鬥,白虎一塵不染的皮毛上血跡斑斑,似乎受了重傷,而大蟒也好不到哪去,硬如鋼鐵韌如蠶絲的皮膚已被白虎咬爛抓爛了好幾處。

    此時,兩者僵持不下,從空中騰躍而來一條青龍,隻見青龍朝大蟒噴出一道道雷擊,天空的另一邊飛來一隻火紅大鳥,和青龍並肩盤旋,不斷地向大蟒噴射火球,白虎逮住時機,不顧危險狂撲上去一口死死咬住大蟒的七寸,大蟒則扭轉身子把頭上醜陋的尖叫朝著白虎刺去……

    小心……啊,啊嚏!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白虎大蟒青龍大鳥統統不見了,眼前是一張百看不厭的俊臉,眼神寵溺著,如果他手上的狗尾巴草沒有溜到我的鼻子上來,就完美了。

    “小白,你拿根狗尾巴草幹嘛?”

    “叫我的小笨蛋起床吃飯。”某人答得麵不改色。

    幼稚!我揉揉還在發癢的鼻子,偷偷腹誹。

    乖乖地起身吃了午飯,本想告訴他我做的那個怪誕的夢,但吃完飯人又困了,夢裏的一切漸漸模糊起來,便忘了這件小事。

    一個月後,我們終於來到了燕國。此時雖隻是二月末,但南方的春來得早,官道兩旁已是“碧玉妝成一樹高”了,更別說那許多隨風擺動的小野花,漫山遍野的,說多美有多美!

    我對地理實在不在行,一路行來,官道兩旁也沒什麽標誌性建築物,城鎮裏的古建築風格我也分辨不出什麽特色來,便一路不知行至何處。憑著依稀的直覺,燕國大概應該位於如今的滇湘貴或兩廣地界。而我們的目的地不是前往燕國的政治首都南城,而是它的陪都花都,也就是朱雀一族的所在地。

    所謂朱雀,司南,也稱“日中星鳥”,掌管南方二十八星宿。我沒見過朱雀的樣子,不知道和傳說中的鳳凰是不是一回事。

    “小白,你有沒有見過朱雀真正的樣子?”我很好奇。

    小白想了一下,“朱雀的真身在圖上是見過的。”

    他似乎想到什麽,又笑著說,“待你看到了花燕南,便不難猜到朱雀的真身是什麽模樣了。”

    花燕南,是朱雀的當家。花家男丁稀少,而女子又不得接任族長之位,這一輩裏隻有花燕南這麽一個男丁,從小便被族裏當中寶物一般供奉著。我很擔憂這種眾星捧月的養育方式會培養出一個胡亥一般的二世祖來,但聽了小白含混的形容,感覺此人雖然有些怪癖,但作為族長還是稱職的。於是,我心裏便也期待看看這傳說中的朱雀男長什麽樣。

    我們比約定的時間提前到了兩天,而祭天儀式則是在三天之後。

    “小白,亦美人要過兩天才到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