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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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他似乎沒聽明白。

    “就是。”我扭捏著,“你,不介意我和公孫毅成過親?”

    “你遲遲不肯答應,就因為這個?”他睜大眼睛。

    額,“這,很重要吧。”

    小白扶額,“天,我居然浪費這麽多的機會沒弄明白。”

    他扳正我的身子,正色說道:“芝蘭,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已經是公孫毅的夫人了。”

    我點點頭,對啊,可是你當時是一隻貓,呃,不,看上去像貓來著。

    他無奈地望天,“傻瓜!我喜歡的是你,不管你是方芝蘭還是別的什麽名字,不管曾是誰的真夫人假夫人。我要的,是你這個人,懂嗎?”

    我咧嘴,好像,心裏是懂的。隻是自己,還不夠自信罷了。

    “我這顆心全都給你了。”他把我揉進懷裏,抵著我的頸窩問道“你呢?”

    聲音暗啞。

    “我,那我收下了。”我從他的懷裏探出頭,踮起腳,在他白皙的脖子,輕輕咬了一口。

    兩人頭頸交纏的影子映在窗紙上,弄羞了半隻月亮。

    嗯,好舒服,這個枕頭軟硬適中,抱起來手感真好。我滿意地嘖嘖嘴,手上不自覺又摸了摸。

    但是,怎麽這枕頭還有弧度的?掐一掐,彈性十足!還是兩個半球型的!

    半球?啊!我突然瞬間驚醒。自己正貼在一具溫熱的胸膛上,呃,胸膛上還有一絲亮晶晶的粘液,我抽動著濡濕的嘴角,臉色一下便難看起來。而我的兩隻爪爪,正抵在人家的胸口上……

    對方一隻胳膊攬在我的腰處,我悄悄往後挪了挪,紋絲不動。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真是欲哭無淚,隻得暗暗祈禱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色爪從人家屁屁上拿開,再悄悄地,悄悄地搬開他搭在我腰上的手臂……搬不動!

    我緩緩抬起頭,某白閃閃亮的眸子含著春意盎然的笑意,正笑得一臉狐狸樣兒,“娘子,早安……”

    我渾身一個寒戰!趕緊縮手把領口收緊,某白不能從上至下窺探裏邊的春光,神色哀怨起來。

    昨晚,明明,呃,隻是親親,然後,然後……究竟怎麽然後的啊??

    我隻著了一件單薄的中衣,而某白身上那件看似浴袍一樣的衣衫搭在身上……

    我趕緊擦一擦嘴角,毀滅證據。

    昨晚,難道我們已經?我的腦袋有點蒙,越是用力想越是迷糊。我稍微扭了扭腰,有那麽一點酸。再挪了挪腿,似乎那裏、那裏並沒有出現傳說中的什麽撕裂的疼痛感啊。一點感覺也沒有!

    難道,是小白的技術太好了?

    這個認知……頓時讓我很不爽!

    白靄盯著身下的小人兒陰晴不定的小臉,覺得很有意思。攬住腰上的手自覺地往上延伸,頭也低了下去,對著耳邊吹氣,“小笨蛋,在想什麽呢?若是覺得不夠,我們再來一次……”

    “來?來什麽?”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冒尖地衝耳朵上跑。

    “當然是,聊天啊……”他一口咬上我的耳朵,“若是昨晚我們聊得不夠盡興……”

    啊!我想起來啦!昨晚的我,似乎一股腦兒對小白說了許多我和哥哥小時候的趣事,還有念過的學校,生活過的地方,吃過的美食。後來,說著說著,就困死過去了。

    “死小白,你起來!”我怒吼一聲。

    他嚇一大跳。

    “怎麽了?”

    “手,被你壓麻了。”我嘟著嘴說。

    於是,隻聽門外咣地一聲,臉盆落地了。

    是小翠!天啊,我的顏麵啊……

    我翻身把自己往被子裏埋,心裏盤算著今天在床上賴一天算了。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過來捏捏我的臉,“我去給你打水進來,洗了臉,吃過早飯再接著睡?”

    我悶著頭,從鼻子裏輕輕嗯了一聲。

    他上來掀起被子的一角,在我臉色偷了個香,便心滿意足的起身了。

    “啊!”隻聽開門後,小白一聲輕呼。

    我立刻激靈著掀開被子光著腳跑出來看。

    啊!我趕緊往回跑,繼續鑽進被子裏。

    “穿好衣服,出來!”門外凶神惡煞的,不是別人,正是一臉很臭的老哥一枚。

    第一次看到老哥臉這麽黑,我一下緊張起來,趕緊麻利地穿好衣裳。小白則牽著我的手,一刻也沒鬆開。

    到了飯廳,看見他老人家一身殺氣地端坐在那兒喝茶,小白揮揮手,把下人全遣了出去。

    “哥……”在弄起他發什麽火之前,我試圖撒嬌。

    他瞥了我一眼,壓下怒火,又狠狠剜了小白一眼,問道,“你們打算何時辦事?”

    辦事?辦什麽事?我和小白兩個大眼瞪小眼。

    “婚事!還能什麽事!”老哥沒好氣地吼道。

    我一聽,頓時花容失色。身邊的那人卻是喜出望外。

    “方兄,你同意將芝蘭嫁給我了?!”小白不敢置信。

    “你要反悔?”老哥強硬的聲音摔到地上都能凍成冰碴。

    小白立刻攬住我,“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白靄此生隻愛芝蘭一人。方兄盡可放心。”

    慢著慢著,這怎麽像在市場上買魚,將魚一摔,兩相擊掌,成交了?

    “等等!”我趁著還沒被他們弄暈,出聲問道,“怎麽沒人問我的意見?”

    “芝蘭,你還是不願嫁我?”小白的口氣真的焦灼起來。

    不是這個問題。我白了他一眼。

    老哥慢條斯理,像在磨牙,一字一頓地說,“你以為,你還能等得起麽?”

    咦?

    “哥,難道我的毒……?”還沒解?

    老哥一記栗子敲過來,疼死我了。

    “我是不想我的外甥生下來,他的爹媽還是未婚男女。”

    這,我瞬間石化了。小白,你能替我翻譯一下我哥剛才的話麽?

    小白抿嘴偷笑不已,伏下來在我耳邊嘀咕了一下。

    攸地一下,我臉上的血色飆升!

    “老哥!”我大吼一聲,漲紅著臉,“你,你想得太歪啦!”

    罪魁禍首在旁邊笑得像朵花一樣。

    “哦?你是說你們還沒?”老哥頓時是喜上眉梢。

    “那剛才說的不算。”他心情大好,繼續喝茶。

    “不算?”小白的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方兄莫非要失信?”

    老哥很認真地點頭,“我不騎馬,開飛機的……”

    小白盡管聽不懂,但也明白,其實我老哥應該姓賴……

    “少主,近日在府邸附近還有武館周圍出現不少探子。”

    “按計劃行事,不要打草驚蛇。”

    小白在書房聽完回報,一想起某人,頭就疼。

    “死小白,你滾出去!”看見是他進來,我順手就把手中的杯盞砸了過去。

    茶盞“啪”地應聲落地,碎了。這可是最後一隻啊。

    “芝蘭,別鬧。”小白蹙著眉,試圖走近了說道,“我這都是為你好。”

    “為我好就能把我關在屋裏了?還老派人盯著我?害我生意不能做,連見我哥一麵也得通報。”

    “濟王和泰王在四處找你,我這還忙著應付螣蛇。你就不能讓我省心?”他陳述他的難處。

    “我讓你不省心了?好,那你還說要娶我幹嘛?”

    “你!你還敢提!非說要救那個什麽勞子王海潮才肯成親。他究竟是你什麽人!”

    “恩人!恩人!”我也怒極了,“說過多少次了。你究竟信不信我?若沒有他,我方芝蘭如今不會活生生站在你麵前。”

    “若他死了呢。”他冷冷地道。

    “我。”我的嘴張了半天,愣是一個字也說不上來。

    這時,小翠領了阮大夫過來。

    “少主,阮大夫來給姑娘把脈。”

    小白點點頭,示意他們進來。我們的爭吵暫時告一段落。

    我一時氣不過,那淚水便一直在眼眶裏轉悠。

    阮大夫替我診了脈,向小白說道,“姑娘較之前康複了許多,但近日有股怨氣鬱結於心,恐怕有損心脾。”

    “哼。”小白冷言道,“那她自找的。”

    “這……”阮大夫為難道,“老夫還是先給姑娘開幾副靜心安躁的藥方為好。”

    小白沒有反對。

    小翠大概是想緩和一下僵硬的氣氛,鬥膽問道,“少主,姑娘,你們今晚在哪兒用膳?”

    “不吃!”

    “不吃!”

    兩人竟是異口同聲。

    小白臉色難看地出去了,阮大夫開完方子也不願久留。

    小翠見沒人了,便勸了我道,“姑娘,少主都是為了你好,你就順著他一下吧。”

    “去去去,翠兒一邊玩去。我困乏了,要睡一會。”我憋著氣,揮揮手把她往外趕,自顧怕上床睡大覺。

    而等我一覺睡到自然醒,天也黑了,肚子很配合朦朧的夜色咕咕叫起來。

    桌上空空如也。臭小白,竟沒讓人叫我起來吃飯!好吧,姑奶奶我好久沒下廚了,今晚犒賞自己一頓。

    於是我摸到廚房,翻到一些青菜番茄雞蛋。我果斷地炒了一份番茄雞蛋麵,真是美味。吃著吃著,腦回路過於迂回,拐著彎子竟想到某人這會兒是不是也沒吃呢。於是,飽足的我決定不計前嫌地替某人煮一份宵夜過去……

    我撲倒在疾馳的馬車裏,掩麵大哭。死小白,你居然能……抱別人!

    “白靄,我恨你!”我一邊哭,一邊扯過梁氏寬大的袖子抹眼淚。

    “芝蘭姑娘,你就別再哭了。”聽了我一路鵝叫一般的哭聲,梁氏恨不得拿兩顆棉球堵住被騷擾的耳膜,“若不是你揪著小處不放,白公子也不會和其他女人亂來的。”

    我抬起頭瞪她,“我錯?憑什麽我錯?我不過吵了幾天,耍點小性子,他呢,他竟然帶女人回來!”

    “姑娘,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們還沒成親,你就管得這麽嚴,要是成了親啊,隻怕白公子的日子……”

    “誰和他成親!他個不要臉的!誰要娶我方芝蘭,一輩子隻能愛我一個人,不能納妾,不許尋花問柳,不許眼睛亂看,不許說別的女人比我好看,所有銀子交給我管,家裏大事都聽我的,什麽是大事由我定……”

    對麵坐著的桑格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死孩子,笑什麽!”這家夥居然幸災樂禍,我狠狠敲了他一記栗子。

    桑格看得我發怒,知道我是真氣,便緊緊抿住嘴,憋著。

    馬車裏的氣氛頓時冷冷清清。

    “姑娘,這次回去,待你做了聖女,便比那白公子更高一等。你又何必在那棵樹吊死呢。”

    “嗯,夫人,你,你一定要幫芝蘭找一個更好的。我要氣死他。”我一邊抽噎著說道。

    “哎,姑娘能想得開,是最好不過。妾身一定替姑娘找一個如意郎君……”梁氏的臉上是笑開了花。

    “不過,夫人。你和小桑格離開族人多年,其諾族又已覆滅。我們如何鬥得過慕容若憐呢?”這是我最不放心的。

    “妾身自有辦法,姑娘不必擔心。”說罷,她看似乏了,閉上眼睛養神,不再搭話。

    “如何不擔心,那可關係到我的小命。”我小聲嘀咕著。這梁氏,口風真緊。

    我們的馬車不久便離開了平坦的官道,東拐西彎的進了一條小路。倒不似山路,沒有高低起伏陡峭崎嶇的感覺,倒是像行走在一條石板路上,馬蹄聲清脆。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已是天亮。

    “姑娘,這就到了。請下車吧。”梁氏已由著桑格扶著下了馬車,作勢一請。

    小桑格便伸出手給我搭個手。

    這似乎是個很熟悉的小院。當我瞥見那滿院子的牡丹,便都明白了。

    “你是李安泰的人?”我厲聲問道。

    她笑而不答。

    “芝蘭姑娘,近來可好?”由門外傳來一聲朗朗笑聲。

    來人果真是李安泰!

    我的臉色在確認的那一瞬間刷地慘白。

    “你!”我怒目瞪向梁氏,無聲咒罵她欺騙了我。

    “姑娘真是誤會夫人了。其諾夫人與我,不過是合作關係。”他說著,又看了一眼立在梁氏身後的桑格,“這就是其諾家的世子?”

    “桑格見過族長大人!”他屈單膝行禮道。

    族長?李安泰竟然是螣蛇的族長?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我的反應,適合我像紅白跑燈似的變臉很有意思。

    “桑格,移蠱之事,是你所為?”

    “是。”

    李安泰點頭稱讚道,“不愧是其諾家的傳人。其諾夫人將你調教得極好,你的法術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夫人,本王相信,其諾族當家的位置非桑格莫屬。”這,就是他們交易的內容。

    可是,“桑格,連你都騙了我?”一想到這個孩子為我所做的一切,卻是早有預謀,我的心裏像被大石碾過一樣,對人的最後一點信賴,都碾成了粉末。

    “不,姑娘。”桑格說道,“桑格沒有騙你。其諾燦,也就是你所見過的李燦,他在你身上下的一縷香過於陰毒,如不盡早除去,對姑娘身體傷害甚大。”

    他頓了頓,又說道,“族長大人關心芝蘭姑娘的身體,所以……”

    “所以你假好心替我移蠱,卻將它移到我哥哥身上。”我不明白,“你們一早就知道我在白府,還下這一縷香幹嘛。”

    李安泰冷冰冰道,“你問得太多了。你隻要記住,你是螣蛇的聖女,是我李安泰的未婚妻,這就足夠了。”

    “李安泰,你卑鄙你不要臉!”事到如今,我也用不著裝柔順,又不是飄柔。

    他捏住我的下巴,手指稍稍用力,我便疼得齜牙咧嘴。

    “芝蘭,我一向喜歡真性情的人。女人偶爾對男人使使性子,是情趣。但凡事過了頭,難受的可是自己。”

    我,我恨不得咬死你!不,那會髒了我的嘴。我抽死你!丫的自戀狂,誰TMD對你使性子玩情趣。

    “稟主子!”門外有人來報。

    “說。”

    “慕容山莊的高手,已被對方全部殲滅。”

    “哼,白虎果真是深藏不露。”

    白虎?

    “他們把小白怎麽了?”

    梁氏剜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姑娘,到這時候,你還惦記著那白公子呢。沒聽見他命好,慕容家的高手全死光光了。”

    我就知道,那個被小白抱著的女人,一定是什麽人的陰謀。原來,慕容家的勢力居然伸進了白府。

    “姑娘,你就別那失魂落魄樣了。都快是族長的人了,安分著點吧。”梁氏繼續涼涼地說道,“實話告訴你,也別惦記著什麽白公子,他躲得了這一次,可躲不過下一次。你趁早死心的好。”

    不,我信小白。我信他在這場戰爭過後,會是勝者。

    眼見我的倨傲,我的不屑,李安泰像一條吐著猩紅信子的惡蟒,走了過來。梁氏一看便拉著桑格退出去了。

    我不傻,看過電視劇,知道這種時候,女主角總會傻傻地問迎麵而來的惡徒:你,你要幹嘛!

    他那雙淺灰的眼瞳放射出的信息讓我無須再問白癡問題,而是直接弓起腿往上一踢……

    “你再辣一點,更有情趣。”他捏住我進攻的腳固定在他身側,一邊說著,一邊把我摟過去,發狠地親我的雙唇。我一下子就蒙了。等反應過來,我張嘴就朝他的唇舌咬去,甜鹹的血腥味立刻彌漫開。

    他卻繼續蹂躪著我的嘴唇,過了好一會才滿足地放開,舔著被咬破的嘴唇,獰笑著,“寶貝,本王就喜歡你這樣的。但是,別妄想反抗本王。”

    “三日之後。”他欺身過來,啞著聲音說道,“本王等上三日,定教你嚐嚐這人間最美妙的滋味。”

    我想吐!這惡棍哪是什麽族長太子,分明就一牛郎,是種馬!

    他出去之後,吩咐了兩個丫頭服侍我。我知道,上次逃脫之後,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兩個小丫頭打來熱水供我浸浴。據說從明日起,我要連續三天齋戒沐浴,就為了那勞子祭天大典。

    唉,那我會不會像莎莎那樣突然消失回去原來的世界呢?還是會像其他族的聖女一樣,嫁給族長?

    小白,會不會來?

    還記得他在白虎福地的那番話,如果我回去了,他是不是真的會去找我?

    我真是傻瓜。這種時候,隻會想念他。

    白府。燈火通明,如白晝一般,打鬥聲零零星星,直到鴉雀無聲。

    “稟少主,敵人已全部殲滅。那女子果然跑了。”

    白靄頷首,他是故意讓她回去報信的。不過,他也不是什麽善主,那女人已經中了詭花之毒,七日後會全身發癢狂躁而死。

    白虎出擊一向隻用利爪,不過不代表他們不會用刀使劍,所以,白虎雖從不用毒,但不代表他們不會製毒。白虎製的毒,不是什麽歹毒詭異的毒藥,中毒者不會七竅流血或是生瘡發爛死得痛苦,但白虎的毒藥完全無解,因為世人皆以為白虎族不擅毒。

    白靄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阮大夫那邊如何?”

    “已被收押至地牢。”

    “提他到大堂來。”

    大堂之上,白靄和金澤並坐著,打量著堂下跪著的狼狽不堪的阮大夫。

    “阮大夫,抑或我該稱你為阮大?”

    “澤王,少主,這一定是誤會,誤會啊。”阮大著急辯解道,“我在白府十來年,一直是忠心耿耿,兢兢業業啊。”

    金澤點頭道,“阮大此言倒也不假,你確實是夠忠心,夠敬業。隻不過,你這忠心所向的,乃是你的本族……螣蛇。”

    “冤枉啊,冤枉啊!”阮大跪在地上不停磕頭。這個時候,他隻能繼續裝。

    “哦,你是說連我白靄也冤枉你了?這些年,我多次遭人伏擊,有哪一次不是你泄露的行蹤?去年我被重傷回來,你堅持用人參給我調養,若不是芝蘭反對,恐怕我這一身法力都早已化成空氣。”

    “在下可是用全部所學救治少主啊。人參乃補氣複元之上品,少主傷重初愈最為合宜。”

    “哼!恐怕,你用的是淬過散功劇毒的蜀參吧。”白靄將一截參扔到他麵前。

    此時,從裏間踱出一人,青衫白褂,麵色有些陰冷,正是亦家二少,亦啟雲。

    亦啟雲陰笑道,“當日,芝蘭姑娘誤打誤撞壞了你的大計。澤兄見這段參不尋常,便留了下來。本侯爺也是懂些醫蠱之人,不得不佩服阮大夫手段之高明。這散功之毒不會一時毒發,而是會潛伏在體內,直到這具身體再次受傷激活它,從而使中毒者法力盡散。”

    他踱到阮大跟前,蹲下來,莞爾道,“不知阮大夫自己咽下,是何種效果?”說著,他施法定住阮大的身體,一捏嘴,便將整段參塞了進去。

    阮大獰笑道,“哈哈哈哈,你們四族,全是傻瓜!不配與我螣蛇大族平起平坐!這蜀參淬的是我族之毒,於我隻會大有益處。哈哈,哈哈哈啊……啊……”隻見他笑著,笑著,突然痙攣起來,臉色由白轉青,到灰而黑……

    亦啟雲嘖嘖道,“誰傻?誰告訴你這蜀參沒被我加料?暗地裏下毒我比不過你,從明麵上比,如此雕蟲小技哪是我的對手!”亦啟雲說得那是義正辭嚴,也不顧阮大已經在地上化出原形,乃一烏黑大蛇,毒牙寒寒發光,上前就去撬開阮大的嘴,用個瓷瓶取下毒液。實現完阮大最後的價值,他便往阮大身上施了咒術,偌大一條烏黑大蛇,便自焚起來,隻消一會便灰飛煙滅,元神消散了。

    亦啟雲取到了難得的毒液,心情大好。結果一回頭過來,卻瞧見白靄和金澤兩人都緊鎖著眉頭。

    “唉,我說,你們倆別是假慈悲吧?要我留他性命,晚了。”

    小白搖頭,“你這鼻子失靈的家夥!這汙血臭氣非讓我數月不得入此廳不可。”

    貓科動物的嗅覺最是靈敏,金澤在一旁都不願多說話了,擺擺手表示明日動身。

    “方兄和公孫毅已經在路上了。”小白說道。

    亦美人挑眉,“‘情敵’都上場了?這場麵可真大。”

    “瞎說!公孫毅是來報恩的。”他如今抱得美人歸,還多虧了白虎相助。當然,我們顯而易見,白靄童鞋在這當中存的私心。

    見白靄仍有擔心,亦美人勾肩搭背說道,“關心則亂。相信桑格會盡力護她周全的。”其實,他內心更相信那個強悍的女人……一定會讓對方雞飛狗跳。

    其實,白靄心裏所擔憂的,除了芝蘭的安危,更是對自己的不確定。當初設這個局,是芝蘭自己提出的,他和方錚堅決反對。芝蘭花了兩天說服了方錚,他和方錚還狠狠打了一架,最終妥協在芝蘭的自虐攻勢下。他何嚐不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法,隻是,又有誰會願意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涉險。

    “小白,我相信你。所以我要去。”她是如此堅定,如此信任自己。白靄嗅著手中那方大貓手帕,深深吸了一口氣。

    某個牡丹花開的小院子裏,一片靜悄悄。

    突然,一聲淒厲的喊聲大聲爆發出來:“無聊死啦!”振飛了附近樹丫上棲息的小雀。

    小雀甲問:“唧唧,那間屋子是怎麽了?有怪獸嗎?”

    小雀乙說:“喳喳,那天我看到有個女人住進去了。”

    小雀丙偏頭說道:“上次我聽寺廟裏的和尚說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這女人是母老虎耶……”

    母老虎?好可怕……三隻小雀趕緊振動翅膀,決定在這女人離開之前都不要到這附近玩耍了。

    其實,我不是故意恐嚇小動物的,我確實無聊啊,每天早上,不淩晨寅卯時辰就被丫環拉起來了,然後喝上一杯所謂的朝露清茶,便要浸浴。浴過後,吃幾片水果,便到隔壁的房間聽祭司講授祭典上的各種禮儀。

    中午是一碗稀薄的米粥,米湯清可見底。我都要哭了。以前聽爸爸講六十年代困難的故事,我還以為誇張來著,原來把米粥煮成米湯……真的是可以有的。吃過米湯,丫環留我在房子小憩片刻,因為下午還要到祠堂裏打坐靜修。晚飯,晚飯能讓我直接哭趴下!還是清粥一碗,但是多了一份小菜……菊花瓣!

    娘親啊!螣蛇這聖女地位是有多高潔啊,要吃菊花瓣!聞起來有藥味兒不說,放到嘴裏還是苦的。給我製些菊花糕也是好的,哪怕是一杯菊花茶,也要比直接吃菊花瓣下飯得多。

    抱怨歸抱怨,麵對我的哭鬧摔打,兩個丫頭是麵無表情啊麵不改色,收拾好摔破的碗碟,換了一份一模一樣的,繼續在旁邊候著。鬧了幾次,我脾氣都沒了。愛鬧的小鬼果然最怕悶聲的葫蘆。

    但,那賢淑溫婉向來不是我要走的路線,要革命,先得填飽肚子。我憋著滿肚子的氣,在院子裏賞花。院子的四周或者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定守著監視的人,所以丫頭們倒不是時時盯著我。

    我喜歡牡丹。但是房間裏隻擺了一盆不知名的幽蘭。我對花卉其實沒有研究,所以這盆長得像草一樣的蘭花我不認識。偷偷把它刨出來過,看到它的根莖不是塊狀的,我摸摸扁扁的肚子,咂咂嘴,很是失望地又把它塞回盆中。

    我曾要求丫頭剪幾枝牡丹插到我房中的花瓶裏,卻被華麗麗的理由拒絕了“族長說牡丹俗豔,於大典不合。我什麽什麽三字經都快罵出來了!牡丹是有多俗啊?襯不上我那間小屋子?我就喜歡牡丹,你能怎的!

    於是,我在賞花。賞牡丹。手還不停翻動著花瓣,往嘴裏塞。各位看官你沒老花,我確實在吃花瓣。不得不說這些不知是什麽品種的牡丹,花瓣肥厚寬大,而且還有點甜絲絲的味道。我吃得盡興,每一朵能夠得著的花兒都被我吞食了兩片花瓣。顏色不同的花兒,滋味也不盡相同,妖紅的最香甜,淡黃的有點脆生生的,馥紫的花汁多,我樂於品嚐鑒賞著。

    親愛的牡丹啊,為了延續我可憐的小命,在你凋謝之前,無私奉獻兩瓣兒花瓣給我果腹吧。我在內心一般哼哼著某大師的名曲《牡丹》,一邊就餐……

    吃了一天的牡丹,膩了。大中午的,我躺在床上折騰,不知該拿什麽填肚子。

    然後聽到門外有些嘈雜聲,是桑格來了。他負責每天下午給我把脈。

    “姑娘,其諾大夫來了。”門外的丫頭聲音傳到。

    我反正是睡不著了,爬起來穿好衣裳喚了他進來。

    他來了我也不言語,誰讓我現在不“待見”他呢。桑格配合著我的不耐煩,診了脈,囑咐了幾句便離開了。

    丫頭們要上來伺候我更衣去祠堂靜修,我揮揮手表示時間還早,先睡個回籠覺。待她們一走,趕緊把剛才藏在袖中的東西三兩口吃掉。馬蹄糕啊,清新冰涼的馬蹄糕啊,雖然量不多,可是卻是我這一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馬蹄糕了。抹幹淨嘴巴,今兒的靜修也格外順利,因為肚子不餓了,很順利地打坐著睡著了!lucky

    好在這種苦哈哈的日子隻有三天,我再熬一天就解放了吧。但願如此。

    祭典這天,在我的期待中,來了。

    清晨,侍女們來服侍我沐浴梳妝。可恨我在此待了三天,一點逃脫的方法也沒有。想提前藏件利器防身,哼哼,結果三天來我頭上連根釵環也沒有。想騙李安泰一些玩意來,對不起,人家族長大人不知上哪兒清心寡欲去了,還不曾來過。

    就在我坐著浴桶裏發呆的時候,門外響起一些騷動。

    我急忙穿上中衣,萬一是那大色魔就便宜他了。

    我剛跨出浴桶,人就進來了。氣勢洶洶。

    “雪妃,萬萬不可啊。”侍女緊跟上來勸阻道。

    我趕緊係上中衣的帶子,那張怒氣騰騰的臉就出現在我麵前。

    慕容雪?

    “長孫若蘭?”她眼神裏透露出不可置信,迅速掃向我的屋子,一池灑滿花瓣的浴水,還有略微淩亂的床。她衝過去摸了又摸。

    她在找什麽?我思忖到。

    “太子呢?你把太子藏哪了?”她的語氣咄咄逼人。

    我這才細細打量起她來。我說怎麽覺得她與之前給我的感覺不同呢,原本冷冰冰的一個人,如今平添了幾許柔媚。即使盛怒之下,也掩蓋不了她從一冰渣變成了白雲的事實,至少知道喜怒哀樂,知道吃錯了。

    原來,她心上人是李安泰。難怪,她對公孫毅也是相敬如冰的感覺。不過,被自己喜歡的男人送給別的男人,這種滋味……

    “長孫若蘭,你個賤人!你竟敢勾引太子!”慕容雪早已失去了以往了冷靜,像個潑婦一樣,衝過來對我廝打。

    我偏過身子躲到浴桶後麵,一邊尋思著怎麽個回答她。

    一旁的侍女苦苦哀求道,“雪妃,您快回去吧。若被太子殿下知道了,您會被罰的啊。”這傻孩子說的是實話,是真心想救她。看來慕容雪在下人眼中還是不錯的。

    不過這麽說來,她並不知道我的身份和李安泰他們的秘密咯?

    在她眼裏,我隻是搶了她男人的狐媚罷了。

    用膝蓋想都知道,一向被蒙在鼓裏的慕容雪能找到這兒來,慕容若憐功不可沒。而這些對李安泰忠心耿耿的侍女,或許應該都是他的族人,對慕容雪也不敢造次半分,可見她在李安泰心裏的地位。

    好個借刀殺人的法子。無論是我,還是慕容雪,都可以成為慕容若憐的利刃。

    “雪姑娘,好久不見,近來一切可安好?”我退到梳妝台前,由侍女給我穿上外衣,不疾不徐地說道。

    “長孫若蘭,你在搞什麽鬼?”她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換上那身華服,“你明明是公孫毅的人,你對他……不然也不會以為他要納妾時離家出走。”

    可是,你現在卻來搶我的男人。這句話,她沒有說。我自動腦補的。

    “慕容雪,你的記憶力可真不錯。可惜啊,為何你就不記得自己也曾在公孫毅的將軍府上待了幾年呢?雪妃娘娘。”我冷冷瞥了一眼她有些憔悴的臉。

    錦衣玉食又如何,身份尊貴又如何?慕容雪,你得到了你想要的男人,被高高供養,可是如今的你,遠不及當時那個白衣勝雪,性情孤傲的女子來得可愛。

    “我與你不同。我與公孫毅之間,從無名分,而你卻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現在卻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你,你毫無廉恥!”

    我由著侍女給我梳妝打扮,鏡子中的小臉漸漸精致明媚起來。撥弄著垂在兩側的頭發,我冷冷開口道,“廉恥這玩意,你還不配和我討論。一個被李安泰派到別的男人身邊的棋子,被自己所愛的人踢出去,又乖乖湊了回來。這可是雪妃口中的廉恥呢?”

    既然是螣蛇的聖女,若不蛇蠍心腸,真辜負了這一盛名。

    妝容完畢,鏡中端坐的儼然是雍容華貴霸氣十足的貴女。我麵對銅鏡,展露迷人一笑,“正所謂,舊人哭,新人笑。雪妃娘娘,如今的呢,拿什麽來和我比呢?”

    “你,你!”慕容雪麵孔發白,身子晃了一晃,身邊的丫頭趕緊扶穩她。

    “你個賤女人!泰哥哥是我的,誰也搶不走!”她發狂地衝過來。

    “嘖嘖,可惜不是你一個人的。”麵對快陷入癲狂的她,我掰著手指歎息道,“還有太子妃、梅妃、瑜妃……”

    話音沒落,她已然撲打過來。我當然不願吃虧,立刻和她扭打在一起。

    “兩位主子,別打了,快誤了吉時了。”

    “打死她這個狐狸精!”

    “你才狐狸精!”我不甘示弱,話說我自認最多是一隻母老虎來著。

    “什麽吉時,你今天別想嫁給泰哥哥!”

    “鬼才願嫁給他!”你當他是個寶,我當他是草紙!

    之前的丫頭喚來了侍衛,這才生生把慕容雪拉扯了出去。

    “聖女,您的衣裳都亂了,奴婢替您重新打理一下。”幾個侍女手忙腳亂地把我按到椅子上重新化妝。

    “衣裳別弄了,我自個整一下。重新梳個發髻吧。”我手中緊緊揣著從慕容雪頭上拔下來的梅花簪。

    螣蛇的祠堂與朱雀族的很不相同。朱雀是羽族,所以他們的祠堂傍山而建,隱藏在山腰的山洞裏。蛇是穴居動物,他們的祠堂,居然藏在這座小院的下方。

    好一座氣勢恢宏的地宮!宮殿高有十丈,四麵都是堅硬的花紋岩石,石塊上雕刻著螣蛇起舞的百蛇圖,長著獨角身披鎖鱗的長蛇,口中吐著腥紅的信子,冰冷的眼神……這一切讓我想起那很是恐怖的人,心驚膽戰著。

    “聖女,請移步東殿。”引導的祭司說道。

    原來,這座地宮分為東殿、西殿和中宮。大典在中宮舉行,東殿是聖女休憩之所,西殿則是族長休憩之所。

    跟隨我的,一共是四個祭司,加上引導祭司,一共五個。一行人來到東殿,卻有個不速之客早早占領了我的地盤。

    “你是何人?”

    “哈哈,幾番見麵,姑娘竟沒記住在下的名字。”那人笑道,“在下李燦。”

    認識,豈會記不住。給我下蠱的可不正是你麽。

    “李燦?記得不錯的話,我的一個朋友有個故人,叫其諾燦。不知李公子又是否認識?”

    他臉色變作鐵青,“姑娘不識相,隻能對你不客氣了。”該死的梁紅玉,還以為她早就死在外麵了,沒想到她不但暗地裏養了一批死士,還妄圖自己當上其諾的族長。哼,我其諾一族幾時輪到梁家說話了。其諾當家的位置是我的,大祭司的位子也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隻見他的手指在胸前繞了一圈,掌心中便幻化出一條銀黃色小蛇,纏上他的手腕,朝我咄咄吐信子。

    兩個祭司臉色一驚,側身上來替我擋在前麵,“李祭司不要胡來,祭典就要開始了。”

    “英瑜兩位祭司,本祭司可是奉‘聖女’之命,來教訓這個冒牌貨。兩位還請速速讓開。”他把玩著手中的小蛇,陰測測地說。手中的小蛇嗖地從兩個祭司頸間穿過,飛速地纏繞上我的脖子,張嘴就是一口……

    “啊!”我吃痛地一聲,整個人便麻麻的,像觸了電,腦袋裏也是一片空白。

    英祭司和瑜祭司不知被他下了什麽手法,雙雙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其他的人一早就不知躲哪兒去了,我心裏苦笑,李安泰啊李安泰,你在螣蛇的勢力竟比不上慕容若憐。可憐的是我還非得攪和進來做個犧牲品。

    “放心,這點毒隻會讓你乖乖的。畢竟,還要留著你的生靈祭天呢。哈哈哈!”他狂笑起來,咬破右手食指,指尖上立刻沁出一顆血珠。他捉住剛才那條小蛇的頭部,讓它張開嘴,一滴毒液便滴落下來與那顆血珠融合在一起。

    他把手指抵在我的眉心,口中念起咒語,那滴血便一點點滲進我的皮膚,整個人的意識便開始混沌起來。

    耳邊傳來一個清晰的聲音,如同魔咒,在我腦海裏刻上沉重的字句。

    此時有祭司過來,傳令說吉時到了。李燦施法完畢,便退了出去。

    “聖女請上祭壇。”引領的祭司在前邊帶路。

    祭壇的中央,供奉著螣蛇大人。與朱雀大神不同的是,這座神像並不以完全的獸型出現,乃是一尊半臥著的美女蛇像。

    無比豔麗嫵媚的麵容,豐腴的胸部和婀娜的腰肢被輕紗裹著,下身是柔韌有度的蛇身,蛇尾輕垂到地麵。即使神像不會動,但無論男女,哪怕隻凝視她一秒,都會有呼吸急促的感覺。心會狂跳。

    祭壇下,螣蛇的部族全部聚齊在一起。梁氏和桑格站在一起,邊上有許多不認識的人,而最引人注目的乃是長孫若蘭,或許我該稱她為慕容若憐更合適,剛剛對我施法的李燦就在她的身邊。他對她,果然慕容若憐才是他的主子。而立在慕容若憐另一側的是一個藍眸鷹鼻的人,我猜想他應該是我從未謀麵的長孫峻峰了。他們身後是龐大的隊伍,生生把其他幾家比了下去。果不其然,慕容家是螣蛇當中最強大的一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