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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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卻看見手上那枚戒指。猛然憶起,流年已偷換。)
四月底的時候,祝福去了上海出差。蕭赫琢磨著天潮雜誌社的這一季會議說開挺久,好生吩咐了容雲多照顧她。她的筆下再無完滿的故事,一頁頁滿是殤。他思前想後,還是想給她謀一份坐班的工作,免得整日悶在家裏身心不暢。她在電話裏極為讚同,說起在上海的趣事。她竟然會遇到Mars,差點都認不出來了。她寬宏大量的原諒了Mars蹭得人家和基友好吃好喝的招待呢。
蕭赫廢了很大勁頭,才在腦海裏翻起Mars這個人來。他不曾記得,隻在後來知道Mars是當年顧念安在祝福身邊的人。哦,從她懵懂的高中時代到現在,顧念,已經是十年之久的記憶了。他低頭,卻看見手上那枚戒指。猛然憶起,流年已偷換。
蕭赫足足等了8天,祝福才回來。他不知道,站在黃浦江的她曾無數次想把扔下手機從此一走了之。對他而言,這是相當漫長的煎熬。然他一激動,在機場就熱切的親吻她起來。皎月吐輝、涼風習習,他們相偎而立,約定去巴黎拍婚紗照,約定九月的盛大婚禮。蘇醒在他的身邊,這便是她最重要的決定。哪怕這偷來的半刻幸福,為良心不恥。
久未謀麵的姚戀突然造訪,祝福還貼著一張麵膜就被著萌係傻女人嗆得無語。姚戀迷惑地眨眨眼,煞是不解地問:秘書小姐,你就是靠做麵膜虜獲蕭哥哥的心麽?祝福本來覺得這話已經足夠沒營養的了,結果人家完全不以為然,再接再厲問了個瓊瑤極的腦殘問題:蕭哥哥,秘書小姐要是被毒麵膜被弄死了,你會不會殉情啊?
祝福的嘴角抽了抽,直截把麵膜撕下。殉情這麽嚴肅的事,怎麽可能是一紙麵膜這麽搞笑的死因,真是對這大齡蘿莉溝通無能了。然則,近年來這神奇的過度裏已然百毒不侵的人還是各種死法層出不窮。她正扶額無語凝噎,不想蕭赫卻沉穩悠閑道:好啊,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她詫異地對上他眼裏那蝕骨柔情,竟全然不似耍耍花腔而已。
姚戀往沙發上一靠,捏著鼻子戲謔道:哎呦,好酸哦。我以後呢,一定要找像蕭哥哥這麽情深似海又溫柔帥氣的人。啊,可惜不能偷你一根頭發克隆出來。雖然,陳家二少更浪漫,不過我不喜歡他頭發的顏色
祝福和蕭赫都覺得相當頭痛,好在是約了舒珈、簡澤筳去體育館打網球,否則鐵定被姚戀折騰得死去活來。蕭赫的網球打得比台球好,身手矯捷反應靈敏,那個快、狠、準令人叫絕。自然是令姚戀叫絕,祝福頗有興致的偷拍著運動場上的蕭赫。他明朗紅潤的臉龐上有許久未見的陽光味道,真好。
也不知怎的,舒珈座在旁邊讓祝福很不舒服。上次見到舒珈的時候,他在搞外遇,她在見顧念。雖然她心胸坦蕩,可瓜田李下總生了嫌隙曖昧。話說,姚戀也讓祝福不舒心,一想到這漂亮的傻貨曾經吻過蕭赫,簡直想操起球拍狠拍她一頓。祝福被自己暴躁的想法嚇了一跳,都是蕭赫的朋友,有錢的主兒,她還是少招惹為妙。
祝福覺得梁兮悅是個厲害的主子,簡澤筳一通電話都跟衝天炮一樣閃了,除了他老婆梁兮悅誰還有這個能耐。舒珈上場和蕭赫切磋,也不知是太廢柴還是心猿意馬,反正打得是人如其名輸家。姚戀幹看著蕭赫單方麵的屠殺,還是膩了,死活拉著祝福去逛街。
她本是不願的,跟腦殘貨逛街還不如陪著蕭赫呢,反正她左右是看不夠的。不過,不得不佩服姚戀那纏人的功夫以及瞬間飆淚的本是,好像她不興高采烈地點頭就是罪不可恕了。哎,她認了。女人跟女人間的友情總是很神奇,一盞茶的功夫她就被姚戀上身了,竟覺得那毛絨絨的娃娃、亮晶晶的首飾很是可愛可親。而且,她很惡俗地想到了那句廣告你,你值得擁有。
如果祝福開了天眼的話,她肯定隻想把舒珈給劈了。舒珈似乎很明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道理,眼瞅著機會難得便跟蕭赫說道起那日裏祝福和某個男人在瀟昔園約會的事。那個加油添醋啊,說得是天花亂墜,神馬潸然淚下難分難舍啊。
蕭赫聽他說的大概時間,估摸著是對她情竇半開的祝願呢。左右人家手沒牽、臉沒摸,倒是舒珈自己形跡可疑。他突然想起來很久都沒看到嚴妍了,茅塞頓開地笑道:我知道你和嚴妍吵架了,肯定很嚴重,就差沒離婚了吧?舒珈跟看到老鼠的貓似的,以獵豹的速度撲向萬分可惡的烏鴉,以牙還牙道:你們才吵架呢,一看就八字不合遲早離婚。結果他們從打球變成了打人!男人的友情也很難理解,既見不得你好,又見不得你壞。幸災樂禍而不落井下石,這是項技術活。
祝福開始大張旗鼓地布置房間,恨不得翻天覆地的大修一番。和姚戀逛街買來的茶杯、花燈、壁紙都點綴得恰到好處。客廳中間掛著蕭赫的許多照片,是那天她偷拍他打網球的照片。抓拍得很漂亮,很有容雲為從業攝相前的風範。蕭赫看著煥然一新的房間,溢出滿臉微醺笑意。
夏夜暖風陣陣,他在星輝絢爛下吻著懷中的人。她尚未從纏綿的餘韻中回味過來,耳畔傳來他低柔的聲音:祝福,說你愛我
微風拂過,她好像清醒了一些,清醒在用祝來慶的死換來的卑微幸福裏。他的眸眼裏深深的期盼幾乎將她湮滅,那是他執著了多年的渴望。
情深似海,她卻從未說過愛他。她顫著唇,終究慚愧,難言侵染著血淚的愛。祝家與她,農夫與蛇。她怎麽配說愛,他又怎麽擔得起這個字眼。
他眼裏潮湧的渴求便成不甘的疑問,麵對她沉默的一分鍾,他的心凝固成萬丈寒冰,死寂如灰。他無力下墜的手放開她,轉身隻有腳步聲漸漸輕淺。那些年,她無數次問給顧念的問題,他也想問:你為什麽不肯愛我?
他拿起茶幾上的車鑰匙,他不想整夜絕望在她淡漠的神情裏。拉開門的瞬間,靜謐的房間裏蕩起巨大的聲響。他想起她那麽害怕鬼,不知道對夢裏的祝來慶是不是同樣害怕。在4月那漫長的生病時候,她曾抱著他說別走,是不是現在她心裏也是這般呐喊的。沒開燈,他恍惚掃過牆上模糊的一排照片。她偷拍他的時候,是含著溫柔笑意的嗎?
她靜坐在陽台的藤椅秋千上,把頭深埋進娃娃毛絨絨的肚皮。月光薄幕下,她幻聽出一聲輕喚:祝福。她驀然回首,兩行清淚裏赫然印著去而複返的他。他的眸光竟比月光還要輕盈飄渺,無盡柔情地籠罩著她。他拿開娃娃,把她擁入真實溫厚的、無盡包容的懷抱。他還有一生,足夠領略體悟她無聲的愛。(m.101novel.com)